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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初见不如再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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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喧轻微地叹了口气,他伸手拥住周羽的双臂。
“羽哥对不起……我只能说我对不起你教了我那么多年,居然连那些人都没打赢,”说到这儿魏喧一阵失落,但他也感到被抱住的周羽突然变得僵硬,于是他有节奏地拍拍周羽的后背,“但是我从锁江楼离开,其实是……”
魏喧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面对周羽,他连一句俏皮话都说不出,像一个在长辈面前小心认错的孩子。奈何周羽空有长辈的气势,却没有长辈的架子,一句责怪的话都不说,还反过来要魏喧哄——如果这算得上“哄”的话。
魏喧知道的。知道周羽就住在自己隔壁,怎么可能逮不住夜里偷偷溜走的自己,但是他没有;知道周羽神通广大,不管自己跑到哪里他都能将人带回去,但是他没有。除了哥哥和小叔,魏喧最敬重的,就是周羽了。他给了自己少年的伤痛之后,最大的庇佑和帮扶。
虽然要是再给魏喧一次机会,他还是会从锁江楼离开,但他始终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啊!
魏喧感觉到周羽的手臂动了动,他以为对方要拿什么东西,就火速把手撒开了,移动间对上周羽紧蹙的眉头和深沉的眼神。
魏喧突然抱住自己,周羽是有些小震惊的。他感觉到魏喧瘦弱的胳膊紧紧箍着自己,感觉到魏喧尖尖的下巴抵在自己肩膀上。他忽然觉得,向过去讨要说法其实并不重要了。魏喧实实在在鲜活地出现在自己跟前,而且,不会有再次死去的可能——这恐怕是带给他最好的慰藉了。
周羽思考再三,觉得自己也可以给魏喧回应一个拥抱。谁知刚有动作,魏喧就很巧地退了回去。
周羽看魏喧的眼神有些困惑。
只一瞬他就很好地隐藏了不知名的情绪,然后开口道:“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的魏喧,你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结果眼前人的头越埋越低,眼看离匍匐状只有一步之遥,他紧急挽救到,“我给你带了东西,要不看看?”
魏喧闻言迅速抬头,不大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他刚刚就在纠结如何将话题扯过来,结果羽哥自己就提到了。
说完话,周羽就有些紧张。虽说三七准备的最高规模的礼品是聘礼,魏喧应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他还是想试一试,魏喧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心意。
但看见瞬间放晴的魏喧,周羽就和古时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一样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直接带着魏喧走出了第三十三重天。
三七晚了周羽两天,带着车队到达了丰都,此时正蔫蔫地数着地上的青石砖打发时间。
看着魏喧跟着周羽从里面走出来,三七眼睛都直了。知道魏喧回来了是一回事,看到真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魏喧看着三七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顿时心里大喜。
“你怎么也来啦?”周羽只看见魏喧如一只兔子从身边窜走,跳起来单手勾住三七的脖子,“看见喧哥都不说几句话?”
对魏喧而言,如果说周羽是需要哄着的大家长,三九是需要惯着的小妹妹,那三七,绝对是会被魏喧压制的弟弟。
正经算来,三七只比魏喧小四岁,如今也快要奔三了,魏喧依然嫌弃他扭扭捏捏。
三七被魏喧压着,只好憋屈地佝偻着,状似痛苦地喊道:“错了错了!喧哥,真是你啊……”
见魏喧离开自己后转头就和三七打闹起来,周羽深觉这俩没个正形的人如果他不介入很难步入正题。
正当周羽打算开口喊三七时,魏喧直接把他的话给堵回去了。
“快让我看看羽哥带了什么好东西?”
魏喧还不忘回头对周羽带礼物的行为表示赞许。他可不是那种虚伪的“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这种人,只要送东西的时间、人物以及东西本身是合理的,他一向来者不拒——这也是小叔教他的:别人愿意给,拂了人家面子,不好。
在当时的魏野看来,自家的小子侄魏喧,放在世上,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没什么配不上的。反倒是送礼的人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家东西配不配得上魏喧才是。
这下,三七终于有话说了。他颇为自信地讲述起自己是怎么得到建议并着手准备起花家规格最高的礼单并赢得楼主赞扬的光荣事迹,然而魏喧只听到这几个字:规格最高的礼单。
哇,早些年总是听说扬州花氏富抵九州,自己住在锁江楼里时,还没怎么觉得。现在看着眼前望不到尾的车队,魏喧眼里直冒金星。
不愧是我羽哥!不过这些话他还是不敢当面给周羽说的。
三七打开礼单,并让人打开第一个车厢,开始振振有词地叫起礼来:“天赐福禄金环一对!”
魏喧看着被人捧在跟前的金灿灿的幺指粗的金环,被亮瞎了眼,只会“嗯嗯”地应声。结果自己还没看够呢,又被锁进了红木盒子。
他还来不及失望,就听见三七接着喊道:“比翼齐飞金璎珞一只!”
魏喧:“嗯嗯。”这做工,这大小,这纯度,绝非凡品呐!
还来不及细看,眼前又被捧上一顶鸾凤和鸣金冠。
“鸾凤和鸣金冠一顶!”
魏喧:“嗯嗯。”
“喜上梅梢金钗一盒!”
“嗯嗯。”
“先皇西域特供琉璃指环一枚!”
“嗯嗯”
……
这厢周羽一直跟在魏喧侧面观察他的表情。每每合上当前的物品,魏喧都会表现出明显的心痛和遗憾;下一件礼品紧随其后,魏喧又紧巴巴地看上去。
周羽心想,还真是可爱。
“黄花梨千工拔步床一张!”
床自然不能随意搬上搬下,也只能放在车里打开门看看。魏喧看着这张床若有所思。
“等等,”魏喧制止住了三七想要接着往下念的冲动,“你说的‘最高规格的礼单’,具体是什么时候才送的?”
前面的大小首饰也就算了,魏喧还能认为是做工的锦上添花,比单单的金条宝石更有艺术价值。但是,这拔步床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周羽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是……魏喧终于发现了?
而实际上为主干事的三七却很懵:“咱家楼里的大娘说这就是‘最高规格的礼单’啊?也没说要什么时候用……吧?”
“噢对对对!她说是聘礼规格!”
聘礼?魏喧慌了,这可不兴收啊!倒不是寓意的问题,在魏喧看来,不过是些俗物加上工艺的雅俗共赏。可问题在于,他听说历代锁江楼家主名义上只能准备一次聘礼啊!
周羽在一旁兀自担心着,却突然对上魏喧复杂的神情。
不好……不会是?
周羽已经在心里预演好了一百种可能,可真到了最坏的可能上,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还有什么,是我没做好的吗?
魏喧一脸复杂的看着周羽,这个时候也不管敢不敢直视了:“羽哥,真是破费了啊羽哥……连压箱底的聘礼都送我了,那嫂子怎么办啊?”
我魏喧,真是何德何能,有这样一个大方至此的兄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