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树下》落水昏鸦

10、枯杨生华（三）

　　许枔其实并没有走，她躲在树后，偷偷的观望一切。
　　听到杨今安的告白，不是感觉到吃醋，更多的反而是成全。
　　看到她眼里热烈的爱恋，许枔感到异常不解，她觉得自己没有哪一点是可以和她媲美的，自己的容貌和她相比之下，黯淡无光，家境，才华更是不用比，在许枔眼里，他们无疑是般配的，像小说里的清冷学霸和温柔校花，自己不过是主角的背景板。
　　他们站在一起都是耀眼夺目的存在。
　　他不明白为什么晏十一会喜欢自己？
　　她想成全她们。
　　她感到异常不适，拉上李依萍的手就跑回家了，路上跑的急了踉跄了一下。
　　至家中，许枔打开手机。
　　上面赫然在目的一条信息，“晚安早点睡。”是晏十一发来的。
　　“这么肉麻的话，也说的出口。”
　　“嗯。不肉麻，我今天上课的时候看见你的一直打瞌睡，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早点睡觉啦。还有你刚才路上磕到了吗？”
　　许枔眉头一皱。“合计着刚才你就知道我一直在看呗，刚才为什么故意不说，就任由我看，故意让我尴尬。”
　　“对不起。我是觉得这没有什么的，你想看当然可以看。”
　　许枔没有再回答，转而复盘这件事：他有一种故意让自己看到的感觉，想让我看见他拒绝别人？
　　许枔低低骂一声：“心机！算盘打得响啊！”她愤愤地说道，晏十一的举动也太明显了些。
　　就蒙起被子睡了过去。

　　每个周末都很少见到晏十一，甚至连消息都没有发，许枔窝在家里，蒙着被子盖好，看起小说来。小说里窥看别人的人生，体察别人的所思所感，从而获得独属于自己的人生答案。她很喜欢看书。
　　但晏十一每天都会给许枔发一条晚安的信息，提醒她睡觉，许枔从来不回，他们是朋友，不会每天发晚安的，不能超越界限，她警醒着自己，她不应该对晏十一过于在意，他们模糊不清的感情，许枔也一瞬间的动摇，自己真的是不喜欢他的吗？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她恢复理智，无论自己的感情如何，我们是不般配的，我也不喜欢他吧，她想着。
　　次日，许枔又迈入学校，不再是盎然春意，倒春寒袭来，料峭春寒，冻的许枔有些发抖，这天气总是琢磨不透，瞬息万变，昨天还是一番明媚的光景，今天就冷的非常了。
　　许枔后悔自己穿的单薄，但这冷意等她出了门才察觉到，她牙关打颤，快步向教学楼走去。
　　来到教室门口，寒冷依旧，她在自己位子上坐下，晏十一已经早早的在旁边静候了，好像在等她？
　　她冷得耸耸肩，晏十一注意到了，脱下校服外衣，淡淡的玉兰花味，很好闻，说道：“穿我的衣服，冷。”许枔连忙摇头。晏十一不知道她为什么明明很冷还要拒绝，轻声回应，担心地看向她。
　　想到了什么，晏十一将一个厚厚信封袋交到许枔手上，说：“钱，上次住院的钱。”许枔摸着这个厚度感觉不对，忙摆摆手，道：“不用啦，我用我们见义勇为的奖金付的，自己垫了一点，但金额不大其实，就当请你们吃饭的了。”许枔实话实说，爱钱也得取之有道，她不会收这种钱的。
　　许枔的视线瞟到晏十一的手上，他的手又粗糙了许多，细小的伤口爬满他的手掌，晏十一发现许枔在看他，把手往回收了收。
　　晏十一没有说话，执拗地将钱塞到许枔的手里，许枔说：“晏晏，这些个周末你都去打工了？”晏十一顺从的点点头。许枔无奈的说：“那你把这些钱都给我了？”他还是点点头。
　　许枔皱眉扶了扶头，理清思绪说：“我不收莫名其妙的钱！”
　　她自认为自己不喜欢晏十一，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她不想利用他的爱，不想对他有愧。
　　许枔趴着睡了，不再理会晏十一，她不敢抬头看见晏十一委屈的神色，不敢看向他水波荡漾的眼睛，真的会忍不住的心疼，在他的视角里，可能就是为什么我尽力对她好，她却讨厌我了。
　　上早读了有一会，许枔一直没和晏十一说过话，呆呆盯着课本，暗暗沉思默想。
　　晏十一也没认真背书，他却等得有些着急了，做了好一番心里斗争，他是真的慌了，犹豫着扯扯许枔的袖子，说道：“对不起。灼灼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你是不是觉得太少了，是在施舍你，我不知道你会生气，还是因为昨天的事，对不起，对不起……“他无数遍的重复着对不起，卑微到尘埃里。
　　似是恳求，泪眼朦胧的说：“灼灼，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不要讨厌我。”
　　许枔看向他，他卑微地弓下身，将头低下，无数遍的道歉，许枔却感觉怒火中烧，脸涨的通红，她生气明明告诉过晏十一应该自尊自爱，为什么他好像一遇到自己就全然不顾了，什么礼义廉耻，全然没了自尊，卑微到了骨子里。
　　她抑制住情绪，忍着怒意开口：“我没有因为你对我好生气，我很感动，但是我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好，你也别这样了，摇尾乞怜……”她没有说完，她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收住了话题。有些愧疚地看向晏十一。
　　许枔轻拍晏十一的手背，学着他以往的样子，清清嗓子，道：“好好上课。”
　　晏十一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摇尾乞怜，不知廉耻。”明知是侮辱，但是他却对许枔讨厌不起来，甚至生气不起来，无论她怎么骂他，他也不会怪她分毫。
　　耻辱是什么，他其实没有真正认识，甚至不需要认识，他也无所谓，毕竟谁又真正的在意他，是否受耻呢？他的人生充满悲哀，或许从未体味过家人的爱护，朋友的关心，唯一的温暖只有许枔，他不愿放手，想抓住他唯一的希望。
　　只有许枔在意他是否知廉耻懂荣辱罢了。
　　所以晏十一只想求她不要不理自己，不要讨厌他。
　　晏十一收神，忍不住的看向许枔，她很好看，好看的像是周围的事物都黯淡了，她熠熠生辉。他的世界仿佛只有许枔这一抹明丽色彩，别的一片荒芜。
　　他别无所求，只希望，和她能永远永远不分离。

　　早读快上完了，魏楚才提个书包从门口慢悠悠地走进教室，和老师打声招呼，漫不经心地在位子上坐下。
　　他的眼神冷冽，眉宇之间的痞气难以忽视，桀骜不驯的模样，斜倚在课桌上，翘起二郎腿来。许枔忍不住看向他，没好气地说：“哟，稀奇，有人比我还来的晚。”魏楚抿唇，说：“懒得和傻瓜计较。”轻蔑地看向许枔。
　　铃声响起，毫无疑问，二人的引火线一点就燃，越看对方越不顺眼，相互对骂起来。
　　“你以为迟到了不起啊，拽什么啊，还装高冷范啊？”
　　“你接着说啊，是谁先内涵我的，理亏还吵的响亮，也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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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骂战一触即发，吵到激烈的时候，魏楚低低笑一声，转而扣住许枔的手，对这一瞬间的事，许枔有些茫然，奋力挣脱，立即抓住魏楚的手腕，道：“干什么，你有病啊。”
　　晏十一站在许枔身前，背对着魏楚，关切地看向许枔，许枔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同学们不怀好意的目光齐齐看来，魏楚感觉有些不适，拉住许枔往角落走去，她倒想看看魏楚到底要干什么，许枔向晏十一眼神示意不用跟来，魏楚始终和许枔保持着间距，停下放开她的手，少年有些傲气地扬起头，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她，道：“叫声哥，我就原谅你。”
　　面前的人身形高大，185的个子，挡在许枔身前，遮住了光，徒增一层阴暗的氛围。笼罩着许枔，魏楚冷厉的面容，带着威压，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的看着许枔，她真的有点害怕他会做什么了。
　　许枔咬咬牙，内心挣扎着还是妥协了，对魏楚嘿嘿一笑，摆出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样子来，双手合十，恭敬地拜拜魏楚，说道：“大哥在上。行了吧？”
　　魏楚开怀大笑，笑得热烈张扬，似朝阳的明媚，温暖人心，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刚才的阴鸷消散。有些得意地弯下腰靠近许枔，靠的很近，许枔能清晰地看见魏楚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听见他的呼吸声，许枔忍不住往后退一步，魏楚打趣着说道：“二妹。”
　　说着，眼含春水的温柔，轻轻揉了揉许枔的头发。
　　许枔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措手不及，脸上荡漾起红晕，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在原地站着，魏楚早已走回位子上坐好。她紧皱眉头，不可置信的回想这一切。
　　我认魏楚当大哥了？
　　她回位子上坐好。
　　数学课上，枯燥的数学题，八九点钟，太阳暖洋洋的散落在她肩上，但依旧冷得发抖，许枔听着不一会就坐不住了，将手拖着下巴，自顾自的发起呆。看向晏十一，他如往常板正的坐着，专心上课，傲然挺直的背像古代文人的风骨，永不弯折，铁骨铮铮。
　　许枔也不好意思打搅他。
　　旁边的魏楚也没在听课，低头想着什么，戳戳他的手臂，正愁怎么称呼，想想刚才的尴尬场面，悻悻开口：“大哥？”魏楚转过头来，端量着她，满意地扬唇一笑，许枔对他莫名其妙的笑整的茫然，偏头疑惑地看着魏楚。
　　气氛在二人的对视中变得有些尴尬。
　　魏楚先挑起话题，道：“你喜欢玩游戏吗？”
　　“嗯！”……
　　二人相谈甚欢，对于兴趣爱好相同的人，就好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大海捞针如此渺茫。
　　所以对于知己，简直可遇不可求，他们也惊奇的发现他们的爱好，性格几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