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不离》北砚寒笙

66、沈漓：我被人骗钱了。

　　“姐，你看她是不是跟那个人很像，这幅皮囊是我送你的礼物，你还喜欢嘛？”。

　　桑伤病态的目光落在棺材中的白骨身上，尽是柔情，声音变了个味道，轻轻地，带着点磁性，像水，又温柔，又清透，干净极了。

　　那日，将沈漓从胡无媚处带走后，他还是没忍住将人带回了无息山，放入冰棺中，开启九九追忆阵。

　　这些年，他一直以女子身份视人，不过是因为“习惯”。

　　从小到大，水若初用幻容仙草将他幻容成少女，才得平安无事，就算那些杀手追踪到了她们，也只当桑伤是家族中那个老爷的私生女，并不过多干涉，也为她们提供了逃跑机会。

　　“在那个世界里，我会让她永远陪着你的，我保证，她不会伤害到你，你也不会再孤独了”。

　　俯下身，桑伤虔诚且小心的端起白骨右手，在食指处落下一吻，继而他便笑了，明亮的眸子睁的大大的，像小孩似的，得到了什么珍稀宝贝。

　　然就是这瞬间，沈漓猛的一掌过去，快准狠，在桑伤猝不及防之际，反身翻出棺材，单膝俯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桑伤被这一掌重伤，擦伤数米，沈漓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那一掌是她耗费了所以灵气所至。

　　两人眼神锐利的对视，像两头正准备厮杀的狼。

　　“赤练，来！”

　　沈漓右掌握成拳，大喝一声，灵剑与主人互相感应，赤练跨越山河，瞬间便出现在了沈漓手中。

　　眼看大势已去，桑伤脑中转的极快，耗尽所有灵气，收服棺椁至袖中，随后便在沈漓剑意袭来的瞬间遁走了。

　　沈漓杵剑立起身，显然再追以不能了。

　　反身回了弦山，她现在更加担心，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中，阿姐会否安然无恙。

　　只待出了山洞，外面暮色沉沉，已然月上柳梢头，沈漓便更加担心，浓稠的夜色像网一般牢牢的啾住了她的心。

　　亥时都快过去了，小漓怎么还没回来啊？

　　握着剑走在路上，沈漓远远的就见心爱之人提着一盏昏黄小灯，站在离门口不远处左右长望，忧愁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眉眼之中。

　　她不想她愁眉，就连沈漓都没注意，她足下脚步叫快了，且更加急切了。

　　“小漓！”沈清璃惊喜的唤她。

　　温凉的怀抱在下一刻，出乎意料冲她袭来。

　　沈清璃下意识后退几步，将下颚靠在沈清璃的肩膀上，沈漓暗暗贪念的吸食着她的气息。

　　这才活了过来。

　　“怎么不进屋等我，这么冷的天，山顶都有积雪了”。

　　沈清璃回抱住她“我很想你，想你想的不想呆在屋子里”。

　　若说最了解沈漓的莫过于沈清璃，她现在表现出的萎靡跟拥抱，定然是在外头受了委屈，就跟小时候一样，但是如果小漓不愿说出来，她也不会强迫她，可她并不想看见沈漓不开心，遂轻轻问：

　　“怎么了？不高兴吗？”。

　　沈漓只是将她搂抱的更紧，声音有些憋闷：“没有你，我今天...在外面过的很不开心，所以才回来晚了，你会不高兴嘛？”。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自己对阿姐说谎了...

　　“没有，只要你平安就好”拍拍沈漓的背，沈清璃虽然知晓了沈漓的不开心，但她因何不开心，细节信息她却不知，心底始终觉得不安。

　　只是沈清璃能洞悉沈漓的不愉快，沈漓又何曾不会担忧她呢。

　　“我被人骗钱了”。

　　放开人，沈漓拉着沈清璃的衣袖委屈的说，演技一流。

　　“骗钱？”沈清璃信以为真。

　　这些年来她们过的实在节约，沈漓又做过几年小摊贩，习惯了斤斤计较，一直以来便是一枚铜板，她都会好好存起来。

　　用她的话来说便是，九十九枚铜板，少一枚都不是一百枚，买不到明码标价，想要的东西。

　　“嗯”沈漓装模作样哭起来，抽抽搭搭的，心里也实在委屈。

　　“我本来，想，买,买那把刀的，可是，有人跟我抢，我,我抢不过她，那个老板说”沈漓几度哽咽到说不完整句子“说我，只要给他一，一辆银子，他就卖给我，但是他就给了我，一把破铜烂铁，我，我还打不过他们，钱，钱也也没了”。

　　“那你呢？他们是不是打你了？有没有受伤？”沈清璃捧起沈漓的小脸，在月色下，左右环顾的看，小灯已经被她扔下，她现在最担心的便是沈漓，其他的一概不放在心上。

　　沈漓呆呆的，哭的泪眼婆娑，又软又可怜，就像只小花猫，眼泪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有种让人很想揉搓吸猫的感觉。

　　“...没有，我跑的快”沈漓嘟着嘴，一咽一咽“只是钱要不回来了”。

　　“就是因为这个？”。

　　“嗯”沈漓吸吸鼻，情绪上头，又开始委屈“阿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你怎么会没用呢！”沈清璃想也没想直接道，又越说越气“钱没了我可以出去挣，我可以去绣手帕，缝衣服，帮人干活，慢慢攒回来就好了，你怎么这么傻，就因为这个不敢回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嘛？”

　　“清璃，对不起”沈漓又看到了，看到了沈清璃活色生香站在她面前，寒意被驱散开来，她抱住她，忍着哽咽承诺“没有下一次了”。

　　“你...”沈清璃生气是因为觉得沈漓太傻了，仅仅是因为一辆银子而不敢回家，一辆银子那里比得上她重要，可同时她又气自己，为什么要对沈漓发火，明明她都这样难受了。

　　她好像真的被小漓养出了脾气，养的任性了。

　　“以后都不许因为旁的原因让我担心了”。

　　“好”沈漓的唇轻轻应在沈清璃的发梢，郑重答应。

　　回到屋子，两人也默契的没在提这件事，就像沈漓猜的那样，自己在九九追忆阵中过了那么久，外面也不过几个时辰而已，阵中一切只是水若初的记忆，并非真的天时，也就不会同真实世界一样。

　　吹灭蜡烛后，沈漓侧躺着身体，沈清璃便主动缩进了她怀中，进入梦乡之前，还在呢喃“小漓...”

　　“...嗯”沈漓轻轻回应，心中又五味杂陈，有许多事，她没办法不去正视，可又害怕牵扯到沈清璃，这一夜的她，注定无眠。

　　悄然间，巫蛇云从她锁骨间游出屋子，冷月凌空，她的身形若隐若现，久远的叹息一声。

　　“乞巧丝，千千结，有缘人，终相汇，世人不知，灵魂才是最能看透红尘的存在”。

　　“本尊遇见陆昭合时，她的气运所剩无几，奄奄一息，本尊助她涅槃重生，她的气运恢复些许，你的来世缺魂少魄，乃早夭之像，她全用来护了沈清璃，也只堪堪护住了她的命”。

　　透过门窗，水若初的残魂随巫蛇云看去，心底怅然若失，早已没了困在九九追忆阵中那般执着。

　　水若初的执念源自于情，她的情不灭，她便不会灭，巫蛇云在九九追忆阵中便看出了她跟沈清璃之间有着千丝万缕关系，只是前世今生经历太多，相差太多，她没有把握能说服水若初，让她放下执念，或许只有亲眼见到，她才会放下。

　　“所以...这辈子，还是我先遇上她的”。

　　“你乃痴魂，却对诸多人世事皆放下，独独放不下一个陆昭合，爱情，当真有那么重要嘛？”。

　　“不”水若初轻轻吐字，心中坦然道“痴魂，因为欢喜而生，不论亲情，爱情，友情，皆会有所执念，只是在世之时，初，唯剩下她不得圆满”。

　　“我看的出来，您的执念也源自于情，亲情为主，爱情其次，友情再之，三苦尝遍，故放不下，但您心底柔软，本应一生过的合亲合美”。

　　“合亲合美...”巫蛇云苦笑，思及往事，有的全是无尽苦涩。

　　“三情皆仇，那里来的合亲合美”。

　　水若初不可置信，眼周茫然，痴痴问出口：“怎会如此？”。

　　......

　　巫蛇云闭眸回忆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快消散了，那颗心脏停止调动，才开始吐息，道：

　　“你可知，双头蛇两颗心一条身”。

　　水若初微微吃惊，猜测道：

　　“往上数千年，只有前四百年魔界魔君龙炽传言是双头蛇的故事”。

　　巫蛇云“嗤”了声，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原不叫龙炽，叫巫蛇渊，人道，双头蛇，两颗心，两蛇必定一善一恶，蛇族天生性子冷，所以从出生起，只有我们俩待在一处，他性子软弱，而我性子急躁，喜吸家畜牛羊之血，可我从来没有想吸人血的念头，只想夏天头顶有一凉盖，冬来洞府温柔，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可好景不长，我们有次外出觅食，不甚落入了捕蛇人手中，天有规则，即便我们有了些许修为，也不能在捕蛇人面前化形，可眼看他就要将我们卖给药铺老板时，巫蛇渊不知怎么，突然暴起，咬死了捕蛇人跟药铺老板，只是因为他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