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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二人甜蜜腻歪的同时,芙宴也没有忘记考虑到底要不要将他是妖的事瞒到底。现在都年轻看不出差距,等过个二十年,赫清作为凡人已经年逾半百,而他却依旧容貌不减,到时候定是瞒不住的,那时想主动坦白也来不及了。
      虽说他一个一千多年道行的妖根本无需怕一介凡人会对他做出什么报复,但因为他爱赫清,所以格外在意赫清对他的看法。既然和赫清在一起了,他是已经做好一生只爱赫清的打算了,他会为赫清守身如玉,但赫清也同样,不准再去和别人勾搭在一起,就算是帝王也不行。以前收的后宫倒没什么,如果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却朝三暮四,从什么山上河边路边再勾搭个女子或男人回来,他一定会把赫清阳气吸光,或者直接吃了——是真的当食物吃!
      芙宴从没吃过人/肉。一是不敢二是不想。他刚修炼成形没多久,一同修炼的小伙伴就弄了大块人/肉回来分享,他也被分到了一块。但芙宴也不知道小伙伴抓的是多少岁的凡人,肉看上去又皱又硬。于是他便婉拒了,转身继续啃起手上的烤鱼——嗯,还是鱼肉香!
      而且芙宴很惜命,滥杀凡人可是要遭天谴的,他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这个修为,可不能作死,必须得安分点。
      其实芙宴心里倒是门清,赫清不会是那样的人。他看得出来赫清很喜欢他,特别宝贝着他。哪有帝王像赫清样,好好的豪华宫殿不住、万千仆人服侍不要、后宫三千美娇娘不宠,却来芙宴这偏僻的小破屋,不但没人服侍他,他还得反过来照顾芙宴,把家里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这让芙宴好不感恩崇拜他!真是个居家好男人!即使是为了红颜,也不曾有帝王能放下面子做到这个地步吧。唉,真是的,赫清怎么可以这么惯着他呢!
      这天白天,赫清刚拉着芙宴白日宣/淫做了半天。芙宴不禁感叹,帝王就是帝王,就算是被进入的一方,也是那么的强势,丝毫不给人喘气的机会。赫清坐得太起劲了,不仅芙宴爽得一直哭,小小宴也不遑多让,不停流着泪。到最后芙宴和小小宴都哭不出了。赫清才作罢,抱着芙宴去清洗。芙宴这厮就是个臭美精,前段时间突然想起要泡花瓣澡。赫清向来有求必应,他每天去采新鲜的花,仔细清洗干净放入烧好的热水中,等待高贵的臭美精来洗澡。
      芙宴脸上的潮红还尚未褪尽,他趴在赫清身上,红色的衣服半脱不脱挂在手肘处,白嫩无瑕的背脊和肩膀布满了暧昧的吻痕和咬痕,让人遐想无限。所幸这香艳的一幕只有赫清能看到。如果这身吻痕是别人弄在芙宴身上的,赫清不知道自己会嫉妒成什么样。
      芙宴翘着小腿晃悠着玩,手指一下一下戳着赫清饱满有力得恰到好处的胸肌,嘀咕着他怎么就没有。赫清温香软玉在怀,觉得自己实在幸福得有点不真实。他整理着芙宴的发丝,不错眼地盯着人看。
      芙宴的头发还没完全干,有一两缕黑色湿发任性地贴在了白净的额头上。偏偏此刻芙宴那俊美无比的脸上尽是慵懒与随意。随性中又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媚。如此一看,芙宴简直像个蛊惑人心的小妖精。这一秒美丽无辜我见犹怜,下一秒就突然张开獠牙,残忍地掏出人心吃掉,淡定又玩味地欣赏着对方不可置信的痛苦表情,并以此为乐,真是恶劣至极!
      不过赫清想,妖精又如何,哪怕芙宴是妖,他也甘心献出自己的心。既然人妖殊途,那他死后成了鬼就再去寻回芙宴。他就是要生生世世都和芙宴在一起。
      和芙宴待在这山上自然是幸福的,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他是一国之君,虽然现在宫中有皇后在代政,但时间久了大臣们总会起疑心——当初赫清出宫对外放出的理由是执行神秘任务。
      由于当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芙宴,所以赫清说至多一个月便可回宫。可这如今都快两个月了,他不仅找到了芙宴,还越发被迷得神魂颠倒......大臣起疑心可不是件好事,不仅会怀疑赫清,或许还会为难皇后。并且他是国君,他需要对百姓负责。百姓拥戴他,官员亲信他,那他也不能只图美色,不顾大业。
      那,要把芙宴一起带回宫吗?赫清知道芙宴向往自由,也许不会喜欢宫中的生活。不过其实有赫清在宫中,芙宴根本无需守各种乱七八糟的规矩,他想干嘛就干嘛。没有赫清的准许,想来谁也不敢去教训芙宴。
      思及此,赫清决定先问问芙宴的意见。如果芙宴愿意,他就将他带回宫里,把最好的所有一切都给他,竭力保护好他,不让他被宫规束缚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可若是芙宴不愿意...唉那就难办了。赫清觉得他到时候可能会做出些极端的事来,比如不顾芙宴的意愿,将芙宴强行留在宫里。——当然,这个是赫清最不希望发生的。
      美人和江山他都要。赫清的野心一直都很大。当年赫清被先帝从民间认回来,先帝痛哭流涕地给他封了个王。当赫清看见许多原本这辈子他都接触不到的达官贵人在朝他弯腰行礼,又有无数人跪拜先帝时,他就已经开始觊觎这个帝位了。
      流落民间的赫清从小就受欺负,别人欺负他,他也欺负回去,然后别人就拉帮结派地欺负他......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他经常想要是有间不漏雨雪的屋子住,有件厚厚的衣服穿就好了。后来他被一对膝下无子的夫妇收养,拥有了温暖的屋子与衣服后,他又想读书识字,将来考取功名报答收养他的人,但收养他的夫妇也没多少钱,没上两年学堂,夫妇就病重双亡了。再后来,他一夜之间成为皇子,受人敬仰,他就开始想要成为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最后他也真的成功了。而现在,他既想得到芙宴的心与人,又想抓住江山。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有了好的就想要更好的,停不下来。没人会嫌自己手上好东西多。
      赫清突然想起争夺王权那几年,他跟皇后一起联手,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坐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不过好在赫清德配得上位,管他是篡位还是正当继承,能治理好国家,使之国泰民安的帝王就是好帝王。更何况先帝立的那个太子就他妈是个又蠢又坏的草包,若真让他当了帝王,恐怕菘国早被灭了。
      说到菘国,赫清思绪又被拉回。该来的始终要来的。
      他轻轻捏了捏芙宴的脸蛋,十分忐忑地柔声试探:“宝贝,或许,你想跟我去宫里吗?”
      “咦?”芙宴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放下了抓着赫清胸肌玩的手,“宫里?”
      赫清仿佛等待宣判一样,紧张地点点头:“对,宫里。可以跟我回去吗?”
      芙宴知道赫清的王宫,虽然好吃的好喝的多,但规矩也很多,里面的人还勾心斗角、整天想置别人于死地,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问赫清:“你想我去吗?”
      赫清诚实点头。这是唯一的机会。
      芙宴没答应也没拒绝,他盯了一会赫清,突然说:“你把我带回宫里...然后呢,要给我什么身份?”
      “这...”赫清这还真没想过。要给芙宴一个轻松的官当当吗?最好是每天在他眼皮底下干活的那种官。
      芙宴揪着赫清的耳朵,有些不悦地说:“赫清,你要把我封为你的妃子吗?我告诉你啊,我不乐意。我堂堂——总之我不要做你的男妃!” 他堂堂三界第一美人,给凡间的帝王当妃子,传出去要不要面子的!而且别人肯定都默认他是下面那个,说他屈居男人身下。他才不要!芙宴爱赫清是真的,但好面子也是真的。
      赫清急了,妃子他可从来没想过!菘国并不仅不好男风甚至还厌男风,把芙宴封为妃子无疑是把他往风尖浪口上推。赫清脸红脖子粗地解释说:“不不不,没有。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其实是想让你当个官。”
      芙宴一脸不相信:“真的?”
      赫清点头:“菘国从来就没有过男妃,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呢。”说完还给芙宴把衣服穿好,“只是若真不封妃,你便没有一个正当的名分了。”
      赫清见芙宴垂眸似乎是在考虑,他一闭眼,自暴自弃:“宫中确实不好玩,人多规矩多,很沉闷压抑。若是你不想与我回去,我定不会勉强——”
      “我当你的贴身侍卫怎么样!”芙宴突然打断他。
      赫清睁眼,哑然。
      “贴身侍卫或者贴身小太监,给你磨墨那种,”说到这,芙宴狡黠一笑,眼中不怀好意,“朝堂之上,我们的关系只有你知我知,没人知道我们睡过。他们不会想到他们那威严强大的帝王坐在小太监身上的那副样子。你不觉得,很刺激吗?”说罢,他不管赫清红透的脸和耳朵,一双手直直摸到小小清——赫清里面空空如也,只随意披了件外衣。
      “怎么样?”芙宴使坏拽了一下小小清。
      赫清闷哼一声,握住芙宴的手腕:“额...!你...放肆!”妈的,又疼又爽。
      芙宴蹙眉:“放肆?你居然对我说放肆,帝王本性藏不住了吧。哼!”君子动口不动手。但芙宴自认不是君子。小小清这时眼里已经有泪光了,很不满想道:赫清说的放肆,凭什么要我小小清承担!
      我没有,我不是!赫清心里反驳。
      赫清觉得芙宴的手法越发熟练了......
      芙宴却也不恼了,他眼珠一转,又把赫清给他穿好的衣服脱掉一半挂在手臂,接着起身坐到赫清身上,圈着赫清脖子,媚眼如丝:“陛下~”
      “......”赫清顿时怔住。心跳如雷。芙宴在搞什么名堂?
      芙宴看到他这呆样十分想笑,卯足了劲要逗逗赫清,再接再厉说:“陛下,你宫里那些大臣好生烦人啊,竟然怀疑臣是妖怪变的,蓄意勾引陛下!”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挑起了赫清的下巴,神色无辜,“您说,我是妖怪吗?”
      “......”赫清扶在芙宴腰上的手猛然收紧。
      是不是妖怪赫清不知道,但他知道芙宴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神情和他说过话,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但是,不得不说真的好美,与平时不一样的美...像仙子、不,仙子哪有他这样邪气的?分明就像是妖精!
      赫清愣头愣脑地摇头:“不是,不是。”
      芙宴瞧着赫清那没出息的样,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露出尾巴乱摆了——毕竟谁不爱看喜欢的人被自己迷得七荤八素的样子呢?芙宴继续故作矜持,浅浅一笑,眨了眨眼,原本黑色的瞳孔此时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他刚刚无形中施展了狐族的媚/术!
      房间顿时弥漫着淡红色的薄雾。迷离又危险。
      芙宴在赫清身上不安分地乱动,眼睛却一瞬不瞬看着赫清。
      赫清因中了媚/术,瞳孔也成了红色,一张俊脸神情呆滞,薄唇微张。但他自己毫无察觉,而且他看到的芙宴也还是正常的黑瞳。他只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很热,很胀。而他眼前这个美人就是仙人下凡,圣洁无瑕,只要仙人一句话,他为之去死的心都有。
      芙宴也没比赫清好多少,脸色涨红,小小宴一直叫嚣着。他慢慢接近赫清,想吻对方,可突然之间一缕白色气息从赫清口中传出进入了芙宴口中。芙宴瞬间清醒,猛然推开了赫清——他刚刚,居然不自觉吸了赫清的阳气!芙宴紧紧皱着眉。媚/术是狐族与生俱来就会的,但他从没对谁施展过媚/术,本来想尝个鲜,和赫清玩点不一样的,谁成想,一个没控制住竟然意外吸了赫清一缕阳气。
      “......”媚/术消失,赫清眼睛一痛,骤然从那个亦幻亦真的梦里醒来。赫清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芙宴推开了,只见芙宴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垂着头。
      “宴宴,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赫清也顾不得眼睛还痛不痛了,马上下了床蹲在地上,伸手去摸芙宴的脸。
      芙宴此时正陷于自我怀疑和自责中,怕赫清怀疑,便假装勉强一笑:“没事...刚刚突然有点头晕,一下没缓过来,想吐。”还做戏做全地捂着肚子。
      “之前也会像这样突然头晕吗?”赫清问。他急得根本没法把这个和自己刚才突然的眼睛痛联想到一块。
      “额,嗯。”芙宴心不在焉,随便说道。
      看着芙宴苍白如纸的脸和勉强的笑容,赫清心里更坚定了把芙宴带入宫里的决心。在这山上虽清净快活,但很多方面都不比宫里。芙宴定然不会贪图宫中那些奢侈的吃穿用度,但至少他得让芙宴不再受任何病痛的困扰。
      于是那一晚装病的芙宴被满脸阴沉的赫清照顾了一晚上,是真的照顾。
      后来赫清带着芙宴回宫了。芙宴知道赫清的国家需要赫清,他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扯着不让赫清回去或者让赫清失魂落魄独自回去——因为他也舍不得赫清。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自然不愿意那么快就分开。更何况他其实也挺想去宫里玩玩,看看赫清作为帝王的生活。若是他在宫里玩腻了,就不待了,还回自己的山上待着,白天晒晒太阳养养花,晚上再去找赫清度过春宵。要是赫清辜负他了,他也不待!
      当时赫清再一次询问芙宴意见,芙宴眉头一皱,嘴巴一抿,担心地问道:“可是,我怕宫里会有人欺负我...我这么天真,斗不过他们那群老狐狸的。”
      赫清第一个看不得芙宴委屈!看到芙宴那可怜的小表情,他心疼得马上把芙宴揽进怀里,紧紧抱着:“不会的。有我在。”短短六个字,皆是赫清的真心与肯定。让人无比信服。
      芙宴原本是故意逗赫清的,谁能欺负到他?他一千多年的道行可不是白来的!但是他感受到了赫清的爱意,趴在赫清怀里鼻子一酸,用力圈住赫清的腰。
      回宫后,赫清对外宣称芙宴是对他很重要的救命恩人,念在其心地善良孤苦无依,不仅智力有缺陷还是个哑巴,便将他带回。芙宴便也老老实实做起了在一旁磨墨的既哑又傻的侍卫。不仅如此,芙宴还刻意扮丑,整成了一个又黑又土又傻得天真的穷小子。
      赫清作为芙宴的体贴忠心的爱人是一面,而作为万人之上的帝王又是截然不同的一面。勤政为民功绩显赫,同时也杀伐果决,对谁都是言语犀利,绝不手软。整天上朝不苟言笑,板着个脸,开心和不开心都是那个表情。底下的大臣根本辨认不出赫清的心情,只得谨慎再谨慎。
      大臣颤颤巍巍冒冷汗,芙宴可是被赫清别样的魅力勾得春/心荡/漾,时常不肯安分,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给赫清抛个媚/眼或者暗示性地摸一下掐一下赫清,搞得赫清一心二用,还不能当即“报复”回去。只能每晚得空了去宠幸芙宴。白天正正经经,晚上那就另当别论了。二人几乎每晚都颠/鸾倒/凤。
      然而芙宴却也渐渐发现即使不施媚术,赫清的阳气也在一点点流失。因为一个是凡人,一个是妖,做那种事有损失的只会是凡人,而且损失的还是寿命,对妖百利而无一害,会增进功力——尤其吸的是真龙天子的阳气...之前芙宴察觉不出来只是因为时间短而已。现在他知道了,便不能肆无忌惮与赫清乱来了。但他一再的拒绝也引起了赫清的疑问。芙宴也在纠结是否要将自己是妖的事坦白。他私心并不想,他怕看到赫清恐惧的脸庞,也怕看到赫清想起自己曾与狐妖相爱缠/绵而恶心欲呕的神情。他一边不想离开赫清,一边又不想伤害赫清。但赫清逐渐消瘦的身形与眼下的青黑却变得越来越明显。芙宴知道都是自己的原因,只是正在焦急寻找两全之策的芙宴没想到巨大的变故发生在不久后。
      菘国有位德高望重的国师,在某次上朝大胆谏言:他发现近日宫中混入了不干净的东西,妖气甚重。而陛下正受其影响。
      赫清没有大怒,而是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别人看到的是外在的,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他的身体越发的虚弱,总是感到疲倦,体力也大不如从前。要知道他以前忙的时候可能连续三四天不休不眠处理朝政的,并且当真是奇怪,难道真如国师所说,他被邪物缠上了?
      芙宴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胆战,但还是强行淡定,他这个修为的妖不可能藏不住妖气,万一这宫里不止他一个妖怪呢,万一国师是误打误撞说对了呢。芙宴绝望地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而当国师指出赫清带回来的哑巴恩人就是邪物时,芙宴第一反应反而不是害怕了,他瞬间萌生了对国师斩草除根的念头!不仅是怕赫清知道真相,还出于妖的警惕自卫本能。若国师认定了芙宴是妖,那十有八/九会替天行道铲除妖孽。所以即使芙宴知道自己理亏,也不会真就老实伏罪去任人宰割。
      国师咄咄逼人,而芙宴面上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袖子底下的手已经攥得指尖发白。
      要说赫清也确实是真的被芙宴迷惑得不轻了 ,他闻言侧头看了一眼芙宴,见芙宴真的像傻子一样懵懂地也看着他,他心想芙宴就算是邪物,也是善良可爱的邪物,断然不会害他。
      赫清依旧没有发怒,疲惫苍白的脸庞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他平静的三言两语就将芙宴摘出了“邪物”的怀疑对象行列。还暗示众人不准动芙宴,抗命者,死......
      赫清的命令下去,就算再不服也无人敢轻举妄动,除了国师。芙宴依旧觉得这个国师没有死心。不过人不犯他他不犯人,若是国师没有行动那就相安无事,一旦做出威胁到芙宴的事,芙宴也是绝不会手软的,不杀不代表不会。别说被国师针对,哪怕到最后芙宴真因蛊惑君心之罪受到了天谴,他也不是会认罪的人,越是逼问他有没有错,他就越是死性不改。也许被天谴劈得半死不活,他都不会承认自己错了,而且还要将害他的人一起拉入地狱。平常芙宴再怎么像小白兔一样人畜无害,狐妖本性始终是变不了的。时机到了,诡计多端睚眦必报的本性便暴露无遗。
      芙宴心情不妙,赫清也没好多少,一张俊气不凡的脸上尽是倦容,食欲不振,恍恍惚惚的,但依然强撑着批阅完奏章才肯休息。芙宴看着只觉心疼不已,便偷偷用自己的内丹渡精气为赫清维持精神气。但效果甚微。芙宴好几次想向赫清坦白,但又自私地不愿意面对现实。赫清不知是有所怀疑等着芙宴主动说还是依旧信任他,也一直没有提起此事,只像往常一样关心着芙宴,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抱着乖巧漂亮的爱人,偶尔讨个吻,相拥而眠。
      国师越逼越紧,几次三番趁赫清不在旁用照妖镜让芙宴现出原形。区区照妖镜根本不能奈芙宴何。但芙宴总觉得国师的眼神并不是那种的纯粹想替天行道铲除祸患的恨,那个眼神太复杂了,滔天恨意中还夹杂着一两分...含情脉脉?
      芙宴想吐。如果不是芙宴确定不认识这么个人,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前跟这国师有过什么了——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他的怀疑是对的,但只对了一半。
      国师真是一心为国,说什么都不肯放过芙宴,照妖镜制服不了,他便决定暗中偷袭芙宴试探其反应。而芙宴彼时刚给赫清渡完气,在御花园散步,皱着眉心事重重的。在敏锐地感受到杀意时,他便没有多加思考地下意识用法术回击了过去。
      ......既然露馅了,芙宴索性也不再装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芙宴修为高深莫测,一拳一腿下的皆是杀手,国师也没有手下留情,两人几乎是打成了平手。
      在与国师打了几个回合后,芙宴意外得知这国师原来是被人、不,是妖附身了——是一只狗尾巴草妖。而最不可置信的是,这草妖竟与芙宴的爹娘有渊源!但是芙宴他娘亲芙蓉花妖逝去几百多年了,他爹爹九尾狐妖因为娘亲的去世不再留恋红尘,自几百年前一别,至今仍不知所踪。芙宴爹娘多年没有消息,这国师怎么突然冒出来了?怎么认出他的,还找他来寻仇了!芙宴正在考虑这事的准确性,没有细问,但草妖似是找不到人诉苦,或是想让芙宴死得明白点,便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
      到来头竟是一出因爱生恨的戏码。
      草妖与芙宴娘亲芙羽一直是好朋友,喜欢芙羽不敢说。眼睁睁看着芙羽与芙宴爹爹湖溪在一起了。两人无论是从外貌还是修为上都是那么般配。而草妖不仅长得没湖溪俊俏,还打不过人家,一系列无耻行径惹得最后芙羽也厌恶起他。草妖只得愤恨又无可奈何地看着喜欢的人与别人成婚,连孩子都有了。夺爱之仇不共戴天。后来他听闻芙羽逝世和湖溪消失的消息,心中是报复感的快意。他便决定找夫妻二人的孩子也就是芙宴报仇。大人打不过,小孽种他还能打不过?
      这一找几百年。终于,让他找到了。芙宴这个孽种与芙羽倒是有两分相像。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芙宴的修为竟不在他之下,他占着年龄的优势才与芙宴打了个平手。而且,这孽种真是胆大包天,搞断袖也就算了,还跟凡间的皇帝搞上了。真是不要命。
      草妖附身于国师身上,一心挑拨离间,想让皇帝亲眼发现芙宴是个可怕的妖怪进而厌恶远离他,然后再看芙宴悲痛欲绝的样子。颇有“我爱而不得,也得让你们的儿子尝尝这种苦”的架势。可他没料想芙宴这个小狐狸精的媚/术这么厉害,把皇帝迷得团团转,一点关于芙宴的不好都不听。他不信皇帝没有察觉出哪怕一点芙宴的异样,只能说那皇帝估计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帝王贪于美色,最终必定自取灭亡——只是他没想到会灭亡地那么快。
      ......
      赫清得知国师与芙宴在御花园打得天翻地覆的消息时,爱人是狐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正如草妖所想,赫清并非没有察觉,他只是不愿面对。可是听到有关芙宴的消息时,他还是想也不想拖着虚弱的身子奔向了御花园。他看到芙宴紧紧蹙着眉,神色凝重,手掌中有一缕强劲的红光的不断涌出,攻向国师,而国师则是选择防御,将自己围在了一层透明的保护罩内,看那神情似乎是有些扛不住了。在这样的紧急时刻,赫清不敢贸然出声打扰芙宴。赫清此时冷静得可怕,看着陌生的芙宴,心中不禁叹息——为什么呢,为什么知道他是狐妖,知道他骗了自己,却依然选择奔向他......
      赫清僵直地立在旁边,发冠仪容在跑来的时候乱了也没整理。芙宴自然也是看见他了,只是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分心。死草妖不仅骚扰他爹爹娘亲,还想破坏他和赫清的感情!新仇旧恨一起算,这草妖必须死!疾风暴雨般的几个回合里,芙宴越打越猛,而草妖逐渐落了下风,他知道是时候使出法宝了,否则今日就要葬身在此了!
      赫清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芙宴,神色如痴如狂,似是要把芙宴的每个动作都要刻进心里。
      “额...!”一瞬间,像是有根针在赫清脑子里乱搅,赫清突然头痛欲裂,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手支着额头,脸色十分难看——该死的,怎么这时候犯!
      现如今的赫清不仅身虚体弱,还时常伴有头痛。这头痛来得没有规律,痛的程度也不一样。今天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痛。
      这一痛真不得了,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芙宴眼疾,很快注意到了赫清的异常。为了尽快去查看赫清的病势,芙宴咬咬牙,手上使力,向草妖发出了更加有力的一击。
      草妖重重地落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半天都爬起不来。
      芙宴没时间也没那个心思彻底马上解决草妖,他心急如焚,直接凌空飞到赫清身边,赫清早已经跌坐在了地上,依旧垂着脑袋,紧握着拳头一下一下砸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疼痛,牙齿都快咬碎了,根本没用。赫清脑袋混沌,欲生欲死,根本没注意芙宴来了。他要是此刻抬下头,看到正悄悄站起来,神情扭曲狰狞的国师,或许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会改变。但是没有如果。
      芙宴抚上赫清抖得不停的肩膀,心疼不已,只来得及叫出赫清的名字,便感受到身后一股致命的危险之气正袭来!芙宴的反应真的是够快的了,他如闪电一般迅猛转身,双手各擎一团红光来抵挡草妖这个卑鄙小人的偷袭。但还是晚了。
      草妖的一根鞭子竟将芙宴打出了几米远!
      “啊啊啊啊啊!”这声惨叫并非出自芙宴,而是刚清醒过来就看见芙宴被打伤的赫清。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芙宴还真算是赫清的良药。其实赫清的头还是痛着的,但他全然感受不到了。人在前面跑,泪水在后面洒。他的一生里,大部分丰富的表情都献给了芙宴。
      芙宴口中不停吐血,他被打得意识不清。好像内丹碎了?又好像心脏碎了,五脏六腑在他身体里互相追逐乱跳,总之,很痛。
      “不要...”赫清最后几步几乎是爬的,他把芙宴紧紧抱在怀里,摸着芙宴的脸庞,用手轻轻擦去他的血,朝旁边早已吓瘫的侍卫怒吼,目眦尽裂:“愣着干什么!传太医!太医呢?!!”
      芙宴面色惨白,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太医怎么可能治得了。他现在应该坐起来运功的,可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骨头都瘫软着。
      “哈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太医?你以为你们凡间的太医治得了吗?!”小人得志的草妖摸着自己的鞭子龇牙咧嘴,真是欠揍得很。
      而赫清根本不肯分出眼睛去看草妖。他当然知道太医不管用,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一介凡人,什么都不能为芙宴做,不知道该求助谁。
      草妖见自己被忽视,咬牙怒道:“你还抱着他?你知道他是个什么妖怪吗?他是个九尾狐狸精!你变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都是拜他所赐,你的阳气都被他吸走了!”
      芙宴心下一沉,努力睁着眼想看看赫清的反应,但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他听见赫清平淡地说:“那又如何?”
      草妖:“什么?”
      赫清头也没转,凝望着怀里痛苦呻/吟的芙宴,淡声又坚定道:“妖也好,鬼也罢。我都爱他。只求...他不要离开我......”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江山和芙宴都是赫清的一生追求,二者都要紧紧握住。但他今日才明白,原来他最大的野心就是和芙宴长相厮守。什么江山什么权力,都不值一提了。只要有人能救芙宴,别说让出帝位,哪怕要他性命,他也能二话不说同意。
      芙宴心里暖洋洋的,扯着嘴角想笑,可非但没笑出来,还因此喷了一大口鲜血,身体抖个不停。
      赫清被吓掉半条命,哆哆嗦嗦抱着芙宴,一遍遍叫着芙宴的名字,双眼已被泪水模糊住。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谁能来救救芙宴?赫清从未如此绝望过。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他是个凡人?!什么都帮不了芙宴。
      草妖耐心全无了。这皇帝真是糊涂到家了,明知怀里是只狐狸精还不放。似乎是被眼前两个人恶心到了,草妖啐了一口,又甩了甩鞭子,凶恶地说:“呦,真可怜哪!刚刚这一鞭还让你挡了一下,没能直接解决掉你。很煎熬吧,那我就——”话音未落,赫清就眼疾手快将芙宴护在了怀里。他察觉到了草妖想干什么,准备替芙宴挡下这一击——最好死后能直接成为鬼魂,好歹有点法术,不再是无能的凡人。
      草妖见赫清的动作更加恼怒了,他的脸抽搐着:“好一对亡命鸳鸯。我这就送你们下地狱!”
      草妖的鞭子甩出了一道黑色的有形的风,猛烈地攻向赫清和芙宴!
      ......
      “......”想象中的痛并没有发生。赫清急忙低头看芙宴,见其还有呼吸便暂时松一口气。他立即转头看——
      竟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红衣男人挡在了他们身前!这男人很高大,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受伤。他只伸出了一只食指,便将草妖强劲的鞭风化为乌有了!而草妖,已经完全愣在原地。不像是招式被收服的愣,而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人。赫清无法形容。
      局势扭转太快,赫清一时也无法确定红衣男人究竟是敌是友。但红衣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冰冷了,他心里隐隐有了什么猜测。
      他听见红衣男人沉声开口:“你好大的胆子。”
      也不知红衣男人是何来头,草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结巴着:“你,你...你怎么会......”
      红衣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竟然隔空掐住了草妖的脖子。草妖猛地捂住脖子,脸涨成了猪肝色。
      红衣男人突然放开了他。草妖不痛不清醒,一口血吐出来,竟然笑了:“哦,我知道了,十指连心是吧。”
      “...!”赫清骤然瞪大双眼。红衣男人竟是...芙宴的父亲!!赫清的第一反应不是有救了,而是——羞愧!一种没有保护好爱人,还得爱人的爹爹来救的羞愧。
      红衣男人也就是湖溪,嗤笑一声,答非所问:“本来你可以苟活于世的。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芙宴——我跟芙羽的孩子,”语气中尽是嘲讽与不屑,“以前打不过我,现在靠背后偷袭才能打过我的孩子。这么没用你怎么还敢活着。”
      “你!”草妖听到芙羽的名字依旧无法淡定。还重提旧事,这臭狐狸净往他痛处戳!!他气得浑身发抖,可是突然瞥到后面的赫清,他似是找到了反驳的点,大咧咧叉着腰,用鼻孔对着湖溪:“且不说我,你消失这么多年,知道你那好儿子是个死断袖吗?哈哈哈哈,可真恶心啊!而且还跟凡间的帝王搞上了。”
      湖溪闻言侧过脸,瞥了一眼赫清:“哦,是吗?”
      “......”赫清难得心虚了一下。他此时已经抱着芙宴站起来了,尽量淡定地平视...岳父。
      草妖更加得意了,见状添油加醋道:“湖溪,你知道男人之间怎么做的吧?哎呀,你儿子长得是挺美,我看肯定是下面那个,腿张开被人/插呢哈哈哈哈——”
      “你话太多了。”红衣男人冷冷出声。
      “......!”赫清早已想把国师碎尸万段了,只是他都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却见红衣男人广袖一甩,一把极其华贵精致的弓箭出现在他手中。眨眼之间,一支箭已如闪电一般射了出去!将草妖猝不及防地钉穿在几米远的树上,他死不瞑目,不一会就恢复了原形,而那只箭竟也变成了一根...巨型狗尾巴草......狗尾巴草妖被巨型狗尾巴草刺穿,若是芙宴此时醒着,看到这一幕不笑出来才怪。他爹这么多年这习惯都没变过。他的箭总是会变换成各种会侮辱到对手的东西——草妖一直固执认为如果自己是芙羽的同类,是朵花而不是一根草,芙羽一定会爱上他,才不会有湖溪什么事。
      “吵死了。终于消停了。”红衣男人淡定收起了弓箭,还掏了掏耳朵。
      “大仙,求你救救芙宴...”赫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红衣男人,但红衣男人修为高深莫测,必定不是普通的妖,还是尊称为仙比较妥当。
      湖溪闻言转过身。赫清这才看清他的容貌。真是副英气逼人的长相,深邃眼眸,俊美异常,鬓间的一缕红发更为他添了几分专属于妖的邪性。是与芙宴截然不同的惊艳。
      湖溪看了眼赫清怀里昏迷不醒的芙宴,他先开口问赫清:“你就是和芙宴搞断袖的那个帝王?”
      “...是的。”赫清咬牙。该死,为什么这么尴尬...
      湖溪伸手凌空点了点芙宴,只见芙宴忽然变成了一只拥有九条尾巴的红毛狐狸。芙宴体积一下变小,赫清差点没抱住。他屏住呼吸,珍重地摸了摸芙宴的柔顺漂亮的皮毛,并不觉得这样的芙宴很奇怪与可怕,有的只是心疼。只是下一秒,他怀里突然空了!
      赫清猛地抬头,简直要窒息了。
      原来是湖溪抱住了芙宴。
      湖溪低着头一下一下摸着怀里的小狐狸,明明很担心,口上却嗔怒道:“小捣蛋鬼,真不让人省心!”话毕,他看向焦急如焚望着芙宴的赫清,淡淡开口,“芙宴我要带回去疗伤。有缘再会。”
      眼看湖溪拂袖就要走,赫清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有些崩溃地问:“芙宴能治好吗?他...他还会回来吗?”
      湖溪静静看着赫清,突然笑了,只留下一句:“一切自有定数。”接着一拂袖,消失了。
      ......
      ————
      芙宴没想到再次在这小酒馆听到赫清的消息,赫清已经成为百姓口中的先帝了。芙宴听到客官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据说从那以后先帝便一蹶不振,整天喜怒无常,浑浑噩噩的。”
      “准是得了相思病啊!”
      “真是太荒唐了!一代明君,到头来竟然一个狐狸精郁郁而终——唉!”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他那样明智的君主也会被美色所迷惑。真是看错他了,亏我以前还...”
      “此言差矣!先帝在位时,那真是治国有方,不知施行了多少利民政策。人非圣贤,他有点错你就否认他生前的功绩,未免太片面了。”
      “......”
      百姓们对先帝赫清的评价褒贬不一,但这对芙宴都不重要。
      ————
      在证实赫清的确逝世的消息后,芙宴也整天郁郁寡欢,食不下咽了。湖溪怒其不争,一个不爽直接面瘫着脸偷偷将芙宴打失忆了......
      而赫清,虽然死后回归了天庭位列仙班,但他在凡间时因与狐妖的私人感情而提前逝世,进而导致菘国也将提前结束十几年的寿命。虽念其在位时造福无数百姓,但天帝为作惩戒,还是将赫清关押在了天牢中两百年。
      至于赫清从天牢中出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能保护芙宴,然后欣喜若狂地去找芙宴再续前缘时,却发现芙宴身边有了另一个男人——还是他在天庭上不怎么熟的同僚雪陵长老,这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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