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败北》哈珀格

6、第六章

　　两天后，方禹和沈檀来到一家高级餐厅门口。
　　“二位您好，有预约吗？”门口的服务员微笑着询问道，在看到二人出示的预约信息时又多了几分恭敬道，“先生这边稍等，有专人带你们前往贵宾区。”随后立刻用对讲机呼叫其他人。
　　在等待的间隙，方禹和沈檀开始打量四周。整个餐厅的装修尽显奢华。高挂的水晶吊灯，光在水晶上淌过，明亮璀璨，又留下了斑驳的光影。雕塑、瓷器、绿植错落在餐厅，却又有一种和谐的层次感。服务员的动作干脆利落，伴着轻柔的背景音乐来来往往，却不给人一种被打扰的感觉。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真会享受。”方禹看愣了，手搭在沈檀肩膀上小声说道，“林鹿让我们到这边来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封口吗？”
　　“不知道，但证据在我们手里。而且林鹿这个人，应该不至于。”看方禹有些担忧的样子，沈檀还是安慰道，“过去就知道了。”
　　“沈先生，方先生这边请。”一道女声传来，二人回头去看，是林鹿的助理。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等他们跟上便安静地在前面带路。
　　“搞这么大阵仗？是怕我们跑了？”方禹继续在沈檀耳边说悄悄话。
　　“抱歉，但林总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临时有些变动。”助理回答道。
　　说悄悄话被林鹿的助理听到，方禹有些脸红，噤了声，跟着走上了二楼。这一层都是包间，安静到了极点。隔音性好，是适合聊私事的地方。
　　“到了。二位请进。”助理停在了一扇门前，敲了敲门。

　　推开门，沈檀就听见走在前面的方禹用气音骂了句话，但还没听清就看见坐在林鹿身边坐着的三个人。那一瞬间，他也很想骂人，但礼数制止了他。
　　“林总，这是什么意思？”方禹却控制不了脾气，先发制人，目光不善。
　　“沈檀，是我想见你，让我姐带我来的。”没等林鹿说话，林恒就已经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地越过方禹，盯着沈檀。
　　“林恒，坐下！”林鹿沉下了声音。林鹿对这个弟弟也是十分头疼。作为家里的小幺，林恒从小就在溺爱中长大，养成了现在这么一个性格，对想要的东西十分执着。昨天林恒偷听到她和助理的谈话，于是央着她带他一起。本来她是不想带的，但母亲对儿子口中的沈檀很好奇，也想来，只好将见面地点改在这家餐厅。
　　“你后面这位就是沈檀？”林海平说话自带着上位人的威严。
　　躲是躲不过了，沈檀从方禹后面走了出来，向林父林母问了好。
　　“确实长得漂亮，怪不得能吸引住小恒。”鹿鸣不愧为美人，看着沈檀，声音轻柔。
　　“之前都是在银幕上看您，如今一见，真人比银幕上更漂亮。”沈檀面带笑意地将话题拨了出去。
　　气氛有些许的凝滞。
　　“坐下说吧。”林海平打破了僵局。
　　方禹、沈檀坐在了四人对面，服务员也适时推着餐车走进来。端盘、倒茶，自然流畅，随后安静地退场离开。包间的门又关上了。

　　“先吃饭吧。”林海平发话，其他的人也只好跟着动筷。
　　包间安静地有些瘆人，偶尔传来筷子碰到餐盘、茶水落入杯中的声音。
　　方禹本来有些坐不住，看到身旁的沈檀淡定地夹菜、吃饭，又微微放下了点悬着的心。
　　终于熬到了用餐结束。放下筷子，气氛又凝滞了起来。
　　“听说小恒让人去跟踪你们了？”虽说的是“你们”，林海平却只是看着沈檀问道。
　　沈檀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不显，将已经打印出来的照片递给林海平，答道：“是的，这是那辆车的车牌，还有这两个人，虽然拍得没有那么清晰，但可以看到戴了黑色帽子和黑色口罩。这个车牌，我们托人查了，是一家专门做狗仔的公司名下的。”
　　林海平接过照片，放在两人之间，和鹿鸣一起看。鹿鸣在娱乐圈中待久了，也看多了，对狗仔也比较了解，在林海平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恒，这是你做的吗？”林海平拧着眉头看向小儿子。
　　被戳穿的林恒在父亲的目光下梗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地默认了。
　　“道歉，等会回家找我领罚。”林海平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威严散了。他是溺爱儿子，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能把公司开大做强，首先他得守法，知道哪些可以做，哪些不能做。如今是自家儿子做错了事，该弥补的要弥补，该罚的也得罚。
　　顺风顺水惯了的林恒涨红了脸，把头偏向一边，摆出一副不道歉的样子。
　　“沈檀是吧，我代我儿子向你道歉，你想要什么补偿？”林海平叹了口气，转头问沈檀。
　　“行了老林，别严肃着一张脸。”鹿鸣笑着拍了拍丈夫的手，“让孩子们自己谈吧。我们在这坐着让他们紧张。”又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人：“小恒自小被我们宠坏了，是我们的错。你们别紧张，等会和林鹿聊。我和老张先走了。”说完，就拉着丈夫站了起来。
　　四人连忙站起来。
　　鹿鸣经过沈檀身边时停了下来，声音刚好能让沈檀听见：“小檀，确实是小恒做错了，你想分开就分开，不用有顾虑。我们过来也只是好奇，回家会好好教育他的。”
　　看着母亲和沈檀说了些什么，林恒刚想动，被父亲警告的眼神定在原地，只能目送父亲和母亲离开。

　　“我很抱歉，但今天确实是事出有因。”林鹿解释道，“你们想要什么补偿？经济上或者人脉上都可以。”虽然是生意人，但林鹿也知道是自家弟弟做错了事，更何况还有父亲的要求。
　　“这些都不用，我们只有一个要求，让林恒之后不要再来骚扰沈檀了，任何方式都不行。”终于能说话的方禹立刻表态。
　　“不行！”林恒的脸退了红，急切地否决这个要求。
　　“你闭嘴！”自从林恒成年以后，林鹿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林恒“擦屁股”，她也知道自己的弟弟在外面是什么德行。她知道林恒和沈檀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但也从后来沈檀和她的交易中看出来这个在一起大概也只是自己弟弟的一厢情愿，而林恒的一厢情愿大多又只是见色起意，见不得真。这是一笔烂账，早点断干净好。
　　“就只有这一个要求吗？”林鹿向沈檀确认道。
　　“是的。就这一个要求。”沈檀感受到方禹的视线，无奈地答道。
　　“沈檀，我真的错了，别提这个要求。你要多少钱都可以！”林恒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望向沈檀。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每当他想要摸沈檀或者怎么样被拒绝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因为只有这样，沈檀才会给个甜头，摸摸他的头发。他相信沈檀是吃软不吃硬的。
　　果然，方法奏效了。在林恒的视角下，沈檀看着他，轻声问林鹿：“我想单独和林恒聊聊，可以吗？”

　　“当然可以，如果你想的话。”林鹿看着沈檀，有些不解，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肯定舍不得我！林恒看着方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得意地笑了。
　　“檀。”方禹低声询问道。
　　沈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方禹大概知道他要干什么，放心地走了。
　　看着姐姐和碍眼的方禹走出包间，林恒有些激动：“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显然，他的想法真的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刚刚还稍带微笑的沈檀冷了脸，看着林恒：“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什……什么？”林恒愣住了，这些和他设想的都不一样。
　　“我最讨厌别人的纠缠。林恒。”盯着林恒的眼睛，沈檀一字一句地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大学的时候说和你在一起，也只是因为看着你有趣，像一种动物。”
　　“什么动物？”林恒下意识地接了话。
　　“狗。”沈檀嘴角带着林恒印象里的笑说，“所以，听明白了吗？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玩玩而已，不是吗？难道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我这张脸？”
　　美人脸上带笑本是赏心悦目的，但在林恒看来却觉得有些冷。
　　“好了，看来我们聊得不错。”沈檀看着呆住的林恒，满意地点点头，推开包间的门，让林鹿和方禹进来。
　　“林总，我和林恒已经聊好了。还是之前那个要求，请林总同意。”沈檀说道。
　　看到包间里呆站着的林恒，猜不到刚刚沈檀说了什么，但林鹿还是答应了下来：“我会让人看着他的，不会再去骚扰沈先生了。”
　　“多谢林总，合作愉快。”沈檀伸出手和林鹿握了握，拉着方禹走了。

　　“你刚刚和那个小少爷说了什么？”走出餐厅，方禹才不再压抑自己的好奇，“看他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对他干了什么？”
　　“语言威胁，魔法攻击。”沈檀随口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你厉害，”方禹假装大笑，竖起大拇指，“你看我信吗？不过你不想说就算了。这事算是解决了吧？”
　　“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就解决了。”
　　“那就好。林家其他人应该也不会出尔反尔。”方禹拉住沈檀的手臂，“走走走，我刚刚都没吃饱。这种地方，我是无福消受了，粗人吃不了细糠。”
　　“走慢点，来得及，不会饿死的。”沈檀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方禹。
　　“哎呀，好险，差一点就要饿死了。”方禹戏精附体。
　　“行了，收着点，吓到别人了。”沈檀除了无奈就是无奈，但是这事还是因他而起，能怎么办，跟着去吃饭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