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家教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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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馨馨，你看看这题，再看看这题，＂林雪霁拿着徐馨怡的作业本，来回踱步，＂都是基础概念的问题，怎么能错呢？＂
徐馨怡坐在父亲对面的沙发上，双手交叉着放于膝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徐青黛与苏衔松分坐她两侧，外人看来，还以为他们是在开着什么严肃的家庭会议。
＂馨馨，虽然咱们家……罢了，总而言之，高考是你的必经之路，你必须得拿下。＂林雪霁再次叹气，煞有介事地说道。
林雪霁出身贫寒，靠着一次次的考试脱颖而出，他深知学习的重要性。
虽然女儿出身名门，或许可以通过关系走后门获得好看的履历，但他还是觉得，教育是一切之基，知识是灵魂之火焰，故此，他重视女儿的教育，从小到大，徐馨怡的每份作业他都会轻易看过，以敦促她好好学习。
恰巧徐青黛和他想法相同，因此没像其他富豪家族一样将孩子从小送到国外混个学历文凭，而是决定让女儿走国内高考的路，和大部分孩子一样体验三更灯火五更鸡的青春年华，磨练意志，为将来进入公司管理层打好基础。
他们从来没准备将女儿当成是个应该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娇女，在她们心中，她是鹰，是虎，理应腾云驾雾奔赴远方，而非泯然众人庸庸碌碌，靠着父母的荫蔽地过完一生。
母亲父亲的厚望，也是徐馨怡成绩一直还不错的原因。
徐馨怡头埋得更低，心里暗自崩溃，她被重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却忘记现在自己还是个高中生。
一个要赶早八的高中生。
一个起的比鸡早睡的比所有人都晚的高中生。
一个作业永远写不完的高中生。
常言道，高中生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正是如此了。
她早就脱离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技许多年了，可以说从前世大学毕业后再到死去，她就几乎再也没有做过题目。
所以当她今日欢欣雀跃地掏出那十本作业铺展在桌上时，她沉默了。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作业也为她沉默！
……她怎么还忘记了她是个还没选科需要同时学十门课的悲惨高一学生。
啊！
就从数学开始吧……
她重燃热血，宛如圣斗士提金戈奔赴战场般拿起笔，她将征服这千军万马，为自己开疆拓土！——
等等，这闪烁着五彩光芒，照耀她全身上下，亮的她张不开眼睛的东西，这，究竟是什么？！
这是……三角函数？
三角函数是什么……她的脑内无数记忆纷飞，却没有一个最终能停留的，＂我想起来了！！！＂
她找回了自己的脑子，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很不幸，她又丢掉了她的脑子，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她扭成一坨，在桌上翻滚着，
一个学生的落日——
死于数学是我们的宿命。
在努力挣扎了几道题目未果后，她终于宣告放弃。
她投降了，开始写其他作业。
与数学相比，其他果然顺利了不少。做的最舒畅的一门科目竟然是英语，她前世的托福雅思，英语四六级倒是确实没白考。
她为自己落泪。
连续蒙完一箩筐数学选择后，遇到填空，她终于无可奈何，开始掷骰子决定顺眼的数字了。
落日余晖，温柔得醉人，轻轻洒在她的书桌上，却照不亮一颗被数学折磨的心灵。
她甚至有些后悔重生了，她还是在火里继续燃烧吧，说什么也不要死在数学的身下。
数学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她挣扎着写完所有作业，却忘记了父亲是个作业狂人，每天不检查她的作业就睡不安稳。
她颤颤巍巍地把作业本交给林雪霁，然后就出现了刚才那样，宛如严肃家庭会议的场景，林雪霁叹气连连，她羞愧难当。
＂父亲，馨馨已经很努力了，请您别这么说她。＂苏衔松看不得妹妹难受，出言想要为徐馨怡挽尊。
徐馨怡只觉得哥哥宛如发光的天使，对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苏衔松接收到妹妹的视线，顿感己身责任之重大，妹妹的自尊，就由他来守护！
他正欲再次开口输出，却被打断。
＂说的对，馨馨，高考于你，确实是一道必经之路，你不能松懈。＂徐青黛神情严肃，似乎很赞同林雪霁的话。
苏衔松爱莫能助，只得闭嘴。
徐青黛和林雪霁都对女儿的学业十分担忧，两人开始讨论如何让她成绩提高排名上升，说着说着又谈到了日后留学考研读博的话题。
徐馨怡头都抬不起来。
最后夫妻俩像是终于达成了共识一般，＂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对未来的畅想都得从当下开始。＂
＂我们想了一下，你现在最需要的——＂
＂一个家教老师。＂
徐馨怡如遭雷击，她累了，已不想再说。
苏衔松却突然像是来劲了，＂如果是要家教老师辅导馨馨的话，那我觉得我也可以！＂
徐青黛翻个白眼：＂衔松你就别瞎胡闹了，公司事情本来就多了，哪里有时间给馨馨补习啊。＂
＂不！我可以——＂苏衔松还想为自己证明一下，林雪霁却突然开口，＂说到家教老师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是我的学生。我是他的导师，很优秀的一个孩子，勤奋又努力，而且家里正好有些困难，应该很需要一份兼职的工作。＂
徐青黛拉着林雪霁在角落里讨论了一阵子，两人都觉得满意，最终敲定，请林雪霁的这个学生来做徐馨怡的家教老师。
而后两人还笑眯眯地转过头来问徐馨怡的意见。
徐馨怡还能怎么办，只得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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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么有了一个家教老师。
时间是每天下午放学，她为此推掉了学校的晚自习。
今天是她和家教老师的第一次见面。
她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她在庄园门口等着，车开来，她看见林雪霁从车上下来，她赶忙迎上去。
林雪霁为他的学生开车门，他从车里走出，林雪霁为女儿做着介绍，＂馨馨，这个就是爸爸的学生，你的家教老师，周茗烟。＂
徐馨怡上下打量新的家教老师，白白净净，眼如水杏，一派男大学生特有的青涩之感，她觉得这个周茗烟很合她眼缘，至少第一印象不错。
她同时也注意到，周茗烟似乎不太敢直视她，一直把视线往别处扫。
林雪霁接着又转头对周茗烟说道：
＂茗烟，这是犬女徐馨怡，以后就请你多多担待了。＂
徐馨怡上前，冲着周茗烟伸出手，准备按照惯常的礼节同这位刚见面的家教老师握手，以示尊重。
她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徐馨怡纳闷，抬头一看，她的这位家教老师似乎局促不安，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很是为难的样子。
＂老师？＂
徐馨怡把手在他脸前挥挥。
“爸爸，老师他好像是有些害羞了。”
周茗烟听罢，慌忙急着解释，＂小姐……请您，您别……＂
徐馨怡再看他时，那白皙面庞上已是洒满红霞，耳廓也通红一片。
林雪霁笑着打断，＂好了好了，馨馨别再欺负你茗烟哥哥了。＂
又转过头来拍拍茗烟的肩，＂让你见笑了，茗烟。我家女儿一向这样，你多体谅些。还有，你们师生之间，不用那么客气，什么小姐以后就不要再叫了，直接叫她馨馨就可以了。＂
＂爸爸！＂徐馨怡恼羞成怒，她是真的受不了别人叫她馨馨，父母长辈叫就已经够了，而至于平辈，就连哥哥这么叫，她都觉得粘粘腻腻无法接受，更遑论是个刚见面不久的人。
几人在门口聊了一会儿，终于像是想起正题了似的，由徐馨怡领着，往庄园里走。
周茗烟已经从羞怯中缓过来，开始默默深呼吸来给自己打气，徐馨怡见状只觉得好笑，悄悄凑过去问他，＂老师，您觉得，我们家的玫瑰怎么样？＂
感受到徐馨怡靠近的一瞬间，他又是一惊，一连后退好几步，然后结结巴巴地开口，＂小……小姐，您家的玫瑰，实乃小生今生所见之最。＂
徐馨怡笑了，＂你说话怎么文绉绉的，和我爸一样，不愧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林雪霁是a大的文学教授，自然时不时就来上几句古诗典故，名师出高徒嘛，她也没说错。
林雪霁笑着呵斥她：＂馨馨，别闹了。你茗烟哥哥当年可是全省理科状元哦。＂
＂那他怎么成了您的高徒？＂
林雪霁正欲作答，周茗烟却像是突然复苏了一般，忸怩姿态一扫而空，＂因为我很仰慕林教授！当年有幸听了林教授一节讲座，自此以后，思君盼君，无法自拔。当时林教授讲的主题是……＂
＂……＂
＂后来我选择了转专业，从半导体物理转到文学系来，就是为了林教授。＂他一连串说了许多，说这些时，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仿若繁星坠入瞳孔。
徐馨怡：看来是父亲的忠实粉丝呢。
等他说完，看着林雪霁和徐馨怡二人，他这才意识到什么，绯红了脸，低声说道，＂对不起教授，我一时太冲动了……抱歉。＂
林雪霁笑着鼓励他，＂没事。我只是震惊，竟然有人能将我的讲课内容记的一字不差，还能有这么多自己的理解，你是真的很喜欢文学吧。＂
周茗烟腼腆地笑笑，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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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终于上完了。＂徐馨怡伸伸胳膊，缓解一下一直上数学造成的疲劳感。
她也发现了，周茗烟虽然在日常中羞涩小心，但在涉及到知识与学习时却格外认真坦率，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意。
或许，这是他对知识的虔诚与信仰，对真理与热爱的奔赴。
他是真的发自心底的，热爱学习，享受学习，已经不仅仅将它当成是一项苦差，而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这样的人，极其纯粹，也……极其快乐吧。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父亲会选择他来当她的家教老师了。
她想，她明白了。
＂老师您讲的真好，我全部都听懂了。＂徐馨怡毫不掩饰地赞叹。
周茗烟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小姐天资聪颖，非在下之功。＂
＂不管怎样都要谢谢您。＂
徐馨怡毫不畏惧地直视那双水杏似莹润的双眸，很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躲。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粉色晚霞在空中铺展，洒下几抹温柔的暖光，给两人笼上一层樱色轮廓。
良久，他微笑着开口，
＂朝闻道，夕死可矣。＂
作者有话说第9章 家教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