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金》北飘

4、第 4 章 探路

　　“嘿。”罗三踢了一下黄老头的拐杖，看着趴在地上的林昶，说：“黄老衰，你是咱们当中唯一见过老司令的人，这赌鬼的姑姑，你见过吗？”

　　黄老头略一思忖，摇了摇头，说：“我只听我爹讲过，当年带他们进藏金洞的是个女的，在游八爷找到他们之前，是个女人把他们从地下宫殿带了出来。”

　　“嚯。还有这回事。”杨四叼着烟，对游黛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要不是这个女的，姓游的本事再大，连人都找不着。”游黛咬着烟，瞥了他一眼，他又对陈五旁边那老者说：“墨大爷，您听墨副官说过那事没？”

　　墨大瞅瞅林昶，又看向小白，问道：“这人真能找到那女的？”

　　杨四撇撇嘴，也转头看向小白。罗三又说：“即便真有那么个女的，都过了六十年了，她身子骨再硬朗，没死也比黄老头还老些，还有那个本事，再带人闯鬼门关？”

　　小白安静听完几人的话，浅浅一笑，对众人道：“我知道诸位对此多有疑虑，我看不妨这样，先让一小队人马跟林昶进去探探虚实，派些人手在后面跟着，一来有个照应，二来传递消息。诸位觉得怎样？”

　　“万一他说的全是假话……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女的要是已经老糊涂了，咱们折腾这一大串岂不是杨白劳。”罗三说。

　　“几百年来，人们只听闻‘十万山中九万金’，却鲜少见到或是听到有人能从山中取万两黄金的，诸位的先辈既然有这个本事，在座各位又岂会是泛泛之辈。这一趟想必能拿到不少线索，各位手中的线索本就比寻常人多，还怕寻不到金吗。”

　　覃六和韦七听了小白这话，脸上露出十分受用的神态，游黛见了不由好笑。罗三挠了挠头，去看桌边四人，黄老头和陈五没有作声，梁二闭了眼假寐，墨大还盯着小白。

　　小白又接着说：“若是这趟不成，我知道山里一些废弃的金矿，比一般的洞难找些，没那么多金子却也没那么危险，诸位信不过林昶，还信不过我吗？”

　　此话一出，杨四和罗三神情微动。

　　游黛哼笑了一声，“是不敢不信吧？”

　　小白也笑，继续道：“‘十八弯’的这些赌客，好些非富即贵，能打会算，用点心思在他们身上，也不失为一种所得嘛。”

　　陈五闻言眼睛一亮，看向墨大，梁二竟也舍得睁眼了。

　　游黛愣了一下，吐掉口中的烟，指着小白道：“你想干什么？”

　　“游黛。”墨大沉声叫道。

　　游黛眼神闪动，身上微微发抖，控制着向他看去。

　　“你也明白吧。今晚在‘十八弯’耍的人，一个都不能放出去。”

　　“什么意思？”游黛的声音有点发颤。

　　墨大闭上眼睛，不再答话。

　　游黛一下捏紧了拳头，朝他们吼道：“‘十八弯’是游家为兄弟们造的金库，不是他妈的集中营！”

　　“既然诸位没有异议，不如就由游老板带‘十八弯’的伙计先行探路，如何？”小白朝石壁一侧的两人打了个手势，两人便扯着早就没了动静的连海走到石门边上。

　　林丁的视线随着连海被拖动起来，又听小白说：“几位要是不放心，可以派几个信得过的人跟着队伍。”

　　墨大略作思忖，说：“行，就按你说的。”

　　除了黄老头，其他人都向墨大点了头。

　　游黛眼神绕了几人一圈，又死死瞪着小白，勉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十八弯’什么时候由你们说了算了？”

　　“游老板，既然‘十八弯’的金子已经没了，金库该由哪家值守，我看需要重新商榷。”小白说。

　　两人把满身血污的连海摁在石门上，小白抚上石壁，摸到一块石头，游黛瞪大了眼，张口正要出声，小白迅速按下那块石头，石门被分成上下两块，分别往两个方向移动，数秒后山风呼啸着冲了进来，只一瞬，连海便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游黛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掐进掌心，一刻不停地顺着自己的呼吸。

　　“去。”小白对那两人抬抬下巴，两人便从石室外拎进来两桶水，仔细清洗石上的血迹，“游老板爱干净，手脚麻利点。”小白瞧着游黛铁青的脸色，轻轻按下刚才那块石头，把石门关上。

　　“啧，早说你要扔垃圾呀，费老子手劲。”杨四起身走近石门，把一个烟盒掷入那方渐渐缩小的黑洞。

　　石室里的烟味随风而去，林丁一动不动地看着黑洞缩成缝隙，最后紧紧嵌合。

　　一座笔直浑圆的山头矗立在群山之中，几与黑夜融为一体，半山腰处忽然出现几点亮光，五辆面包车依次从一个巨大的山洞口驶出，沿着蜿蜒的盘山道下山，开上路旁荒草比人还高的土路，没入茫茫的夜色里。

　　天光大亮的时候，车队来到一座矮山脚边的土路上，路的另一侧是座高出十来米的山头，抬眼看去，隐约可见后面重叠的大山，黑黢黢的山峰交错，如同久睡将醒的巨兽，土路尽头隐没在眼下两个山头的山□□汇处，犹如巨兽伸出的舌头。

　　“从这进。”林昶坐在两个壮实的男人中间，头发蓬乱，眼窝深陷，活像个被鬼差押送的短命鬼，他呆滞地看着前车玻璃，嘴里吐出干巴巴的几个字，“车上不去。”

　　车队往前过了两山□□汇处，随即进入一大片荒草地包围中，到了山前却不见路。

　　“杨富，下去看看。”游黛坐在头车的副驾驶座位，拎起对讲机说。

　　林丁坐在后一辆车上，被两个高大的男人夹在后排座椅中间。“你去。”左侧那人用手臂撞了一下林丁，林丁坐着没动。“去呀。”那人屁股往座椅中间挤，林丁还是不动，那人挤了一下没挤过去，反觉得有股力把他推挤得脸都要贴上车窗，那人正欲发作，对讲机里又传来游黛的声音：“杨富。”

　　杨富瞪了一眼林丁，没答游黛的话，越过林丁的肩和林丁右侧那人说：“杨财，你劲大，把这货拉下去。”

　　没等右侧那人答话，一只手伸过杨富身前，迅速打开车门，杨富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大力推了一把，随着撞开的车门摔在地上。

　　“嘿！怎么个意思？”他坐起来，指着林丁嚷嚷，“还当自己是‘十八弯’的爷，‘十八弯’现在都……”他猛地止声，瞬间瞪大了眼，看着从驾驶座车窗里伸出来、指向自己的枪口。

　　驾驶座的人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家伙，说了声：“去。”

　　“杨富。”杨富腰上别着的对讲机又在响，游黛的语气同前两遍别无二致。杨富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支枪随着自己站起也抬起来，便从腰上取了对讲机回话，一边看着那枪，一边往山前退去。

　　杨财往车门边移过去一点，见驾驶座那人收了手里的东西，轻轻笑了一下，说：“嘿，岁九兄弟，你们那白老板神了，怎么知道‘十八弯’的山脊那里，还有个机关总阀的？要是晚到一步，咱们都得变成刺猬了。”

　　开车的人没有答话，杨财又自顾自说：“山脊梁那货的身手也挺厉害，碰上四爷和咱们几个，还能来往几个回合。”

　　林丁透过车前玻璃，抬眼往黝黑的群山望去，手轻轻扣住座椅边缘。

　　“就是脾气太爆。黄老头的人去收尸，摔成泥了都。”杨财说。

　　“他倒霉的，小白杀鸡给猴看，他本来就得死。”岁九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丁，林丁收回看山的视线，攥着皮质座椅的手微微放松。

　　“这个口被草丛和树挡住了，后边好像有几条岔路。”杨富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游黛回复他道：“你在那继续看。”她又扭头去问林昶：“是这吗？”

　　林昶瞧着那厚厚的几层草，对游黛点了点头。

　　“所有人，准备下车。”游黛用对讲机说完，看了眼在山前晃悠的杨富，又朝对讲机道：“听好了，姓白的让我领队，不是对我委以重任，是他拿枪逼着我的。去他妈的！”

　　“岁八，带林昶去认路。”游黛对林昶左侧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便自觉下车给林昶让了道。游黛又对开车的和林昶右侧的人说：“你们两个，去点后备箱里的东西。”

　　游黛坐的头辆车上下来五人，其余车辆都下来四人。六个从后三辆车上下来的人很快围到游黛身边，另有三人凑到杨财面前，一个负责看着林昶的人和五个开车的各自清点过后备箱里的东西，分发给其他人。

　　林丁接过背包看了一下，里边除了补给和一些工具，还有两个防毒面具，再往里摸摸，还有一些裹得很好、真空包装的粉末状物品。

　　游黛领了背包，从后备箱取了两把柴刀，往山前走去，对杨富说：“把草给他们拨开。”

　　杨富从她手里接过一把，两人一齐上前，把乱草往两侧压，又砍了些杂草，勉强弄了个口。

　　“给我。”岁八从杨富手里拿过柴刀，扯住林昶，踩着草堆进去，他绕过几棵树劈开阻路的荆棘草丛，走到那几条岔路前。

　　游黛看见岁八和林昶的身影在荒草丛中隐现，等了一会，对讲机里传出岁八的声音：“游老板，林昶让林丁过来。”

　　游黛眉心一跳，叫了林丁一声。

　　林丁还站在车边，闻声走到游黛跟前，游黛大拇指向草丛指了指，林丁便直直往草里走，沿着岁八开出的路进去。

　　三四条路摆在他们眼前，通往不同方向。

　　林丁看向岁八，“做什么？”

　　“林昶叫你来的。”

　　林丁无甚表情地看着林昶，林昶对他露出一个苦笑，“我……”

　　“什么？”林丁截住了林昶的话头。

　　林昶愣了一瞬，随后朝林丁招了招手，林丁附耳过去，林昶的嘴小幅度动了几下，说完，林丁又看过每条路，对岁八指了个地方，“走这。”

　　岁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是这几条岔路中的任何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