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不离》北砚寒笙

35、师尊应当没有窥私癖

　　上首白弦月淡淡“嗯”了一声，显然早便知道她的打算。

　　沈漓以习惯了她的淡漠，对任何人任何事的不关心，所以豪无意外的得到白弦月首肯后便退了出去。

　　她总觉得自己跟白弦月之间有着一道天堑，便如凡人同无欲无求的神，虽然她是自己的师尊，但那份骨子里透出的冷漠，还是叫她望而却步。

　　两年前，她帮自己出头，沈漓是十分感激的，她也想过，或许白弦月对自己也是怀揣着师徒之情的。

　　但两年下来，她对自己还是一如头三年一样，就连一根头发丝也未改变。

　　像白弦月这种大人物，只要她想要，无论什么她都能得到，沈漓的回报对她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后知后觉，沈漓便将这份感激慢慢归寂，打心底尊重起这位师尊来。

　　而现在，轰轰烈烈，风风火火的试炼在即，她无心再多想，因为还有阿姐，她如果要下山试炼，最放心下不的便是阿姐了。

　　等回到半山腰的房子里，除去沈清璃之外，还有一人在此，瞧见沈漓回来，两人都笑笑，跟她打招呼。

　　沈清璃：“小漓，你回来了”。

　　桑伤：“沈师妹，秋寒以至我来看看沈姑娘的腿可用护膝”。

　　“嗯”沈漓颔首，感激的看着桑伤“多谢桑师姐了，劳烦桑师姐费心”。

　　“沈师妹客气了”桑伤从容不变道“沈姑娘是我的病人，自然要悉心关注沈姑娘的双腿情况，否则我也不会安心的，唯一遗憾的是我现在也只能做这些了”。

　　“没有，桑师姐能想到这一点，沈漓感激不尽”说着，沈漓又招呼道“桑师姐先坐，随意便好，我去泡壶暖茶，近日来总是下雨，桑师姐上山来，路必不好走，喝点茶也能暖和暖和”。

　　“不用了，真的不必了”桑伤讪讪道“我还得尽早下山”。

　　“要的，要的”沈漓转身去了厨房烧水“桑师姐稍坐等会儿啊”

　　沈清璃温柔的留客。

　　“桑姑娘等一等吧，若不急的话，小漓去煮茶了，很快的，就算雨下大了这里还是有地方让桑姑娘留宿的，只是还望不要嫌弃”。

　　“不会”桑伤略微局促回答，映象里，还没有人这般热情的招待过自己，没有客气疏离的感觉，心底是暖和的。

　　是因为她的笑嘛？

　　“那好..好吧，叨扰了”桑伤点头，沈清璃的温柔内敛实在太像那个人了，以至于她总拒绝不了沈清璃的请求，那样温柔的目光，那样温柔的招待，那样温柔的对话，已经有好多年未曾感受过了。

　　桑伤沉溺在自己的回忆里，外面雨势越下越大，砸在树叶上，树叶不堪重负，顺势而落，不知这日落叶几许。

　　最后，沈清璃她们还是没能留住桑伤，她执意回去，沈清璃只好将门旁的小伞递给她。

　　“桑姑娘，带着伞出门吧，外面的雨实在是有些大了，石阶湿滑，下山的路必不好走”。

　　桑伤愣了愣，接过去：“多谢”。

　　其实她本身修行还算小成，有灵气护体，只要运用小小一点灵气便能护她平安下山，且不沾一丝雨滴。

　　但沈清璃不懂，故而取伞给她，桑伤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踏进了雨幕之中，下山的路还算好走，桑伤的心情确是复杂，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在沈清璃也说出了那句“桑姑娘，带着伞出门吧”时。

　　桑伤的耳畔好似耳鸣般嗡嗡作响，慌慌张张便逃也似的走了，因为从前也有一人这样对自己说过。

　　她说：“阿伤，带着伞出门吧”。

　　而后，她便再也没见过她了，那扇门关闭，那个人也彻底的死在了那间屋子里。

　　姐姐！

　　桑伤心底呐呐鸣出这两个字，那是她的姐姐，是一个如沈清璃一般温柔的人啊。

　　之后的日子里，不知何故，桑伤几乎日日都会来弦山拜访，查看沈清璃的腿疾，好似在怕第二天去看她便见不到了。

　　有时也会跟她聊些小事，注意事项，最多说的便是故事，不论那里最少不了的便是八卦，修仙界八卦也不少，桑伤说的故事大多曲折婉转，沈清璃听的津津有味。

　　有时是午时来，有时是申时来，更有时是巳时来，开口第一句话都是：“我来看看沈姑娘的腿”。

　　沈漓见阿姐聊的开怀，也跟着开心，接触这五年下来，桑伤的为人她还是信的过的，只在暗搓搓的吃醋，她现在每日都来，会否来的太过勤快了些。

　　但医者能对病人多上心，沈漓还是乐意之至的，每次都是笑脸相迎。

　　这日等送走了桑伤，沈清璃见她沈漓欲言又止的模样，故而疑惑问：“这个时辰不用练剑嘛？”。

　　“待会儿去”沈漓推着她的轮椅慢慢朝屋里走“阿姐，我想同你说件事”。

　　“是何事啊？”沈清璃问。

　　“是...”沈漓顿了顿“我要下山试炼了”。

　　她说完，空气都安静了瞬，轮椅转动的声也停了，沈漓慢慢蹲下身，道：“这次试炼是去人间的，我想过了，或许能称着此次机会将那只母蛊给找出来”。

　　“小漓...”沈清璃打断她的话，深深望着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嘛？”

　　“母蛊于我而言，以非执着之事，你修行才五年，我虽不知该如何判定你的成就，但我想你能平平安安的，不要为了我让自己身陷困境，再等几年，再等上几年，等你真正有把握之时再去，好嘛？这样我才能放心”。

　　沈漓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一如前几年一样莽撞，而后自怨自艾，自责难挡。

　　沈清璃支持她做的每个选择，但她更加心疼沈漓，命运的磋磨，自从双腿尽废后，再没有对她产生什么较深的影响了，但她的小漓却一直被生活，被自己无形中带来的压力左右着。

　　“阿姐”沈漓拿过沈清璃置膝上的手，扶上自己的面具“把我的面具拿下来吧”。

　　“？”沈清璃虽不明她的意图，但还是下意识的解开了沈漓面具上的禁制。

　　“好”

　　面具被顺利摘下，沈漓的容貌抛去前几年的稚嫩之外，岁月好似将她打磨的英气了些许，眉宇秀气如峰，但面对沈清璃时，两颗小虎牙还是笑的幼稚了些，透出一些乖巧。

　　“喜欢嘛？”沈漓问。

　　“什么？”沈清璃不解。

　　沈漓答：“我现在的样子”。

　　沈清璃对上她明亮如星的眸子，好似心有灵犀，她在那刻懂了，沈漓到底想说什么。

　　自己一直想让小漓摘下这张只属于沈家死侍的青铜面具，正如沈漓想她能够站起来，意气风发的活着一样！她们对彼此的期盼从无不同，都盼望着对方能堂堂正正的活着。

　　沈漓也是在告诉她，就算沈清璃深在泥潭中，她所做的一切一直一直都是为了将她拉出泥潭，沈漓在发力，而沈清璃又怎么可能任自己沉下去，甚至将沈漓一并拉下去呢。

　　“好”沈清璃终是答应了，又不放心的追问“那你何时回来？”。

　　沈漓保证道：“阿姐放心，凡间同修仙界时线不同，不下十日我便回来了，在此之前，我会画好符纸，附上灵气，傀儡贴上符纸，便能照顾你，任何事你只要交给她们做便好，千万不要自己来”

　　“还有师尊那边我也拜托过了，你若有思虑，可唤师尊，弦山上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任何动静？”一听这话，沈清璃面颊迅速染上羞奈，脖颈变的粉红“那我们之前...？”。

　　沈漓瞬间捕捉到她的羞意，难得，她也显露出几分尴尬，但白弦月对自己的态度从未变过，沈漓有些捉摸不透，但她猜白弦月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咳嗽两声，沈漓宽慰道：“师尊应当没有窥私癖，阿姐放心，近两年来我都有设下隔音结界，想来，师尊是听不见的”。

　　“...嗯”沈清璃羞红了脸，暗暗埋怨起自己来，为什么她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明明小漓是在对自己正正经经交代事情，为什么自己老是想到别的事上啊，真是唐突。

　　但总归是亲密之事，叫别人听了去，还是会窘迫跟难堪的。

　　“阿姐别多想了，师尊乃仙人也，与凡夫俗子不同，她肯定不会听见的”沈漓仰望着她，怕她忧思过多。

　　沈清璃对上沈漓清澈如海的深眸，蹙了蹙眉问：“那你打算何时去？”。

　　“下月初二！”沈漓答。

　　“这么快嘛？”而今已然九月二十六了，不剩下五日，沈清璃很不舍。

　　沈漓看出来了，主动握住她的手，虔诚的发问：

　　“阿姐，你信我嘛？”。

　　信！

　　她自然是信的，但若是要堵上沈漓的安全，她便会怕，可是而今，沈漓以做好了箭在弦山，蓄势待发的准备，沈清璃磨不去她即将破风的决心。

　　沈清璃想，如果，如果小漓穿过风声是正中靶心，那么一切便是好的，但若是荆棘一片，那么自己也愿随她而去，不会有任何的留恋。

　　“我信你！”说出这句话后，沈清璃莫名湿润了眼眶“不累嘛？为什么不想歇一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