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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错承情神仙垂眉 ...

  •   踏血寻来,踩雪归去。
      黎苗堂而皇之推开了朱红漆门,吱嘎声响惊了门口昏昏欲睡的小侍卫,在他们瞠目结舌的震撼中莞尔一笑,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身后,妩媚的双眸之中满是欲说还休的尽在不言中。

      趁着他们不知所措的空当儿,黎苗披着谢予恩的翠裘款步离去。
      满天飞雪中,翠裘之下,绯红的衣裙若隐若现,只在银铃叮当声中留下了串浅浅的脚印儿。

      两个小侍卫忙不迭地冲到内室,淡淡的血腥气中,身着寝衣的谢予恩正颓然垂着头,右臂上还缠着一截绝不可能属于他的鲜艳料子。
      默契地对视一眼,小侍卫的脑海之中已然构思出霸王硬上弓的强取豪夺戏码。

      冰清玉洁的小神仙,无往不利的女妖精。
      小神仙奋力反抗之际,受尽皮肉之苦,惹得声名狼藉的女妖精怜香惜玉,便是人间最精妙绝伦的画本子,也描绘不出这么天马行空的节段。

      以至于山神姗姗来迟之际,两个小侍卫还懵懵懂懂,不知是该安慰清白受损的小神仙,还是捉拿为非作歹的女妖精。

      虎啸山林,原本酣眠的山神火燎腚一样叩开了兰木扶疏的大门,慌乱之中甚至跑丢了左脚上的鞋子。
      看到前来开门的黎苗,而她身上正披着谢予恩白日身上的翠裘,心中大呼不妙。
      顾不上心中恨不得拍断大腿的懊恼,在她皮笑肉不笑的抬手指路中,带着满身雪粒跌跌撞撞跑进了谢予恩的院子。

      看着垂头丧气的小神仙,山神双眼一黑,脚下一软,若是没有身旁小侍卫眼疾手快地撑了一把,只怕能把眼前的地砸出个窟窿来。
      反倒是谢予恩闷闷出声:“她并未轻薄于我。”音色清朗,拨云见日。
      此言一出,山神如蒙大赦,登时支棱起来,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清白还在,清白还在。”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山神恨不得现在就去给谢予恩雕一座贞节牌坊出来,背在身上大街小巷地展示。

      可下一刻,谢予恩的话又叫他如坠冰窟,“我,好像把黎苗的庙给砸了。”
      少年泉水般澄澈清凉的嗓音,此时却如同晴天霹雳在山神头上方轰然炸开,寒毛直竖,惊呼道,“庙!庙?”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地问:“是,是东南角的屋子吗?”

      他虽为山神,但多年相处,他自诩也算是黎苗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对兰木扶疏也称得上了如指掌,唯有东南角的屋子连个脚印儿也不曾递进去过。

      只道那地方是小老虎久留之地,至于屋内境况,他一无所知。
      虽然传言里面全是她相好的像,但无碍于规矩律法,谁会吃饱了撑的,砸破黎苗的锅,问个可能是桃色新闻的底。
      黎苗多年辅导小妖精飞升,却无一例外都被拒之门外,她那样张扬跋扈的性子,三五不时还要生事解闷,没有人会去触她的霉头。

      本以为小神仙好歹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终归是个心有成算的稳重神,万万没想到,刚到素霓山的第一天,不仅进了那东南角的屋子,还看到了内里乾坤,甚至还砸了!
      仿佛失心疯般,山神欲哭无泪,嘴里嘟嘟囔囔:“还不如让黎苗糟践了呢,还不如让黎苗糟践了!”

      眼瞅着山神踉踉跄跄往外走,小侍卫没忍住问了句:“山神,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
      山神一阵气短,幽幽地道“埋哪儿我想好了,你们两个帮我去刨个坑儿出来吧!”
      此话一出,噎得两个小侍卫无言以对。

      寒风猎猎,雪日难晴。
      小老虎围着院子里的红梅左闪右扑,印下满地玲珑可爱的梅花印,枝头雪地相映成趣。

      红梅树下,青烟袅袅,火上坐着一小锅浆糊,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端着热气腾腾的浆糊,黎苗专心致志地糊着窗纸。
      发髻上满簪珠翠,日头下更显流光溢彩,风雪声中,金玉相击之声,清脆非凡。

      门框碎得不成样子,大雪封山,也不好劳动山中的木匠奔波,只能先挑拣着自己会的慢慢填补上,谁答题不是先拣会的做?
      只是描着烫金蔷薇的窗纸妥帖拦住风雪,却也与千疮百孔的门扇形成惨烈对比。

      碗中的浆糊凝着,同样惹得她心烦意乱,小刷子恶狠狠敲在碗边,大有要把碗整个掼在谢予恩头上的冲动。
      身上泛着苍翠光泽的翠羽,被淋漓洒落的浆糊粘成疙瘩。

      罪魁祸首谢予恩从天将破晓便于门外站立,鹅毛大雪洋洋洒洒铺了一身,略显单薄的素衣兜满了掺着雪粒的寒风,颇有些“黎门立雪”的味道。
      他来认错。
      寻死觅活的山神被勉强按住,他便马不停蹄寻到黎苗。静候于朱门之下,苍青素衣似要与阶下皑皑白雪浑然融为一体。

      惹得小老虎瞪起铜铃般的眼睛虎视眈眈,嘴里呜呜咽咽,只等黎苗一声令下,便扑过去咬烂了谢予恩。

      有意晾着谢予恩,黎苗自然视若无睹。

      偏偏正下早课的小妖精们三五成群地从门前经过,见到此情此景,惊得下巴都要砸穿脚面。
      一个两个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有羡慕黎苗的妖精,“还得是咱师父,风华绝代啊,两天不到黑的时间,声名远扬的小神仙还不是手到擒来!”年少的眉眼之中满是羡慕。
      也有嘲讽谢予恩的妖精,“小神仙也太不自爱了,矜持才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上杆子的买卖是赚不到便宜的。”

      平日课业严谨,黎苗拘得他们喘不上气来,最大的乐子就是她那些愈演愈烈的花边新闻。
      曾有不守规矩的小妖精试图夜探,被黎苗揪住,直接就被踢出了兰木扶疏,虽说不至于就此绝了成仙的念想,可是无人指点,却要结结实实走上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弯路。
      更有时运不济的,中途被更强的杀妖取丹,多少争强好胜之心,也湮灭得一干二净。

      即便此处院落无人窥探真容,可是关于此处的风言风语却只多不少。
      其中最广为流传的版本,自然是黎苗口中亲自盖章确认的,满殿神佛无一例外都曾匍匐于她的石榴裙下,其中男女混杂、数量之多令人咂舌。
      这也是众人虽未曾亲眼所见,但是流言却依旧传得有鼻子有眼,恍若亲眼所见般。

      只是流言中的主角向来是些出身平平的精怪,多在黎苗手下才得以顺利飞升。
      如今初来乍到的小神仙,哪怕前程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灿烂,竟然也出人意料乖乖就范。
      单薄素衣,披风戴雪,大清早便堵在门口。

      有个过分嘴碎的编排道:“不会是咱师父已经巧取豪夺,昨儿晚上就得手了。”挤眉弄眼地说着,神情自然染上猥琐意味,作怪的表情引起一阵哄笑。
      更有甚者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接上一句“小神仙才来要个名分,把自己也安排到那个屋子里?”

      清脆爽朗的笑声在指缝间溢出来,清清楚楚落在门里门外两个人的耳朵里。
      谢予恩涨红了脸,却也依旧咬着牙,一丝不苟地端正站着,挨打就要立正,起码的态度他愿意满满的给出来。

      嬉笑打闹的声音最终消散在风雪之中,黎苗喜怒无常,却也长久没有晾着神仙的道理。
      得寸进尺的事,若是有利可图,她巴巴去做;蹬鼻子上脸自断后路的事,一蹦三尺高也要离远点。

      “光天化日之下,您怎么站出股子自荐枕席的慷慨奔赴味道?外头雪大,进来躲躲吧。”
      闻言,谢予恩礼数周到地道了声谢,方才踏实进院,却不走进,只是远远地站着,刻意留出了距离。

      见状,黎苗挤兑他,“犯不着这么副敬而远之的模样,毕竟你昨日不还差点把这儿砸烂了,一回生二回熟。”

      自知理亏的谢予恩掐了个决,院中便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材,信誓旦旦地开口,“黎苗姑娘,我自知有罪,不敢奢求姑娘原谅,只想以绵薄之力少少弥补。”

      谢予恩连夜精读了古籍,知道破损的窗棂工序纷繁复杂,须得是技艺娴熟的老工匠方能修复如初。
      可如今雪路难行,就连术法在身的山神行路尚且艰难,何况肉体凡胎。
      他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却仍坚持倾尽全力补救。

      “我愿尽力一试,不说恢复如初,也能遮风避雨。待到冰消雪融,我会请最好的匠人师傅修葺此处。”
      多少年刀林剑雨中厮杀过来的,单刀直入点明了态度,给出了补救,谢予恩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黎苗最信誓旦旦的保证。
      黎苗晴雨不定,却不至于无理取闹,他拿捏着女妖精的理智,想最稳妥的平息自己冒进的疏漏。

      端着浆糊,黎苗扯下了裹着体温的翠裘,扔回了谢予恩怀里,算是默认。
      对上谢予恩盈着笑意的澄澈双眸,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出言威胁:“小神仙,你我最好相安无事,不然别怪我在山上办了你。”

      长眉入鬓,妍丽难言。

      风雪之中,小院子里木屑纷飞。

      身后的神佛没了烛火之中的诡秘可怖,反倒因为个头不大平添了憨态可掬。
      神佛之下,黎苗眼尾一抹嫣红。
      狩猎中蓄势待发的狸猫,微微眯着的眼睛,写满了杀戮与危险。

      小小的虎牙在谈话间不经意地呲出来,仿佛下一刻便能咬上小神仙细嫩的脖颈,随时截停正规律搏动着的鲜活。

  • 作者有话要说:  撒娇略显做作(嚼嚼嚼),
    撒泼暴露本性(嚼嚼嚼),
    啥时候能做个随心所欲的撒币(托腮叹气嚼嚼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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