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火与利刃【废土】》姜糖奶盖

1、第一章 越货

　　废土星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寒冷。
　　松烟倚靠在墙边，点燃了一支烟。
　　她并不好抽这种前文明就有了的致瘾物，她只是喜欢看着烟头处黑暗中忽明忽暗的一点火星子。
　　她此刻身处一个逼仄又狭窄的小巷子。
　　小巷子里堆满各种垃圾：改造人的零配件、用坏的线路板、腐烂的动物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恶心人的味道。
　　松烟脚边躺着三四具尸体，这烟就是其中一具身上刮下来的。
　　墨海单膝点在地上，正在搜刮剩下的尸体。
　　有价值的东西全都扒拉走，拿去卖掉。
　　可惜这几人全是穷鬼，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加一块儿还不够买松烟一只胳膊的。
　　全部搜刮完后，墨海站起身，向松烟比了个手势。
　　她切了一声，将烟头扔在脚下，狠狠用鞋子碾着，像是在发泄。
　　浪费了她那么多时间，结果全是穷比！
　　临走前，她还不忘踹一脚地上的尸体。
　　就在十分钟前，这几具尸体还好端端站在她的面前。
　　松烟是来跟他们谈生意的，她的左眼球之前坏掉了，她需要个新的。
　　但现在这世道，想搞到改造人的零配件并不容易，但这几个人中的老大是有路子的。
　　她之前从他手上拿到过一个芯片。
　　谁知道这家伙这次并不想来谈声音，他是来宰她的。
　　能出巨资购买改造人芯片的，肯定是个有钱人，不宰白不宰。
　　于是这个畜牲将松烟约到了这个逼仄的小巷子里，还带上了另外几个人。
　　他仅凭外表判断松烟是个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的有钱大小姐：
　　一身全是改造人的零配件，都是高端货，还总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
　　在废土，有钱佬才能穿这样的衣服。
　　失去了各项工业能力的废土，物资那是用一件少一件，甚至极少部分有钱佬在星球报废前还卷走了大量物资跑去了其他星球定居。
　　留在废土的，只有穷人和极有限的前文明遗产。
　　这畜牲就以为松烟是回废土“淘金”的有钱佬之一。
　　但很可惜，在他准备动手那一刻，墨海就发觉了他的意图，隐于黑暗中的他轻松解决掉了这几个人。
　　没想到这畜牲还是蓄谋已久，连左眼球都没带在身上。
　　不对，他有没有左眼球的货都还得打个问号。
　　松烟一言不发走出巷子，墨海紧随其后。
　　他们并不需要做毁尸灭迹的工作，废土没人会在意又死了几个人。
　　每天都会有大把人死在这颗星球上，这几个小喽啰，就让他们跟这些垃圾永远待在一块儿吧。
　　拐了个弯，俩人走出巷子。
　　一阵寒风吹过，墨海打了个寒颤，他的温感芯片虽然已经不像出厂时那么灵敏，但也会在较为极端的气温变化时提醒他。
　　现在已经得有零下十度了。
　　但松烟无所谓，她依然穿着短袖短裤运动鞋，她很喜欢前文明的这种服装搭配，很方便也很舒适。
　　她感觉不到炎热与寒冷，她也没有人类该有的皮肤温感系统来感知温度。
　　空荡荡的城市很暗，只有少数几盏灯能够亮着。
　　电力资源就那么点，能使用的都是废土星上还算有点地位的人。
　　松烟此刻正在走向的目的地——符生诊所，就是极少数还亮灯的场所之一。
　　大踏步走入符生诊所，松烟踢掉鞋子，一把躺在门口的诊疗床上。
　　此刻诊所里没有其他人，这里唯一的医生——张符生正在研究台上研究一枚芯片。
　　看到二人归来，他停下手里的研究工作。
　　“没拿到？”
　　看到松烟进门第一件事不是把货给他，他就知道，这货大抵是没了。
　　松烟没有发话，她现在心情相当不爽。
　　“那伙人不是诚心来交易的，他们想杀人越货。”
　　墨海充当了她的发言人，跟松烟前后脚进入符生诊所的他，此刻正规规矩矩站在松烟躺的诊疗床旁边。
　　他的声音和人类并无二致，甚至比在这片废土上的人类感情还要更充沛些。
　　但张符生知道，这个青年跟人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前文明留下的遗产之一——一台家政机械人。
　　好在张符生手艺相当好，给他改进了不少军用机械人的配件，如今也是有了不少战斗能力。
　　松烟闭着眼，她现在有只眼睛是瞎的，黑洞洞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太他妈难受了。
　　张符生见她没什么想补充的，就又继续研究手上的芯片了。
　　他知道那几个人是不可能从松烟手上捞到任何好处的。
　　横竖就是少了个货源罢了。
　　但躺在诊疗床上的松烟可不这么想，她觉得今天烂透了。
　　她是个左撇子，没了左眼球她持枪时怎么瞄准？
　　“墨海，你记得那几个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吗？”
　　良久，松烟坐了起来，踢了脚站在旁边的墨海，嘟囔着问他。
　　每次他们出去进行交易时，都是松烟在台前，墨海在幕后，他会隐在黑暗处，去获取台前的人获取不了的情报。
　　比如适当地跟踪一下交易对象。
　　他的记忆都是被一张存储卡存在记忆模组块里，对于这种事情他并不需要像人类一般去仔细思索，他只需要调取一下今天的存储内容。
　　“记得，他们是从地下联盟来的。”
　　松烟从诊疗床上跳下去，穿上鞋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因为这次交易对象是曾经交易成功过的，她放松了警惕，忘了带枪。
　　就算左眼是瞎的，她也会想办法用右手持枪杀了那帮阴沟里的老鼠的。
　　没有松烟的吩咐，墨海依然站在她之前躺的诊疗床旁边。
　　“晚上要给你留门吗？”
　　看到松烟提着枪出来，张符生就知道她准备干啥去了，现在子弹很贵，不是把她惹急了她是不会用枪的。
　　“不用，墨海，检查装备，我们出发。”
　　松烟的声音和她本人长相一样，带点甜腻的意味，这种搭配很容易让人放松掉对她的警惕。
　　她很喜欢张符生给她找的这张脸，不知道从哪个定制的机械人脸上扒下来的，可爱、乖巧，最容易迷惑到那些和她谈交易的人了。
　　就算在废土这种环境，人类还是会以貌取人。
　　大概也没人会想到，会有个人类全身上下，除了脑子，就没有原装的货了吧。
　　松烟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
　　俩人一踏入门外的夜色中，在外人看来，就只剩下松烟一个弱小的少女在黑夜中行走了。
　　街上游荡着一些幸存者，他们贫穷、惜命，且很会审时度势。
　　不然早就变成尸体扔进不知道哪个下水道里了。
　　他们都看得到这个落单的少女，但没人敢起心思上前骚扰。
　　能在这废土星活下来的人，哪个没点本事？只有蠢货才敢随便去招惹人。
　　跟松烟交易的人叫虎尾。
　　在这儿，名字只是个代号，而且废土星上的人哪有固定代号，松烟并不在意。
　　她现在只想把这家伙的老家也给干烂掉。
　　地下联盟设在一个废弃的地铁站中，虽然叫联盟，但却只是个松散的临时组织，来到这里的人都只是想要个临时住所，他们彼此并不相熟，每天也会有人员变动，说不定昨天才来的人，今天就在外边死掉了。
　　来到这里的他们都只默认着一个规则：不过问别人的事，活好自己的命就行。
　　所以，当下对于一个提着把枪闯进来的陌生女人，大部分人连抬头看一眼都懒得。
　　每天来这里寻仇的人也不少，只要不影响到他们，根本没人会管。
　　住在地下联盟的虎尾没钱做改造，得来的那点零配件全拿去卖了，所以他甚至连手都是原装货，还保留着大家已经基本忘掉的东西——指纹。
　　在当初虎尾给松烟递芯片的时候，墨海就把他指纹扫描了下来。
　　松烟只一个眼神，他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开始扫描每一个角落。
　　不愧是张符生亲手改过的高级产品，墨海的眼中的扫描仪轻轻松松就找到了虎尾的老巢。
　　一块脏兮兮的毯子，盖着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松烟猜测那大概就是虎尾的“珍藏”。
　　唯一麻烦的是，毯子旁还睡着个男人。
　　松烟认得这个男人，他曾经来过符生诊所，没记错的话，他现在的右腿就是张符生不久前给他换的。
　　松烟提着枪，用枪管拍了拍男人的脸。
　　男人逐渐醒来。
　　他显然刚刚睡得很死，此时他睡眼惺忪，有些迷茫。
　　“你是谁？”
　　松烟用枪管支着身体，蹲了下来，看着男人双眼。
　　男人看到了她黑洞洞的左眼。
　　他瞬间意识到了一切，虎哥今天的目标就是个没了左眼的女人。
　　他颤抖着爬起来，跪在松烟面前，语气里满是祈求：“求你放过我，虎哥的东西我都给你，放过我，求你……”
　　松烟没有回答他，她一把掀开了那个脏兮兮的毯子。
　　底下是一堆不知道从哪儿“淘”过来的各种配件芯片，但是很可惜，没有松烟想要的左眼球。
　　这些值钱的东西就这么随意地盖在这儿，这虎尾大概是觉得她很好解决吧。
　　如果只是私人恩怨，那地下联盟的人确实不会来多管闲事，但如果涉及到这些值钱的玩意儿，那可就不一样了。
　　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神瞬间变掉了。
　　松烟很不喜欢，她感觉自己像是个猎物。
　　嫌恶心地撇了一下嘴，松烟将枪口抵在了男人脑门上。
　　“你跟虎尾什么关系？”
　　开口问话的是墨海，他总是知道松烟想说什么。
　　“没有关系！我就是被他雇来看货物的，求你们了……”男人的语气颤抖异常，甚至一阵尿骚味从他□□传来。
　　真恶心啊。
　　松烟想。
　　她在评估这个又怂又烂的男人值不值得她浪费一颗子弹。
　　但先动的是墨海，他直接绕到旁边一个女人身后，手起刀落，女人的脑袋滚在了地上。
　　女人的手里还握着把手枪。
　　松烟看都没看变故发生的方向，她完全信任墨海。
　　跪在地上的男人却看得真切，这个机械人宛如修罗，动作极快，毫不拖泥带水。
　　他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
　　墨海的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现如今，一颗步枪的子弹够换不少东西了，没必要浪费在这个孬种身上。
　　男人的世界突然间天旋地转。
　　他的脑袋和脖子已是尸首分家。
　　松烟站起了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提着枪转了一圈。
　　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看到了这两出变故，都选择识相地继续干自己的事。
　　要是命都没了，要这些贵重货有个屁用。
　　墨海收起了虎尾的遗产，亦步亦趋跟在松烟后面，离开了地下联盟。
　　外面的空气清新多了，松烟伸了个懒腰。
　　没想到这么顺利，早知道还是让张符生留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