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任性》杜韶

11、新节目

　　齐时做了四个菜，品相都不错，这门手艺是他多年来独立生活练就的，他大一时便在耀星实习，半工半读，耀星的成长也是他的成长，在耀星没有人会质疑齐时的能力，是他让初生的小公司成为了如今传媒界的领军。
　　在咖啡店见到任幸之前这份强大却没有给齐时一丝慰藉，Uranus解散时他在娱乐圈的人脉只有宣清澧，宣清澧告诉他辛壬消失了，连Uranus的队友都不知辛壬去向。齐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选择留在国内去娱乐公司实习的初衷突然变得毫无意义。现实狠狠打醒了他，或许他只适合仰望着那个人。
　　工作日复一日，齐时成为了娱乐圈举足轻重的人物，却仍旧寻不到辛壬的踪迹，不难查到这只是一个假名字，直到有一天，和辛壬顶着同样脸的人告诉齐时他叫Tristan。
　　人生总是有无数巧合，费尽心思时一无所获，一旦放平心态昔日的执念将会幻化在眼前。
　　吃完饭，齐时收拾了碗筷，他做的菜很合任幸的胃口，差不多都光盘了，从厨房出来他站到了沙发靠背后面，“Tristan，今天会更新回望，你想看一下吗？”
　　任幸转过头说，“我怕尴尬。”
　　齐时按下了墙上的触控面板，“担心什么，哪有人第一次演戏就能做到完美的。”
　　任幸倒不是怕自己演技不过关，只是他不想观察屏幕里自己的躯壳，那个套着剧本所赋予他的灵魂。演和看是两回事，早在片场看监视器时他就深有体会。
　　齐时坐到了任幸身边，两人沉默地看完了第一集。
　　“演得不错。”齐时夸赞道。
　　虽然看着屏幕中的自己有种异样的感觉，但齐时的肯定还是取悦了任幸，他得意地勾起了嘴角，“萧勉之教学水平还不赖，以后他没戏拍了可以去做表演老师。”任幸顿了顿，又说，“不过，那天你来找我被萧勉之看见了，他以为你是我金主。”
　　齐时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暂停，转头问道，“你跟他解释了吗？”
　　“没，他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喽。”任幸说。
　　齐时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这确实是任幸的作风，他从不在意别人眼光，总有一股有恃无恐的傲气，齐时抵上任幸的额头，顺势说着玩笑话，“你才是我的金主，日后去TGC我还是得靠你。”
　　任幸一秒会意，装模作样地拿起手机，说：“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爸，可以叫律师拟婚前协定了。”
　　当然不可能这么草率！
　　两人把接下来更新的几集都看完了，这是一部不错的剧，齐时当初就是看了剧本才选择投资的，但题材和演员似乎没什么号召力，网络点击量平平。不过才刚播出，尚且有提升空间。
　　结果到了第二周，网上对于回望的讨论量暴增，播出十二集后剧情框架都出来了，某几个看了剧的网友觉得质量不错，发了些安利的帖子，转着转着就出圈了。片方其实在播出当晚有买过两个热搜，但似乎没起什么作用，后来索性就不浪费钱了。剧集热度的升高也在他们意料之外，当初拍摄时他们就没想到会爆。
　　任幸对此一无所知，这些日子他都早出晚归地去TGC上班，争取在任历山来之前好好表现一下，所以根本没时间看社交平台，直到韩卿举着手机突然闯入了他的办公室。
　　“哥，你上热搜了！”
　　“什么？”任幸盯着电脑屏幕并不着急，显然他现在还不清楚上热搜会有什么影响。
　　韩卿直接坐到了办公桌对面，说：“有人认出你是辛壬了！”
　　任幸听到这个消息后短暂地紧张了一下，但很快趋于平静，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演了戏早晚会被人认出来，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有多少人还能像齐时一样记得曾经存在过的辛壬呢？他拿起韩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是微博页面，上面是一个网友的博文：
　　“看回望的时候发现女主的弟弟很眼熟，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朋友们记不记得有个古早偶像男团叫做Uranus，这个演员长得好像Uranus的主唱辛壬，而且他的名字叫任幸，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文字的下面还附上了两张图片，回望里任幸的剧照和当初辛壬的照片。
　　任幸成年后身高抽长，骨架变宽，脸部轮廓不再柔和，整体与当初的辛壬差别很大，但眉眼仍旧是最初的模样
　　热搜上的微博已经有七千转发了，大多数都是最近追了回望的网友。
　　任幸接着往下翻了翻评论。
　　“这就是同一个人吧。”
　　“Uranus！这不是Sutter当初的团吗，他俩是队友？”
　　“任幸真的是他的原名吗？这爸妈取名也真够任性的[汗]”
　　“爷青回！[流泪]当初我也是追过Uranus的。”
　　“回望的片头曲就是他唱的，超好听，不愧是Uranus曾经的大Vocal！”
　　... ...
　　将近一千多条，任幸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原来还有这么多人记得Uranus，真好。他确实不希望自己有热度，但网友们的回复让他觉得自己真实存在过，在中国的那五年不是他的幻想，也不是他禁锢下的奢求。
　　“哥，你要火了！”韩卿靠在办公桌上托着腮感慨道。
　　任幸退出了当前页面，这条“辛壬”的热搜只排在三十多比较靠后，他把手机还给了韩卿，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给齐时拨了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没等任幸开口，齐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你看到热搜了？”
　　“嗯，现在该怎么办？”
　　“发条微博承认，文案简单一些就行，放心热搜我会帮你压着的。”
　　任幸应了一声结束了对话，他看着窗外二十五楼的风景陷入了思考。过了许久他才点开微博，写到：是的，我确实是辛壬。
　　然后点击发送。
　　任幸的微博现在才四千多粉丝，还是回望播出后刚涨的，之前只转发过两条电视剧的宣传和一条耀星的宣传，基本上是无人问津的程度，这条微博他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他都承认了大众的讨论度应该就会慢慢降下去。
　　“合着您憋了半天就写这几个字？”韩卿已经刷新了自己的首页。
　　任幸转过身回道：“齐时说简单点。”他又朝韩卿招了招手，“没什么大事，你快回去工位上，小心我扣你工资。”
　　韩卿“啧”了一身推门走了。
　　两小时后公司的下班时间到了，作为执行董事的任幸是没有固定工作时间的，但既然要装样子就不能迟到早退，他靠着椅背拿起被忽略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全是微博的推送。任幸点了进去，他下午发的那条已经转了上万次，苏特易也转了，宣清澧给他点了赞，评论下面的第一条还是萧勉之留的，本来他就想当做无事发生，这群人一凑热闹直接把他之前的热搜又往前顶了好几位。
　　任幸点进了自己名字的词条，发现许多网友都在文艺复兴，发送了大量Uranus当年的物料。
　　继续往下翻任幸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内容：道理我都懂，sty是任幸的队友，那宣影帝为什么会给任幸点赞？
　　评论：任幸的微博信息上不是写着公司耀星娱乐吗？
　　博主：耀星这么多艺人，之前xql可没怎么跟人互动过。
　　评论：好像xql的新电影rx有客串诶，查到演员表了[图片]。
　　博主：原来他是个资源咖啊，难怪回望突然火起来了，现在市面上吹的什么好剧都是营销的。
　　评论：不是，客串个电影就是资源咖了吗，那影视城跑龙套的人均资源咖了。
　　评论：你看过回望吗，就在这儿否定整个剧组的努力。
　　... ...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一群人的混战，任幸退出了页面，有热度的地方果然会有争吵。
　　收拾完东西任幸离开了办公室，准备跟韩卿一起回家，两人在等电梯的间隔齐时的电话打了过来。
　　“下班了吗？我在C区车库等你。”
　　“好。”任幸回道。结束对话电梯正好到了，任幸用的是中央大楼的贵宾专用梯，一般只有入驻大楼的各公司高层才能使用，人少不拥挤，这也是任幸敢大摇大摆来TGC上班的原因。
　　进了电梯，任幸对韩卿说道：“待会儿你自己回家，我有人接。”
　　“有对象就是不一样哈。”韩卿说。
　　任幸：“想谈恋爱吗？”
　　韩卿连连摆手，“不不不，单身挺好的。”
　　很快电梯抵达地下一层，任幸熟门熟路地找到了C区，远远就看见了齐时的车。
　　任幸一上车齐时便说道：“Tristan，接下来的日子暂时先别来TGC上班了，如果你不想让人发现你是Tristan Jen的话。”
　　任幸边系着安全带边回道：“热搜不还在二十多吗，能有多少人看到？”
　　“下午你刚发完时那条热搜冲到过前三，我花钱给你压下来了。”齐时握住了任幸放膝上的手，有些僵硬，齐时轻轻掰开了他的手指，说道：“剧还没播完，热度不会这么快降下去，还有一件事我们去了耀星再说。”
　　“好。”
　　任幸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按理说他应该有点紧张感，网络上多一分钟的热度就会增加他被任历山发现的风险，但有人记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满足感。
　　中央大楼离耀星大厦只有二十分钟车程，不巧赶上晚高峰，两人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到。这个点儿，耀星的员工也差不多都下班了，连文鸢的办公室都关了灯，齐时直接带着任幸去了他的办公室。
　　“有什么重要的事还要来公司说？”任幸跟在后面带上了门。
　　齐时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了最上头的文件夹，缓缓说道：“这是青藤视频的选秀节目创造偶像的资料，创造偶像即将推出第三季，他们本来准备请Sutter担任节目的发起人，但是录制时间跟Sutter之前签的工作撞了，所以Sutter向青藤的对接人推荐了你。”说着，齐时把文件递给了任幸：“但即使有Sutter的力荐，这件事也不一定轮得到你，在资本眼中你只是个过了气的前男团偶像，青藤没必要铤而走险。这个节目前两季反响都非常好，作为发起人来说，可能吃到的红利会比较少，但节目营销时所带来的热度和今天的完全不能比，回望的讨论量始终还是在剧粉的范围内。当然青藤视频作为回望的独播平台，应该会参照后续播出时你所产生的热度，同平台的资源也会更偏向你。如果你做好了重新站在公众面前的准备，我可以给你争取到这个工作。”
　　任幸接过那份文件，阅读通篇密密麻麻的中文对他来说有点费力，但他已经大致看明白了这个节目的形式。任幸听明白了齐时的意思，去当发起人可不是先前的小打小闹，会有更多的人看到他，记住任幸这个名字，他真的希望这样吗？
　　成为偶像是为了什么？想红，想受到追捧还是想在耀眼的舞台中央唱歌？从练习生出道成为偶像后任幸仍旧没有思考过这些，然而偶像是个造梦的职业，任幸从未有过偶像的灵魂，他是其中的异类。直到今天任幸在热搜里看到大家对Uranus的回忆，他才清楚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也许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契机。
　　任幸的偶像生涯已经结束了，但很庆幸他有机会以旁观者的视角去审视曾经的自己。
　　“这节目什么时候播？”任幸上前了几步问道。
　　齐时敲了敲身后的办公桌面，“拟定二月初，大概过完年就要录制了。”
　　任幸翻开了文件夹，认真地看了几页，许久才说道：“我爸爸来中国过年期间我会尽力劝说他。”下一秒，任幸搂住齐时靠在了他的肩头，“所以我想去。”
　　齐时微微俯身在任幸眉尖亲了一下，“如果伯父逼你去总部上班，我会替你承担。”
　　任幸抬起头笑了笑说：“我爸不会给你股份的，你只能成为我家的高级打工人。”
　　“替你打工我乐意。”齐时说。
　　既然来了耀星大厦任幸顺便在齐时家吃了晚饭，因为两座大楼之间的廊桥他随时去齐时的公寓都没问题，就算有人偷拍他的行踪也只能看到他进公司上班罢了。
　　晚上回到房子里，任幸给苏特易发了个信息过去表示感谢，苏特易之前跟他闹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毕竟做了好几年队友还是有点兄弟情的。
　　“你别想太多，推荐你总比让其他我讨厌的人去好。”苏特易很快就发了过来。
　　“这么说，你不讨厌我？”
　　“我从来就没讨厌过你，我是烦你，烦你懂吗？”
　　任幸配合地回道：“行行行，我懂了。”
　　话既然已经带到，任幸退出了聊天框，过了十分钟苏特易又给他发了过来：“你家这么有钱你就不给自己买点资源？”
　　“我只想做个低调的小艺人，要不我花钱捧你得了。”
　　“别，我可不想跟你沾上多余的关系，不然哪天齐时把我封杀了我都不知道。”
　　“... ...”

　　第三周时回望的播出集数已经过半，热度还在持续攀升，稳定的剧情让这部剧的点击率大幅度增长，剧方一见势头挺猛还配合着买了几个热搜，连宣清澧都发信息给任幸说在追剧，任幸只好谦虚地表示自己还不太行，毕竟他那临时抱佛脚的演技在宣清澧面前应该不够看。
　　随着回望的小幅度出圈，又来了一个让任幸无比头疼的人物，TGC大中华区的总裁，不是因为任幸总是间歇性上班，而是因为他老婆也在家追回望，虽然根据总公司的任命他的职权高于任幸，可这集团都是任家的，他能不顾虑这位太子爷吗？总裁试探性地在微信上询问了任幸，公司的执行董事突然去演电视了这确实无法让人在短时间内接受。但任幸现下除了求总裁保密似乎也没别的办法，还好他去上班的时间不多，没有让更多的TGC员工留下印象。
　　同时，创造偶像第三季的合同也签了下来，有耀星的推荐对方立即就同意了任幸来做发起人，节目会在下周青藤视频的年度盛典官宣，届时Sutter会作为飞行嘉宾参与其中一期的录制。
　　人火了，工作就会主动找上门来，文鸢已经收到了好几个剧本，都是中意任幸的。剧本可以慢慢挑，更紧迫的是新装Now邀请了回望剧组的四位演员拍二月封面。
　　任幸收到这个消息时还愣了一秒，幸好他入职手续做得比较简单，没有和旗下几个杂志的主编开过会，不然新装说什么也不敢请他来拍群封。
　　拍摄地点就在S市，因为拍摄对象有四个人，所以他们只要每人各换两套装扮，再加上新装的摄影师节奏很快，一上午就全拍完了。
　　萧勉之定了第二天的机票回A市，下午正好空了出来，他问任幸有没有时间带他去逛逛S市。
　　任幸能拒绝吗？当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