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笼星河》Yubieting

2、第二章

　　烈日当空，天气可见的晴朗。

　　可能阳光能带给人安宁，贫民窟这时反而显得安静。可见，夜晚的吵闹用白天的睡眠来弥补。

　　这时候，阳光也平等地分给远处孤零零的棚屋。

　　光明从倾斜的屋门钻进屋内，云然从被子里冒头睁开眼帘。

　　“今天是晒被子读书的好天气。”云然说着从床上坐起来，打开透明水瓶灌了两口干净的水漱口。

　　从屋角拿两根树杈，把树杈插到河边略为湿润的泥土里作支架，再把被单披到这个支架上。

　　尽管云然所住的河边有零星垃圾，但披着被单的树杈插在靠近上坡干净的草丛间。

　　云然从屋里拿着那本昨日夜里在公园长椅上收获的但丁《神曲》，坐到被单旁边的草丛上就着温暖的晨阳和鸟鸣声阅读。

　　在中午烈日当空刺眼的光线下，云然带着书躲到离木屋不远处的树底下。

　　云然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字，在金色的晚霞来临，云然把整本书都看完了。

　　合上书本，这时饥饿也来光顾云然，她的肚子空空的咕咕叫了几声，她无奈起身到草丛边收起晒干的被子，把书放进桌子的抽屉里。

　　在屋里对着晚霞照耀下的金色灰尘发呆，这时肚子又适时咕咕。她拿起水瓶把干净的水喝完，再把水瓶放进桌子的另一边抽屉。

　　今夜云然不打算打开电灯泡，天光暗下来，她就着晒干了的布满阳光和灰尘味道的被子入睡。

　　“今天这么早睡，明天能在黎明时醒来吧。”云然闭上双眼入梦。

　　也许是看了一长篇诗，云然的梦境光怪陆离。

　　一会儿她梦见病逝的父亲对她微笑，她名义上的哥哥恐吓她，她所谓哥哥的母亲终于撕下伪装了十七年的面具，原来这个女人不是她亲生母亲。

　　“我的母亲在哪里？”她在梦里问她父亲，她的父亲只是微笑。

　　脑海里画面变成女人冷笑的脸：“你是你父亲犯错结的恶果，现在他死了，你也别想好活。”女人目露凶光，像毒蛇的目光紧紧咬着她。

　　画面一转，她那所谓的哥哥淋她一头冷水，“贱货生的女儿，清醒点，这儿早已不是你的家。”

　　一直以来，高压的家教原来是他们恶意的出口，原来这个女人一直对她有隔阂，无论她把自己的心献给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原来这位所谓的兄长才常常对她投以嘲讽的目光。

　　父亲从未教过她反抗，他说要听话顺从。自从他离世后，她被关在昏暗的地下室禁闭了一年。十八岁那年，他们放逐了她。

　　记得那天烈日很刺眼，她游荡在河边。

　　河边有两个盛气凌人的小孩，他们将一次大约有两个月大的猫咪抛向黑暗浑浊的河里。猫咪一次次游向岸边，小孩守在岸边，一次次将猫抛进河里。她怯怯地喊了一声，想阻止他们……

　　稀稀碎碎的声音使云然从梦中醒来。此时她的棚屋遭了贼，还是她在场的情况下。

　　借着月光那贼人的轮廓身形，云然认出他是桥洞乞丐团中的一位，留着一腮帮卷曲的粗糙胡子，没事爱往云然棚屋方向丢垃圾。大多时候下云然会看到他和同伙在打牌。

　　这时候，这贼貌似找不到任何感兴趣或满足他的东西。他猛地摔上抽屉，用力踢了一脚桌子，制造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后，也不顾忌在场的云然，啐了一口离开了棚屋。

　　过了半晌，云然起身打开灯光，灯泡一闪一闪，没过多久，稳定的发挥了性能，照亮整个棚屋。

　　桌子歪了一角，半开的抽屉里面横着被捏扁的矿泉水瓶。打开另一个抽屉，诗集被撕得残破不堪，笔被对折折断，所幸是笔记本躲过了小偷的毒手。

　　云然把东西原封不动的放回抽屉里，关掉电灯，回到床上睡觉。

　　晌午，云然悠悠转醒，“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现在已是秋季，等到阴冷的冬季雨季的时候，那时再加上饥饿，又是难捱的一段时间。

　　“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云然没有答案，她只知道她还在寻找着什么，尽管现实使她隐隐的希望一天天暗淡下去。

　　她打开抽屉，诗集的残躯破页躺在里面，云然拾起其中一页：

　　“一粒种子埋在贫瘠的土里不容易发育，
　　同样一种性质遭逢逆境也难以发展。
　　在人世，如果人们可以顺着性质的方向，
　　那有多好啊。

　　……”

　　云然将它合进笔记本，她拿起矿泉水瓶，勉强努力地将它捏回原形。她口渴了，需要到公园接水。

　　走出棚屋，斜阳将河水晒得波光粼粼，棚屋不远处草丛中有个和她同等年纪的少年望着河水的方向，手中握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的甩着。

　　云然打算绕过他，被他叫住了。

　　“喂，等等。”

　　云然转过头，少年发型利落，五官凌利，身穿一身价值不菲的品牌服饰，颇富设计感的落叶色风衣，搭配低调宽松黑长裤，干净的球鞋连弯曲线条都透着和他本人一样给人酷酷的感觉。

　　云然把对方从头到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头。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表示疑问：“叫我？”

　　对方点了点头，好像在这里专门等她一样。

　　这里是贫民窟聚集的地带，这样的人不应该光顾这里才对。云然感到疑惑：“找我什么事？”

　　少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开口：“请问需要找工作吗？”

　　云然更加疑惑，什么工招到乞丐棚来了？“请问是正规的工作吗？”

　　少年望着她，好像在控诉这种问题是在冒犯他。

　　云然也无语：“抱歉，我没有身份卡。”

　　“我可以帮你。”

　　这回云然惊讶：“是什么原因让你冒这种风险收留我？”

　　要知道在黑市上办的身份卡终究是假的，并且在A国法律上严禁收留无身份人员和企业员工，违者会遭到严厉打击。毕竟在这个把人的囚笼打造得趋近完美的体制下，有身份的人员尚且生计难找。

　　“是什么原因啊……”少年清朗的声音消散在风里。他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扬起嘴角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道：“你只需要回答，你需不需要做工作？”

　　少年看着云然，等着她回答。

　　云然摊了摊手：“我还有得选吗？”

　　“那好，办好身份卡来A市找我。”少年把所需费用和车费交给云然就离开了。

　　云然懵懵地接过钱币，不知道等在她前方的是惊喜还是坑，不过穷到这地步，云然想怎么走都没有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