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船 [水仙]》夏简冽

3、第 3 章

　　这一段戏刚好是男二的最后一场戏，强制婚礼。

　　“action—”

　　少年盛装出席，着一身白色西装，扣着黑色蝴蝶领带，推着被绑在椅子上，嘴上缠着绷带的女主，头戴白纱，身穿洁白婚纱长裙，一起慢慢驶向教堂中央。

　　在教堂的另一边竟还捆绑着一个同样被缠着绷带的男人动弹不得。

　　被捆绑在地的男人看到这一幕，愤怒的浑身抽搐，却还是挣脱不了绳子，嘴里只能“呜呜咽咽”的发出各种莫名的声音。

　　少年置若罔闻，女主却在看到一角处同样被捆绑的男主后，更加激烈的挣扎。

　　而少年只是带着一脸温柔幸福的笑意，仿佛真的要走进婚姻殿堂一样，自顾自的推着女主的椅子走到了誓言台前。

　　教堂的两侧长椅上摆满了伴礼隆重衣服的假人，以示对婚礼和女主的尊重，似乎在预示着这本来就是一场假象。

　　少年把誓言书郑重地放到假人神父的木偶手上，随后便蹲在了女主面前，带着甜蜜的嘴角，眼中带着些许激动的泪光，握住女主因挣扎颤抖的手，仔细看的话，少年的手竟也微微发抖战栗: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或是疾病，你愿意爱我，嫁给我吗？”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都被少年的演技震住了，大概没有人会想到一个新人演员竟然能有这样的演技，在场的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的看着，生怕惊扰了这场假象的美梦。原本剧本里并没有男二的手也在发抖的动作，却被雪郁细节的加了进去。

　　镜头一转，女主眼含着泪水，盯着角落处，那是被捆绑不得的男主的位置，一直哭着疯狂的摇头。

　　少年透过女主的视线，看到了她在看男主，脸色立刻阴沉了大半，握着女主的手捏的用劲紧了，极度不愉的吸了一口长气，再次端起笑，只不过这次是颇有些咬牙切齿，带着威胁性的缓慢一字一句的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无论贫穷富贵，你愿意嫁给我吗！”

　　少年似乎不耐烦等了，不待女主反应，就皱着眉开始往女主的右手无名指硬塞套戒指，一张透着冰冷的好看的脸，在此刻却显得阴霾。也许他心里也是没底的，他害怕的不想知道那个真实的答案。

　　然而“咚”的一声，戒指竟被女主激烈挣扎的手狠狠甩开了，掉落在地上不断回响，一瞬间打断了所有荒唐的喧闹。

　　少年就直直地盯着被甩开掉到地下回旋不断的戒指，眼神痛的不能呼吸，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慢慢的起身，走到了戒指附近，跪了下来拾起，用双手捧着，嘴巴小心的吹散似沾染的灰尘，拾起一只手也慌忙的拍着戒指上的灰，突然猛地被他攥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剧烈却不被身后察觉的易碎。

　　再转身却仿佛刚才的心碎是别人眼花了产生的幻觉。

　　少年发了狠，疯癫般三步并作两步的到挣扎了半天仍无法挣脱，趴在地上的男主，镜头切到女主男主两人，女主看到少年如此，开始变的恐慌，剧烈的动弹将绑架的椅子拖的咯咯嘶烈，将镜头前的观众也被嘶鸣到似乎耳膜破损的不悦，男主的表情也同时带着愤怒。

　　少年一把抓起男主的头发，抬起男主挂着愤怒的脸，用残酷的口吻问到女主:

　　“你爱的是他吗？”

　　女主无法直面回答，眼神里却已经给出了答案，但害怕少年会伤害男主，只是一直哭着摇头。

　　少年嘴角终是彻底的垮了下来，他带着无法抑制的委屈，却还是硬憋着一口气，似乎在女主面前仍强憋着一丝体面，将那口气尽数发泄在了男主的身上，逐渐演变成了对男主的拳打脚踢。

　　男主被打得弓起肚子，满地闷哼。

　　少年嘴里一边愤怒又痛苦的嘶喊:

　　“为什么我这么爱她，我对她这么好，她不爱我？”

　　“我比你先遇见的她，她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她爱的是你？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到底哪里不好！”

　　“你说啊！告诉我答案！”

　　可是男主无法说话，他被少年用绷带封住了嘴。

　　教堂里回荡着少年被不知深深压抑了多久的爱而不得的撕心裂肺。

　　窗外狂风大作，呼啸而过的风，也像是在为少年悲戚的爱而流泪。

　　被打趴在地上扭曲形状的男主同样愤怒的不甘示弱，虽处于弱势，还是弩起身猛地一下子撞倒少年。少年栽倒的时候，被誓言台的红砖蹭到了手掌流出鲜红刺目的血，最开始郑重其事放上去的誓言书也被刮倒在了地。

　　男主仍怒视着少年，而少年脸上还存着刚才打斗时留下的血迹，用手擦了擦，却并没有什么用，反而更加红的模糊。

　　他不再理会呜呜乱叫怒目睁圆，此刻狼狈的男主。

　　少年第三次的失魂落魄的走到女主面前，颤抖着单膝跪地，打开那只手里紧攥着的，刚才被扔掉的戒指。

　　这次脸上不再带着笑意，也不再带着威胁，而是祈求。

　　“我最后请求你一遍，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卑微的祈求，如丧了家的犬，眼含着痛苦的泪，双眼死死盯着女主的眼睛，想要从里面看到哪怕即便是一丝一毫的可能，一丝一毫的他。

　　可从始至终都没有。女主的眼睛里残忍的写满了拒绝。

　　他终于心痛到不能自已，一直积蓄在眼眶的泪水像完成使命般落了下来。失了力，手中原本紧紧攥着的戒指，颓然从指缝溜走，如灰败的枯叶蝶，再次掉落在了地上，叮叮作响，只不过这一次，是从少年的手中滑落。

　　他陡然卸了所有力，自嘲笑了笑，半跪在地上，在教堂外传来的冬天凛冽的寒风中，凌乱了许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两个世纪。最终只是费力不堪的起身，抚了抚女主的脸，似要在最后时刻，记忆深刻她的脸一样，无奈又不忍的疼惜着轻轻擦拭掉了女主眼里的泪花。

　　在一瞬间犹豫过后，他轻轻捏住了女主的下巴，慢慢隔着透明绷带吻向了女主的嘴唇，不带一丝情绪，暧昧，这一刻，是求而不得的眷恋与珍贵，是视若珍宝。不敢用力，只是温柔无比的厮磨，又仿佛害怕到连此刻都失去的痛苦含着女主并不实质的双唇，眼角不自觉般一滴一滴连串了的流淌。

　　面容白皙的少年带着似抹鲜艳的血迹，纯白的燕尾服，在被用心装饰又被破坏的张牙舞爪的教堂里，竟有种将生命献祭给这教堂满目虚假洁白的难以言喻的美感。

　　少年吻着吻着，流泪默默呜咽的像个孩子气，像在控诉女主为什么不能爱他。吻的越成用力，直到他自己都竭了气，把无尽的爱尽数烙印在这个隔着透明绷带的假吻上。

　　他瘫软在地，大口呼吸着空气片刻，才恢复过来。

　　随后笑了笑，他解开了女主被捂着嘴已经被暧昧泥泞的痕迹斑斑的绷带，还有束缚着女主的绳子，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呢喃了一句:“祝你们幸福”。

　　他在此刻似乎做下了一个决定。

　　教堂外突然响起了警察包围的轰鸣声。

　　而少年的那句话一出，现场的收音师就猛然惊呼，又猛地意识到差点破坏现场，慌忙捂住了嘴巴。雪郁的声音太迷人了，太有质感了，尤其是这样低声呢喃的时候，更是有种沉沉眷恋又深情的味道。

　　收音师不由得想，这要是播出去，还得收获一批少年的声粉。简直就是少女杀手啊！

　　还未等女主解开束缚后做点什么，便惊目的看到少年拿起了黑色赤裸裸的枪，对准自己的脑袋，似乎时间也在此刻被流放般，仿若停止了，少年带着从容的，释然般的微笑，扣动了扳机。溅出的鲜血染红了原本就荒唐的洁白西装。

　　抹抹鲜红也溅到了女主脚下的白色纱裙里。
　　。

　　女主震惊的剧烈企图挣开还没有来得及挣开的绳索，想要赶过去，嘴上还不断的嘶吼着什么，可惜少年已经听不见了，只是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了女主为他心痛而流的，那滴独独属于他的泪。

　　警察突破教堂，女主男主终于获救。

　　至此，少年的戏份杀青。

　　处在监视器前同导演一起观看镜头的陆临舟入戏了，看着屏幕里少年的卑微，心碎和谴眷的温柔，他竟看不得，心头也泛起无边的酸涩，涌出了强烈的念头:

　　她若不爱你，我来爱你。

　　她若拒绝你，我来拥抱你。

　　她对你的爱视若无睹，我会把你的爱用力的放在心尖上爱着。

　　在之后的情节里，女主无比痛心失去了这样一个好朋友，常常躲在男主怀里哭泣，在男主的一直陪伴下，女主渐渐好转，不再悲伤，最后与男主结了婚，欢天喜地的圆满结局。

　　只是这里留下了一个悬念，少年的婚礼现场，除了他们三人以外，选择的明明是一个周围都荒无人烟的教堂，最终为何会出现警察，影片中并没有直接表明。

　　大概是因为少年从一开始其实就知道，结尾大抵会是如此，所以选择以病态的方式，成全了自己与女主相爱，走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美梦，也更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成全女主男主两人的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