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芽缀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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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的走廊里回荡着学生门打闹的声响，正午，阳光灿烂，阳光透过窗户照射下来，遍地生金。
许枔迈着快步走来，焦急的眉头一皱，她猛的推开教室的门，四处打量，终于是松了口气，老师还没来。这是高一新生的入学。来得晚了，座位上几乎坐满了人，她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
旁边坐着一个男生，自顾自的看着窗外，在想着什么，许枔喊住他：“哈喽，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们认识一下。”
他蓦地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惊诧，笑颜如花，如初冬的太阳如此明媚，回答道：“晏十一。”
许枔也望着他，久久离不开眼，美如冠玉，带着清冷和疏离，却又仿佛空中泡影，一触即碎。衣服洗的泛白，身上的味道似雪莲初绽，淡淡的清香。
许枔道：“时宜，好寓意呀。”
晏十一忍俊不禁：“是数字的十一。”
许枔忙得解释到：“真的假的？我说的不是绰号啊！名字！总不能叫你十一阿哥吧。”她眯着眼睛笑一声。
晏十一道：“这就是我的本名。”
许枔不可置信的晃了晃脑袋，思考到：“不能吧。哪有名字这么随便的，那我知道了，十一，是你的生日吧。也是好听的名字。”
晏十一怔住了，有些错愕，好像想说些什么，又哽咽了，转而沉默不语。
许枔看到他低头沉思着，转而道：“对不起啦。是不是我说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对了，我叫许枔。”晏十一道：“没有”
许枔语似连珠的说着，晏十一偶尔应两声。
不多时，老师就来了。说着是要警醒学生好好学习，所以都是男女生做一桌。许枔漫不经心的盯着老师，直到老师报了她的名字——许枔和晏十一坐一起。
她略带惊喜的神色：“我俩坐一块耶！好耶！”看向晏十一。
不知道是不是许枔的错觉，看到他浅浅的笑了一下。
老师交代好事情，就各自回家了。许枔拎起书包，准备飞奔回家，想起还有什么忘记了，转头对晏十一说：“拜拜！明天见。”
次日，薄雾与远山交融，看不清界限，朦胧之美。
许枔卡着点进了教室，但还是昏昏沉沉的，有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老师进来教室，又立刻发布命令：“同学们背诵古诗！能背多少背多少，待会抽背。”
许枔小声的抱怨：“这才第一天呢，真是的。”她趴在桌面上，将书本立起，不情不愿的念起书，看了看旁边的那个人，他挺直腰背，孤傲的像是屹立在岸边的一只孤鹤，天边的暖光为他描了一圈金。
看着他，许枔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几次想找他聊天，但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也没好意思打扰。
又转头埋头看起书来，学校的时间好像就是比任何时候都慢些，许枔好不容易坚持到下课。清脆的铃声响起，许枔觉得终于解脱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还是在读书，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一直默默的盯着他看，晏十一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道：“有什么事？”许枔摆摆手，说道：“没有！我想起来我们是不是见过呀？在一棵梨树下，很久以前了。一面之缘，你不记得也正常。”
“我记得。”他淡淡回了一句。
许枔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你喜欢吃什么啊？”
“哎哎，你喜欢看小说吗”
“最近那个什么什么，你看了吗”
……晏十一依旧低头，没有回答。她也没再问。
都是新生，大家八卦的兴致异常高，几桌的人围在一起讨论。议论声响起，“”那边靠窗那个就是年级第一吗？”“年级第一长的好帅啊，像那个男明星。”“听说叫晏十一来着吧。”……议论声滔滔不绝于耳。
青春期的女生难免有对爱情的向往，门口时时传来小女生倾慕的目光，目光热烈，都冲着晏十一来的。
少女的爱慕，热烈而纯粹，只因他的外貌和成绩就为他构建了完美的人设，完美的性格，将晏十一变成一个只存在于她们脑海中的角色。无关其他，只是因为他好看吧。人对爱慕者的魅力更多来源于自己遐想。
许枔感觉挡着她们的视线也很尴尬，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也有些不自在，就灰溜溜的跑开了。
上课铃响了，打碎了这一幕。许枔忙的回位子，挪凳子坐好，故作认真的端坐仪态。
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个头发泛白的小老头，只专心注意着讲课。
许枔没一会就兴致缺缺，恹恹欲睡，眨了眨眼，思绪在清醒与浑浊之间跳跃，头一会低下，一会抬起。
语文老师转头就看见这一幕，喊着：“那边那个同学。”他翻了翻名册，“许枔！”
许枔条件反射的立刻站起，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第一天上课就课上睡觉，自觉也有些羞愧难当，默默低下头。语文老师说：“第一天上课就这么困？”饶有玩味的地笑着，说：“就让许枔开个好头。开始背吧。”
面对这突然抛出的烫手山芋，她接不住，也不敢接。
像晏十一投向求助的眼神，晏十一也有些无奈，许枔故作真诚地望向他，眼眸了满是恳求，眨巴眨巴眼，活像一只眼眸明亮的小鹿。在晏十一眼中，却像是谄媚？
她在求我吗？他在心里反问自己。
他知道偷懒不背书不对，也知道自己提点她不对，但他就是鬼使神差地提点她，忍不住的，情不自禁的。
许枔回到座位上，对晏十一说：“谢谢救命之恩！”然后又在桌箱里摸索着什么，掏了掏鼓囊囊的书包，摸出来了几包零食，撕开包装，说：“你要吃吗？这个草莓饼干特别好吃。真的真的，尝尝嘛。”
晏十一看了看她渴望的眼神，说：“看书。”她只得将零食收回。
女孩嘴里嚼着饼干，塞的鼓囊囊的，含糊其词道：“好好好。”
晏十一抬眸，盯着许枔，许枔埋头认真的看书，板正板正的坐着，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她很可爱。
又是一节下课，她将头凑过去，：“现在可以吃了吧？”晏十一嗯一声，轻轻拿起一片饼干，是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绽开。
她投来欣慰的目光：“我就说嘛，是不是很好吃。”
他回应着：“好吃。”
又过了几堂课，快到了回家时间，许枔按捺不住的开始收书包，准备回家。
忽然传来一声肚子饿的闷响，许枔看了看自己，好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对晏十一说道：“怎么没吃早餐啊？”
晏十一转头看向窗外，：“穷，想省点钱。”
他看着他一脸矜贵，却不假思索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嘿嘿一笑，又想起看到晏十一的那些新闻“寒门学子寒窗苦读，学校免学费录取”，她察觉到自己言辞不对，赶忙道歉：“对不起，我话比脑子快。别伤心啊。我不是有意笑你的，我是觉得你有点可爱？”
她觉得我可爱。
许枔将十几块零钱忙不迭的塞到晏十一手里，说：“这是我今天所有积蓄了，你别生气。够买一个煎饼加蛋加肠了。”说着背上书包跑了出去，留下晏十一一脸茫然。
她在安慰我嘛？
不过第二日，晏十一就将那沓零钱又塞回了她的书包。
一个周末，烈日如火，酷热来袭。草儿也蔫了，蝉鸣响彻，仿佛时间的一切都要化了。
晏十一一如既往的一样，来到餐厅打工。他擦着桌子，扫着地。向来来往的客人鞠躬。
他余光轻撇了一眼，看见一个不寻常的身影——许枔。许枔看见熟悉的人，露出欣喜的神色，想打招呼，又收回了手，此时的晏十一在给他鞠躬，他弯下腰，行的礼很标准，姿态很低很低。
许枔有些不自在，想扶起他，又缩回了手。
她说道：“不用这样的，吃个饭而已。”她略带尴尬的笑笑。
许枔随意找了个座位坐着，招呼晏十一过来：“你有什么菜推荐吗？你忙吗？咱们一起吃吧，我请你！”晏十一摇摇头。又接着去服务别人，许枔看他在工作，也不好意思叨扰。
她静静地盯着晏十一忙碌的身影，少年长得俊美，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都留着常年操劳留下的茧子，他总是挂着一张平静的脸，如以往一样，看不出波澜。
一刹那之间，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的响声，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女子大声嘶吼：“你这个服务生怎么搞的。”
晏十一一个劲的道歉，卑微到了尘埃里，一声声的对不起让许枔心头一震。
女子依旧不依不饶，见他没什么反应，言语挑衅：“那你跪下啊。跪啊。”
晏十一的神色依旧平淡如水，竟真的跪了下来。好像这只是一件不足以提及的小事。
许枔坚定地朝那走去，说：“姐姐，不是我多管闲事啊。这是我朋友，只是一个杯子的事，而且我明明看见了是你自己碰到的，我原本不想说的。你也未免太过于得寸进尺了！道歉！”许枔的话引起激愤，他们呵斥女子道歉。
她没好气地瞅瞅女子，牵起晏十一的袖子，紧紧的拽着，拉着晏十一越过人群，晏十一小声嘀咕：“我手脏，脏。”出了餐厅。
在一片树荫下停住脚步，树根盘根错节地交织在一起，粗壮的树干带着历史的厚度，繁茂的枝叶拼命向上生长，似乎盖住了天，却只是屈居一隅之地，枝叶遮住了天空本来的面貌，只投下几束光。
几处光斑照印在许枔的脸上，有些刺眼，她伸手遮住眼睛，凝思片刻：“那个，我想说，你不应该像刚才那样，人都是要有自尊的啊，不说为尊严而活，那也不能没尊严的啊。别人侮辱你，那是耻辱，你怎么能真的做呢！很吓人的！”
他默默地说道：“尊严是留给真正活着的人，我是在赎罪的苟活罢了。尊严与我无用。”
许枔满脸狐疑：“嗯？你犯事了？我听不懂你说话，但是你以后要自尊自爱，再这样我就，就再也不把你当好朋友了！”
我是她的好朋友。
好朋友。这是晏十一人生中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一次有人关心他的尊严，有人为他心疼，有人真正的为他着想，一句简单的话语，即使许枔可能毫不在意，但足以在他平静的心中掀起惊涛大浪，悸动的心，久久无法平息。
晏十一早已将自己归为一具行尸走肉？待罪之身，何以所求？觉得自己活着只是为了赎罪，但此刻他觉得自己该为她有尊严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晏十一终于掩饰不住内心的酸楚，抑而不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出来，紧抿着嘴唇，失声痛哭起来，眼泪滑落脸颊，他不顾一切的用手擦拭着，许枔手足无措，说：“别哭，别哭。为什么哭了？”她没找到纸巾，就用手给他抹去眼泪，晏十一抬头仰望着女孩，许枔察觉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给他留下了一生无法磨灭的温暖。那份同情怜悯与他而言是一份无法触及的爱意，他会永远守候心底。
晏十一平复心情，有些哽咽道：“好，我会有尊严的活着。”
为她而活。
许枔半晌道：“那个我把你当工作搞砸了，你不会生我气吧？对不起嘛，我真的看不惯她的作为。”“没事的。”
过了几天，轮到他们值日了。许枔飞快的扫好地，天色渐晚，月亮爬上枝头，月影斑驳。她看着地扫地差不多了，对晏十一说道：“那个，能不能一起去扔垃圾啊？”“好”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的吗？我怕黑。”
晏十一轻轻点了点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许枔在教室里坐着，关了灯，月夜微凉，树影婆娑，树杈的投影爬上她的脚边，窗外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她不觉背后一凉。
她想着晏十一兴许不会回来了，就拎起书包，往楼下走去，看见蹲在楼梯边的一个身影。她拍拍他的肩头，说：“嘿！不是为了等我吧。”
晏十一紧张的扣了扣手，低下头，没有说话，也许是默认了？许枔笑了笑：“你真好！”
晏十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真好！”是赞许吗？是感动？无论如何说，这都是让他的心为之一震的一股温暖。从小到大，没有人同他说过：“你真好”她是喜欢我的不是讨厌我的吗？
思绪被打断了，许枔拉起他的手腕，往外走去。
月色朦胧，少年身形瘦削，月光银白，给他染上了一种生人忽近的气质。
许枔开口：“你多高啊？”
“179”
“你谎报了吧，你179怎么高！”许枔才到他的上臂。
“你多高？”
“我…我165！”少年一脸不相信，浅浅一笑。
“我净身高158，四舍五入就是160了嘛，几厘米不碍事的。”
“许枔。”
“干嘛？”
“没什么，你真好。”晏十一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过头不再看她。
许枔有些疑惑，想到了什么说：“你别叫我名字了，怪尴尬的。你叫我小名吧！桃花灼灼的灼灼。”
……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青芽缀枝（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