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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遗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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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午老实的跪在金銮殿内,锦袍破烂,发丝凌乱。
君王高坐殿上,大喝:
“好一个沈家家主,竟敢帮乱党偷换国玺,你该当何罪!”
沈午闻言,失焦的眼睛定在一处,他苦笑。
“回皇上,臣认罪。”
他除了认罪别无他法。
曾经风光无两的京城皇商现如今远不如一个乞丐。
沈午仰头,漆黑眼珠依旧透亮。
“沈家持有先皇赐下的免死金牌,此事,与族人无关,求皇上开恩。”
他重重磕下一头。
君王沉思一瞬,拂袖冷哼:“好!但沈家金银必须充入国库。”
说完,君王摆手,不愿多言。
沈午被侍卫驾到殿外,强行灌下一杯毒酒。
细雨斜飞,秋风瑟瑟。
他一愣,原来外面下雨了……
倏然,沈午像是疯了一般,跪在阶前朝内高声大喊:
“沈午不得好死!求皇上看在沈家之前的份上,莫要为难我的夫郎!”
他又哭又笑,原本清俊模样被刑罚折磨的几近脱形,人不人,鬼不鬼。
沈午的夫郎是个傻的,那个十年如一日,下雨时也只知呆站雨中,等他回家的傻子。
沈午不喜欢他,从来不回家。
疼痛席卷而来,他蜷缩在地,不知怎的,心间蔓延出钻心的苦涩来。
若再有一世,当还君一世安平。
终于,沈午眼中的光亮消失不见。
“公公,埋哪啊?”
“随便找个地儿便是。”
……
羽林军找了许久,都没有在沈午宅院里找到他夫郎的踪影。
有人猜测他夫郎并不傻,树倒还知道跑。
左右不过是个痴傻的,这事不了了之。
不久,乌波国小王子携使臣前来拜访,帝喜,举国欢迎。
又过一月,宫中突然传出,帝三皇子爆体而亡的消息。
再过三天,宫中侍卫在一处脏兮兮的角落发现一具尸体。
他惊疑不定的执起尸体手腕,触目惊心的伤疤,上面有一截破损的平安符。
这天同样是个下雨天,阴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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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午迷糊的睁开眼,哑着嗓子,叫来人问是什么时辰。
得知自己起晚了,慌忙爬起来穿衣。
“今日祖母寿辰,为何不叫我?”他恼道。
“老爷,是主君不让,说您昨日喝多了酒,今早多睡会。”
小童无辜,心下对主君起了不满。
要不是老爷吩咐谁也不能欺负主君,他才不听。
沈午看出小童脸上的不服气,戴好玉冠,语含警告:
“既是主君的话听着便是,不扣你银钱,主君乖顺,在他面前,收好心思。”
他匆匆出门,正巧看见坐在院中大树底下的夫郎。
背影十分单薄,像是听不到任何动静一样,不声不响的。
沈午顿住,知道沈府人皆不喜夫郎,所以特地另安置府宅给他。
奈何今日祖母寿辰,不能不来。
“可用过膳了?”
沈午走上前,语气温和。
夫郎平日里一贯如此,常常枯坐一整天,沈午开始也管,后来没办法,任由他去。
少年转头,瞳如琥珀,漂亮非常。
他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看上去可爱中又带有调皮意味。
“相公!”
沈午应了一声,手中握着折扇,绯红锦袍将他整个人衬的俊逸非凡。
“可用过膳了?”
他重新问过一遍。
夫郎总是会过滤别人说话,一句话通常重复三四遍才有反应。
少年偏头盯着他笑,沈午恍惚,一时间头顶死气沉沉的大树也被充斥些鲜活似的。
“你饿不饿?”
沈午第三遍换了个方式。
少年疑惑的眨巴眼,良久扑到沈午怀里,蹭啊蹭,如同一只撒娇的猫。
沈午身形一僵,把少年拉开,他从来不喜旁人触碰自己。
少年轻笑,乖乖的后退几步。
沈午左等右等不见少年回话,拉过躲在后面的小童,问道:
“主君吃过没?”
小童回答:“应是没吃,主君起来便坐在这里,谁也不搭理。”
沈午低垂眉眼,与少年对视。
片刻后,果真拿他没办法,把少年带上正堂用膳。
再耽搁下去,只怕要惹祖母不喜。
好在少年乖顺,一路没说什么胡话。
正堂早早坐满人,沈午一跨进去,人群便朝他看来,不同眼睛不同神态,有趣的紧。
“祖母,孙儿来迟了,给您赔个不是。”
沈午恭恭敬敬对坐在中间的老妇说道。
老妇佩钗环银,模样宽厚,见到一向欢喜的孙儿,自然哪哪都顺眼。
她站起来拍拍沈午的肩膀,笑说:
“老爷操劳过重,能来老身就开心了。”
所有人一如既往略过沈午旁边的夫郎,有心人想打招呼,却发现连对方名姓也不知道。
宴会开始,中间台上特地请了戏班子唱的《三星贺喜》。
众人敬酒,琉璃杯盏美不胜收。
沈午带少年坐下,大抵是呆傻原因,一点也不害怕。
“吃这个。”
沈午平常事情上还是比较照顾夫郎,坐在桌上自己还没吃,就给少年添了半碗菜。
“老爷可打算另娶平妻?”沈祖母说道。
沈午替少年拨虾的动作一滞,他看向沈祖母,语气平淡:
“夫郎过门不久,娶平妻一事往后再说。”
坐在沈午旁边的人埋头只顾拨弄碗中米饭,香软的米饭被搅的一团糟。
“夫郎夫郎,都几年了,老身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成天躲在你的府上,不是寿辰,只怕还无缘见他。”
沈祖母毫不掩饰眼中埋怨,宴会热闹气氛顿时冷下来。
沈午把虾仁放进盘子里,擦净手后,听到沈祖母的话也是沉默。
自己似乎……
也不知道少年叫什么名字。
三年光阴,不说亲密无间,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他一直说的“主君”亦或是“夫郎”,似乎少年名姓不再重要。
沈午偏头看夫郎,夫郎笑,把那块虾仁喂到沈午嘴里。
把虾咽下,他在底下不着痕迹的握住夫郎的手腕。
上面凹凸不平,许多疤痕。
“祖母,夫郎孤苦,孙儿叫他问鱼,暂作名姓。”
“哪两字?”沈祖母说道。
“问答的问,鱼儿的鱼。”
沈午气定神闲,拿出准备好的仙鹤物件,呈给沈祖母,防止她旧事重提。
“鹤祝长寿,正好前几日旁人送了块暖玉,差人雕的这枚仙鹤,望祖母不要嫌弃。”
他把小仙鹤放到沈祖母手中,白玉制成的鹤触感极好,沈祖母点头。
“有心了。”
宴会另一侧的沈姑姨听到沈午拒绝娶平妻,脸色登时一垮。
随后想到什么,表情又变得娴然。
她暗自想着,找个时间让沈家小子和表侄女认识认识。
她就不相信,沈午一个板上钉钉的皇商能守着个傻子。
更何况自家侄女一旦嫁进去,沈午得了助力不说,自己也能捞不少好处。
她鄙夷的看了眼沈午夫郎,嗤笑,傻子罢了,如何能做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