《黄粱一梦到碧落》梅生

2、第 2 章

　　翌日，姜云觅早早起床练功一个时辰，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提着篮子去饭堂拿饭。

　　饭堂的早餐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大饼、腌菜和粥。

　　刘云不重口腹之欲，饭堂的大锅饭吃得，但有小徒弟开小灶更好，从不强求。师父宽厚，姜云觅投桃报李，在衣食上尽量妥帖。

　　今天需去镇上采购，来不及做早餐才吃饭堂。

　　吃完早餐，和师父打了一声招呼，拿上钱袋和防身的匕首出门。

　　到达镇上时已经天光大亮，先去药店买了些八角、豆蔻、香叶等香料，又去杂货店买了一包冰糖、一壶梨花白，林林总总等到两只手都拎满了东西已经过了中午。

　　肚子饿的咕咕叫，姜云觅进了一家常去的苍蝇馆子，叫了一碗面。面虽说做的一般，但是做面的夫妻俩很是干净，手指甲剪得短短的，没有污垢，桌子擦得锃亮。

　　吃完面回到春堂居已经将近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将买来的东西归置好，就抓紧撸起袖子淘米洗菜做饭。

　　刘云溜达到小厨房，看到姜云觅忙活的满头大汗，忍不住心疼起来：“要是累了就从饭堂买饭吃。”

　　在江湖打滚了半辈子，本以为要孤独终老，阴错阳差收了个徒弟，享尽了天伦之乐，还是闺女好，贴心。

　　“师父，我不累，今天早饭午饭您都将就着吃的，晚饭我做点好的。今天给您买了一壶梨花白，您就着菜慢慢喝。”

　　姜云觅准备做些滋味好又好消化的菜，师父年纪大了，晚上吃了重油重盐的休息不好。

　　“好，晚上就喝觅儿买的好酒。”

　　不到一个时辰，菜就上桌了，蒜蓉生菜、韭菜炒鸡蛋、凉拌黄瓜、菠菜丸子汤，饭是白米饭，酒杯里满满的梨花白。

　　刘云夹了筷子鸡蛋，嘬了口酒，慢悠悠的品，觉得也就这几年的日子过的最为舒心。

　　小徒弟十五了，刚来的时候还没腿高，现在都长成大姑娘，可以嫁人了。

　　想到嫁人，顿时觉得嘴里的酒都不香了。

　　这丫头陪了他十年，怎么着老头子也得替她谋划一番，找个好的夫君护着，姜逾白那个臭小子的前程自有他自己去闯。

　　“八月初十，金远镖局总镖头方志诚六十大寿金盆洗手，逾白去送贺礼，你也一起去走一趟。”刘云慢悠悠的说到。

　　这正是瞌睡送了枕头，姜云觅本就想出去转转，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忍不住的开心：“师父，我也能去吗？”

　　“你也是如意门弟子，怎的不能去。早走几天路上不用着急，跟紧逾白别落单，除了他的话，其他人的都不用听，包括同去的弟子。和别人谈话说一半留一半，别什么都说。”刘云细细的叮嘱小徒弟，怕她吃亏。人皮下是人是鬼连他都不敢说能分辨清楚，武林正道里也有败类。

　　姜云觅躺到床上还在兴奋，琢磨着路上要带的东西，掰着手指头合计要带的干粮、药品、衣物等等，翻来覆去到大半夜才睡。

　　两天后，姜逾白回来了，见过门主后回房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服，就立马去春堂居看妹妹。

　　当年拖着妹妹艰难求生的瘦弱少年已经长成了高大俊朗，肩宽劲腰的剑客，一手拿着剑，一手拎着几个纸包和一小坛酒。

　　姜云觅正在厨房包饺子，每回姜逾白出远门回来都会包饺子吃。卤味昨天就做好了，卤水里泡了一夜，滋味正好。

　　饭堂里的食物大多都是煮和炖，只能说量大管饱，没成家的弟子大都在饭堂里吃饭，个别富裕些的时不时就去镇子里打打牙祭。

　　刘云自入住春堂居以来，春堂居里里的小厨房一直都是积灰的状态，他自己就在饭堂对付一口，好吃不好吃的饿不死就成。

　　初来如意门时，顿顿大饭堂吃的姜云觅差点儿抑郁。若是从没吃过好的便罢了，可架不住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啊！

　　所以自她能够到灶台，就把做饭的活儿揽了过去，不知道只是如意门做饭水平的问题还是其他地方也这样，姜云觅做了几顿饭就把刘云和姜逾白震住了。

　　现代社会信息大爆炸，只刷视频就学会不少菜品，姜云觅爱吃也会吃。

　　郑回的这几个弟子中，就姜逾白背景薄弱，既无财也无势。姜云觅怕哥哥受欺负，就变着花样儿的做好吃的塞给姜逾白，让他分给师父和其他师兄弟做交际。

　　姜逾白也辩解过，师父素来清正，师兄和善，没有人欺负他。

　　姜云觅就姑且一听，你说你的，我做我的，常年报喜不报忧的人，信用已经破产了。

　　美食攻略极其成功，门主郑回吃着肉脯、酱菜还专门来春堂居慰问了姜云觅，过的如何，生活上有没有困难，临走去厨房遛了一圈儿，以和刘云打了一架为代价顺走了房梁上挂着的香肠、熏肉。

　　自此，郑门主威严人设在姜云觅这里碎了一地，拼都拼不起来。
　　甚至还有传闻几个门主亲传弟子为了抢肉脯打成一团，不知是真是假。

　　春堂居的厨房成了如意门最神秘的地方，总能变出好吃的，几年下来十几坛泡菜、大酱、果酱，房梁上腊肉、香肠都是她的劳动成果，为了存储，还撺掇着哥哥帮忙挖了地窖。

　　姜逾白最爱吃的还是卤味，大锅一煮，半个门派都能闻到，卤好后放一夜，切成片，用黄瓜蒜泥一拌，他能吃两大盘。

　　进了春堂居，先去拜见刘云师伯。

　　“逾白见过师伯。”刘云虽是门客，拐着弯儿算是掌门的师兄，叫师伯不算错，还显得亲近。
　　“此次出去可还顺利？”

　　“五羊城靠海炎热潮湿，时间久了倒也习惯了。弟子尝了那里的玉冰烧，滋味甚好，给师伯带了一瓶。”

　　刘云打开塞子闻了闻：“唔，就是这个味儿，得有小二十年没尝到了，你有心了。”
　　“师伯喜欢就好。”

　　“哥！”姜云觅听到声音出来就看到兄长正在和师父说话，走近了把姜逾白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嗯，看起来没受伤，就是瘦了黑了，问题不大，做好吃的补一补就行。

　　姜逾白眉眼柔和，任由妹妹打量。

　　“我去的地方靠海，带来了一些晒干的海菜和海贝，渔民说泡发后做汤和粥都使得，你看着做给师伯吃。”

　　姜云觅眼睛都亮了，这可是好东西。

　　“师父，哥，你们饿了吧，我去下饺子，马上咱们就吃饭。”眉开眼笑的接过东西回厨房。

　　“下个月去金远镖局，我打算让觅儿一起去。”目送着姜云觅重新回到厨房，刘云沉声道。

　　各种思绪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儿，姜逾白立即回道：“弟子明天和三师兄说一声，禀明师父。”

　　“顾河也去？”金远镖局虽然和如意门有生意往来，但只去一个亲传弟子已经尽够了。
　　“三师兄姑母嫁去了金陵，想顺路去探亲。”

　　“唔，他去倒也稳妥，觅儿头一次出门，你多照应一些。这丫头性子软，我怕她受欺负。”

　　“师伯放心，觅儿是我亲妹妹，定会照顾好她。”

　　说话间，饭已经端上桌了，饺子是羊肉大葱陷的，姜云觅拿调料腌了一夜，一丝膻味儿也没有，香的流油。

　　桃花树下的果酒也开了封，果香浓郁，抿一口，甜丝丝的，酒味极淡。刘云和姜逾白也尝了一杯，不能说不好喝，只是不符合二人的口味，他们都是喜欢喝烈酒的主。

　　姜逾白吃饭快，但是不见粗鲁，在外摸爬滚打，最挂念的就是妹妹做的饭，没有尔虞我诈，刀光剑影，很是舒心。

　　饭毕，三人喝了一会儿茶，姜逾白就将剩下了卤味拿走大半，孝敬师父一半，其他师兄弟分一半。

　　去祝寿加一个人这种小事，郑回立即就同意了，还打趣姜逾白捂了这么久的妹妹，终于舍得放出来了。

　　如意门本就女子稀少，大多是高层家眷，姜云觅自长成后出落得身姿窈窕、明艳娇俏，是个难得的美人，还做的一手好菜。如意门里有不少弟子惦记着，有些大胆的还去堵人，来个偶遇。

　　刘云注意到了，初有苗头的时候就打了回去，还在门内放出话来，谁敢伸手，剁爪子。

　　姜逾白平时练功出任务没发现，但很快便知道了，以切磋为名又把堵人的挨个揍了一顿，所以门内弟子只敢远观。

　　这场风波还没被姜云觅察觉就被这一老一少联手镇压了下去。

　　姜云觅正抓紧时间练习骑术，她会骑马，走和跑都没问题，就是不太熟练。趁着还没上路练一练，省的拖后腿。

　　临出门的前一天，刘云送了小徒弟一套暗器，平时别在腰上。一按机关就发射出五枚银针，针上淬了迷药见效很快，粘之即倒，再三嘱咐不许摘下来。

　　又叮嘱到要是有人挑衅（调戏），就动手揍，打不过让姜逾白上，不要怕惹事，打残打死了就来找我。

　　他有种要把一只羊赶到狼群里去，恨不得给人披上一张虎皮的感觉，简直操碎了心。

　　姜云觅目瞪口呆，心想哪有这么教徒弟的，您也不怕教出个仇人满天下的武林公敌。

　　忍不住笑道：“师父，您徒弟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哪有那么夸张，也就您看着自己家的孩子好，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她这辈子的容貌和上一世大差不差，而且她才十五，也就上初中的年纪，能好看到那里去，上辈子这个年纪她虽然也好看，但既没美到全校皆知，也没有星探联系她。

　　这就是前世和今生认知差异，美人不自知，更让人操心了。

　　刘云一噎，有些糟心的赶人：“走吧，走吧，赶紧休息早点睡，明天别误了时辰。”

　　姜云觅到有些舍不得了，在这个时代，被她放在心里的家人就两个，师父和哥哥。

　　“师父，厨房地窖里从左到右数十二坛是腌菜，您平时佐粥就饼都行，比饭堂的好吃，拿完后盖紧盖子，别坏了。第十三坛是我腌的咸鸭蛋，要是咸菜吃腻了就换换口味。架子上的四个小瓷坛子是果酱，我赶做了一批熏肉您蒸一下再吃，要是嫌麻烦就找饭堂帮您做熟，我尽量快些回来。”

　　“行了，说的就好像你没来之前我吃了上顿没下顿似的，明天我就不送你了。”刘云背过身去，有些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