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四 ...
-
爱斯梅拉达很郁闷。
她不算那种性情腼腆的女孩，相反，她热爱娱乐和社交，喜欢自由而热闹的日子。
遗憾的是，优作的生活模式和她差太多了。
明明都是有着姣好少女面庞的可爱女子，二人可谓相差甚远。优作的生活说像男人也好说像机器也好，反正不像典型性的女子。于是爱斯梅拉达与她在一起的生活可谓味同嚼蜡，如坐针毡。
最主要的是，优作会勒令她不战斗的时候就灵体化!
为了减少魔力流失，并且不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花费一道令咒，优作把爱斯梅拉达拉到面前，开了一场总时长接近两个小时的座谈会。这场会议最终以不胜其烦的爱斯梅拉达的妥协作结，但她看向优作时，发现对方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愉快。
...真讨厌!
乘着优作补觉偷偷实体化的爱斯梅拉达坐在门口托腮望着海洋，默默地出神。
今天没有风，碧色的海浪如同表面起皱的琉璃一般，托举起细碎的银色浪花，琉璃和碎银上还不时点着金墨，那是早晨的斜照扔下的财宝。渔船有时从她的视线里掠过，在尾部拖出一条醒目的白色尾迹，标划着这海的边界线，如同蛋糕的翠蓝光面涂层上再裱一层花，颜色干净又明媚，令人心旌鼓舞。
爱斯梅拉达打着赤脚，百无聊赖地踢踏着对一位豆蔻之年的少女细嫩的双足而言稍嫌粗糙的粗沙，脚趾之间粘着金黄与深灰不等的沙子，却不显得肮脏讨厌。
难道是少女脸上天真的厌烦之情为她包裹上了一层柔光的滤镜?她坐在斜照里，宛若一位美的女神。
优作实在是太保守，不愿意让爱斯梅拉达主动出击，自己也只是等机会暗杀，导致在几对主从行动高度捆绑的情况下，爱斯梅拉达和自己都没事做。
不如去水边玩玩，且充当娱乐?她挽起披纱，拎起裙摆，向碧蓝的海边走去。沙子有点粗糙，光脚踩上去有点疼，冬天的太阳亮而清冷，导致沙子也是凉的，几乎与水一个温度。爱斯梅拉达一 步一步慢慢地走，此时此刻粗沙给予她的触感令她的心脏跳得迅急而轻快，她确信这就是愉快。
啊，到达水边了。原来海水的温度还比沙子热一点，但仍然是清凉。这片海域意外的很干净，滩边还有指尖大的小螃蟹在慌忙逃窜，引得爱斯梅拉达不禁莞尔。
Assassin, 你在干什么?
爱斯梅拉达闻声一惊，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回头。优作倚在门框上，正在扎头发。及膝的长发睡得有点乱了，亮眼的浅粉色在清晨的阳光下几近银白，灿然发光。
嗯， Master，我......
爱斯梅拉达着赧地红了脸，海水依然冲刷着她的趾缝，似乎要带走她的尴尬。
在看海啊，说起来，到这里几天了，我还没仔细看过海呢。
爱斯梅拉达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优作踢掉拖鞋，挽起长发扎了个小窖，余下的发须丝松松地搭在肩头，再折起了裤腿，向爱斯梅拉达所站的地方走了过来。爱斯梅拉达的步态娉娉婷婷，富有女性的娇俏感，举手投足都是惑人的媚态。而优作走起路来也带着那一干净凛列的气质，动作简单，简直说不上“姿态"。
优作似乎没有感觉到滩沙的扎人一般，快速地走了过来，径直超过犹犹豫豫的爱斯梅拉达，走进了齐踝深的水里，转头看向她。
过来呗，裙子太长了不方便?
优作轻轻一笑，向爱斯梅拉达伸出手去。从被召唤那天到现在,爱斯梅拉达几乎没见过优作笑，此刻一看，几乎愣在那里，呆了半晌才向优作伸出手去。爱斯梅拉达的手指纤细，掌心柔嫩，浅小麦色的皮肤在太阳下闪着金光，称着粉红色的不长不短的干净指甲，精致得宛若假物。她将右手放入优作的掌心，所感受到的是粗糙的厚茧——这正是长期握枪与锻炼的证据。优作手指不长，手掌也不是太宽，但是算得上很厚，指甲修剪得一点白边也无，手背青筋分明，甚至有点突出。两位女性的手 握到了一起，紧紧地攥住了，向及小腿肚深的海水走去。
爱斯梅拉达过长的茜纱裙摆飘在身后，优作尽力把西装裤挽得更高一点、更紧一点，不让水打湿珍贵的防弹布料。
虽然最后还是发现裤腿边缘浸满了海水，她也没有太在意。
二人开始沿着海浪延伸的方向漫步，很久都没有说话，沿着白色浪花铺设的绳缆，两个漂浮着的少女漫无目的地攀着早晨的时间线，似乎是她们拉动了绳缆，将那轮耀眼的冷太阳升上了天空。
远处的船开过，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近处偶尔有游客走过，也只是讶异又玩味地看着她们。她们似乎融入了这一片海，化进了这一片风景。穿着绮丽夸张的异域女子，细长的发辫却乌黑宛如至深的长夜;全身黑色正装就像奔丧的女性，松散的长发却亮眼好似漫山开遍的白樱花。
多么鲜明夺目的风景线，却没有人放在心上真正注意，只有两位女子，享受着怡然的风光。
早晨唱着名为光的神圣的歌，默默将太阳推上穹顶。她们也悄悄折返，只有衣料摩挲、沙粒刮擦的声音回响着。
她们在门口洗净沾满沙粒的脚，乘着时辰还早，假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地躲回屋里。
优作又在拆她的干粮，通常爱斯梅拉达看到她准备泡干粮都是哀怨地灵子化躲开的，今天却饶有兴味地凑上来。
哎，这个味道闻起来就不好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做的?
蛋白、麸质、小麦……你管这个干什么?
优作没好气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爱斯梅拉达赌气地扑倒在优作的床上，深红色的纱和金色的镶边铺了满床，看上去居然十分华丽。但她也认准了优作今天心情比较好，并没有灵体化。
空气中弥漫着水泡压缩饼干一股令爱斯梅拉达想起巴黎花子洞的气味，忍不住吐了个舌头。优作回头看着她，也不言不语地，就那样靠在没开过火的灶上潦草地解决她更潦草的早饭。
毫无征兆地，优作突然开口。
哎， Assassin。
嗯! 什么事?
爱斯梅拉达骨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很高兴Master能和她搭话。
你觉得爱是什么。
爱斯梅拉达没有看优作，而是看着面前的巨幅冬木地图，看着自己不熟悉的都市，似乎要从里面挖出一个巴黎来。
二人都如同木雕泥塑一般，许久不动，也一声不语，以至于爱斯梅拉达发声的时候觉得过分唐突，几乎吓自己一跳。
爱是疯狂，是失去理智，是本能，是不知命，是死亡。爱是死亡。
她的口吻无比的沉静，优作无声地笑了笑，走到洗碗池边准备洗碗。爱斯梅拉达知道她还在听，于是就说下去。
爱我的人死了，爱人的我死了，爱人的人差点死去。没有爱的人还活着。
哗哗的水声很快就停止，她的嘴唇也紧紧地闭上。
卡西莫多死了，弗罗洛死了，母亲死了，爱斯梅拉达死了，功德百合差点死去，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一直活着。
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弗比斯。
为什么还活着?他不爱我，哦，他不爱我。对，我知道他不爱我。
爱上我的人，都会无可避免地随我灭亡，格兰古瓦离开得早又放手得巧，他活了下来。弗比斯根本不爱我，所以，哈，无论是谁都杀不了他。
老天爷啊，放过我吧，我这一生只想拥有这一份爱意啊。她盯着冬木的大地图，但她并没有看着它。
优作看着出神的爱斯梅拉达,她知道她为何神伤,但她并没有给出优作能听得懂的答案。不，爱斯梅拉达的回答并不在她意料之外。
她是一位吉普赛舞女，但并不是一个吉普赛人。在她咿呀学语之时就被从母亲香花歌乐女家里偷走，取而代之的是丑陋的卡西莫多，香花歌乐女受不了这一打击，从此归隐，以为爱斯梅拉达已经死去，自那时起开始痛恶吉普赛人。
爱斯梅拉达回到巴黎的时候已经是一名吉普赛舞女了，她搭档着小羊佳利，博得了巴黎街头市民的喝彩，又为了解救格兰古瓦，与他结为夫妻。
因为街头的搭救，她爱上了已和功德百合订婚的弗比斯，弗比斯因为贪图她的美貌，也假意表现出情意绵绵。同样被美貌吸引的还有弗罗洛和卡西莫多，弗罗洛因为对爱斯梅拉达的爱而想治她于死地，卡西莫多因为对爱斯梅拉达的爱而拯救了她。
不，这个故事并没有因为敲钟人的拯救而结束。最后虽然弗罗洛被卡西莫多杀死，爱斯梅拉达依然被送上了绞刑架，卡西莫多死在被遗弃在乱葬坑的爱斯梅拉达的尸体身边，格兰古瓦带着佳利，漂流而走。
至于弗比斯 ...
他和功德百合结婚了，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优作将碗摆上碗架，坐到爱斯梅拉达的旁边，边检查弹药边开口。
这次的现界是一场屠戮，想让谁死去，就让他爱上你吧。
爱斯梅拉达撩动了一下发辫，长长的睫毛扑朔着，看不真切脸上的情感。
我会的，这是计策。
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一般，爱斯梅拉达轻轻地说，然后在逐渐变浓的晨光中，灵体化消隐了。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