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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


  •   老板娘问:“赶路的时候,还得照看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真是麻烦啊。”

      银发人顿了顿,“……嗯。”

      他垂下眼睫。“其实,我也弄丢了他的很多东西。磨砂罐子,还有一个布袋也烧掉了。……”

      两人坐在客栈门厅里。盖着蒲葵叶的房子很凉快,轻风扇动,也像染上了青绿的汁液。老板娘很同情地说:“你觉得这么愧疚吗?可只是些零零散散的杂物啊!照顾弟弟可真够磨人的,叫人脱不开身,脑子里也时时纠结着。”

      银发人不语。

      他突然很静很静、用几乎难以置信的声音说:

      “你知道吗,那个孩子总会突然离开我。这一次却一直在我身边。”

      音色仿佛冰块化水滴下来。

      “我太开心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

      这座山村藏在树林末端,时隐时现,并非所有人都能找到。村庄生长着绮丽的植物,有鲜亮的蒲葵,还有大片火麻,粗壮柔韧,怎么除草也除不干净。

      村中也有许多奇特的人。其中一个,风华俊逸,认为自己带有某种“凌越”的异能。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名字叫“灵鸟”。二十岁年纪,已从奴仆之身升格为一介掌柜。灵鸟的父母也曾是仆人,随一位贵族少爷迁来此地,后来少爷莫名隐遁,两人另谋生路,到其他村人家打杂帮工。

      然而,做些零碎家务赚不来什么大钱。在这座村子,真正的生财之道,其实是山野中的那些火麻。

      只有很少人意识到,火麻纤维是多好的织布原料。

      灵鸟的父母最初也不相信。后来,有人开了火麻布庄,两人勉为其难去当小工,却不料无心插柳,收获了大把大把的工钱。

      几年后他们成了纺麻织布的元老。别人想再进这个行业,就只能挤破脑袋、明争暗抢了。两人因此常常感叹:可好可好,当年真是因祸得福啊!原来,那时他们遭遇意外,走山路时被不慎绊倒,磕在岩石上双双撞坏了腿。两人没法再做家务,加上别无长项,只能去尚不被看好的布庄,坐在梳麻机前,仅靠双手进行劳作。

      借着他们的关系,两人的孩子,灵鸟,也进入店里工作。为人踏实聪慧,屡屡受到赏识。

      但实际上,父母去布庄当工人,从一开始,就是灵鸟一手操作的。

      他不甘家中的清贫,却又深知,作为孩童的自己,无法说服双亲换一份工作。灵鸟于是仔细思索,在山上布好陷阱,促成了父母的受伤。

      没有人怀疑这个秀气的孩子。灵鸟没有刻意表现得悲哀,也没有欲盖弥彰,只默默照顾着父母,清瘦的身形透出令人动容的坚强和冷静。

      他的身上,飘飘然散发出一圈微光。像鸟的白羽,托他飞跃过险境。

      灵鸟像父母一样,进店学艺,很快小有所成。可他一面过着富足的生活,一面却依旧感觉到惘然:晚了一步啊——如果先前能更有远见,能筹钱开一家自己的店铺,那么此时已是店长,而不是区区织工了。

      灵鸟想了想,将目光转向了一个人。布庄老板的女儿。

      这个女孩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男伴,普兰。但她为了继承家业,忍痛甩掉了好吃懒做的恋人。女孩子认为灵鸟很勤勉,经营布庄的事总请他参谋,两人也渐渐越走越近。灵鸟自然事无巨细地帮忙,有一天,他暗自找到普兰说:你心爱的女人,向着我投怀送抱呢。

      普兰一事无成,浑身酒气,面对优越的情敌红煞了眼。

      “想把她抢回去吗?”灵鸟嗤笑,“就你这幅样子,怎么可能争得过我呢?除非离开这座村子吧。只要留在这儿,你就永永远远会被我压一头,想要说理都没原意听吧?三天后,她答应我去后山私会。就此以身相许呢。”

      他在普兰眼里看见深深的恨。

      灵鸟在普兰身边偷偷留下一笔钱,足够他去集市买一匹快马。三天后的晚上,灵鸟以要事为由,独自带女孩去到了后山。这本是违反店规的,但灵鸟素来守纪,女孩子知道他不会乱来。

      那片山上摆着一捆捆火麻,刚刚收割下来,被人们搬来这里晾干。女孩子捋起袖子催促道:有重要的事,那快开始吧。

      灵鸟笑笑,把手搭在她身上:“好啊。”

      几乎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寂静的后山蹿出来。是埋伏已久的普兰,狠狠一拳把灵鸟打倒了。他醉醺醺的仿佛才喝了酒壮胆,把惊惶的女孩子绑住,又牵出一匹马儿准备远逃。整个过程中,灵鸟都静静躺在地上,他的油灯滚落在地,火焰顺着油一点点漫开去。

      待普兰把女孩子丢上马背,一回头,就看见四面的火麻噼噼啪啪燃起来。

      这是村庄一季的收成呢。也是村人们最重要的收入。普兰一下子酒醒了:“我……我都做了什么……”他呆望着红红的山林,自知铸成大错,惊恐地骑马离开了村子。再也没敢回来。

      后来,灵鸟被赶到的人们救起。他对女孩子的父母说:“抱歉……她、她执意要随普兰离开,我没能……阻止……”两位老人一下子哭了:“原来如此……布庄前几天丢了一大笔钱,也是她拿的吧,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个孽种,果然还是没能放下那个普兰。”

      灵鸟代替了女孩子,照看起布庄的买卖。他早就知道自己可以成功的。

      不久后,灵鸟的父母,还有女孩的双亲相继离世,布庄完完全全落到他手上。灵鸟想:是时候开始下一步了。想让生意做大,还得他再搞到一样东西。

      布庄生产出麻布,后续需要加工。山村里有位专事缝制的老太太,手艺精湛无两,引得人们争相求购。

      据说,她的手艺源自于神明的恩赐。每次开工前,老太太都会做法求取神力。

      灵鸟也想向神明祈求。可老太太对此讳莫如深,从不肯公开细节,甚至还奉劝旁人:神这种存在,也是很可怕的啊。

      只有一个人,见过老太太做法。

      是住在她隔壁的一个小孩。身体虚弱,惹得老太太很是怜悯。有一次他害病久久没有康复,老太太于是带他到家里,向神明做法求他安康。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名字是小霜,见到过做法的细节。

      灵鸟于是找上他盘问。可不管怎么问,这个孱弱的孩子都只是回答:“没什么特别的。我和老太太还有他丈夫聊了聊天。不记得有别的。”

      灵鸟有些恼火。但他即刻意识到:不,是我没有做对。

      如果不记得,那就要重新温习一遍啊。

      正确的做法,当然让是小霜再生一次病。这样就能再看一次做法。

      而且一定要是大病。病得稀奇古怪,神明不介入就没救。灵鸟想狠狠出手,想好好地折磨折磨小霜。不只是为了达到目的,更因为,他从这种违背常规的行径中,感到一阵清新自由的快乐。

      像是凌空滑翔一样。

      这就是他的“凌越”的异能吧。灵鸟低头看向自己,只见他修长的身体上,围满一圈美丽的、莹白飘扬的长羽。

      也正如他所想,在这种能力的庇佑下,他轻轻松松抓到了小霜。

      》》》

      小霜和他的哥哥姐姐、母亲还有继父一起,去村外树林游玩了几天。

      回来后休息半日,下午时分出门去散步。恰巧他一个人,恰巧在灵鸟蹲守的路边。灵鸟就这么信步走上去,一棍子把小霜打晕了。

      他把小霜拖到无人的树丛里。顺利捆住手脚,蒙上眼睛。

      其实嘴也应该堵上的,免得口水滴滴答答流下来。只可惜不行,嘴还得空出来灌药。

      当然是毒药。好几种混杂在一起,让人找不到解药,让人喝掉后不像是中毒,更像得了某种骇人的怪病。毒药用一个大漏斗灌下去。灵鸟把漏斗末端撅进小霜的嘴里,正要往里倒药,却听见他忽然喃喃地梦呓说:

      “小朋友……找不到我……”

      灵鸟一愣,停下来等他说完。

      小霜口齿不清地继续念叨:“约定好了……找不到,会担心……”灵鸟神色骤变:似乎是说,小霜约了同伴玩耍,同伴等不来他,说不定会担心。——这可不行——灵鸟想,——万一同伴急了,告诉家长小霜失踪了呢?万一大人开始寻找小霜,万一真的找到什么线索呢?——灵鸟快步朝原路走去:要赶紧安抚住那个同伴。现在,小霜被敲晕,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只能先把同伴骗过去。

      灵鸟的心思很细。这种缜密,也构成他异能的一部分吧。

      走到打晕小霜的地方,他果然看见,有个小孩站在那里。

      像是村庄另一边的孩子,面生,身形十分纤小。还把外套脱下来抱在胸前,看上更显得幼稚无助了。灵鸟又气又好笑,放松步伐,状若无意地路过小男孩身边。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抱着东西,累吗?”他问。友善却并不狎近。带着让人舒适的距离感。“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小男孩看着他,点点头,立时沿着小路走开了去。——看来真的累了,而且,一点也不担心啊——灵鸟心中冷笑。他留在原地,确保对方真的会离开。可就在这时,男孩蓦地回头,定定注视着灵鸟的脸庞。

      他开口说:“我认出你来了。长相很清秀的人。”

      灵鸟猛地一怔。

      “你先前找到小霜,一直问他祭祀的事。小霜告诉我的。”男孩静静地说,忽而抬头环顾着四面。“小霜约我一起玩。可他迟到了。晚了好久。”灵鸟听了,眉头一紧,随后笑着把话题接下去:“同伴迟到了,让你一个人等着?一定又热又无聊吧。——不如找点有趣的事做?去集市买点吃的喝的?我这里有钱——”他自然是为了支开对方。小孩立刻同意了,大大的眼睛亮起来:“好,我正想做点有趣的事。

      “我想去探险。把小霜救回来。

      “就在你刚才来的方向。”

      灵鸟赫然间瞳孔骤缩。“你、你在说什么?”小孩眨眨眼睛兴奋地说:“就是玩游戏。假装小霜失踪了,我要去救他。”他踮起脚望向灵鸟身后:“你来的地方是一片山路吧。就从那里开始找。我听大人们讲,以前有人在山上走,不小心把腿摔坏了。万一小霜也摔伤了呢。”小孩说罢就向前走去。灵鸟一把抓住他:“你在胡说什么?!这是、这是什么游戏?!小霜怎么会摔伤呢?

      他慌忙补充:“而且——而且那片山路已经修整过了。人们在旁边铺了路呢。”

      小孩有些失望。“噢……”他随后耸了耸肩:“没关系,修了路也可能出事。那么僻静的地方,也许有坏人出没呢。大人们也说过,先前有人上山纵火,还把无辜路人打晕了呢。说不定小霜也昏倒了。”

      “……

      “你、你胡说……”灵鸟已绷不住地有些发抖。慢慢伸手,摸向藏在衣服里的木棍。“你简直是在诅咒他。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打劫呢……”

      “噢,这样啊……可没有人打劫,我怎么玩游戏呢?”小孩想了想,转身向后走去:“还有一个玩法,就是告诉大人们他失踪了。然后旁观,看他们团团转到处找人——”

      “砰!!”

      一闷棍抡下,把小男孩重重打在了地上。

      “砰!!”“砰!!!”灵鸟又补了几棍子,把男孩小小的身体都打得弹起来。倒是没打死,但接下来几个小时绝不会再讲话了。灵鸟浑身上下都在发寒:真是什么都敢说,这孩子要是醒着回去,还不晓得要惹出什么麻烦。

      灵鸟抱起小孩匆匆离开。

      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白羽,渐渐恢复了镇定。——这个孩子,到时也一起灌药吧。反正他约好了和小霜一起玩,就当是两人共同染上了恶疾。——

      灵鸟把男孩带到先前的树丛。出于保险,同样捆住四肢,蒙上了眼睛。

      他转头去倒毒药。一面取毒药瓶子,一面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灵鸟想:自己先前的事,原来还是留下了痕迹。山路上的意外、林中的大火……原来还潜藏在村人心里,若有若无勾起一丝怀疑。甚至,灵鸟今天的举动,也在无形中触发了一些后果。当时他目送小男孩离开,在原地多停留了一会儿,为的是确保他不再返回。然而就是这几秒停留,小男孩观察到了他的脸。

      真是个细致机敏的孩子……灵鸟不禁感到一丝悚然:而且又那么古怪。假想同伴受难,还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丝毫没表现出害怕或者担忧。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小孩。心想:这孩子,也许有某种残忍的特质呢。

      于是,就在渐渐晦暗的树林里,他看见一双闪亮的、圆圆大睁的眼睛。

      就像身体上的两个大洞,光色像血一样涌出来。

      “啊!!!!”灵鸟一声尖叫,蹦起来向后退去。他瞪着躺在地上的小男孩:“你……你怎么睁开眼睛了?!!怎么在看我?!!!!”

      男孩眨巴眨巴,歪过头去。

      “你关心这个?

      “难道不该问:眼睛上的布,怎么没有了?”

      他的声音甜甜的。像露水白花一样娇嫩。

      “不该问:手被绑住了,是怎么把布取掉的?”

      小男孩自如地抬起胳膊。他被灵鸟搜过身的,没带任何东西,宽大的衣服里空空荡荡。然而此时,男孩手心里,放着一把细长锋利的匕首。

      纤小的镂花精美异常。通体猩红欲滴。

      灵鸟看着眼前的一切,惊恐得一点点向后挪去。——是的呢。是很残忍。这把匕首。这个人——他“砰”地撞上一棵树干,一时间动弹不得。而就在这一刻,没有任何征兆,小男孩猝然一下站立在了眼前。

      他的黑发投下浓重的影子。美丽的金色眼睛看着灵鸟。

      “你的手一直在身旁拂动。是在整理什么东西?”

      冷冷的匕首抵着他的脖子。迫使面前的青年说出话来。

      “是……是在整理羽毛。”灵鸟抓向身后的大树。“我身上的羽毛。”

      “你的羽毛吗?”男孩问:“什么样子的?有什么用?”

      “白、白色的羽片……很长,很轻,可以带着我飞离困境——”羽毛被树干缠住,灵鸟奋力地将它们一支支解开:“你看不见吗?你不信是吧?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能飞起来,就能在你眼皮子地下逃掉——”他绝望地挥动羽片,可不管怎么用力,身体却仍然沉沉堕在地上。抓着羽毛的手抠进树干里,随着他猛一用力,竟扯开树皮,碰到一个滑滑的、像水一样清冷的东西。

      “啊啊!!”灵鸟赫然甩开了手。

      树皮下,像是藏宝的暗格一样,不知有谁藏了一只灰白色、水光泠泠的瓶子。

      灵鸟受此一吓,浑身羽毛都凌乱地飞散开。或者,这是他眼中自己的样子吧。男孩什么也没评论,看着灵鸟,甜甜地问他道:

      “就是因为这种能力,你敢打晕小霜,不怕被人发现吗。”他瞥了眼身后昏迷的同伴。

      灵鸟点头。男孩又问:“还有呢?你还用异能做过什么?”冰冷的刀尖下,灵鸟只能把事情一件件说出来。父母受伤,山林失火,布庄女孩子被劫……小男孩直直看着他:“就这些吗?我听说,在你接管布庄之后,店家女孩子的爸爸妈妈很快去世了。他们的死,和你也有关吗?”

      灵鸟心头一紧。

      他挣扎着控诉道:“和我有没有关?我说了又怎么样?你会信吗?你现在拿着刀,我说什么还有意义吗?!”灵鸟几乎喘不过气来:“你要觉得我有罪,就向人们告发我吧!就让我遭到谴责,让我在余生忍受良心的折磨!你现在用刀指着我,不也是一介暴徒、不也是犯下罪行了吗!”

      小男孩看着他。怪异的眸子忽然淌过一丝熔流。

      “你这样的人,真的还有良心可言吗?”他问。

      “人们的控诉,真的能刺痛你吗?

      “即便罪行被揭露,也不会让你愧疚。你只会觉得后悔:要是更小心一点就好了;要是下手更彻底,直接杀掉那个小孩子,现在,也不会被他抓住了。

      “你的心,早就从世俗道德里逃掉了吧。况且你一定会再想办法,巧舌如簧为自己脱罪的。”

      一席话,残酷,冰冷彻骨。

      可男孩突然纯真地噗噗笑起来。

      “不过,我可不是来惩罚你的。”他晃晃手中的匕首,刀尖竟化为液体,瞬时流动了起来。

      刀口溶动着慢慢变粗。

      “钝一点的话,伤口会更疼吧。”小孩露出甜甜的犬牙,欢喜得脸都变红了。“我只是想玩游戏。想要破坏什么东西。恰巧,遇到了你。

      “恰巧,你做了这么多坏事。就算破坏,那个人,也不会批评我吧。”

      男孩伸手捂住灵鸟的嘴。手中的刀,一点点靠近这个鲜活俊俏的身体。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否认灵鸟的“异能”。

      或许在男孩看来,这种能力存不存在,并不重要吧。

      灵鸟尽可以相信这种能力。但既然如此——

      他也应该意识到,世界上,还存在别的、无法解释、没有道理的力量——

      比他自己的还要凶险。

      》》》

      村庄傍晚,风景中有一股青梅子般的澄净酸涩。小男孩从林间钻出来,看见道路上远远站着一个人影。

      灰白长衫,朴素的身影十分动人。

      他听见那人呼唤着:“你在哪里?”人影略有些无措。他的衣衫下原本系着一个布袋,可布袋没有了,袋中的罐子也被弄丢,就连罐里的白花瓣也不见了。银发人看着四面的田野,再次唤道:“你在哪里?你的兔子玩偶都没有带上——”他举起一个扁扁的布兔子,忽然,念出了被呼唤之人的名字:

      “栀子。

      “去哪里了,快回来吧。”

      小男孩一顿。

      他回应道:“哥哥。”向着人影跑过去。

      银发人听见他,转过身,露出一个又悸动、又像水一样轻柔无痕的微笑。他把兔子放到小孩面前——这个孩子总喜欢抱着什么东西,走路时抱着行囊或者外套,睡觉的时候就抱别人的胳膊。小孩跑上前来,果然大大地扑开了手臂。但他没有接过兔子,“怦”然一下,抱在银发人的身上。

      银发人愣了愣。

      小孩把脸埋进灰白的衣服里。

      他歪过头露出一只眼睛:“哥哥,我的头撞到小树枝了。好疼。要吹吹。”听上去是在撒娇求抚慰,可当银发人俯身下来,摸着他的头轻轻吹动,小男孩却抚过他的衣领,把晚风吹皱的衣服一点点抹平。

      栀子触碰过的地方,白衣整齐,散发出甜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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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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