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赠韵

13、补偿

　　车辆在盘山公路上缓行，宋乐芸却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江永盼一路上一句解释也没有，反而一个劲地在问她的情况。
　　她偏头，却见他已靠着椅背熟睡。
　　许是因为他睡着，那失血的脸竟让她感觉半点生气也没有了。
　　等到了医院大门前，宋乐芸叫江永盼快些下车，可叫了好几声，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慌忙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摇了摇他的肩膀，双手捧着他有些失温的脸。
　　“江永盼！”
　　她终于见他眼睫动了动，才收回手，一边帮他解开安全带，一边责怪：“就知道天天吓唬我，你……”
　　她微微仰头，便感觉额头一点温软冰凉。江永盼像是有些支持不住上半身，唇就这么顺利地贴上了她的额头。
　　宋乐芸感觉大脑空白了一瞬，直到那唇瓣离开，理智似乎才重新返回。
　　可能时车内的空调太热了，不然她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江永盼似乎这时才完全清醒过来，嗫嚅着唇瓣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却被宋乐芸的话打断：“你还挺懂得一报还一报的。”
　　说罢，她打算从车厢内抽身，手腕却被江永盼抓住。
　　他与她平视，认真的语气中宋乐芸却听出了几分委屈：“你到底怎么想的？好像……跟我见面对你来说是一种煎熬一样……”
　　宋乐芸垂下眼睫，放轻声音道：“没有。”
　　“那为……”
　　“你活该，谁让你吓唬我！”
　　“……”
　　江永盼苦笑，用商量的语气问道：“那我怎么吓唬你了？”
　　宋乐芸心想，这要是说起来恐怕到了凌晨江永盼都进不了医院，于是道：“身体要紧，先去办住院做检查。”
　　可解释一直拖到好几天以后宋乐芸才得到。
　　主要是因为见他伤势是在太重，局里那边也没安排做笔录或是口述，她也为这案子的收尾工作忙前忙后。
　　审讯的工作安排下来后，宋乐芸才第二次坐在江永盼的病床边。
　　“从头交代吧，这次是正经做笔录，别再骗我了。”
　　“那堆白骨，是为了骗那群毒贩的。当时他们找不到‘水鹭’留下的情报，很自然地要将我灭口以泄愤，当然，也只是泄愤，我还算不上‘暴露’。”
　　宋乐芸低垂着头，一丝不苟地记录着。
　　“只是很抱歉，把你的太阳娃娃弄脏了。我也是为了让他们相信，因为……因为当时他们另一个交易处遭到袭击，就匆匆把半死不活的我装进麻袋，给那个老爷爷。你知道他的，就是给你丝巾和信的那个。”
　　“嗯，那为什么那封信……”宋乐芸欲言又止，最后抿唇不语。
　　“那封信怎么了？”
　　“你自己写的什么‘36小时的喜欢’，什么‘失信’……”
　　说着说着，宋乐芸又想起那个压抑的梦，想起江畔的墓碑，眼圈红着，没再继续说下去。
　　“不是，不应该是那封信啊……我本来要给的不是那封……”江永盼面露慌乱，“这是个误会，乐乐。”
　　“反正都怪你。”宋乐芸紧咬下唇，兀自加重了写字的力度。
　　“是，怪我。”江永盼伸手抚摸她的脑袋，宋乐芸先是默认接受，心里越想越不平，别扭地躲开，闷闷道，“你什么身份，还摸我头。”
　　说罢还觉得不够解气，又将椅子往后挪了挪。
　　江永盼先是愣住了，听了宋乐芸赌气的话，想笑又不敢笑。于是温和道：“你自己说的，我们是‘情侣关系’。”
　　他有意将“情侣关系”咬得很重，还添上几分窃喜的意味。
　　“我那是为了策反你……”
　　“策反我成为你的人吗？”
　　“你……”宋乐芸又羞又恼，抱着记录表直接撤到了病床的窗台边上，见笑得像只狐狸的江永盼，心想，“也不知道这家伙一个多月都跟谁学的，没羞没臊的！”
　　审问继续进行，后来江永盼也没再继续开玩笑，如实将事实悉数上报。
　　审问完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宋乐芸活动手腕时，便听他问道：“现在直到真相了，还生我的气吗？”
　　“反正……反正你要补偿我？”
　　“补偿什么？”
　　“你欠我的都要补偿，比如你让我白掉那么多眼泪，比如……”
　　宋乐芸低头掰手指头指控告他的一系列罪状，等她数完，江永盼用手势示意她过来。
　　“有事啊？”
　　“再近一点，我总要告诉你怎么补偿。”
　　宋乐芸毫无防备地靠近，只听得江永盼低声道：“宋警官，你还漏了一项。”
　　“什么？”宋乐芸注视着他明亮含笑的丹凤眼，顺着问道。
　　可她却见江永盼身子前倾，双唇贴上宋乐芸的唇瓣，再次感受到这份温软，宋乐芸感觉心头一酸，舍不得推开，又害怕深入。
　　万一又是一个梦呢？
　　江永盼见宋乐芸没什么反应，教养威胁他必须作罢，但那汹涌的思念却以吞噬一切的势头很快主导了一切。他撬开宋乐芸的牙关，试探着深入，同时等待着她的回应。
　　宋乐芸双手环住他的腰，两人的距离更近，唇齿交缠。宋乐芸被吻得有些缺氧，可江永盼却用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眼睫轻颤，似风中发颤的蝶。
　　宋乐芸挣扎着将他推开，脸颊绯红，又气又羞。
　　他竟然敢强吻！
　　“江永盼，你袭警！”宋乐芸整理着自己的警装，控诉道。
　　可她抬眸对上的，却是一双带着湿意的眼睛，他半哑着声音道：“可我……想你了。非常想，非常想见到你。”
　　宋乐芸被他说的话触动，嘴上仍是不饶人，语气却也温和许多：“没经过我同意，就是袭警，把你抓走。”
　　“那……抓到哪里去啊？”江永盼盯着宋乐芸发红的脸颊，顿觉自己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滚烫炙热。
　　“抓到我家里去，好好调教。”
　　宋乐芸说罢，佯装霸气地拿上东西就走。
　　却在关上病房门后，靠着走廊的墙站立，平复着自己因为直率而狂跳不已的心脏。
　　病房里静谧片刻，才响起江永盼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