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不离》北砚寒笙

64、世间万物都不及她

　　呆呆的，真可爱。

　　摸着摸着，陆昭合有点上瘾，水若初只装鸵鸟，不言语。

　　直到临近黄昏，两人修炼完，正欲离去。

　　“好了”理理衣袍，陆昭合调头抬脚。

　　水若初鼓足勇气，先一步问道：“小仙师，你可有欢喜之人？”。

　　陆昭合拖着下巴，认真思索几秒，回道：“有啊，我师尊，掌门师叔门，还有师弟师妹们，我都很喜欢”。

　　水若初脸色桃红，小声喃喃“我问的不是这个”。

　　“哦”陆昭合蓄意逗她“你，我也很喜欢”。

　　水若初听来心里欢喜，可她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不是这个，是...道侣”。

　　“小仙师，若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人，那会是什么样？”。

　　水若初，一字一句的问她，特别认真。

　　“我？”陆昭合右手指了指自己，在水若初的注视下道：“那应该是世间万物都不及她吧”。

　　陆昭合的眼眸诚恳且专注，多情泛滥的桃花眼里仿佛只剩下她，那瞬间，水若初真觉得她是在对自己诉说地久天长的情话，好听的紧。

　　一时风波浪起云涌。

　　“哼~真是好一副郎才女貌的画啊~”

　　沉睡的沈漓也在此刻苏醒，满腹的疑惑“你怎么也进来了？”。

　　女人妩媚的轻笑几声，才轻飘飘说：“一直忘了自我介绍，吾名巫蛇云，尊号蛇蝎夫人，你是我复仇的唯一契机，我自然舍不得让你死”

　　“本尊尚余这么一丝残魂，看看本尊这透明的不能再透明的身躯，自然需要大量时间进行沉睡，休养生息，你出事时，本尊刚好在沉睡，错过了这么一场好戏，再醒来时，你的身体都已经被人给放进了棺材里，身旁还有一架完整的人骨为伴，人骨的手还与你的手搭着，那场面真是”巫蛇云啧啧啧几声，又玩味的笑了声“可怖啊~”

　　“骸骨？棺材？”沈漓疑惑，怎么会有骸骨跟棺材，自己不是被胡无媚准备换掉记忆嘛？

　　“那我阿姐呢？她怎么样了，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去看过她”。

　　“自身都难保了，你竟第一时间不想着出去，还真是个痴情种，这地方，可不是那么好待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沈漓明白要想得知阿姐的具体情况，自己还是要赶紧出去才好，便忙追问道：“你知道这是哪？”。

　　“哼~”巫蛇云自信满满，轻蔑道“本尊在世时也活了千年之久，当然知晓”

　　沈漓眼含迫切的望着她。

　　巫蛇云魂影飘然，打趣，缓缓道：“你这小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将本尊给吃了，本尊告诉你，这叫九九追忆阵”

　　“你想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嘛？”。

　　“...嗯”沈漓沉重而缓慢的点头“我想马上出去！”。

　　知道自己对我有用，说起话来真是毫不客气了，红唇勾起，巫蛇云逐字逐句，道：“她是用来拘魂的”

　　“拘魂？”沈漓表示不理解，难道是自己已经死了嘛？

　　巫蛇云看穿了她的心理活动，直言道：“你没死，接下来，本尊要说的才是关键，认真听~”

　　“人在死亡时，总会不甘心，常常要等到七日后灵魂才会彻底从身体中消散，传言有一阵法师妻子病逝，他困住了他妻子那最后一口气，也就是如本尊现在这样的，一丝薄魂，倾尽毕生研究出了九九追忆阵，只是刚刚看到希望，便半途病死了”

　　“阵法也因此遗留下了大片缺失，所以一旦开启九九追忆阵，便会反被逝者的灵魂操控，生死皆不由己”。

　　“当然，若为逝者亲近喜爱之人也不同，灵魂是一个人最为干净柔软的地方，而你明显是她‘爱’的人呐~”

　　沈漓心情复杂，眼神左右闪躲，一时无法接受：“这怎么可能！”。

　　“本尊从前说过，你就是陆昭合”

　　“不！”。

　　沈漓刚想开口辩解，便被巫蛇云打断了。

　　“沈漓不要着急否认，你虽然血肉为本尊骸骨所造，但灵魂从未曾走过忘川奈何桥，饮下过孟婆汤，你只是选择忘了，不是真正轮回转世了，灵魂纯粹，若是本尊猜的不错，她认出了你，若想回去，你现在唯一的选择便是同她好好谈谈”。

　　“九九追忆阵，本末倒置，法则颠倒，阵法掌控人，若你还想回去，便不要冲动，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该如何说”。

　　“我...”沈漓少见的迟疑了。

　　自己对巫蛇云有用，便如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没有理由欺骗自己，可...

　　可是...沈漓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她潜意识中一直在逃避。

　　聪明如她，这些年来白弦月的各种提示语，证明她早便认出了她与陆昭合是同一个人，而当初那句“敬过的茶不敬第二回”也不是因为白弦月懒的喝，而是的的确确喝过了。

　　还有皇宫枯井中，从巫蛇云直接叫她陆昭合的名字来看，她同陆昭合就是一个人。

　　可沈漓不想，她以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并不想将“前身”跟现在的“自己”当成一个人来看，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阿姐。

　　她的心很小很小，只装的下阿姐跟自己，终日为伴，还有一片田野，一栋房子，再养几只鸡鸭，如此足以。

　　并不想如传闻中的陆昭合那般心里放着整个天下，因此为大义牺牲，死后，所有人还都觉得‘理所当然’。

　　“方法本尊告知你了，这趟来寻你，让本尊花费了这段时间休养生息出的所有灵气，才不至于被这阵法中的魂魄发现，排斥出去，过了今天，本尊至少将要休眠半年，沈漓你可别千万让本尊失望啊...”。

　　巫蛇云残魂虚弱，人影也渐渐消散不见，她能帮都也就这么多了。

　　沈漓意识回神，她早不见，唯剩下肩膀隐隐发烫，巫蛇云又栖息进了沈漓的锁骨之中，在一片空荡荡的阴影里，沈漓揉过锁骨后席地而坐，幽怨的叹息一声。

　　自古情债最难结。

　　最关键的还是她十分抵触与水若初产生纠葛。

　　临近夜晚，天沉下来，沈漓自然而然的又掌握了身体。

　　前面是燃烧的火焰，正烤着香喷喷的烤鱼。

　　“给”

　　水若初完全没发现沈漓(陆昭合)的转变，习惯性将烤好的鱼递给她。

　　“嗯，谢谢”沈漓懵懵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接住了鱼叉。

　　女子的脸颊倒映着火光，微微笑着，显出了几分恬静与羞敏。

　　“吃吧”。

　　沈漓没回话，食不下咽，酝酿了一番，尴尬的缓缓吐字，道：

　　“你...”。

　　“嗯？”水若初温柔的瞧着她。

　　“...这些年过的好嘛？”沈漓努力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水若初一时怔愣，鱼叉也掉到了地上。

　　沈漓打算实话实说，便慢慢道：“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出生在一个冬日，那天的雪很大，是阿婆将我捡了回去，阿婆去后，我很幸运的被沈家收养，只是沈家不利，遇昏君临朝，祸及全族，或满门皆死，或投入贱籍”

　　“我得人指点，与阿姐逃亡，却不甚遭人擒获，她在过程中，双腿受虐尽残，冥冥之中，多番辗转之下，我们遇见了界域域主，这才得以安居”

　　“但是为了治好她的腿，我们来了仙界，上月，她方康复”

　　“我对她是一见倾心，日久生情，我们还相约了海誓山盟，一世不离，她亦是我的妻！”。

　　听了这么多，水若初身形微顿，勉强扯出一抹笑，道：“小仙师是在与我说故事嘛？我这也有一些故事，肯定也好听，你等等我说与你听，好不好？”。

　　“你知道我不是在讲故事”沈漓直白的说“之前你听说我有妻，便会立马暴走，将我压制，可现在却装傻不知”。

　　“我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有人说你喜欢我，我从不那么想，我很想她，很担心她，你能放我走嘛？”

　　沈漓的声音有些到达奔溃的边缘，碾碎了听，还有些许烦躁，就像她说的，在她的认知里，她根本不认识水若初，更加谈不上在乎，却因她，被迫卷进了这个假世界，遭遇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或许是个人都会觉得荒诞跟郁闷。

　　被质问的水若初冷笑一声，已经知道没了转圜的余地，缓缓起身，自嘲般道：“原来兜兜转转，从不会是我”。

　　沈漓跟着起身，却见水若初两目血泪就那么挂在苍白的面颊上，盈盈滑落，红艳艳的，还透着那么点...可怜。

　　“偷的，骗的，哄的，到头来都是假的”。

　　天空也在她说出这番话后，电闪雷鸣起来。

　　沈漓环顾四周，就怕再次被强制拉回躯壳之中，果然不出她所料，下一刻，那股戾气袭来，但这次还没等沈漓反抗。

　　水若初只是抬了抬手，那股戾气顷刻消散。

　　沈漓回神，带着疑惑问：“不是你在压制我？”。

　　水若初并未替她解答，整个人影忽的透明几分，平淡问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能给我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