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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玉佛 ...

  •   “病倒了?”男子执棋的手微顿,侧过头透过珠帘将眼神锁在了前来告禀的内侍身上。
      “回陛下的话,世子也病了有些日子了”。内侍道“听说是前几日夜里世子雨夜纵马被毅勇侯用家法责罚了一番,加之忧思过度这才病倒了。”,
      “哦?”司马越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笑意盈盈的看向身边人。“珩安,你听说了这事儿没有?”
      王珩安静坐在棋盘旁,敛眸时浓密的长睫盛起一片暖光,他神色自若的摇摇头
      “陛下,近日事务繁杂,臣未有耳闻。”
      司马越不再问,见传话的内侍还没有告退,皱了皱眉,正想退秉,又闻珠帘外内侍语气犹疑的开口
      “现在外头都在传......说毅勇侯府......毅勇侯府的杀伐业戮太重了才屡遭厄阻”。
      “杀伐业戮。”司马越的眼中的笑意愈浓,他勾了勾嘴角,舒展的眉目透出愉悦的意“珩安你看事情是不是有趣起来了。”
      王珩安没有抬头,仍是凝神在棋局中“陛下,鬼神之说,不足为信”。
      言语间将云子落下。
      似是觉得王珩安的回答有些无趣,他将指尖欲落的棋子带了回来。
      “昨日毅勇侯上书说要将谢三送到普渡寺静养修心”司马越道
      王珩安听见普渡寺时愣了一下,他知道谢晏不可能被这所谓的鬼神之说侵扰,所谓的杀伐业障更是无稽之谈。
      普渡寺所属王家管辖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而王谢两家朝中并立数载,虽有时在政事上有所分歧,但终归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一时有些摸不清谢晏此举欲意何为,心中思虑万千,面上仍淡若止水。
      “陛下如若不愿驳了便是”王珩安声音淡淡,他顿了顿续道“只是毅勇侯府连丧二子,如今又传小世子久病难愈。如果陛下不愿,怕是会惹人议论。”
      “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他若想去去便是了”。司马越漫不经心的开口。“朕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摩挲着手上还未放下的黑棋,眉头微皱。
      话至如此,王珩安心下了然。他将从软垫起身,行至天子正前处,俯身拱手行臣子礼,腰间的白玉随着动作微晃
      “近年灾祸频发恐是流年不利,臣自请入普渡寺为我朝百姓祈福,望陛下恩准。”
      司马越将目光从王恒安脸上移开,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盏
      “爱卿满心为民,朕心甚慰。这盘棋,留着下次再下吧”。

      普渡寺坐落在洛京城郊,是四面环山的地势。虽是前朝建筑,但是风格与之前追求珠宝堆砌的奢华不同,只是简单的一座仿古式庙宇,黄墙木门灰瓦,悬挂的额匾上刻有端正的“普渡寺”字样。模样太过简单质朴了些,远远望去,只是一座普通的寺庙。
      谢晏打着静养的旗号,入寺只带了一个贴身侍从。还未踏入寺,几个年纪不大的小沙弥殷切的迎了出来,争相着要领路。
      下了近半个月的雨终于停了,气温回暖。他今日倒是穿的比前几日更厚实些,还披了一身墨蓝色的大麾,大半张脸都埋在绵软雪白的皮草下,露出一双墨玉般的眼来,细瞧下带了几分憔悴神色。
      一行人从侧门绕过庙里的前来上香的信徒,穿过几条弯弯绕绕的长廊进了安置的禅房,几个跟了一路的沙弥才恋恋不舍地躬身告退。待到房内无人,刚才还需有人搀着才能脚步虚浮行路的谢晏一把将身上大麾扯了下来,顺手就扔到桌案上。哪有半分病气的样子。
      路上那几个小和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从建庙历史讲到寺庙布局,连斋饭安排都事无巨细的讲了一番,谢晏原想着从那几人话里听出些有用的东西来,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还是只听到些寺庙里的繁文缛节,奈何又要装出一副久病不愈的样子,慢悠悠走着。好容易才进了房,谢晏刚想坐下歇会,禅房的门又被叩响了,声音轻飘飘的。
      谢晏有些不耐的撑了撑额头,一面压低声线,做出些虚弱的样子来
      “进来吧”。
      那人进门时还谨慎地扭头看了一圈周边有没有人,随后心满意足的将门给合上了。他手上端着一方木碟,上面摞着几本厚厚的佛法经书,看见谢晏,笑的热切。
      “世子,小僧送几本经书来给您解解闷”。
      “解闷”?谢晏听到他所言轻笑一声。
      他不信鬼神志怪,自然也不用凭这几本经书来解闷。倒是这个进来的小和尚眼熟的很,刚刚给他领路的那几个人里,他穿着僧服站在最角落里,不太吭声,只是随别人的话默默的应和几句。谢晏原以为是个不喜争抢的,没想到他倒是最耐不住性子的那个,竟然这么快就到他面前讨喜了。
      沙弥微微抬眸偷看了一眼坐在桌案旁边的人,见贵人眉眼带笑的看着自己,顿感如沐春风,心下大受鼓舞。
      “小僧净明听闻世子身体抱恙,特意寻来了宝物庇佑,愿世子万安”。
      谢晏见他将手上端着的木碟放置身侧最近的桌子上,跟变戏法一样从衣服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一个叠好的绸布来,一层层揭开后如献宝般的呈至自己眼前。一块玉佛吊坠撞进谢晏眸子里。那玉佛色质纯粹,纹理细腻,透出隐隐的温润光泽,纵使是不懂玉的人也能看出此玉的不凡之处。
      谢晏的脸色一深,伸手接过净明手中的玉佛,真正拿到自己手里后才敢确定初见这玉时的熟悉感不假。大哥谢蕴当年带兵讨伐玉门关处作乱的匈奴人,回来时从匈奴首领手上得了块西域产的玉石,唤作和田,饶是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的几人也没见质地如此纯粹的玉,众人半开着玩笑向谢蕴索要,最后又在大家的调笑声里谢蕴把这块玉石制成了簪子,送到了当朝长乐公主手里。
      谢晏一时有些恍惚,事隔数年,谁也没想到再次看到和田玉竟是在洛京的一座寺庙里,还是被寺中一个普通的小沙弥拿了出来。既然是西域所产,又未流入中原,那这玉佛吊坠又从何而来?一时间思绪千回百转。
      谢晏强压住不宁心神,见净明还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毫不在意的把那玉坠放在手心颠了颠,随意掷到桌上拍了拍手道
      “那就多谢净明师父了”。
      见谢晏动作,本还笑容满面的人脸色由红转白,由白变青。
      毅勇侯府小世子的名声冠誉洛京,他料想世家公子应是最喜风雅之物,故费尽心思,几乎是押上了自己大半身家才得来的稀罕物,本想拿着这玉坠子能讨得世子欢心,好为自己搏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却没成想连多的一个眼神都也没能落到。他不甘的握了握拳,面上挂笑再了开口
      “世子可知这玉佛由何玉石制成?”
      “哦?”谢晏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这玉料稀少的很,哪怕是洛京也怕难寻得出几块来”,净明努力回想复述着当时前人将玉坠交与自己时说的话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难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谢晏顿了顿,面色微冷
      “你莫不是编些谎话哄骗本世子来了。”
      “小僧怎敢有所对世子欺瞒!”净明见状慌忙向谢晏开口道“这玉坠也是小僧倾力所得。绝非虚言!”
      谢晏只是瞧着他,并不言语。
      净明内心更慌乱了。
      谢晏见他颤着脚向前踉跄的行了两步,伸手像是想拿起桌上的玉佛吊坠。刀光剑影间,谢晏贴身的佩剑已然横在净明身前截停了他的动作。谢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净明师父,送出去的东西怎得还有拿回去的道理。是吧?”
      净明望着离自己不过分毫的剑身,心知此次算是趟了浑水,本就发软的脚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小僧失了礼数,世子恕罪!小僧...小僧只是想让世子看看这玉的特别所在”
      谢晏将那剑收回剑鞘中。
      “净明师父这是何意?寺庙佛堂自然是跪神拜佛,哪有跪我的道理”。
      净明不敢起身,低着头向谢晏续到“劳烦世子将拿玉坠子对着阳光看看。”
      谢晏却不急,伸手将跪坐在地的净明拉起身来。垂眸露出温良恭谦的神情
      “净明师父冬日里地凉,起来说话”。
      直到将人拉起后,才漫不经心的拿起那玉坠,将它对窗举起,阳光穿透晶莹玉佛,显出莹白色玉内一团团紧密排列着似云絮的结构来。
      净明开口,说话还露出些颤音“世子,你瞧这玉佛色泽莹润,还显出祥云之兆”
      “是有些意思”本还有些刺目的阳光穿过玉佛,化作柔和光晕,映在谢晏脸上。他陡然间话锋一转“既然是倾力所得,那究竟是在何处给你求得了这个宝物?”
      净明闻言面色一凝,像是不知该从何作答,嘴开了又闭,过了好一阵才面色发窘的吞吞吐吐道
      “世子,这玉佛是....是小僧拿东西换的。”
      “何处换的?”
      “寺庙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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