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探案追夫日常》水瓜络

70、所谓招魂（19）

　　一个精心布局企图嫁祸他人的杀人凶手，突然被告知自己杀人过程竟另有知情者，他怎会不着急？

　　勒索信上约定了即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或许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附加条件，为了不让一切曝光，高峰不得不按照要求赴约。

　　江纯一恍然大悟，难怪当时他的举动如此反常。

　　“我懂了，寄信的人之所以把地点选择在闹市区，是以为人群能够成为自己的保护伞，可高峰想的却是借助人潮混乱杀人于无形。”这也完美解释了高峰被自己发现后，对方为什么不是逃离而是直扑而来，“还好我命大，不对不对，是还好肖警官英勇。”

　　江纯一一如既往地日常吹捧，肖顾言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她耐不住困惑，催促道：“怎么？我分析得不对吗？”

　　“一个全力搜寻的嫌疑人，这样不早不晚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当中，真的只是巧合吗？”

　　肖顾言抬眸，面色深沉道，“你有没有想过，对方为什么没有选择邮寄，而用了较为冒险的方式托人送信，武康路信件是统一下午两点开始派送，我们的电影却是在中午之前，想要我们‘完美’的和凶手相遇，就必须契合某个时间点，而能够如此精心安排，让几乎所有巧合都如期而至的，一般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江纯一总算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所谓的勒索信并非真的勒索信，高峰的所谓赴约不过是落入对方为他精心的一条赴死之路，而了解这一切行动轨迹的只有一人，就是她的好友。

　　那个一直以来众人眼中柔弱的受害者——孙雅宁。

　　“证据呢，就凭一个信封，这一切可能都只是你的推测而已，况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雅宁第一次被怀疑时，江纯一会毫不顾忌去通风报信，是因为当时自己内心深处相信好友是被冤枉的，可现在尽管她亦是第一时间提出了反驳，心里却没有了底气。

　　肖顾言将一份法医的报告递过去，又看着自己受伤的掌心，“证明她有问题的证据还有很多，至于她的动机，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话音刚落，老彭推门而入，“有了有了，肖警官那对姐妹还真是……”话说了一半才发现办公室还有一人，老彭立刻禁了声。

　　江纯一耐不住上前，眼巴巴地盯着对方，“继续啊，你说的姐妹是雅宁雅婷吗？你查到什么了？”

　　老彭支支吾吾就是没了下文，眼睛下意识地看向肖顾言，似乎在等待领导指示。

　　瞧见肖顾言点头，他这才继续，“他们中间搬过几次家，我跑了好多家邻居打听都没个结果，最后终于在学校把事情问出了个大概。”

　　老彭讲得很简单但也相当的清楚明了，新来的转校生姐妹不知怎的被一群混混盯上，她们被追赶到一处的废弃工厂，最后姐妹俩一死一伤，孙雅宁昏迷后便忘记了一切，家人也顺其自然地配合女儿抹去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得知闹出人命的混混自然争先四处逃窜，以至于那天在工厂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一直无人知晓。

　　“为了追踪到那些混混，我联系了好几个分局的老伙计，终于在被我逮到了一个。”老彭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满是得意道，“当日在工厂，孙雅婷的死果然与孙雅宁有关。”

　　孙雅宁坐在床边收拾衣服，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将床头的被褥翻了个遍，最后又面色苍白地坐回原处自语，“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魏宗成以为案件告一段落，特意赶来美女这里邀功，顺便补请上次自己的失约，谁知刚到楼下就与孙雅宁碰个正着。

　　猝不及防间两人皆是一愣，魏宗成瞧着孙雅宁手里的大包小包，“你不是刚出院吗？这是又要出远门？”

　　孙雅宁不露痕迹的快速调整状态，“嗯，刚接到老家来信要回去一趟，魏大哥你是……”

　　“我这不是在附近办案，顺道就过来叫你吃个饭，也算赶巧了，走吧，火车还是游轮？我送你。”说话间魏宗成已经伸手去接对方的行李。

　　“不用了，我时间还早，就不麻烦魏大哥跑一趟了。”孙雅宁面露难色，可惜魏宗成却是个自作多情的，以为人家女孩只是和自己客气，不由分说地手上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两人拉扯间，另一辆车从不远处驶来稳稳地停在他们身边。

　　江纯一从走上走下来，目光也先是落到面前那些包裹行李上，表情凝重，“雅宁，是你吗？”

　　魏宗成一脸无知，打趣道，“怎的？这才多久没见，人都不认识了？”

　　“凶手……是你吗？”

　　再次回到这间并不宽敞的小房子，孙雅宁无视眼前三人自顾坐在餐桌旁，表情淡淡的，“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赶时间。”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这一刻江纯一感觉仿佛之前从未认识过对方。

　　曾经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雅宁惊恐无措，而此时面对种种证据的指控，竟然面不改色，甚至在脸上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嘲讽。

　　她瞧了一眼江纯一手上的那张照片，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上次取照片时候不小心遗漏了一张在包里，我也是交给你之后才发现了，想着都是这无关紧要的人，也就给忘了。”

　　很明显这套说辞是早有准备的，江纯一坐在她正对面的位置，直视她眼睛追问，“那时候肖警官拿出嫌疑人照片过来询问，你为什么不说？”

　　“都说了是无关紧要的人，一张照片而已，没有印象很正常。”孙雅宁抬头，即使与她对视也看不出任何慌乱，“至于你们方才提到的，凶手为什么出现在闹市区，我猜可能是偶然，至于为什么不逃走，或许是知道自己逃无可逃，所以放手一搏？”

　　“是哪种‘偶然’？和2年前你姐姐坠楼一样的‘偶然’吗？”

　　肖顾言的话终于让孙雅宁脸上有了变化，“肖警官，我听不懂你话中的意思，当初是你亲自为我洗脱了嫌疑，如今凶手已经确认，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究竟想干什么？”

　　这话也恰巧是魏宗承想问的，他糊里糊涂地坐在这儿，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对啊，凶手我们不是已经抓到了？舞厅后面的脚印，和搜出来的作案工具也都对得上，这没错啊！”

　　“高峰是杀人凶手没错，他以为自己杀人嫁祸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想这只是你诱导他自取灭亡的第一步，当然也是你能够永远摆脱他的最好方法。”肖顾言语调平平，“我说得对吗？”

　　“诱导杀人？这词儿可真新鲜，我还是第一次听。”孙雅宁一声轻笑，稍微端正坐姿，“肖警官我真的很想配合你们，不过，我实在听不懂你们说的这些。”

　　“你长相出众却生性懦弱，每次在学校被人欺负都有姐姐帮出头，可那次你们遇到的却是一群码头上的混混，你们被追赶到一个废弃工厂，姐姐掩护你，让你先一步躲进仓库，当时你害怕极了，所以面对后来门外撕心裂肺地呼救，你却始终没勇气开门救人，直到最后孙雅婷失足坠楼，众人慌忙逃离后你才敢走了出来。”

　　“或许你内心不愿接受这样的自己，之后面对家人的追问闭口不言，再后来高烧一场，便对外称关于之前那些事什么都不记得了。”肖顾言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纸，摊开放在桌上，“这是我们追查到当年一个混混的口供，事发当天他瞧见还有一个人来了现场，当时出了人命大家都慌了神，匆忙逃离现场时他注意到厂房门口还站着一个男人。”

　　魏宗成插话，“那个人就是高峰？”

　　肖顾言点头，“他是孙雅婷的男朋友，两人刚确定关系不久，或许就是他的不甘心，让他耿耿于怀执着地要想让你为当年的自私付出代价。”

　　不知不觉孙雅宁已经泪流满面，江纯一握住好友冰凉的手，“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孙雅宁抽回胳膊反手抹去脸上泪痕，依旧不肯承认，似乎只要自己不承认，这件事就不曾发生。

　　“你说的那些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况且，就算那些事曾经发生过又怎样，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你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与我拉扯在一起，证据呢？”

　　案件的卷宗江纯一也是私下翻过几遍的，虽然肖顾言的推测合情合理，可这并不是一般寻常的杀人案件，所谓的诱导杀人根本无需本人亲自动手，所以也自然不存在所谓的直接证据。

　　孙雅宁就是笃定了这一点，现在才会如此的淡定。

　　肖顾言：“证据当然有。”

　　“奥？是吗？”孙雅宁明显不相信，目光看过去轻语道，“说来听听。”

　　肖顾言拂了拂袖口，“在第一起案件或者更早之前，你便知道自己被跟踪骚扰，虽然不厌其烦却又无可奈何，所以后来当你发现对方为了报复你，竟藏身与你近在咫尺的通风管道处时，你揣度对方的意图，然后根据那人之前惯用的作案套路，化被动为主动，挑衅同事引起双方矛盾，后又假装昏迷，故意给对方营造可乘之机。”

　　孙雅宁安静的听着，看向前方的眼睛空洞，嘴角扬起的弧度完美却僵硬。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或喜或悲，那张脸看上去总是那么的动人，可就是因为这么张美丽的皮囊，让她行为处事无论有多低调，都能引起一些无端的苦难。

　　“证据呢？”她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