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桉漓鱼x

2、克制

　　晨起总是让人厌烦的。

　　励志发言荼毒着所有人的耳朵，秦盼靠在栏杆上懒懒的想，等会儿要上台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演讲的他一心却只有……

　　好紧张，好紧张，要和叶星钰一起站同一高度诶！
　　似乎带着一丝窃喜作祟。

　　吵闹不休的麻雀掠过枝叶，自由的姿态都比台上校长人到中年的秃顶赏心悦目。

　　“新时代的青年，都应尽情绽放，每一份炽烈的热爱都经过时间的磨练，被打磨出棱角，暴露出担当的品质……”

　　照旧的风格，秦盼单手揣兜，仿佛虚脱了般无神站在原地。

　　原燃站在(五)班队伍第一个，举着班牌，离秦盼很近，调侃他：“呦盼盼，昨晚做贼去了啊？”

　　云映七中高一新生差不多都是住宿生，但总有些顽劣的男孩子偷溜出去，而出逃唯一的通道则是学校后门的围墙。

　　堆积了半边杂草，破旧的墙面，尘土纷扬，倒也不算特别高。之所以是逃生的路线，或许是因为翻过去便是“快乐网吧”。

　　对于秦盼这个顽劣学生，自然是常去的，与那边的人早已打成一片，但他昨晚是躺在硬板床上，脑子杂七杂八的疑问混成一团，成功壮烈地……
　　失眠了，因为某人彻夜不眠。

　　眼底乌青，他沙哑着声音，睡意惺松朝着原燃道：“咱就说，睡不了一点。”

　　原燃：“……”
　　你是背着我偷偷进化了吗？
　　国产熊猫？？……

　　他随即换了个话题，问：“你和叶星钰初中故事讲解一下？”

　　一听到这名字，那张漂亮的脸在脑海中浮现，秦盼总觉得冥冥之中他们应该早就认识了，还真是有缘，高中又能一起玩。

　　秦盼愉悦地弯了弯眉眼，“他人好，我们能算作朋友，哦对了……嗯，你还记得我被罚跑圈的事吗？”

　　原燃：“当然记得，就那家伙脑子不好使针对你。”

　　“给我送牛奶的就是叶星钰！”

　　“我去，那个大好人是他？？那然后嘞？”

　　秦盼一挑眉头，抬了抬下巴，开玩笑逗他：“预知后事如何，v 我五十邀你知晓《那些年，问题少年与高冷学霸的离谱相遇》。”

　　原燃木着脸：“哦，穷人不配拥有《纯情学霸火辣辣》的知晓权。”

　　秦盼手背掩着脸笑。

　　“秦同学，”叶星钰顿了一下，将手里的校卡递过去，“这是你的校卡，路边刚巧捡到了。”

　　被喊的人诧异望他，攥着卡的指节紧张地用力，泛着白。
　　“哦，谢谢你啊。”接卡的手修长好看，微凉的指腹不小心蹭到了掌心，无意识的瑟缩一下。叶星钰偏头，平息着急速的心跳和呼吸。
　　这次倒是大胆些了，耳垂没红。

　　…………
　　“现在有请我们中考省状元，叶星钰同学上台致词，大家掌声欢迎！”

　　叶星钰的校服出乎意料的解开了一个扣子，他握着话筒的时候是垂着眼的，往他白净的脸上打下了一片阴影。

　　他似乎天生就应该站在那个高位上。
　　秦盼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影，挺拔修长，像枝不朽的葱木，不会脆弱，不会卑微，学不会弯下腰。

　　“大家好，我是叶星钰，我这人话少，更不是什么会劝同学好好学习的励志神。然后我今天站在这，起到一个安慰的作用。”

　　他话轻飘飘的，透着从内至外的随意，但却有一种让人想听下去的欲望。

　　“之所以要这么说，只是因为我觉得，老师都不能当你们成功路上的启明星，我只是一个侥幸拿到高分的普通学生而已，我凭什么呢，不过还是要劝大家一句话的，因为我如果不说下去，或许我站在这里的意义不过就是个陪衬。”

　　他停顿了很久，在那些学生眼巴巴望着他的时候，就突然轻笑一声。

　　“我们有自己的人生，未来，活在当下，为了不止是生活，而是热爱。你要去追随这种像朝阳一样炽热，诚挚，使人沉溺的热爱，你就必须得搞好大家口中必不可少的学历！因为你也曾在青日黄灯下，埋卷苦读，悬梁刺骨，一半就放弃了，你前面所做的所有跟气球瘪掉放出的气有什么区别？消散在空中吗？？”

　　秦盼捏了捏掌心，第一次见高冷男神说这么多话嘞。

　　“No one can be successful，no one can win by luck(无人能功德圆满，无人能侥幸得胜)！我的演讲结束，谢谢。”

　　全场寂静，颓废沮丧的气氛似乎能感染进空中，拂过耳畔，秦盼眨了眨眼，见所有人士气低靡，打笑场道：“很精彩的演讲不是吗，大家不觉得学神多了一些人情味吗？哈哈，那边那个，别低着头了，抬头挺胸，自信一点，好吗？”

　　冯中状似高深冲隔壁班的物理老师偏头，嘴角噙着笑：“我们班同学，状元，这发言够牛了吧？”

　　“……”

　　“你要搞清楚一点，还有个问题学生在上面，”话未落，又转头对着嚣张的冯中温和道：“小心翻船，冯主任。”

　　秦盼轻眨了下眼，一脸懵懂冲底下兵荒马乱的人群轻声道：“大家能安静一下吗？”
　　随后挑着眉，捏了捏掌心，“我是高一(五)班的秦盼。”

　　“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长话短说，刚开学大家都会陷入迷茫和持续增长的高阅读量，不过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很快便可以适应这种学习效率，我想对那些跟不上的同学说，”他停顿了几秒，轻笑出声，“融入范围，如同被打磨棱角的石头，等创造了一种合适的形状，再把它按入框架里。正是如此，我们是石头，学校是框架，你可以从中获取很多东西，绽发出光，缄默不言，却可作诗，可得远方地图，知道自己走的是哪条路。”

　　“但如果融入不了怎么办？”底下的女生大声喊话。

　　“拼命去，直到完成你想要的。”

　　“就一定得跟别人一样吗？学习真的有那么多用处吗？”

　　“不是与别人一样，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文学中常说学习他人精神，同义，学习他人方法，加入。学习这词用我的理解就是转折，人生的转折，你们常说读书无用，可若你走运当了个官，到头来什么都不知道，它也许不是无用，只是枯燥心理下意识产生的想法。”

　　秦盼有些激动，见所有人兴趣盎然，便不顾底下冯中让尽早停下的手势，伸出手。

　　清瘦的指骨弯曲着，在光晕下蕴染微曛懒意，修长的手指下垂，便继续道：“看我的手，它曾描绘数学题图形变化，计算出一个数值，微乎其微，令人不甚在意的数值，但可以决定产生的成就感是否能够扩大；也曾做过浪漫的化学实验，看着蓝色萤光在黑夜里流窜，转瞬即逝的浪漫烟火；抓耳挠腮思考作文该如何不偏题…………我语文不好，但我会说话啊！我会做啊！！我更会去研究那些文笔绝佳的诗句，去模仿！！！”

　　“别总说你做不好，学习没用，尝试尝试才更好吧。”他笑起来眼里总会带着些细碎的光彩，少年脸上的感情总是藏不住的，更显得真诚，炙热，那蓬松的发丝乖乖塌在额间，更衬得他如骄阳。

　　他本来就是光啊。
　　叶星钰靠着栏杆，背着所有人，瞒着秘密数不清多久。

　　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表情很淡，却能隐秘捕捉到一丝沉寂已久的怀念，和……难过。

　　没关系的。他想了很久，却也只能这样对自己说，因为他知道改变不了的，本就是命中注定的结局。

　　听着所有人热烈的掌声，他就站在背后，看自己热爱的少年发光。

　　直到典礼人稀稀疏疏的散了，他才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跟着人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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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盼盼，你挺牛逼啊，这么多励志的心灵鸡汤都被你抖出来了，黎老师要是知道该有多欣慰呀。”

　　“是啊我盼，脱稿演讲，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6呢？ ”

　　秦盼笑：“即兴发挥，叶同学讲的好，我就是个随性跟风的。”

　　随后转过头，冲着叶星钰笑的没心没肺：“叶星钰，中午一起吃饭吧！我告诉你哪些菜好吃！”

　　他真的很喜欢笑，很单纯的太阳。

　　“好，谢谢。”叶星钰轻声道。

　　“？”

　　见小太阳一脸疑惑的样子，抿了抿唇耐心解释。

　　“你刚才夸我了。”

　　周围人已经散去，无人能理解秦盼心中的惊涛骇浪。

　　好……好乖的学霸。

　　“叶星钰，你怎么这么乖？”秦盼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想要撤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叶星钰反应很快，鸦羽般的长睫很快轻眨一下，正经端坐在桌上，耳垂染上了浅浅的粉，像被抚摸过的猫，愉快的晃动尾巴。

　　“乖点好，这样能减去很多麻烦。”因为你说过喜欢乖的。
　　也只对你乖。

　　秦盼蜷了蜷指节，眯着眼打量他：“你初中的时候这么高冷无言，现在爆改乖巧男大？”
　　“我才上高一。”

　　操！
　　真是的，都不忍心继续开玩笑喽！

　　秦盼转过头，歪头看着身旁的空座位咕哝：“人呢？王璇也不在？”
　　眼珠子滴溜的转，有些不怀好意，站起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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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燃，我们这样瞒着盼盼真的好吗？”

　　“没关系的，他心大，不会发现的。”

　　“原燃，你这主意想的是真好啊，果然是燃哥啊！”赠送一个大拇指。

　　“……能不叫这个吗？有点羞耻……”

　　王璇不解，怼下他的肩膀，“你以前不是挺自豪的嘛。”

　　因为人不一样啊。
　　原燃撇了撇嘴，踢开脚边的易拉罐，沉默着继续捣鼓着手上的事情。

　　身旁的女生激动的手舞足蹈，时不时手点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仿佛算命的骗子变了样，“等他发现这个事情，他就会开心的说，

　　“王璇，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原燃还是沉默。

　　“然后我就让盼盼去帮我要那个高年级体育男学生的微信，就长得很痞帅的那个！！”

　　他明明沉默着，手上的东西却掉在地上，发出很重的响声。

　　王璇被打断，见地上的宝贝差点被弄坏，心疼的捡起来，恼怒的踢了他一脚，嘴里嚷嚷着：“喂，你怎么不理我啊，东西拿稳一点耶！坏了你要赔我的！！！”

　　“你喜欢他？”原燃突然出声。
　　随后又补了一句：“那个体育生。”

　　王璇的指尖颤了颤，眼里流露着不明情绪，她扭过头假装无事发生，想继续忙手里的事。

　　“你知道，对吗？王璇，你很聪明的。”

　　原燃的声音带了些哽咽，裹杂着深深的无奈。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喜欢你，你怕拒绝伤害我，故意装出不知道的样子，但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很差啊……”

　　“差到，”原燃的眼角湿润，红晕浸漫，“我每次看你的时候，你明显的胆怯，不敢面对，想说又不敢说的矛盾，我想向你表白时故意找借口拖住，一直想办法拒绝，早就被我发现了。”

　　他攥紧手，水珠滑过颊边，泪痕浅浅，重重砸落在地。

　　“所以，你其实早就给我答案了。”

　　王璇终于转过头看他，神色淡淡，沉默半天，只憋出一句。
　　“原燃，我想和你一直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