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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终章 ...
“方俞!!!”
“……”
飞鸟成群结队掠过微蓝的天穹,尖锐的鸣声在大大小小的街道里回荡,渐渐消失在海风里。
山脊上的花花草草经过一夜的洗礼,几乎都折了根,随着脱落的黄土和石块滚到了地上,以至于方俞刚爬起来时,扒拉了好久才慢慢走出来。
初阳从东边升起,将天边的薄云烘成暖黄。
五年来,他见过无数次西港的清晨。
即便是最繁华的城市也有着最普通的晨间,路边小摊的蒸笼上呼呼冒着热气,汽车喇叭声交响成一片,孩子们手牵着手嬉笑着走过人行道,觅食的燕子唱出愉悦的歌声。
方俞竭力聚焦视线,抬起头远远地望着天空。
天已经完全亮了,但仍有点点飘渺的灯火在路的尽头闪烁,显得静谧又哀伤。马路上的车慢慢多了起来,走道上的路人行色匆匆,没有人在乎他在干什么。
像是被什么吸引似的,他踉踉跄跄往前走了两步,很快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滑落至下颌,慢慢洇到了地面上。
方俞掌心撑着地面,抬起了头,视野里模糊的重影上下晃动,方才吸入的毒气让他产生了幻觉,周遭的一切似乎在这一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群的烂尾楼长出了完好的屋顶,繁忙的大马路化为了川流不息的澜沧江,远处玉龙雪山高大又宏伟,晴空万里之下只有几片云彩。
熟悉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湮没在朦胧的雾里。
方俞伸出手臂向前,却怎么也够不着。
“任何时候,不要碰缉毒。”
“任何时候,不要碰缉毒。”方俞发出苦闷的笑声。
“哎——你怎么了?”
耳边忽然多了一道陌生的声音,是中文。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出租车司机降下车窗,往外探了探头,“你也是中国人吧?你上来吧,我不收钱的。”
方俞抬起眼眸,拖着受伤的腿慢慢往前挪,拉开后门坐了进去。
“你没事吧?你这是从山上摔下来了?”司机往后一瞥,递过去件外套,“我送你去这边的医院吧,哎大晚上的别去这种没开发的山区……”
“不……”方俞喉咙沙哑,眼神迷离地望着前方。
“那你去哪?你住这边吗?”
“……”
空气静默了好几秒。
“临沧禁毒大队,”方俞声音很轻,失血过多让他十分虚弱,“我想回家。”
“临沧?云南那个?”司机瞪着眼睛,“你……你说什么呢?”
“我想回家……”方俞低低重复了一遍。
凌乱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行人先后从远处奔来。
“在那在那!”
“报告指挥中心,我们找到方俞了!”
陆鸣最先冲上前去,伸手打开后车门,冷风瞬间灌了进去,冲击着方俞脑内的神经。
他瞬间清醒,周遭一切如潮水般唰然褪去,车水马龙的城市又重新出现在眼前,陆鸣的面孔映入他的瞳孔。
“方俞,方俞!”陆鸣俯下身,用手捧住他的下颌,“你坚持一下,救护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
猝不及防地,方俞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他,两只手一上一下环住他的身体。
“没事了,没事了……”陆鸣僵了一下,也伸出手揽住他,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你已经安全了,马上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国了。”
突然他肩膀一阵温热,那是方俞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衣服。
头顶的璀璨的晨光照耀着,他们彼此相拥的身影被投射到墙面上。
时隔五年的久别重逢历经坎坷,终于在此划上了句号。
“方俞?”陆鸣感觉到压着自己的重量正在一点点增加,连忙撇过头扶住他,“方俞?方俞?!”
知觉仿佛被混沌一点点吸走,连呼吸都逐渐无力。海水吞没周遭,无尽的漆黑盖过头顶,熟悉的背影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方俞竭力伸出双手,却在往前的一刹那坠入了时空隧道——耳边响起来自远古的轰鸣声,过去三十余年的点点滴滴如同幻灯片闪过。
电影落幕,刺眼的白光撕裂黑洞,那模糊的影子也随之被灯光掩盖。方俞拼命向前奔去,他有太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想亲口告诉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宁愿抛下他世上唯一的亲人独自离去?
强光在这一刻聚拢,收束,宁静而平和的黑夜再一次包围了他。
这一次,他看见了带他入警队的师父,看见了迎新大会上喝得烂醉的兄弟们,以及五年前站在层层台阶之上,与他挥手告别的陆鸣。
他无暇顾及,只像那站在尽头的熟悉身影伸出了手——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孔。
那是他自己。
年轻的方俞穿着端庄的警服,背对着他深深抬头凝望着。
在他面前是临沧市禁毒大队荣誉室的墙,左边是功臣墙,而右边,则是贴满无数黑白照片的烈士墙。
“……”
方俞狠狠一颤,顿在了原地。
“回去吧。”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
更年轻的方俞回过头,抿着淡淡的笑意,“回去吧,那里一切都值得。”
方俞远远地望着他,却如鲠在喉。
真的值得吗?
海水再次从四周席卷,模糊了尽头的身影,悬浮的记忆碎片被风暴裹挟着从他的身边经过,世界瞬间天旋地转,一股力量猛地将他用力推了出去,推向了黑暗尽头的光明世界。
数日后。
单人病房内采光很好,每天早上护工都会替他拉开窗帘,屋外明媚的阳光便会照进来,暖洋洋一片。
“早。”陆鸣推开门,拎着个双层保温壶放到他面前的折叠桌上。
坐床上玩着手机的方俞抬起头扫了一眼,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怎么是你?”
“我跟那姓吴的换班了,他说市里面最近出了档恶性车祸案,赶着处理呢。”陆鸣拧开保温壶盖子,把俩盒子分开。
方俞好奇地伸长脖子探了探头,顿时一怔——左边摆着一碗猪杂粥,右边赫然放着八个看上去很正经的汤汁小笼包。
他半信半疑地偏过头盯着陆鸣的眼睛,满脸写着你认真的吗。
“这回是猪肉大葱陷的,”陆鸣耸耸肩,“等你伤好了再请你吃蟹黄的。”
那天方俞被送进医院时已经奄奄一息,被推进去抢救了好几个小时才算保住了性命,后来又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好几天,等情况稍微稳定一些了才被直升机护送回国。
国内医疗条件明显优于西港,再加上刚一住进来就被云南省厅市局领导轮流上门慰问,送水果的拎花篮的排了长队,不过有些都被陆鸣守病房时闲着没事吃掉了。
等方俞清醒后,尽管雇了护工负责照顾他,大家还是一致决定轮班上医院陪他,有时也会帮着从家里做点好吃的给他带过去。
边啸那天也跟着掉下悬崖,不过被树枝悬住了大衣,没完全落地,这会儿已经被警方弄走了,其所属国已经向柬埔寨提交引渡请求书;王闵然没伤得太重,出院就被暂时拷进看守所了,前几天才把相关材料提供给检察院,处理结果得等着提起公诉之后法院开庭商定;至于藏祈……等到方俞状况稳定下来,陆鸣才敢告诉他藏祈当场就死亡了,送医院都没来得及,西港那边警方迅速联系上了他哥,据说认领尸体那天他崩溃到险些跳楼自杀……
“你有没打算去看看你……你曾经的师父啊,”陆鸣坐下来,把勺子递到他面前,自己拆了一副一次性筷子,“等你出院了去?”
“嗯。”方俞含糊一声,低头尝了一口汤汁包,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就想了。”
“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去呗,你看你现在也行动不便。”陆鸣轻拍了下他打了石膏的左腿,“胫骨腓骨粉碎性骨折,这没有个小半年都很难完全恢复吧,等改天我给你买个代步车。”
方俞捏了捏鼻梁,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
“哎,要不你顺便住我家吧。”陆鸣笑了笑,筷子在半空中一点,“反正我家也没人。”
八月底,牛毛细雨淅淅沥沥,落在屋檐边上凝成水珠往下滴。
桌上的热茶氤氲着香气,挂钟发出嘀嗒嘀嗒声,两人并肩倚靠在懒人沙发上,盖着毛毯听着新闻联播。
“数日前,中国公安部代表团抵达金边,联合柬埔寨警方抓捕了127名涉嫌电信诈骗的在柬中国公民,并于当日表示中柬两国将联合设立办公厅,全面清除网络赌/博……”
“柬埔寨政府总理洪森于2019年8月18日签发通告,停止批准和停止颁发在柬埔寨经营的各种网络赌/博营业执照,该禁赌令签发后大量博/彩公司偃旗息鼓,投资者连夜撤离,还有不少制毒园区望风而逃……”
“目前可见,‘818’禁赌令让西港彻底失去了增长支柱,当地的餐饮、娱乐和酒店行业也受到重大冲击……”
随着边啸落网,其实际控制的56个制毒窝点也被警方一举摧毁,抓获制毒师傅,协助制毒人员等共256人,缴获12吨海/洛/因成品,清除占地面积共32亩的罂粟种植园。
横跨沙特阿拉伯,菲律宾,柬埔寨西港,中国边境的国际特大制毒贩毒案由云南省公安厅成立专案组立案侦查,中国国家禁毒委,联合国经济社会理事会共同依照国际禁毒公约督导,于2019年7月正式落下帷幕,成为国际禁毒整治工作的里程碑。
繁荣昌盛,遍地黄金,被赋予“小深圳”称号的西哈努尔港终于走向衰落,泡沫破灭之后只剩下了一地鸡毛。
非法洗钱、黑/帮、贩毒、枪击、债务纠纷、帮派斗争以及仇杀,这座城市遍地霓虹灯下的阴暗一面被从各个角度揭开真面目,原来根本没有什么淘金暴富的人生捷径,所有蒙蔽人双眼的美好幻象,都不过是金钱运作下的骗局。
西港的没落不是因为贫穷,而恰恰是由于资本。
“不会结束的,永远不会。”方俞轻声叹息,半张侧脸湮没在屏幕闪动的白光里,“他们会找到新的归宿,从而东山再起,直至再次走向没落,周而复始,一直如此。”
“也许吧。”陆鸣手指交叉贴着后脑勺。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石板路上落叶被路人踩踏发出嘎吱声。大风驱散了遮挡太阳的云雾,阳光漫过了人间的每一寸土地。
九月金秋,云南临沧某看守所内。
大门被两边的警卫打开了,陆鸣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的方俞穿着宽大的羽绒服,双腿上盖着张薄毯子。
穿过灰色长廊,铁门外的警察从陆鸣手里接过了轮椅。
“我在外面等你。”陆鸣拍拍他的肩头。
方俞点了点头,被推着往里面走。
王闵然早已经在等着了,他穿着带有编号的灰色囚服,脸上皮肤皱纹丝丝缕缕,结成网状,眼窝也深深陷了下去,仿佛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衰老了十岁。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方俞的眼睛,脸部肌肉都跟着颤抖起来。
“方俞,我还以为你不屑于来见我呢。”王闵然眼睛闪动着微光。
“阿纯,绰号鹦鹉,菲律宾华裔,曾在西双版纳从事非法零售。”方俞从面前的资料里抽出一份,“六年前,他是你的线人,也是我的一名接头人,但我们彼此之间没有过任何直接接触。”
王闵然没说话。
“那年我独自卧底马尼拉,不久之后深入内部,取得了高城的信任,但警方一直摸不清高城的动向,因此相当一段时间这名东南亚毒枭都是中菲双方眼里最棘手的问题。”方俞面无表情,啪地一声把资料扔在桌面上,“原来是你为他提供了公安行动的信息。”
“我那也是被逼的,被逼的啊!”王闵然手拼命锤着桌子,俯身靠前,“他知道我老婆孩子在哪,他拿我家里人作威胁,一次又一次拉我下水!方俞,你没有家人吗?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吗?”
“但事后他托人送你家人去了美国,日子过得多好。”方俞面露讽刺,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把我的真实身份全盘托出?”
“我他妈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害死你!”王闵然瞪大眼睛,密密麻麻的血丝格外显眼,“是我把你从边防武装里挑出来,也是我亲自带着你在警队里实习,也是我……”
“亲手把我送进地狱。”方俞打断他,“你以个人情谊的名义请求阿纯把我从山火里弄出来,却没料到他把我拱手让‘送’了边啸,不久之后我就被带着去了西港,这五年来他为了防止我逃跑,不允许我跟任何中国买家单独接触,表面上我是他的心腹,实际上我只不过是他坐上金字塔的工具。”
“我的确没料到……信号发出去后,阿纯没给我任何回音,我不清楚他究竟收到没有。”王闵然声音嘶哑,日复一日的疲惫让他精神颓然,“我就想问你当初为什么要私自脱离警队往爆炸现场冲?你他妈不要命吗?”
“因为那天,我发现高城带着人从夹道跑了,我本想冒险绕后山过去围堵他,大不了同归于尽……”方俞轻声说,“你后来真的派人搜山找我?”
“那不废话,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五年不好过,你以为我就好过吗?”王闵然又激动起来。
双方陷入长久的缄默,许久方俞才缓缓说道:“所以阿纯两头通吃,一面是公安系统登记的线人,另一面是边啸最信任的手下……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我没再见过他?”
“后来?”王闵然鼻腔中轻哼一声,斜着眼睛瞪着方俞,“我鬼知道那人上哪去了,当时有人传说他死了,估计是真死了吧,陆鸣跟着我回国了,一直到2016年陆鸣接到了卧底泰国清迈,配合捣毁泰国清迈至中国云南的运毒路线的任务。”
“所以他后来突然出现在柬埔寨,是因为泰国警察捅了马亚的老窝,他们不得已连夜撤离到边境,偷渡越过国境线……”方俞闭上眼睛一点点回忆着,“他为了来西港找我,给马亚编造理由说是来找边啸合作东山再起,一切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王闵然没吭声。
“我刚入警队的时候,你就教过我,自己选的路,不要后悔。”方俞话音带着些许苦涩,“自己选的路,无论是黑是白,也得走到底,对吧?”
“求仁得仁,无怨无悔。”方俞唇角露出了一点笑意,手扶着轮子往后挪,“我们法庭上再见吧,师父。”
“哎等等。”王闵然叫住他。
方俞顿住动作。
“方俞,我一直觉得……你是我带过最好的兵。”王闵然被警卫拉了起来,咔擦一声戴上了手铐,目光却依然停留在他身上。
“那现在呢?”
“现在也是。”
“……”
王闵然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头顶上惨白色灯光投下来,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有那么一瞬他的背影似乎跟某个熟悉的身影重合了。
方俞远远地望着他,直至王闵然消失在走廊拐角。
“见完了?”陆鸣把折叠轮椅塞进后备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偏过头看着方俞的脸。
“嗯,哎你干嘛……”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大拇指指腹轻轻擦着他的脸颊。
“你哭了?”
“没有。”方俞立刻否认。
陆鸣发动车子,拐了个弯上了马路,扭过头浅浅地笑了下。
“真没有,”方俞也跟着笑起来,“你笑话我?”
“我也没有。”陆鸣立刻敛起笑意。
方俞:“…………”
“你在西港医院也说没骗我。”陆鸣瞥了他一眼。
“我真没骗你好吧。”方俞无可奈何。
车子汇入主路的车流,向前肆意奔跑,朝着悬在地平线之上的太阳前进。
阳光正好,光线如同洒金似的在水面跳动,扑打着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林,稻田里的麦浪和林立的城市高楼,欢快的笑声从车里传出来,融进拂过的暖风里。
马尼拉和西港的故事在历史的港湾里潮起潮落,为人类文明添上新的脉络,然而东南亚的灰黑色产业链仍在运作,它们的兴衰轨迹只会不断被重复,直到永远。
一年后。
位于亚洲东南部的缅甸在短短几个月内迅速建立起大大小小的园区,丛林江湖将在历史长河里继续上演。
【全文完结】
完结撒花!!!
人间正道是沧桑,谨以此文致敬所有在一线工作的警察!
手动点一曲《你的答案》
说一下后续:本文会有第二部,下一部会写单元案件以及两人之间的感情线,此外还会在后面解释第一部没有解释的一些细节(本来是想写番外的),比如说陆鸣到西港的第一天凌晨为什么会遇见方俞;王队又是如何暴露的。不过第二部上线可能没那么快啦,请小伙伴们多多担待!!【作者本人还在上学,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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