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不离》北砚寒笙

39、神仙居

　　算了，这皇宫怕是不易久留，还是等出去以后再看看是谁最后动的这盒子吧，只要寻着那个人的气息，自有办法找到他！

　　在即将踏出密室之门半步时，沈漓忽然听见了一道细微的“吱吱吱”声跟头上人群的嘈杂交织，貌似是老鼠。

　　清晨，沈漓躲开守卫一跃翻过宫墙，将斗篷掀开，她神态自若的走出小巷子，来来往往的大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陆陆续续出门支起小摊卖起了早点，朝阳洒下第一缕光，市集开始渐渐热闹起来。

　　沈漓肚子叫唤了两声，她便就近看到一买包子的小摊，走过去。

　　“老板，要两个包子怎么卖？”

　　老板一看有客上门，也很高兴，但乍然瞧见沈漓带着的青铜面具，不免暗暗嘀咕，这好端端的姑娘家怎么脸上还带个面具出门啊？

　　“我...脸上有伤”沈漓不想引起过多关注，一直都是用的这个借口。

　　“哦哦”老板这么一听，四五十的汉子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方才还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瞧，怕是戳中了姑娘的伤心事。

　　愧疚想着，老板动作麻利的给沈漓装了两个包子。

　　“给，姑娘，四文钱”。

　　“好”沈漓掏了掏荷包，正正好取出四文钱递过去，又接过包子，转身走了。

　　回客栈的路上，沈漓忽然就扎进了一条小道，她身后的人影也跟着跑了进去，像风似的，吹的墙头落叶纷纷飘下。

　　小道很深，越走越窄，在经过一拐道时，人影突至，却早以不见沈漓的身影了。

　　“人呢？怎么不见了”。

　　人影发出小姑娘一般娇嫩的声音，豁然跟在沈漓身后的正是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的脸不算干净，有些蜡黄蜡黄，还有特意沾上去的黑炭，一身粗布麻衣，到处参差不齐，缝缝补补，又破又丑，像极了乞丐。

　　纳闷少许，小姑娘刚想转头，剑鞘便抵在了她的后脖颈上，小姑娘愣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大大...大侠，对对对...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一个烧火丫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就放了我吧”。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沈漓冷沉的发问。

　　小姑娘吞了口唾沫，强装镇定道：“我，我叫沈三八，神仙居的姐姐门都叫我八妹，再过三个月我也要挂牌子了”。

　　“没问你这些”沈漓背对着光，隐在暗处，用赤练抵了抵八妹的后脖颈，语气露出几分不耐“为什么跟着我？”。

　　八妹一抖，颤颤巍巍回答：“面面，面具”。

　　“面具？”沈漓疑惑。

　　“嗯”八妹赶紧要命的重重点头“你脸上面具的样式是我们沈家的”。

　　“你们沈家”沈漓惊愕“你是沈家人？！”。

　　“是”八妹头点如捣蒜：“我叫沈三八”。

　　感受到后颈上的剑被收回，八妹腿一软，连带着骨头里也软了，呈八字跪下去，冷汗涔涔大颗大颗被她给擦去。

　　“沈家人何在？”沈漓摩挲着指腹，不露表情的问。

　　当年沈家嫡系，阿爹战死，阿娘自尽，除了阿姐跟她就没人活了下来，这人说自己是沈家人，恐怕就是被抓走的旁支遗留下来的，人间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会有人记得沈家家族的死士面具？

　　八妹反应迅速，转身匍匐在地上，不敢看她，恭恭敬敬道：“都...都在神仙居里，女子为妓，男子为奴，世世代代，一直到了如今”。

　　神仙居...这个名字，一下在沈漓心底炸开，很复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一直没再开口，眼低黑压压一片，显出几分阴鸷，浑身寒气逼人。

　　八妹更加不敢言，跪在地上，半晌，才听沈漓问话。

　　“新朝更迭，你们没逃？”。

　　“不知道”八妹摇摇头。

　　她的确不知道，她自小便生活在了神仙居，也有过不想认命的时候，只是人，有时候不得不认命，每到这时候她就会想起祖上风光，然后默默去翻开她们沈家在前朝鼎盛时，那些大人物做出的事迹。

　　每每想到自己身体里还流着那些大人物的血时，她便能重整旗鼓的活下去。

　　沈漓复而又问：“那现在呢？你们不想走？”。

　　“不是的！”八妹着急开口，沈漓脸上有沈家面具，她便生生生出了许多亲眷，毫无顾忌道“是因为上头有人压着！不让走！”。

　　“谁？”沈漓的声音渐冷，透着一股子冻人的寒意。

　　八妹琢磨不出她的心思，又怕的要命，连连磕头道：“大人救救我们吧，求大人你救救我们吧...”。

　　沈漓看她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这人明显不信她，所以不敢回答。

　　复而沈漓又问：“过去这么多年，你是如何一眼认出我的面具的？”。

　　“是因为我自小便喜欢研究老祖宗留下来的书，还喜欢一些特别的秘术，您脸上的面具，我在老祖宗留下的书里面见过，昨晚各位姐姐伺候人到了很晚，我烧水给她们洗澡便烧到了清晨”

　　八妹声音有些隐隐发抖。

　　“早上想出门找点吃的，看到了您脸上的面具一时好奇就跟了上来，我真的没有别的意图，也不敢害您，求求大人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叹了口气，沈漓慢悠悠道：“你走吧”。

　　“是...是”八妹脑子转的极快，反应迅速，哆嗦着弓腰从沈漓身边蹿了出去，逃命似的没了影子。

　　半晌，沈漓仰天缓缓吐出一口气，从前她与阿姐自身都难保，沈家这个家族里谁又护的了谁呢...

　　等回了客栈，卸下一身的行头，沈漓坐在桌前拿出小木盒，因为关押蛊母需要特质的木材，所以即便长年累月小木盒依然没有腐烂的痕迹。

　　调动灵气，汇聚与两指，沈漓口中念念有词“摄灵追踪”。

　　缓缓闭眼，她从小木盒上残留的人气中见到了他的初使模样，在浩瀚的深林中，群鸟同鸣，自由天地。

　　迎面而来一群人却将他的安宁给终结了，大树轰然倒塌，压倒了许多青竹，他们将他削去树皮，又雕刻打磨，辗转多手，最后由人带回宫廷，藏进密室，放入蛊母，盖上盖子。

　　接下来有人日夜打开盖子，查看母蛊近况，悉心照料，不过没过多少年，宫廷大乱，有人疯疯癫癫的闯进密室。

　　沈漓刺骨的恨意看过去，赫然那人正是明清帝，男人一脸的痴迷之像，又邋里邋遢，晃晃悠悠走过池边，嘴里还不停说着。

　　“朕有母蛊，朕有母蛊，对对对，朕还有母蛊，只要母蛊还在，他们就嘚听朕的话，听朕的...听朕的...朕是天子是万人的王”。

　　他极其失态的翻过所有木盒，打开了他们。

　　“在那呢，在那里在那里...”。

　　直到翻见了一名属名李在民的木盒，明清帝整张脸极其诡异的笑了，将那木盒牢牢抓在手中，又恨又喜道：

　　“朕是皇帝是天子，你这佞臣，竟敢造反，朕现在就让你尝尝失去亲生儿子的滋味”。

　　沈漓记得，阿爹曾经与她们说过李姓，这李姓乃是前朝一位著名的将军，不止一次立下过赫赫战功。

　　明清帝当年昏庸，几乎将朝中六品以上所有官员的嫡子嫡女都赐下过蛊毒丹，他自认为这样便能掌控朝局，从而将整个朝廷掌握在自己手中，变成他的一言堂！

　　只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群鸦食之粮却日渐衰弱，必定反扑，毕竟，谁都不是傻子，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予她好处，她便听命与你，没有道理可言。

　　只是由此，沈漓明白了，那只母蛊是当年昏君无意间翻开了小木盒放走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若只是这样，那只母蛊怎么会活到了现在，密室之中根本不像有人气的样子，也没有再感知到任何人进去过密室，到底被谁带走了...

　　沈漓放在桌上的五指开始有规律的敲击，陷入沉思，她的右手五指分明，好看又修长，放在着木色的桌上，显的格外白皙。

　　亦或是母蛊自己爬走的！

　　沈漓脑海突然有了这个猜想，再联合出密室时那道细微的“吱吱吱”声。

　　密室里有老鼠洞！

　　沈漓猛的站起来，眼睛亮的出奇，椅子发出鸣重的倒退声，有些刺耳，缓了缓神，沈漓绕着桌边走了两步，做思虑状，她早已不复当年那般冲动，否则也不至于等到了现在。

　　如果那密室中当真有老鼠洞，母蛊自己爬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那条老鼠洞会通往哪里，哪里又有源源不断的食物？御膳房嘛？还是会有别的地方 ？

　　沈漓冥思苦想，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如若当真是御膳房，一条小虫而已，怎能藏匿与其中还活了千年之久，但若不是御膳房，那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让它存活这么久？

　　沈漓眉目深皱，咬着右手指甲盖，她的指甲偏薄，露出淡淡的粉色，这是她深思中下意识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