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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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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月中住着何人。”
两人并肩躺在石头上,今夜月光白亮白亮的,池术像是醉了,他抱着空酒壶,月色下面颊醉红,声音也变得糊糊的。
程铮侧过身,枕着手臂,双眼无比真诚的看着他。
笑道:“月中住着仙人。”
池术皱着眉,转头正对上他的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嘴道:“我当然知道住的是仙人啊。我问的是住的什么样的仙人。”
程铮低笑不语。
池术瞥了他一眼,继续看月,说:“砚川好没意思,都不答我。”
程铮这样侧着看他,回想起上元夜那晚的月色,月光衬得皮肤又白又滑,池术眼角含醉,懂又不懂的看着苍芎云卷云舒。这一方石头盛着他们,仿佛躺在上面听风看月便能做一个置身事外,桃李天下的散仙。
池术忽然转身,近在咫尺的撑在程铮身侧,他一脸坏样,程铮以为又像上次那般亲完就睡,正欲开口阻拦,池术却在耳边大声道:“你是醉了吗!”
程铮只觉耳中一震,一把推开池术那个酒蒙子,回道:“住着你,住着你行了吧。”
池术这才满意了,抱着酒壶躺回去,真是醉的迷糊了,“嗯,我住在月里...”
池术弯起的嘴角挂着餍足两字。说完,低低沉了下去,闭上了眼。
是呀,月里住着你。
程铮看着眼前仙人一般的池术,撩过他的发低笑道:“哪有如你一般噬杀的仙人,怕是不得飞升便被打入地狱。”说完,竖起手指点在池术的鼻尖上。
池术像是听到了,迷糊的叫:“砚川。”
池术屈起手指,攥着程铮的衣袍,像是怕他跑了一般,一根手指不够,又蜷起一根。
程铮拂过他的头顶,柔声哄道:“我在,睡吧。”
池术微微侧头回应。
程铮抬手在池术脸庞轻声划过轮廓,心道:“别怕,我陪着你。”
哪怕万劫不复。
今夜无梦 睡得很沉
酒气散去,石头的冰凉渗入背脊,池术下意识的靠紧了身后的胸膛,又不满足的转过身,干脆地展开手臂抱紧程铮。
池术把他环在怀里,脸埋进程铮胸膛。程铮猛地醒了,感觉到胸膛近在咫尺的喘息。
程铮本想推开这个没有分寸的酒蒙子,池术往前蠕动了下,他们衣袍紧凑的隔在他们中间,池术半面贴着程铮的胸口。
程铮刚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明显感觉到那温润的唇角翕磨着胸口。
发丝垂进河里与夜色相融,他们躺着石头,石头将水流隔开,水流又浸着池术的发,谁都没动,只有乌发与河水一宿缠绵。
池昌旭谋逆案曾经想天堑鸿沟那般横在二人中间,如今变成他们将要面对的群山。
纵使前路荆棘,哀嚎遍野。/*/*
霁月树下的两人等的昏昏欲睡。
孟扬歪歪垂头,在将要倒地时古晨揽过孟扬,靠在自己肩上。扶苏靠着霁月,孟扬靠着古晨。
今晚的月真好看。
这晚他们什么都没说,各怀心事的靠在两侧,府里的人被程铮清空,孟扬难得沉下心来想一些事情。
夜风撩起孟扬的衣袖,骨腕瘦弱的垂在古晨膝头,古晨拾起那腕捏了捏,看着孟扬没什么反应,就让那腕躺进怀里。
古晨很喜欢将东西放进怀里,那怀里曾躺过信笺,放过桂花糕,甚至是池术给他的扳指,他是个杀手,腕上带着的是束袖,穿的是短袍,腰上挂着的是长刀,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盛放物件,但对于一个杀手而言,这些都不重要。
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就看胸膛有没有被捅穿。
那里才是一个杀手最紧要的地方。
那瘦弱的骨腕静静的躺着,挨着的是蓬勃的心跳。
天际微亮,山风吹林而来,叫醒了一夜好眠的程铮,他缓缓睁开眼,用下巴压着池术的发顶。
池术还在睡着,程铮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楚,他隔着旭日捞起散在水里的墨发。
池术就像是骤雨疾行后穿过山林里寒木春华的霁风,又像是悬在空谷里的霁月,沁人心脾。昨夜那晓风残云轰走了经年的梦魇。程铮端详着他的睡容,没有碰他,程铮每一次收回的手仿佛在克制什么,他心里隐隐觉得再近一点,池术就会连同此刻一起烧掉。
池术在醉后屡屡探出手,程铮都义无反顾的走向他,可仅此而已,池术从未迈出一步,而程铮也从未接受他的邀请。
当初那一吻终是燕过天际。
明明近在咫尺却探不到边。
程铮搔了搔他的了鼻尖,池术拨开他的手,撒娇似地说:“别闹。”
话音刚落,顷刻间炸起了身,看看了自己,又看了看程铮,语无伦次道:“我,我,你你,不是,对不起,我昨晚...”
程铮见他慌乱不止,跟着起身嬉笑道:“百解小公子,怎的穿上衣服不认人了?”
池术一听,立马裹紧了衣服,脸色微红的胡乱收拾了几把垂发,慌乱的头也不抬跳下石头。宿醉未清的他刚走几步,便崴了脚。
程铮瞧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在身后低笑。
池术只觉周身一轻,程铮将人从地上揽起拢在怀里,说:“酒量不好就不要与人吃酒,醉成那个样子,当真只记得衣冠,不记得禽兽了?”
此处人迹罕至,既然没什么人,池术也就安分的待在怀里。
从程铮身后去看,像极了刚从山里打回来的白狐,那荡着的双腿就像狐狸的白尾。
池术不想攀他的脖子,便抱起手,狡辩道:“酒,是你买的。”
程铮下颌微动,迈着平稳的步子道:“百解好不讲理,酒都是我买的,难道还要我喂你喝。”
上元节那日太冷了,程铮策马进的宫,下马时鼻头冻的通红,趁着赴宴向皇上借了辆马车。山路不平,即便是宫里的车辇行至此处免不了颠簸。
池术却在程铮怀里四平八稳的,他摸了摸垂在程铮后背的发,就像摸白商的鬃毛一般。
“那是夕水街姑娘们惯用的,程世子如今也到了要靠勾栏手段行事的地步了?”
程铮垂眸瞥了一眼,池术倏地收回手,“勾栏院的姑娘哪有我会的多,可是跟你比,我自愧不如。”
“我是洁身自好不比世子熟谙勾栏。”池术吃味道:“那些个姑娘伸手,世子便知要什么,星河虽久居春风馆,与程世子相比,自愧不如的是在下。”
程铮毫无预兆地松了下手,池术迅速地攀上程铮的脖子,“要不怎么说杀手反应灵敏呢。”
池术骂了句:“小伎俩。”
程铮不理,已经走到街上了,程铮并没有放他下去的意思,引得周遭人齐齐注视,池术将脸埋在程铮怀里。
程铮抱他走到风月馆前,问:“从哪儿进。”
池术始终未抬头,嗅着程铮的前襟,闷闷道:“进哪儿去。”
“你想进哪儿去。”程铮提声问:“我说,从哪儿进乌金箸。”
池术把脸埋的更深了,颤颤地抬手指去。
乌金箸为了藏形匿影门外从来无人驻守,但从他们踏上夕水街时,乌金箸已经在某处注视着他们。
这是池术以乌金箸为中心往四周布下的人手,只要池术想知道,夕水街内外一切消息都会传回乌金箸,只要池术想看,他们就是池术的眼睛。
池凌云在院中与王虎玩耍,程铮踹开院门,若不是怀里抱了个人,王虎还以为上门踢馆的呢。
不过,王虎辩了辩被抱着的人,顿时呆在原地。不多时,从内院跑出更多的人,黑压压站了一院。
众人:“......”
池凌云神色呆滞,众人都像霜打了一样,驻在原地,鸦雀无声。
他们少主此刻真的再难做人了,池术整个人蜷进怀里,闭上眼心中乞求没人看见。可一进门,大家都看见了。
程铮示意其中一人,说:“你家少主房间在哪。”
池术与那人同时伸手,程铮朝怀中人说:“问你了吗。”
池术又快速收回了手,将头埋的跟深了。
他们见二人进屋,都围在门口趴望。
“都围这干什么呢,快走。”葛叔厉声道。
葛叔遣了众人,他瞥了瞥屋内,想进又不知怎么进的在门外徘徊。
屋内传出一声:“葛叔,进来吧。”
葛叔轻推开门,颔首行礼道:“殿下,少主。”
葛叔说:“昨夜月满寒凉,见少主彻夜未归,不知旧伤是有复发,炉上还温着药。”
池术摸了摸心口,似是没有复发,便说:“未有,多谢葛叔担忧,等下我...”
“不用等下了,就现在吧,你少主崴了脚,再带些伤药。”程铮用着发号施令的语气。
池术皱眉抬起首,似要理论一番,被程铮的锋眉厉目压了回去。
池术心想:“好生霸道。”
“心里骂我呢。”程铮不用多看池术神情,从空气中就能嗅到。
池术提壶慢到:“殿下这一路受累,吃些茶水顺顺气。”
“不吃你这一套。”池术身子轻,程铮抱起他时便觉羸弱,叮嘱道:“药得按时喝,饭得按顿吃。”
池术噤声点头,乖巧的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