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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送信 ...

  •   逐鹿书院

      余笙枕着手臂,躺在屋顶,边晒太阳边吃冰棍。
      她许久未曾好好晒过太阳,尽管骄阳似火,听着院中朗朗的读书声,心中依旧有股难得的惬意。
      今天宋世徽应是没课的,学院一位老师忽感身体不适,便由他来代课。
      余笙想着来都来了,就听一听他们讲些什么,顺便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教育水平。
      结果听学子们念完课本,余笙便开始晕头转向。
      古文从来就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好在念完课本之后,宋世徽开口道:“大家都读得很好,这篇《大学》亦是各位入学后读的第一篇课文,当时的课堂老师想必还问过大家,进我们书院学习是为了什么?考取功名之后又该做官?什么官才能称得上是一名好官?大家此时可还记得自己当初的回答?”
      他说话的语调很松弛,听起来像是在和朋友闲聊。因此学生七嘴八舌地重复自己的回答。
      “课本上的道理,学院已经毫无保留地全教给你们了。至于课本外的,就等待你们自己去经历和参悟。这堂课本不该我来上,我也没有什么准备。若要我说些什么,那么我所能给的忠告是——各位需得尽快掌握辩论技巧。通俗点地说,也就是学会吵架。”
      底下的学生窃窃私语,似乎都不能理解,为何“吵架”这两个听起来十分低俗的事情,要同他们扯上关系。
      “入了朝堂之后,你们便会知道,其实当官,也就那么一回事。要么跟别人吵,要么看别人吵。千万不要相信清者自清这一套,若你放不下身段,便只能任由旁人泼脏水。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体会这番道理,今日我们便以一桩案子为例,上一堂辩论课。”
      接下来宋世徽为学生们组了个模拟法庭,简单介绍了以赵知书揭露户部贪污案背景之后,要求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地为自己所饰演角色辩论。
      学生起初还有些尴尬与茫然,入了戏之后越吵越上头,把余笙听得直乐呵。
      直到下课钟响,众人还意犹未尽地围着宋世徽七嘴八舌地问问题。
      宋世徽看到学生好学的模样十分开心,也停下来同他们讲解。
      余笙听到“明日启程注意安全”之类的嘱咐,猜到他们的对话已经差不多结束,决定还是先去宋世徽房间等着。

      宋世徽回到书房,刚推开门看到余笙,便如遇洪水猛兽般迅速后退两步。
      今年年底他将满三十,到他这岁数还未娶妻之人实属罕见,这段时日不少人都吵着要给他说亲。
      好在余笙及时将玉佩拿出,再晚一秒只怕他便要拔腿就跑。
      “哎呀呀原来是小远的人啊,失敬失敬。”宋世徽反手关上门,坐到余笙旁边的椅子上,端起她泡好的茶饮了一口,“嗯!入喉鲜爽,回甘悠长!这什么茶?”
      “毛尖。喜欢的话,我留一些给先生。”
      余笙料定他讲完课应该口渴,于是先泡了壶井水茶给他喝。
      之所以这般款待,是因为宋世徽身上那股子没架子的感觉,实在难得。让她有和末世前人类打交道的熟悉感。
      “那先谢过啦!”宋世徽随意地拱了下手,捻起小桌上的糕点好奇地尝了尝,“这个也不错!也给我留点。”
      “好。”
      余笙从身后拿出顾远之给的信件放在桌上。
      “这些信是顾将军托我交给你的,后续的安排你应该知道?”
      “嗯。我知道。”宋世徽津津有味地吃着另一道糕点,顺道点了个单,“这个也来一点。”
      余笙从身后将自己摆在桌上的东西都拿出一份,一起放桌上。
      送礼送多了,今天出来时她特意从街上买了些这个时代的篮子和礼盒,此刻拿出来一点不显突兀。
      她听了宋世徽半堂课,想起塞城那里缺教书先生,有些好奇:“先生以后会去塞城吗?”
      “我不去,那里太艰苦了。”宋世徽摆摆手,“不过帮小远安排完这些人,我确实要走。”
      “去哪?”
      “一个没人催婚的地方。”
      余笙没想到这时代也有逃婚人士,觉得有些新奇:“先生行径如此跳脱,怎还有人敢将自己的孩子送到逐鹿书院?”
      “你这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思想怎地如此迂腐。自老夫十二岁起,便有功名在身,每月都给家里银钱使。教了十三年书,也就培养出了区区一名状元,三名榜眼,四十多名进士,不说考取功名,单是这关系人脉,便值得中原所有家长排队求着老夫收徒。至于这婚姻嫁娶,晟国有哪条律法规定男女不结婚便是有罪,莫说是家父家母,便是宗族长老都管不着我的事。再说我那父母,身旁伺候的人都快比我的学生多了,日日见我都烦,要我赶紧出去单独开府,我遂了他们的心愿,又怎能说是不孝?”
      催婚一事看来确实是宋世徽的痛点,说起来便滔滔不绝,拉着余笙就“不结婚到底是我不孝还是我父母不仁”论了起来。说的观点和话术,与末世前的不婚族相差无几。
      余笙边给他斟茶边适时地应和几句:“先生说得对极,是我无知了。”
      宋世徽说舒服了,停下来喝了两杯茶。
      “老夫都说了这么半天,姑娘也回答我几个问题可好?”
      “请问。”
      “你是谁?和小远怎么认识的?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先生自己不结婚,倒还挺关心别人的八卦?”
      “八卦?何为八卦?”宋世徽虽然第一次听到这词,但看她说话的表情及神态,似乎又能理解她在说自己过于在意他人的情感故事,觉得这词还挺有趣。
      余笙一愣:“先生没读过《周易》吗?”
      “我自问博览群书,还真没听说过《周易》,这是本专门讲八卦的书吗?你看起来好像读过,是在哪读的?”宋世徽起了兴致,一再追问。
      “我也没读过,只是听说过这本书。”余笙如实道。
      不传周易,不信命理,确实是我兔的作风。既然前人已经做了选择,那余笙也决定先不把这套东西交给这个时代的人。
      宋世徽听了她的回答,难掩遗憾。
      “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听说?”
      “塞外。”
      自从了解到先知一事之后,余笙便打定主意,只要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便全部推到塞外。
      能糊弄就糊弄,若是糊弄不了,至少目前也无从查证。
      很显然,宋世徽并未相信,但也没再追问。
      “先生不必多虑,我叫风拂柳,是南玥风家的二小姐,和顾远之算是萍水相逢。”
      宋世徽远不像表面那般玩世不恭,但他深受顾远之信任,定不会是皇帝一派。只是他既不打算去塞城,那便不是他们计划内的人,自己的身份和秘密总归是暴露得越少越好。
      未免多说多错,余笙已经有了离开的意图。
      “如果先生云游四海路过南玥,想吃糕点了,可以去风家找我。”
      “小姑娘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就这句我爱听。”宋世徽一下又换回了之前轻松自在的模样,高兴道,“你家糕点是真不错,比顾家送的还要好。”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别从大门出啊,免得坏了我清誉。”
      余笙笑了笑,往屏风后走去。
      三秒后,宋世徽听见了窗户一推一关的声音。
      “南玥风家,毛尖、八卦、周易,顾家小子竟能与她萍水相逢,当真有趣。”

      余笙离开书院之后,返回塞城风府,向顾远之说了信件已送达之事。
      交代完后,余笙有些艰难地开口:“宋院长一事,倒提醒了我,风二小姐身上原有一门亲事,虽说陈秀才已故,但他与我终究不是夫妻,我也不愿同他的家人再有瓜葛,所以我想问下……你们这个时代,怎么离婚?”
      “……”顾远之顿了顿道,“抱歉,我没成过亲,亦不知道其中细则。要不我们一起去问下赵县令?”
      “行。”
      既然碰上了,就一并解决。
      从赵知书处了解到,现如今的离婚流程并不复杂,夫妻不睦可通过和离书或休书提出终止夫妻关系,双方签字过后,向官府过一下文书,便可取消婚约。此文书亦可异地办理。
      余笙回到空间,带上叶春雨,跳跃至南玥风家后直奔书房,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陈秀才了字迹,便又一次返回塞城,通过笔记临摹最终办下了离婚文书。

      余笙心情愉悦地同叶春雨一起又收了一天果子。
      第二天睡醒便把晾干漆的船收回来。
      晌午时分,景阳附近海域出现了一艘庞大而破旧的画舫。
      渡口的官兵从未曾见过此船,立即派出官船拦截。余笙将画舫停靠在旁,让人上船检查货物。
      两名官兵过来之后,发现画舫上只有三名晟国打扮的妇女及孩童,立即向同伴打了个代表“安全”的手势。
      “看你们船吃水还挺深,要是在浅一点的渡口可不太好停啊,这里面都运了些什么?”
      “回大人,皆是些从外邦运来的水果。”叶春雨答道。
      “打开看看。”
      “是。”
      叶春雨将舱门打开,舱内的水果被垒到最高处,站在底下看,颇有一种铺天盖地,随时都要倾倒而下的效果。
      满舱的果香味,闻着便让人咽口水,更别提还有些从未见过的水果,官兵一看品相,便知这些东西十有八九是要往宫里送的,态度一下变得客气起来。
      “不知二位夫人尊姓大名?这后头可还有其他船只需要停靠?”
      叶春雨缓缓看向余笙。
      余笙抬手扔了两个水果给他们,顺便报上姓名:“南玥风家,风拂柳。”
      官兵们得了果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原来是风家的夫人和小姐,失敬失敬。不过在下在此当差三年,从未见过风家女眷,安全起见还请二位夫人捎个消息,让风家掌柜前来认领,顺带缴纳一下税钱,可好?”
      “那是自然。”
      叶春雨上回来时,有三家掌柜前来拜访风老爷,于是给了那三家店的名称,让官兵代为通知。
      本以为很快便会有人过来认领,没想在船上待了一个时辰,竟是一点动静都没。
      官兵们似乎也有些质疑她们的身份,时不时向她们投来审视的目光。
      叶春雨内心亦有些不安,但没表现出任何急躁。
      又过了一个时辰,才有一名掌柜姗姗来迟。
      “小人店里的银钱不够,跑了趟钱庄,还请风小姐见谅。”

      确认完身份,又缴了税钱,画舫终于可以停靠渡口。只是搬货成了麻烦。
      余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率先迈出了聊天的第一步:“你……”
      “小人姓郑,叫郑大钱。小姐管我叫郑掌柜便可。”
      郑大钱长了张圆脸,笑起来十分有福气。
      “郑掌柜。”余笙发现只要开了头,后面说话就变容易了许多,“我对这里不熟悉,你帮我去买些箱子,将船上那些水果都卸下可好?”
      “小姐客气了,码头这里便有箱子可供租借,小人这便安排人卸货。”郑大钱说罢有些犹豫道,“只是这些货卸了……要放在哪儿?”
      “就放在你管辖的店里吧。船上的东西能卸多少卸多少,卸不了的明天再来拿。最近两天我们会在景阳逗留,先麻烦你关照了。”
      “应该的,应该的。”郑大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定是辛苦,小人来时已叫好了轿子,还请小姐先到客栈歇息。此处便交由小人来处理吧。”
      “好。”

      “天涯客栈。”
      此店牌匾是用草书书写,字迹潦草且张扬,和周围统一定制的招牌极不相同。
      余笙站在门前,仔细看着牌匾上的字迹,喃喃念道。
      连前门伙计的招呼都没有听见。
      “小姐,我们先进去吧。”叶春雨上前一步提醒道。
      余笙回过神,随着伙计的引导上到雅间。
      “还请小姐先作歇息,郑掌柜已吩咐厨房做了饭,再过半刻便能一一摆上。”
      “只需要一荤一素两道菜就好。我没胃口,做多了浪费。”余笙道,“之后也只需要按这样的标准来。”
      伙计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叶春雨和叶甜,见她只考虑自己的饭量与口味,心下明了三人的关系,低头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店里伙计一走,余笙便立刻转身问道:“春雨,你听说过风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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