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一半一半 ...
-
铃声响起，于导终于来宣布游戏结果。
因为探索者并非全军覆没、对抗方的古宅房主阵营又因为赵长扬的身体不适缺了一人，所以这次“古宅试胆”的游戏算作平局，以全员都不用接受惩罚、入住凤楼酒店的结局美好结束。
节目组驱车回程时，明明天色已晚，凤城却依旧热闹。
道路两旁熙熙攘攘的年轻男女穿着节日的服饰并肩而行，远处寺庙的香火在天上弥漫成了云雾，波光粼粼的湘水也在夜色中泛起点点涟漪，一盏盏璀璨的花灯漂行而过，像极了天上的星星落在了河里。
“好热闹，今天是有什么节日么？”洛辰贴着车窗，有些好奇地问。
“今天是农历的三月三，上巳节。”坐在副驾驶的于导说，“凤城的苗族人多，对他们来说这是个重要的节日，庙里也有不少相应的活动，确实热闹。”
“那在城里直接做节目不好吗，还有传统节日活动可以拍，怎么今天还要去外面做鬼屋试胆？”
“就知道你想凑热闹，这么多人怎么拍啊？”
于导回道：“凤城人又好客，在不打扰人家的前提下去组织拍摄太难了。”
洛辰机敏地迅速抓住了自己想听的重点：“不方便拍摄，那我们可以自己去咯？”
“你还有体力呢？”同车的邵文辉打了个哈欠，“录了一天节目了，隔壁车还有病患呢，没人能陪你闹腾。”
“怎么会没人呢！”
洛辰手一伸，半个人挂在景朔身上：“景朔会陪我去的对不对？”
景朔面带犹豫：“今天有些晚了，明日我们还有拍摄……”
“王爷殿下，荷官先生，鬼差大人——”
景朔向来是个好说话的，只要他的第一句话不是拒绝，那就是可以接受。洛辰紧紧抓着景朔的肩前前后后地摇晃，尾调一声更比一声长，都快唱出了咏叹调。
“就陪我去玩嘛——”
邵文辉噗地笑出了声，隔岸观火地看新科影帝如何面对一米八几的男人撒娇。
“……那就去吧，于导，麻烦司机开下门。”景朔说。
“耶！”洛辰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拉着景朔跳下车，“走，我们去庙会看看！”
“还真是小孩，上巳节的热闹都要参。”邵文辉望着洛辰他们的背影，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坐在车上的周潜关上了电子书，忽然想起了件事。
“你说，他们知不知道三月三是苗族的情人节？”
***
凤王寺。
寺庙里人群摩肩擦踵，许多都是情投意合的爱侣，散发着独特的甜蜜气息。也有成群结伴的年轻姑娘们认真写着许愿香牌，艳红的布条与流苏在春风中摇曳，美不胜收。
像他们这样两个大男人的组合确实少见，又都是有款有型的年轻男子，过路的人都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洛辰扯了扯口罩，犹犹豫豫道：“所以那些拿着木签出来解签的人是……”
景朔望着眼前手持龙头拐杖和姻缘绳的仙人雕像，接道：“求的是月老灵签。”
对姻缘桃花毫无兴趣的洛辰陷入沉思，我来这是为了干什么呢？
思考着思考着，琥珀色的眼睛又滴溜溜地转向了旁边的人——
嘿，虽然我对求签没有兴趣，但可以给景朔求一个啊！
“要不我们也过去求个签？”
“……你对这个有兴趣？”
“嗨，来都来了！”洛辰抛出了万能的中式劝诫哲学道，“咱们就去求一个呗。”
景朔看了看洛辰，黑玉色的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就走吧。”景朔向洛辰伸出了手：“姻缘签诗的求签步骤，你会么？”
洛辰牵过景朔的手，逆着人群走进了庙里，轻轻摇了摇头：“还真不会，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呃，现在很有兴趣！”
景朔带着洛辰走进求签区，先在月老像的垫子前跪下，洛辰好奇地看着景朔的动作，在心中默默的记着。
“摒除杂念，心诚则灵。先摇签，再掷茭。”
庙内香火缭绕，庙外人声嘈杂。
洛辰看着景朔双手合十，纤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表情虔诚而又认真，好像一幅超脱尘世的画卷，就连时间都在他身边凝滞。
木签摇出签筒，握在手心里的圣杯被丢出，反复掷出三次一平一凸的圣杯后景朔才将签拿走。
洛辰有样学样，跪在月老像的垫子被慈眉善目的月老像注视时，心中也油然产生了一股敬畏。
拿起圣杯的时候，红木质的圣杯摸起来温热，还浅浅残留着景朔的体温。
“我也求好了。”
洛辰第一次求姻缘签，做的有些磕磕绊绊，但也完成了整套流程，和景朔出去解签。
洛辰拿着灵签，解签的老和尚和蔼的递给了对应的签诗：“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
是一支上上大吉签。
“这签好诶！”
洛辰捏着桃花色的签纸喜上眉梢，“先不说别的，嘿，金榜挂名！看来我考研不要太稳。”
“只要你想做，没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到的。”景朔说着，也拿过了自己的签纸。
欣赏完每个字都那么令人心生愉悦的签文，洛辰把下巴靠在景朔肩上凑近道：“你的签文是什么，也让我看看！”
洛辰瞧着，景朔拿到的是一张中签，上面写着“帷旧婚媾，其能降以相从乎？”
“……帷旧婚媾？明明每个字我都看得懂，怎么合起来我就不懂了。”洛辰偏头问景朔，眼里都是迷茫。
“意思是，人不要不自量力、妄图高攀，即便高攀也得不到想要的，不如降低标准求其次。”
景朔神色淡淡，仿佛是在解读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与拜神时的表情相去甚远。
靠，怎么刚好抽到的是这种签？
洛辰忍不住在心中骂脏话，又是被万人迷相中又是在姻缘签中抽到这种烂签，我兄弟什么都好，怎么桃花运如此烂到家？
“什么不可高攀，还有什么是你不能攀的？”
想到景朔心中对自己藏着掖着的那位心上人，洛辰就有些心生不爽，伸手想去夺那张签纸，“凶签是可以丢到香炉里化解的吧，我去替你丢了。”
“不用了。其实我以前随一个剧组拍戏，也在当地高庙也求过一次灵签。”景朔轻轻摇了摇头，“当时我抽到的就是这条签文，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得到的还是这个签。”
“啊？”
“勉强去做的事，凡事皆难，可是我不信这个。”
景朔把签纸攥在手里轻轻摩挲，话语中带了几分深意道：“我偏偏想要不自量力。”
洛辰定定地看着景朔，毛茸茸的脑袋猛然凑近，鼻尖简直要顶上鼻尖。
突然地靠近，让洛辰俊朗的五官在景朔的眼中放大到了具有冲击性的地步，就连唇纹也清晰可见，好像只需稍一偏头，就可以吻上对方看上去很好亲的唇。
景朔不禁吓了一跳，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往后弹了两步！
景朔简直自己被不合时宜的、想要逾越的想法给吓懵。
“怎、怎么了吗？”
“景朔啊。”洛辰眨着眼睛，满脸写着崇拜，“你刚那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话，真是超酷的！”
景朔：“……”
“但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有别的办法。”
洛辰神神秘秘地朝着景朔抛了个wink，“你知道吗，气运这种东西是可以夺取的，那姻缘运势肯定也能转移。”
“……你说什么？”景朔听不懂洛辰的话，呆呆地看着洛辰从自己的手中抽过签纸。
洛辰拿过签纸，桃色的两张签文在吉他手修长的手指间压平、翻面、对折……
最终，变为了两颗小小的、连着的心。
洛辰捏着折纸的左端递给景朔，景朔犹豫地捏住了它的右端。
“左边的心是我，右边的心是你。”
“我的运势分你一半，你的运势也要分我一半。”
在这瞬间，春风拂过，寺里的桃花纷纷洒洒，随着忽然强劲的风力腾空飘起。
粉色的花瓣在天际飘舞，在黑夜中隐隐汇成了一条桃色的天河。
连带着思绪也飞到了另一个春天——
“今天这状态也太好了！我们不会在晚会的时候红遍全校吧？”
“还想多红啊，洛辰，你早就是名人了吧？”
“这可不够，我的巨星之路还没起步呢——”
背着吉他的少年步履轻快，在好友之间说说笑笑，他的校服穿在里面，外面套着一件运动外套，洋溢着青春色彩。
谈笑间，洛辰的余光瞥到了操场的一角。
操场的垃圾桶旁，一个男生拿着撮箕和钳子，孤零零地在操场上捡拾着垃圾。
男生又高又瘦，有着墨色的头发和眼睛，春风将他浆白的校服短袖撩起，露出了一截看上去有些单薄的窄腰。
“那不是我们班的景朔吗？”
洛辰对这位学霸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是个和自己有得一比的帅哥，但性格冷冷淡淡闲静少言，基本没和他有过什么对话。
“怎么就他一个人在操场上捡垃圾，今天是我们班负责值公共区吗？”
“啊，怎么你不知道吗？”贝斯手有几分惊讶，“他是我们这个年级唯一的资助生，加了勤工俭学组，平时要给学校做义务劳动。基本上我每天都能在打饭窗口看到他……哦对，你不吃食堂来着。这应该也是义务劳动的内容吧。”
“你们还记得去年咱们市那个闹得很大的舞台事故吗？就是因为装置老旧年久失修、砸死了好几个话剧演员的那件事。”
鼓手来了精神，神神秘秘道：“好像里面有一个演员就是他爹，那个剧院的老板出了问题，到现在还在扯皮拖欠赔偿金。”
“聊这个干嘛啊，还吃不吃饭了？”
键盘手不悦地催促：“那家西餐厅我期待很久了，晚一分钟都得重新排队取号了！”
洛辰停住了脚步，静静地望着操场的那边。
“哎，你们先走吧。”洛辰回头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我才想起这个周末我要回家吃饭来着，下次约饭我来买单！”
几位少年发出了遗憾的呼声，互相玩笑地锤了几拳，吵吵闹闹后离开。
洛辰站在原地深呼吸，然后将吉他背稳，快步地向前走去。
“下午好，你一个人在这里打扫卫生吗？有多余的工具吗？”
“……我不需要怜悯或是同情。”
景朔头也不抬，拒绝地熟练冷漠而又没礼貌。
他讨厌同龄人高高在上的怜悯目光，更讨厌会对他人心血来潮的同情产生依赖的自己。
“哦。”
碰了壁的洛辰也不恼，换了一个话题问：“那你有水喝吗，我刚唱了几小时的歌，真的超——渴的。”
景朔抬头看了一眼洛辰，从操场边的塑料座椅上拿来了书包，拿出了保温杯递给了洛辰。
洛辰喝完水后，对景朔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你的水，你人真好。”
洛辰笑着向景朔伸出了手，那笑容闪耀如太阳、自然不作伪，景朔看得有些恍惚。
“你现在应该把多的工具给我了。这不是怜悯，也不是同情，是好意。”
“你的好意分我一半，我的好意也该分你一半。”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一半一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