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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城寨风云 ...


  •   巨大的红色月亮悬在城寨上空,犹如一只从未停歇的眼睛,冷冽的风肆虐刮来,年久失修的铁栏被风吹的发出悠长的吱呀声,其中还夹杂着重物砸落在地的沉闷声响。

      “你看见——”身后传来一道询问,江崎下意识回头,却见一具身体抱着头问他,“我的头了吗?”

      江崎被吓到,往后退了几步,那人却不依不饶,朝他靠近,疯了一样喃喃自语,“我已经很久没有洗头了,太脏了,你知不知道,很脏的,阿靓说,我再这样,她就不跟我好了,我很喜欢她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啊!”

      他一激动,脖颈流出红色的液体,双手拿住头,将它怼到江崎面前,那颗头颅哭着,带着祈求问他,“所以,你看见我的头了吗?”

      江崎脸色惨白,来不及多想,他转身就跑,而身后,那具身体紧追不舍,大步跑来撵他,举着那颗头颅念叨着,“是不是你拿了我的头,不然为什么跑,把我的头还给我。”

      “你的头被你自己抱着,”几次见到一颗头在自己身侧出现,江崎意识到跑不过他,便加快步伐,大声说,“你好好看看。”

      眼见前面是个拐角,江崎不敢看身后,提速冲了过去,七弯八拐后,他终于甩掉了那具身体。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的手臂就被人拉住,他僵硬的转过去,见是个温和的老者,霎时间松了口气,却又蓦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整个人僵直住。

      “小兄弟,三缺一,”那老者笑呵呵说,“走。”

      江崎摇头,拼命向后挪,奈何老者力气大得出奇,拉着他就往前走,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奋力挣脱,但随着他的挣扎,老者攥着他手臂的力气越来越重,似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不知何时,江崎手上那盏灯笼已经熄灭,黑色的奠字在红色的月光下,愈发醒目,似乎在昭示着他的结局。

      江崎瞥见,一时间浑身冒出冷汗,手上脚上失了力气,轻易就被老者拽走。

      途中,经过了一条脏乱的街道,垃圾随处可见,下水道应该是堵住了,恶臭弥漫了整条街道,老鼠在阴暗处吱吱的叫着,路上时不时窜出几只黑猫。

      过了这条街,又穿了一条干净的街道,他们来到了一幢非常老旧的楼,泛黄发黑的墙壁,生锈了的铁栅栏,几只老态龙钟的猫悠闲的蹲在前面。

      一位老太太的提着买菜的篮子从远处晃悠过来,“纪三哥,找到牌友了?”

      被叫纪三哥的人不着痕迹后退,刚才的那几只猫也四散跑开,似乎是觉得晦气,男人敷衍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拉着江崎进了楼。

      一进去,清晰可见,剥落的墙皮,发霉的楼道,忽闪忽闪的照明灯,以及闻到空气中极淡的烧焦味,这些一一都在预示着这地方的诡异。

      上了四楼,来到444房间然后进去,客厅里摆放着的牌桌已经坐着两个人,一位是卷头发的阿婆,另一位是看上去很凶的大爷,听到开门的响动,他们齐齐转回头来。

      老者将江崎往前推了一把,牌桌瞬时出现在面前,江崎不受控制的坐到了凳子上,动也动不了,他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供桌上他们几人的黑白照片。

      老者已经合上门,转身抱怨,“牌友可真难找,幸好,那个人不在,无人约束,倒也在百年间勉强找到了十几个,而她今天才刚醒过来,正忙着,没时间来管,以后我们要更小心。”

      “知道了,还是老规矩,谁赢了,”阿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这具新鲜的皮囊就归谁。”

      “但刚才遇见了那个扫把星,”老者没理阿婆的话,自顾自说着,“凡是遇见她的,都会倒霉一阵子。”

      “遇见戚阿婆,”阿婆脸色不好,“也是你自己背时,且看下一回罢,这回皮囊争夺,你是没戏了。”

      老者惊叫,“她还叫我了——真是完蛋,怎么总让我碰上她。”

      “纪诚,”阿婆沉了脸,呵斥说,“长长记性罢,戚阿婆都是这个点才出门买菜的。”

      “行吧!就按照老规矩办,”纪诚脸色灰败,一脸的不甘愿,“可这样的话,又要到五年后才能有得到皮囊的机会,而且,那人管事了,我们根本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意。”

      阿婆皱眉,骂骂咧咧说,“简直有病,说话总是慢半拍,这么多年也改不掉。”

      这回纪诚回答的快,反驳道:“你才有病。”

      阿婆:“……但愿你反应总是这么快。”

      纪诚不说话了,过来坐在仅剩的一个凳子上。

      江崎面色紧绷,听完他们的对话,足以判断他们是些恶鬼,但他们好像很怕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利用那个人来救命。

      “灯笼,”一直没说话的大爷发话了,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手上的灯笼,“放下罢,空出手来好打牌。”

      江崎回神,这才看向他紧紧攥住的灯笼,想了想这东西确实没用,而且这鬼地方还是它带他进来的,磨了磨牙,随意就将它搁置在一旁。

      正要说话,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团纸堵住了他的嘴。

      阿婆发着牌,告诫他,“年轻人,好好打牌哦!别打什么歪心思,我们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打牌的结局早已经注定。

      江崎拿牌的手全是汗,心里面升起一股郁气,他真想把桌子掀翻,给这些鬼一鬼一拳,都是些什么东西,在他们眼里,人命居然可以作为赌注,成为娱乐的一部分。

      可他能吗?

      显然不行。

      他丧着脸,眉眼压的低低的。

      这把牌也确实不好,他一张都出不了,这架势摆明就是要强抢他的命,他胸口堵得慌,淤着无法排解的浊气,手颤的厉害,快要拿不稳牌。

      那三只鬼笑得猖狂,尾音尖尖的,带着戏谑和不怀好意的意味,他们的眼神灼热,一寸寸扫视着他,像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只剩一张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江崎被刺激的手一抖,牌全部散了,他们也不在意,还在继续下着牌。

      死亡在这一刻离他很近,就一张薄薄的扑克牌的距离,他脑子乱成一团,只知道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叮铃铃——”

      狭小的空间里蓦然荡开了细碎清脆的铃铛声,如同携带着冰雪,很快这一处就变得很冷,像处在冰窖。

      一双红缎绣花鞋先出现,她往前迈步,然后是美如云霞的婚服,她的手很白,腕上系着串铃铛,好似铃兰花,视线上移,顶上戴着凤冠,珠围翠绕,左脸覆着金色雕花面具,右脸悲悯似佛像。

      她自然的走到他身旁停驻,铃铛声随之戛然而止,江崎仍旧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低头看他,拿出他嘴里的纸,“怕吗?”温和的语气,一出口却带着寒意。

      江崎疑惑,怕?怕什么?

      接着她的手覆上他的眼睛,“只听到声音,应该不会怕了。”

      江崎再次疑惑,但他没法想了,因为她的手太冷了还带着湿意,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饶命——”

      他听见那三只鬼大喊,听见桌子掀翻在地的声响,还听见外面被锈蚀的铁栅栏似乎支撑不住,从高处砸落的声响,接着是长久的寂静。

      她一句话没说,也没松开手,静谧的如同一尊石像。

      “嘤咛——”

      她应该是看够了,才轻声唤了个名字。

      “大人。”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江崎一下子认出是给他灯笼的那个孩子。

      只听见那小孩说,“按照闵安巷第一百三十五条,第一百四十条,第两百条,不得意欲伤害生人、不得对生人实施恐吓、赌博奖励不得是皮囊、鬼魂、人命等灵异物体和生人有关物品,又因查明你们手里犯过人命,判万鬼同噬,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东西都震动起来散落在地,发出哐啷的声响,屋里灯光忽明忽暗,转瞬变成红绿相间,无边无际的黑色蔓延开来,没有灵智的鬼互相扒拉挣扎着,从黑色边际中伸出手,一点点撕扯着那三只鬼。

      三鬼疼的在屋里乱窜,血迹渗进黑色的炼狱,留不下一点痕迹,凄厉的叫喊声响彻云霄,拆穿入腹,一点不剩。

      江崎这才惊觉她为什么说蒙住眼兴许就不怕了,那样惨烈的景象,不是他能承受的,单单只听到声音,他就已经害怕的不行。

      直到动静全无,嘤咛开口,“大人,都处理好了。”

      她这才放开手。

      江崎不适的眯起眼,房屋里乱糟糟的,只有他们这里完好,他站起身,腿有些抖,才意识到整个人没力气了。

      他看向眼前的新娘,想了想,伸出手捏住面具一角,见她没阻止,他大着胆子掀开,就见她另一半白骨模样的脸。

      他瞪着眼,心里惊惧,重新给她戴上,彻底没了力气,腿一软,就要跌倒在地。

      她拦腰扶住他,短促的笑了下。

      江崎不敢看她,红着脸白着唇别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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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城寨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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