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阴天、刷碗和旋转木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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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在不开灯的“阿毛美食”，把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
打工，究竟是精神鸭片，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
电路总阀被检修师傅推上去，老旧的白炽灯闪了闪，店堂终于恢复了明亮。
耳朵上架着半支香烟的中年男人，用古老的本地方言说道：“一碗开洋馄饨，一两小笼馒头。”
“打包还是在这里吃？”
“这里吃。”
没错，存款过亿又找到了新工作，但你以为她是收银的吗？
不，她是洗碗的。
老板说存款过亿的长相性格都不讨喜，会吓跑顾客，所以安排她在后厨洗碗，不用见人。
收银的是一个身高一米五，体重一百五的，玉兰饼。
圆滚滚、胖乎乎、笑眯眯的玉兰饼确实可爱得紧，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中年男人看了看玉兰饼，咽了下口水，又说：“再给我拿两只玉兰饼。”
玉兰饼笑呵呵地扫码收钱，把取餐牌递给他：“小票拿好，小笼和玉兰饼到窗口自取。”
中年男人略带不满地“啧”了一声，提着裤腰，往窗口走去：“都什么年代了，还要自己去端，人家店里老早用上机器人了，你们家再不改进，迟早被市场淘汰。”
忙前忙后送餐的跑堂姑娘，闻言下意识顶了一句：“人家店里用的食材还都是冷冻货呢，就我们家是新鲜现做的，这你怎么不说。”
中年男人没听到，因为跑堂姑娘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离她最近的一个服务员听到了半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开。
后厨，大姨大娘阿叔阿伯干活干得热火朝天，大火力炉灶和油烟机的轰隆声，全方位环绕，吵得人脑壳阵阵胀痛。
存款过亿两眼呆滞，动作机械地刷着满池子的碗。
旁边还有几大摞，摞得比她的命都高。
存款过亿已经站着刷了四个小时的碗了，她的腰好酸，胳膊也快抬不起来了，洗碗的速度不由慢了下来。
老板看见了，板着脸，大声催促道：“存款过亿，手脚快点，前面碗没得用了。”
存款过亿皱了皱眉，不甚好气地应道：“知道了。”
阿毛美食的老板是一个姓纯名真的大饼，她是什么馅儿的，没人不知道。
存款过亿猜，大概是黑芝麻馅儿的，不然怎么会那么黑心呢，她的行为处事，可跟她的名字一点也不符合，工作时长14个小时的洗碗工，试用期工资竟然只给30块一天。
老板盯了好一会儿存款过亿洗碗，见挑不出毛病，才嘀嘀咕咕地转身回去烙她的大饼。
这位纯真大饼老板是靠卖大饼起的家，最早只有一个用汽油桶改成的烤炉，靠自己给自己代言，卖了十多年大饼，攒下了资金，这才开上了大饼店，慢慢又把大饼店扩充成现在的早餐店。
存款过亿得承认，老板虽然黑心，但是个有本事，也是肯吃苦的人。
只是，总有小道消息说，老板的同乡们来城里投奔她，可没过多久同乡们就会凭空消失，无人知晓他们去了哪里，只是老板的生意越发红火，大饼的口味也越来越丰富。
存款过亿抽空看了眼，乌央乌央站满了服务员的大堂，撇了撇嘴，心道，客人就两个，员工倒是有几十个，攻打蛙蛙岛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眼看碗碟山越来越高，她心下恼怒，也不知道两个客人是怎么吃出来这么多碗的，一根面一只碗吗？某灭亡朝代的皇太后来了，都要叹一声“甘拜下风”。
而外面服务员一大堆，里面刷碗的却只有存款过亿一个。
存款过亿很生气，肚子还在咕噜咕噜地叫，好饿，她早饭都没吃完就被喊进来干活了。
她一气，手下一用力，不小心掰断了一只瓷勺。
她瞄了眼四周，趁没人注意，偷偷把勺子丢进了垃圾桶。
大饼老板阴恻恻地自她背后出现，算盘打得啪啪响：“存款过亿，损坏店内物品，照价赔偿，一把勺子五十块。”
存款过亿狠狠咬牙：“...凎！”
好不容易忙完了早高峰，没有客人，前场也就不再送脏碗进来，碗山总算洗成了碗坡。
后厨也关掉了部分机器，不再嗡嗡作响。
存款过亿埋着头，温~柔~地洗着碗，眼红地听着其他员工嘻嘻哈哈闲聊天。
“你们有没有关注昨天加利摩德开的新品发布会？”
“当然看了，我一期都不落。”
“我好喜欢这次出的包啊，好好看，好有设计感的，就是我得存三年工资才能买得起。”
“这包我也喜欢，等我再攒两个月，我的存款就够拿下它了。”
“哇，提前羡慕你一下，到时候你一定要背来店里给我们看看。”
“没问题。”
“你们说的是那个猫粮包吗！我也超心动的，好像要一个！但我前两天才刚在加利摩德定了一个包，要等半年才能拿到，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我再买新的了，哎...”
存款过亿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对话中的两个字——猫粮？
猫粮...还有个...包？
什么玩意儿？
猫粮那么大点儿个东西，能做成包？
开玩笑呢吧？
但一想是加利摩德，又觉得很合理，毕竟他们家产品都不太正常。
老板又一次出现：“存款过亿，你怎么又在偷懒，不要忘了，你今天没有工资，还倒欠我二十块，还不快点洗！”
存款过亿一双饱含杀气的眼神，缓缓移动到大饼老板的大饼脸上：“不要催，我在洗，再催我可不确定你会不会缺一块。”
老板打算盘的手一顿，丢下一句：“好好洗。”
扬着大饼脸，踱步走出后厨。
存款过亿回头继续刷碗，她忍，她可是立志要毁灭世界的坏人。
而真正的反派从不抱怨环境。
等她存够买武器的钱，就会让他们所有人，和这个星球，与她同葬！
待存款过亿把这波碗碟都洗完，差不多到吃饭和休息的时间了。
店里包两餐饭，但吃的都是没卖出去的卖相不好的餐点。
许是老员工他们也吃腻了，今天还给换了个花样，把所有东西倒进锅里弄成大杂烩，煮了煮。
有人招呼道：“来吃饭吧，小存。”
存款过亿看了眼大锅菜，又看了眼泔水桶。
不能说毫不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吃不下，完全吃不下。
存款过亿：“你们吃吧，我自己带了。”
她走到店外，坐到了花坛边，掏出口袋里吃了一半的早饭，这是唐念念给她做的饭团。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白糯米饭团，内里裹了些芝麻白糖，看着朴素，但味道还不错。
至少比泔水饭有食欲多了。
存款过亿咬下一口饭团，深吸一口气，室外的空气也比油腻腻的后厨清新得多。
阿毛美食的隔壁，是一家很迷你的咖啡馆，只能做外带，不能堂食。
此刻正不断飘出咖啡豆的独特香气。
存款过亿吃着饭团，拿出手机，点开社交软件，都不用搜索，首页全是加利摩德的新品发布会的内容。
她随手点开一条，仔细一看。
嚯，猫粮包，还是真是猫粮包。
但跟她想得有些不一样。
这款猫粮包，是把猫粮倒进了背心塑料袋里。
再贴上“加利摩德”的标志，塑料袋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时尚单品手提包。
这想法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得出来的。
存款过亿再放大图片看向标价。
她惊讶地眼珠子都快脱出眼眶了。
“个十百千万...两万两千九百块？踏马一个塑料袋，再装一把猫粮，就能卖两万多块了？还那么多人抢着买？脑子有病吧。”存款过亿翻看着评论区，吐槽道，“加利摩德原本可以直接抢你们的钱，但他送了你们一把猫粮和一个塑料袋，还怪好心的呢。”
“这创意不好吗？”
突然，一道男声自花坛另一头响起。
“又能装东西，又能随时随地造福小猫，加深大家与小猫的感情链接，吃完了猫粮，还可以直接把小猫装起来兜回家。多么天才的发明呀。”
存款过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一抖，给某条评论点了个赞。
那条评论竟然是前公司宠物店老板发的，他说加利摩德新品中使用的猫粮，是他们家的。
存款过亿立马撤回了赞：“晦气。”
她循着声音，抬头一看，花坛那头，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竟是一辆...
不，是一匹...
马？
马！！！
还是一匹游乐园才会出现的...
旋转木马的马？！！
彩虹色的马儿，高昂着脑袋，四肢腾飞，头上的尖角就算没有阳光也能闪闪发光。
尖角上挂着一个塑料袋，与加利摩德新出的猫粮包很像，里面兜着满满的褐色颗粒。
说话的人，骑跨马上，一手抱着杆子，一手抬起，轻轻摆动，向存款过亿打了个招呼。
“嗨。”
尽管来人戴了副超大的墨镜，看不到面容，但存款过亿还是将他认了出来。
浴缸怪人。
存款过亿：“你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座驾？青天白日走在大街上，也不怕有人来抓你。”
浴缸怪人，哦，不，现在是木马怪人。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喝咖啡吗？”
存款过亿：“你的马上有咖啡机？”
木马怪人说：“目前还没有，下次见面可能就有了。”
他驱动旋转木马，晃晃悠悠地经过存款过亿身边，来到了迷你咖啡店的门前。
“你好，自取的389号。”
两杯咖啡被一双小手从窗口推出。
咖啡店老板是一袋袋装泡面。
由于他身体情况特殊，动不动就骨折，是医院VIP客户，所以鲜少出门。
但听一道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木马怪人从马上跃下，赤///裸的脚落在旋转木马的底座上，微微倾身，端起两杯咖啡，并将其中一杯递给存款过亿。
“买两杯可以打九九折，我正愁两杯喝不完，这一杯就请你喝吧。”
存款过亿没有推辞：“谢了。”
她扫了眼木马背上的马鞍，跟那天断肠人给她的赝品很像，但不如那个精致。
而那个都是假的了，这个就更不要说，真正的奢侈品怎么可能做得如此粗糙。
有钱人傻吗？
存款过亿喝了口咖啡，迟疑了一下，有些人确实不太聪明，花着大把的钱，只为买一堆废物，还把加利摩德买到上市。
木马怪人顺着存款过亿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木马，问道：“你对我的马很感兴趣？”
存款过亿收回视线：“没有。”
店里的时钟播报起了时间，玉兰饼从收银台后探出了头：“存款过亿，到上班时间了，再不进来，当心老板骂你。”
存款过亿应道：“来了。”
她一口气把咖啡喝完，丢掉杯子就要进店。
木马怪人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说：“哇，玉兰饼哎。”
存款过亿：“你要吃吗？”
木马怪人点点头，白金色长发从肩头滑落：“我想吃生煎。”
存款过亿：“我请你吃，当做咖啡和上次毒药的回礼。”
“好啊，我最喜欢白吃白喝了。”木马怪人高兴地应下，提步要进店。
存款过亿：“你一个没鞋穿的人就别乱走了，店里地上油，在这待着，我打包出来给你。”
“好。”木马怪人端着他的咖啡，坐回了木马上，唇角悄悄勾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存款过亿买来了生煎：“你吃吧，我要回去洗碗了。”
木马怪人打开打包盒，说：“没有醋吗？”
“我去拿。”
存款过亿刚一转身，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惨叫。
“啊！！！”
扭头看去，发出惨叫竟是大饼老板。
店里员工纷纷冒头：“发生什么事儿了？”
木马怪人举起手中的生煎，解释道：“是生煎飞出去的汤汁攻击了这位女士，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
木马怪人说自己是无辜的，可他的语气一点也听不出来无辜，反而带着点小骄傲。
存款过亿：“！”
员工们纷纷散开：“哦。”
徒留一个，捂着她那两手遮不住的大饼脸，嗷嗷翻滚喊叫着的大饼老板。
存款过亿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木马怪人吃完了生煎，与存款过亿道别，骑着旋转木马远去，屁股后面追了一群猫。
别人是撒花瓣，走花路，他是撒猫粮，走猫路。
存款过亿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他虽然脑子有病，但也挺可爱的呢。
这时，一辆闪着红□□光的公家车，停在了阿毛美食门前。
两位高大英挺的警员从车上下来，直直锁定存款过亿。
存款过亿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是来抓偷游乐园旋转木马，还伤了大饼老板的木马怪人的。
她说：“我没看见偷木马的人，我不知道他要去二仙桥，我也不知道他是往成华大道走的。”
警员却恍若未闻，一左一右，像是两座大山，困住了存款过亿：“你涉嫌人口买卖，跟我们走一趟吧。”
存款过亿低头看向自己腕上的玫瑰金手镯：“？？？”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阴天、刷碗和旋转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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