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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识 ...


  •    “哇!大哥哥你看,有好多好多船!”

      我兴奋地指着那些络绎不绝的船只,回头去叫立在我身后的蓝涣。

      他浅笑着向我走来,熟练地将我给抱了起来:

      “小心莫要跌下去。”

      他柔声道。

      后面的蓝湛也走了过来,小小的一只站在了一旁,抬眼望着那人流涌动的街道,与过往迎来送往的各路船只。

      “忘机是想吃那家的桂花糕?”

      蓝涣突然道。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果然就发现,蓝湛的目光将将从街边那一家卖桂花糖糕的小铺子上转了回来。

      “那我们一会儿停船了就去吧!”

      我提议道。

      转头却见蓝湛突然红了耳尖,有些懊恼地看向了一边。

      我跟蓝涣在一旁笑着,对面的船只上,却有几个卖酒的阿姊稀奇地向我们招了招手:

      “啊呀,是哪家的娃娃呀,长勒真是亲人哟。”

      苏白软语飘过耳畔,似是在我心中激起一抹淡淡的涟漪。

      我赶忙把着蓝涣的肩膀回头看,却见一位脸色极白,头上缠着布巾的船家女正向我们这边招着手。

      “谢谢姊姊。”

      蓝涣放下我,同样用着苏白腔回礼道。

      突然间,我便想起了书中魏婴招惹枇杷女的桥段,扯着袖子绕到了蓝湛身边问他:

      “二哥哥也会说这种话嘛?好好听啊。”

      ……

      蓝湛以沉默回答我的提问。

      一个人转过身去不想理我,反倒是身旁的蓝涣回头看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道:

      “怎么不会,忘机的苏白话说得很好听呢。”

      一边的蓝湛瞬间双耳通红,赌气似得直接躲回船仓之中,再也不想理我们一点。

      我跟蓝涣捉弄得逞,偷偷在他背后坏笑不止。

      没一会儿,小船靠岸,我由于腿短手短的缘故,被两个哥哥一前一后地托上了岸边。

      小街之上人流涌动,时而会有小贩跳着扁担从我们的身旁匆匆而过。

      我上前拽了拽蓝湛的袖子,向他指了指不远处那冒着蒸腾水汽的小摊道:

      “二哥哥,桂花糕。”

      蓝湛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只等着蓝涣带我们两个小萝卜头一起过去。

      将将出锅的米糕淋上那金光灿灿的桂花糖浆,甜糯的气息随着盈盈而上的蒸气萦绕在空气之中。

      我学着身边两人的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那清甜软糯的米糕,看着两岸过路的行人走走停停,竟觉得宁静而惬意。

      云深不知处固然是好的,可是比起这繁华的人间烟火气,确是多了几分冷清与孤寒。

      我一路跟着两个哥哥走走停停,饮了清甜可口的马蹄甜水,尝了色泽红艳的血糯甜饭,又吃了咸香酥松的酒酿饼。

      三个人跟‘报复社会’似得吃得校服都小了两圈儿。

      拍拍圆鼓鼓的肚皮,临回去了,又提了整整一小篓红艳透亮的杨梅。

      也是那天吧,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了使得蓝大高歌,蓝二偷鸡的,俗称忘羡定情物的神饮‘天子笑’。

      起初闻到酒香时我还不太相信,毕竟在我心里,那可是让咱们雅正端方的蓝家兄弟仅一口便能‘六亲不认’。

      使得双双斩获【姑苏一杯疯】及【姑苏一杯倒】美名的‘神饮’,怎么可能闻着有一股子浓浓的米酒香气?

      然而,当我真正见到时,却着实沉默了……

      那大大的三个字默默地提醒起我,所谓的烈酒蒸馏技术,最早只能追溯至金。

      且多发展于边外少数民族部落,而大众所理解的白酒,亦是到了近代才有的说法。

      这个时候居于中原的汉民族,多以酿造酒为主,所发现的蒸馏器具则是用于炼制丹药。

      所以此时的酒,即便被赋予‘烈酒’之称,但以酿造酒的度数最多不过十二三度。

      可能,用材更好的清酒能再烈一些?

      不过,清酒那种好东西都是特供,普通民间置酒哪有那条件啊,基本都是带着酒渣,味道或清甜或香浓的浊酒。

      额……这也难怪李白可以千杯不倒……

      这一认识着实是震惊我上下五千年,试想,两个有为青年竟是被那一口十二度的稻米酒浊酒醉得昏天黑地,偷鸡摸狗,甚至高呼:

      “弟弟不要消沉!”

      “走,哥哥带你去找魏公子!”

      等至理名言……

      额……

      当时的我,其实还挺无助的……

      但没过一会儿,我自己就想通了,甚至在暗处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容。

      啊哈哈哈哈哈,虽比不过李白,但依照我曾经的酒量打败蓝氏这帮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此看来以后姑苏酒王的称号恐怕是非我蓝家阿芷莫属啦。

      哎呀,也不知道,我这个姑苏酒王跟日后的夷陵老祖比起来究竟谁能更厉害一些呢?

      想到此,我不由得开始眉眼乱飞,然而将将飞到一半便被一道声音喝止:

      “蓝芷,方才讲得心法你可有听啊?”

      啊这……

      原来……外出已是昨日之事,而今我已然又回到了蓝老头面前,独自盘腿面对着他参悟心法。

      完蛋了,男女心法有异不可混练,故而我学心法修习都是蓝老头独自带我,而我怎就偏偏在这时走了神呢???

      心虚地咬咬唇角,面对这种情况抵死不言才是傻到了家的行为。

      “孩儿走神了,请父亲责罚。”

      我乖乖地低头请罚,蓝老头同样也不多废话,拿出戒尺便在我的左掌上狠狠地打了三下。

      我痛得眼泪花子直往外冒,但还是咬着牙忍下来继续听讲。

      “回去把练气心法抄三遍,明日交给我。”

      “是。”

      到此为止,我目前人生为数不多的抄罚便有一次奉献给了天子笑,我在心中暗暗感叹,以后等认识了羡羡得让他请我多喝几坛。

      ……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我来此也有了一年半的时光,还是因着怕死的原因,我没日没夜地苦修苦练到此时我的修为已迈入筑基之期。

      然而因为不想再出风头,从而引得我们仨再经历一次致暗时刻所以我故意压制自身,生等着蓝湛也突破之后才释放真实修为。

      然而流言确是半点不少,但也没一开始那般离谱,不外乎是所谓‘神童’也不过如此,蓝二公子与我一同修炼不还是比我要快嘛?

      对此我表示随便,只要传言不会比‘狐仙之子’更离大谱的就行,我们仨不会跟着倒霉就阔以。

      但该说不说,那一个月虽痛苦但也着实有成效,我们三个似乎也是从那时起全方位地进步了一大截。

      要不是说不愧是他蓝老头呢,虽说固执又迂腐但却引得仙门百家敬重无比,纷纷将家中之子送来姑苏听学。

      但那都是后话,即便蓝老头他已经因为不少优秀的师兄而小有名气,但此时显然还没到书里写的那个地步。

      更多则是说他刻板又严厉,或者在他的前面加一‘蓝氏主事人’这样的前缀。

      但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我今年四岁了,而蓝湛也早已过了六岁生辰……

      说起来,按照书中所示,蓝湛的母亲亡于他六岁之年,而如今就像是预言应验一般,龙胆小筑中的那位却是毫无预兆地病了起来……

      我原以为她英年早逝是因思虑成疾,因着年少时的过往,因着不得自由的苦闷,因着见不到孩子的悲戚。

      所以自我第一次寻机踏入龙胆小筑之后便会每日照例去看她,想方设法地逗她开心。

      即便是在那被‘痛苦折磨’的一个月里,我仍是会抠着时间,尽我最大可能的跑过去找她。

      虽然,那时是在向她诉苦……

      但是,我心里却总是想着,她见不到自己的儿子那我便多去陪陪她给她说我们‘兄弟’之间的过往相处,陪她看开遍一屋的龙胆花,窝在她的怀里静静地听她曾唱给蓝涣跟蓝湛的歌。

      我知道,她是将我当做了自己孩子的载体,蓝涣日渐长大心智亦愈发沉稳,而蓝湛又是个逗半天也憋不出半个字的小冰山。

      唯有我,也只有我会在她逗我时甜甜地冲她笑,又会在她拿着糕点喂我时掰去一半分给她。

      我以为,我以为我这样陪着她会与之前有所不同,我以为她能因为我的陪伴而释怀哪怕半分,我以为她能活下去,我以为她至少能看到蓝涣成年,蓝湛长大。

      可一切终究都是我以为罢了,她最后还是病了,病得可怕,病得昏昏沉沉,仿若一朵即将凋零的龙胆花……

      我依旧日日往她的住处跑,给她说我们今日又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跟她讲蓝启仁今天又罚了谁抄书倒立,可是她能听见的却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也都是闭眼睡着。

      直到有一日,我照例去寻她时,却发现她竟靠坐在窗边,目光疲惫地望着窗外那一缕斜阳,待看见我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时还如曾经未病时那般柔柔地向我伸出了手。

      我知道,她的时间快到了……

      我强忍住想要哭的冲动,像往常一样一边开心地唤着她大伯母一边迈着小步子跑到她的身边。

      她对我总是那副温柔的样子,揽着我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摘了攀入窗檐的龙胆花插在了我的鬓间:

      “我们小飞灵比我刚刚见你时长大了许多呀,伯母都要抱不动你了呢。”

      “不大不大,伯母病好了就又能抱飞灵了。”

      她被我逗得笑出了声音,摸着我的小脸将我又往怀中揽了一揽:

      “飞灵真是个好孩子,你的哥哥们跟父亲身边能有你,是他们的福气。”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我知道这也许就是她能跟我说的最后的话了。

      “伯母想啊,我们飞灵以后定是个修为极高又俊俏无双的……公子哥,除恶扬善,逢乱必出。”

      “以后啊,你们三个结伴同行,互相扶持,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做个逍遥又自在的侠客。”

      “没有纷争,没有误会,等到累了倦了便一同回来,月下相谈,定是番极美的景色。”

      她顿了顿,将我环得很紧,我感受到头顶有水渍滴落,似是流了泪,我抿唇,咽下胸中凄色抬头又换做一脸懵懂地将她的眼泪擦去:

      “那……大伯母呢?大伯呢?还有父亲呢?”

      她愣了愣抱着我的脸颊亲了一口说:

      “大伯跟你父亲会永远站在你们身后,至于大伯母……”

      她停下,我又抬头望她,她微笑复又捧住了我的小脸:

      “大伯母会看着你们,一直一直都看着。”

      ……

      那日,在说完这些话后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让我回去,她说她累了,想休息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乖乖地,如往常那般向她行礼后离开。

      唯一不同的恐怕便是行礼时的手比平时多了几分颤抖,回去时的路也走得比平时多了几分艰辛。

      ……

      待到翌日卯时……

      我一如往常地起来去上早课,但迈入兰室之后却发现两位兄长早已在此等候。

      而他们身上披着的不是平时的白衣道袍而是略微泛黄的粗麻重孝,头上缠着的卷云纹抹额亦是换成了麻白色的孝带。

      我呆愣地看着他们,尽管已经最好了全部准备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滑落在地。

      站在他们身旁的白衣长者掠过蓝启仁蹲在了我的身旁。

      那张脸比起冰山一般的蓝湛却更像是永远面目和煦的蓝涣,不同的是他那双微红眸色中却永远带着怎么也遮掩不去的忧郁与憔悴。

      我知道这个人便是蓝家两兄弟的父亲,龙胆小筑中女子的丈夫,同样也是我的大伯父青蘅君。

      我曾在刚来时见过他,那时蓝启仁邀他出关一同加固结界,我也曾上前给他行过礼问过安。

      今日再见,他虽样貌未变,但除却初见时那一身忧郁还平填了一抹落寞与悲凉,甚至连鬓边都骤然生出了几缕华发。

      “大伯父好……”

      我噙着怎么也止不住的哭腔跟他行礼道,但他却是极尽温和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笑笑说:

      “伯父都听说了,我们飞灵,是个好孩子。”

      完蛋,我哭得更加止不住了,眼泪鼻涕胡乱抹了一脸,硬是在心里默念着‘不可大悲’这条家规才没能脚下一软地瘫在他面前。

      “不哭,你大伯母留了东西给你,说是等你及冠礼那日戴。”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只龙胆花簪递到了我的手中。

      蓝紫色的龙胆花妖致明艳,我看着那只簪子终于是破了大防,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什么雅正什么家训都给我滚一边去!

      大伯母她,我的大伯母她,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特此声明,未成年不要喝酒)关于酒文化的事情,我想在此统一注解一下,由于本人非常喜欢酒,洋酒,白酒,各式脱糖或者不脱糖的酿造酒都很喜欢,但最喜欢的还得是咱们自己的酿造酒,例如绍兴黄酒,米酒,或者是稠酒,所以对于这些方面的知识也稍有了解,写的时候为确保严谨也查了很多相关资料,白酒确实是近现代之后,在引入国外蒸馏技术后的工业产物,且,清酒是发酵酒,并不起源于日本,更不是日本的专利!中国古代在很早之前就有了关于清酒的酿造工艺以及记载,只不过清酒对于技术,材料,发酵时长等方面要求过于严苛,普通百姓根本承受不起,所以一般会选择用料较差,发酵时间较短的浊酒或烧酒(顺带提一嘴,烧酒意为需要加热后饮用的酒,也不是韩国专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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