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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比武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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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戎王子调戏人家臣子,被当面撞破,竟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将目光在二人身上暧昧地流连了一番,方才大摇大摆离开。
他那一眼瞧得琅邪多少有些不自在,待人走远,才踱到樊裕面前,“多谢二殿下。”
樊裕淡淡瞥他一眼,“你来这做什么?”
“额……我迷路了。”
两人顺路往后花园走。
自入了京,侍郎大人已没从前闹腾,在这人跟前更有些笨嘴拙舌之态,然而今日多饮了几杯酒,又被他连救了两次,便放开了胆,“......您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总不也是迷路罢?
“随意走来。”
月光皎洁无声,话头断了。
一时之间,竟只听见轻轻脚步声在小径上踩踏,走得琅邪心也跳了气也喘了,才踏进后花园。
此间人早已散去,只剩宫女还在收拾杯盘。
“其它人呢?”
那就近宫女福了福身,“回九殿下,方才宫外放起烟火,小王爷殿下便领头出宫去了。三殿下留下话,说九殿下回来便请去,那叫什么老地方的......”
似附和她这话,只听“咻”的一声,不远半空忽地蹿出一道金色光线,在漆黑的夜空中“砰”地绽开,稍纵即逝,却前赴后继,不绝于耳。
“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殿下呢?”
想也知道,二皇子更不会去凑这个热闹,果然,他低声回道,“回府。”
琅邪点点头,“殿下方才席间没来得及用膳,恰好我收了几坛桂花酒,殿下若不嫌弃,不如到府上小酌两杯,反正天色还早,月色也好......”
说到后来,见樊裕忽然转过头来看他,想来是嫌他啰嗦,琅邪却只望见那张冷脸在烟火闪烁下起了变化,好像奇异地柔和了几分。
这么一想,忽地心跳一顿,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只把人傻看着。
如此面上呆愣,心思却是满天乱飘,暗叹二皇子这脸蛋儿真是一年赛一年的俊美,真乃人间绝色,往后不知何人会有如此福分……
“走。”
走?琅邪回过神来,眼前人已走在前头,他连忙追了上去,“殿下,您这是要回府?还是去我那儿?”
“嗯。”
“嗯??”
回府?还是去我那儿??
亥时三刻,侍郎府上。
福伯战战兢兢地上了桂花酒,又有几碟琅邪喜爱的点心,摆在后园石桌,复又战战兢兢地退下了,从头到尾,不敢瞧上二皇子一眼。
琅邪自行倒了杯酒递给樊裕,只等他送到唇边抿上一口,便问,“怎样?”
樊裕道,“不错。”
他那性子,你说十句他可能只回三句,还有两句不如人意,无怪小王爷那个急性子相处不来。
今日不知多么难得,得他一句“不错”。
琅邪当即喜形于色,“我知道二殿下口刁,这酒是福伯讨了关系运来的,别的地方没有,殿下若还喜欢,我派人送一坛过去。”
嘴里说得轻巧,眼睛却是期待地盯着二皇子侧脸。
樊裕这次顿了一会儿,才说了声“多谢”。
“咻——”
庭院上空,一时烟花爆裂,姹紫嫣红开遍。
他这厢月色清冷,寡言少语,也多是琅邪在说,樊裕偶应上一句。
也不说喝花酒类的下流话玷污他的耳朵,也不说思乡之类傻话,只说抓贼时遇着的趣闻轶事,说到好笑之处,自己笑个不停,只想引素来冷淡的樊裕也开一开怀。
等他口干舌燥,不再开口,才听樊裕主动问了声,“你的伤如何了?”
这一声轻得像是烟花炸出的错觉,琅邪怔愣一下,凑近了些,“您说什么?”
樊裕却未像上次那般回避,看他一眼,“你出手时掌心无力,抓个寻常盗贼便虚汗不已,我想是你的伤还未好。”
“啊......”琅邪点点头,“是有些提不上劲。”
话一出口,又怕惹他多想,赶紧又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略略乏力罢了,论花花招式,息子帆还非我对手呢。何况师傅年前教我一道心法,我每日念上一遍,肺腑已比以前舒服许多。想来要不了多久,也能痊愈。”
他见樊裕听了这些,只是微垂着目光不语,怕这话还是入了他心里。
毕竟这伤得了多少药医,吃了多少良药,也不见好转,怎么骗得了他?干脆又道,“那日师傅说,能活已是幸事,我也这般想。就是再来一次,我仍会那样做。”
他说完,猛感觉脸在暗中猛一烫,暗骂自己,自己知道就行了,做什么说出来让人肉麻?
由是烟花再一炸开,他抬手就挡在了脸上。
但话虽肉麻,却绝非单为拍马屁哄二皇子殿下开心。
那时他偷溜下山,又带着一身伤回山上,他师父气得指着他鼻尖好一番痛骂,说他没那本事却要作死,丢他脸面,累他忧惧,训得他惭愧不已。
然而师父训完又叹起气来,神神道道又说一箩筐,什么天意如此,别人受那一掌要死,换他只落个内劲全无,好歹保全性命,也算救人一命,积福行善。
那神神道道的天命一说,琅邪那日还不懂得。只知那日一切皆是本能,若重来一次,他必也会再受那一掌。
兴许是因这晚想到天命这一说,这天命便应时给他些暗示。
隔日琅邪上朝回来,听福伯传他那姑姑的令,说昨夜未曾团圆,今日要做顿午膳给他吃,让他下了朝,便去京华楼。
琅邪肚腹空空,乐得去吃白食,忙让福伯选了点心,带一坛酒,忽地想起一事:“对了福伯,剩那坛给二皇子府送去。”
福伯看他一眼,还没说话,琅邪笑道,“怎么啦?舍不得啊。”
“殿下,小的只知您与大殿下三殿下交好,二皇子又是何时结交上的?现今统共就剩一坛......”
“刚好剩一坛,就给二殿下么,原本也该送的……怕他不喜欢。”他笑眯眯地,“二殿下昨日救了我,您不知道吧?那犬戎的哈查王子,也不知为何,几次三番与我为难......”
见福伯露出一脸迷惑,他回过神来,失笑道,“我跟您说这个干什么?你别管,给二皇子送去就是。”
交代完,便独自抱着一坛子酒和点心出了门,隐约听到老人家在后头嘀咕,“忘性也真大……”
这正是京华楼一天生意最火爆的时辰,远远便听到里头人声鼎沸。
吃了的,吃着的,等着吃的,吃不上的,各在门前屋内进进出出,或走着,或堵在掌柜结账,或坐在位置催促;小二们举着托盘,脚不沾地,上下左右地穿梭,嘴里喊着“来勒”“借过”“您久等”,一声盖一声地高。
琅邪也不需招呼,上楼去他的老地方。
许是未用早膳,又走得太疾,楼梯匆匆上了几步,眼前便一黑,猛地抓在扶手上,待眼前恢复清明,才继续往楼上走。
此间亦无虚席,然而他的位置始终给他留着,这会儿终于有人瞧着他,喊了一声“九公子”,让他坐了,打了一壶上等好茶来。
他把酒和吃的给了那人,让他交给老板,不需说他来了。
金秋时节,微风拂面,他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一边慢慢喝茶,一边看窗外青天,风景这边独好。
这宁静却不多时便被人赶走了。
他先是眼角瞟到对面座位布衣一角,随后抬眼,对方也正看着他,目光相接的一瞬,那青年做贼似的喊了一声“公子”。
“阁下是?”
“小人方才在楼下瞧见公子,面色发白,汗虚气弱,莫非身体不适?”
琅邪虽不知对方何意,为何不吃饭却来关心一个陌生人,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受过伤,因此体力不如常人。”
“果真如此,”青年道,“公子年纪轻轻,落下这个毛病,实在可惜。”
琅邪一笑置之,不欲多言。
那青年道,“在下家中有一株百年雪参,不如送给公子调养身子,公子以为如何?”
琅邪一愣,“你认识我?”
“小人与公子素未谋面。”
琅邪一脸“你看我像傻子吗?”微一笑,“无功不受禄,多谢好意,在下受不起。”
“陌生人三两句话便要送公子东西,难免公子有所怀疑。”那青年笑道,“不怕公子笑话,在下虽是个读书人,却嗜赌如命,这些年来,输得妻离子散,家徒四壁,也还改不了这毛病。这不,今早又与朋友打赌,又输了一场,是那朋友要在下走进这京华楼,将在下家里那株雪参赠给想赠之人,在下也是左看右看,打扰了不少客人吃饭,实在看不出,何人当得起在下一株百年雪参。”
琅邪点点头,“雪参贵重,又有百年生长,我听也不曾听过。”
当日为治他的毛病,师父费心腆脸,参芝丹药求了无数,这许多年樊家也在不停收药,进京后还求皇上赏过,常做药膳给他,十年便难求,至贵也不过二十年。吃了只如丢进无底洞,再无回应。宫中常太医说,他这毛病得要百年仙参,或是一个叫马天南的神医来救,然而那大夫二十多年前便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隐退,甚至还有说他登仙的,茫茫人海,又哪里去找?
现今说要雪参,这青年立刻就不知何处钻出来,素不相识,一来就说要给他一株百年雪参——还不求回报。
侍郎大人打了个呵欠。
那青年坚持道,“公子,公子!我那朋友还在楼下等着,公子不信,便看他们一眼。
琅邪顺着他目光往下一瞥,倒真瞧见街上有两三个布衣青年,正在门前张望,似在等候消息。
那青年说完便起身,微笑道,“时候不早,在下也该回去。公子若信在下,在下陈申,就住在西郊陈桥之下。”
琅邪这才微愣。
恰此时小二上菜来了,“公子,老板亲自给您熬了汤,独一份儿,要您吃了这药再喝,等大公子他们来了,再......额,这位公子是?”
琅邪还未说话,那人已朝外走,“在下告辞,还盼公子赴约。”
琅邪在小二的注视下苦哈哈地吃了药,正要喝汤,忽听一道熟悉嗓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大哥!哟,哈查王子,这位是......?”
“小诚,大嚷大叫,成何体统。这位是犬戎王的小女儿真真公主,公主殿下,这是在下的三弟,冲撞公主,还望公主包容。”
琅邪探头一望,只见楼下正是小王爷一行。
除却大皇子和哈查王子以外,还有一个陌生的红衣少女,那少女声音甜脆,“你就是小王爷?”
樊诚一拱手,“好说好说!”
这两人一个是在草原长大,一个是野惯了的猴子,一声招呼,不像公主王子,倒似两个江湖草莽。
琅邪都能想象樊勤此时必是额头青筋蹦跳。
果不其然,只听樊勤轻咳两声,压抑着声调,“街上人多,王子,公主,不如楼上说话。”
待人走在前头,才低声对着弟弟,“怎么就你一人?小邪不与你一道?”
小王爷丝毫不懂他大哥低声说话的良苦用心,大声道,“我去他府上无人,福伯说他早出门了!方才却没见到他,想必是教姑姑领了去!”
樊勤不好在此教训他,只道,“你先上去告知姑姑一声。”
一行人上了楼,哪知他们要找的人就在楼上,恰巧目睹了全程。
琅邪赞福伯还算机灵,不说他去了哪儿,三两口灌了浓汤,站起身来,“我突然想到今儿还有公务,替我向姑姑说一声,改日再来赔礼。”
便不顾小二喊叫,捡了个不常走的楼梯,匆匆溜了下去。
一面下,一面上,正好双方错过。
琅邪出了大门,这才悠悠迈起步子。
正不知去哪儿呢,一只大手忽地出现在他跟前,断了他的去路。
此人身材高大,随便一站便遮住了半边日头。
琅邪暗道糟糕,皮笑肉不笑地朝那人道,“王子殿下。”
“侍郎大人,好巧。”
他唤这称谓时,语速刻意压慢,似在咀嚼品味,好似念的不是个称呼,而是侍郎大人的什么咽喉舌头一般,青天白日,琅邪全身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真是太巧了,殿下有客,琅邪就不打扰了。”
哈查咧着嘴笑,“侍郎大人似乎在躲我?”
“呵呵,王子说笑了,长安街这般宽,我哪知道王子要走哪条?”
“既如此,你们中原有句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说的不正是咱们?”
“……”
犬戎人本就长得有高大魁梧,这哈查王子乃其中佼佼,站在门边俨然是个巨人,加之他又阴阳怪气地唤着“侍郎大人”,实在惹人侧目。
“既不是躲本王子,不知大人是否赏脸上去喝上两杯?”
琅邪道,“多谢王子,只是琅邪还有公务,今日先失陪了。”
“侍郎大人,”哈查手劲十足,再次钳住他的肩膀,痛得琅邪龇牙咧嘴,一脸络腮胡凑到他耳边道,“上头还有你们的太子小王爷,侍郎大人难道怕本王子吃了你不成?”
楼上小王爷正纳闷哈查王子为何忽然匆匆下楼,正要下楼去找,门突然开了。
公主老板竟也在,正与那犬戎公主谈笑,扭头一瞧,“小九?你怎么和王子一道?方才还说起呢,喝了我的汤就跑了。”
琅邪讪笑,“胸闷,下去透透气。”
“怎地又胸闷?”公主变了脸色,朝他走来,“息大人既回来了,你便应听我的,好好在府中歇着,少去掺和那些事,你偏不信!”
实际琅邪已用这“胸闷”和“公务”应付了他姑姑好些年,此时也不过随口敷衍,见她当了真,生怕她又找皇帝提些稀奇古怪的要求,忙道,“姑姑姑姑,没别的事,就是天太热……”
偏生小王爷这时一把拽过他的手,“天热?小九,你这手分明冷得跟冰似的……你别是脑子出问题了罢?”
“……”
琅邪只觉今日并不适宜出门。
樊勤目露关切,但此时还有客在,倒也不好多言,只道,“先坐下,有话桌上说吧。”
樊诚殷勤地搬了个凳子,让琅邪坐他旁边,“姑姑,可以开饭啦。”
这里头,众人都拿他的身体当回事,唯独那真真公主不明状况,一双乌黑莹亮的眼睛扑闪闪地望着琅邪,片刻后又皱了皱眉,“我见过你。”
公主樊勤小王爷一起瞧瞧她,又瞧瞧琅邪,公主先问,“公主来过京城?”
她摇摇头。
小王爷问,“那,小九你去过犬戎?”
没等琅邪说话,便自行否定了,“不对,小九哪有功夫去见你?”
哈查也问,“真真,你上哪儿去见侍郎?”
真真想了想,“也许是做梦见过。”
她天真率直,并不知中原人最讲男女有别,女子都需矜持些,幸而此间众人都没坏心,只暗道她可爱,忍不住笑了笑,只小王爷挤挤眼睛,打趣道,“公主,你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咳咳——”樊勤轻咳一声,打断小王爷的口无遮拦,“小诚,有你爱吃的水晶肘子。”
他又望一眼琅邪,后者对他一笑,暗自打量起这口出惊人的犬戎公主。
这姑娘瞧着不过十五六岁,天生的美人胚子,一身颇具犬戎特色的鲜红红裙,未施粉黛却已肤如白雪,黑眉颇有几分英气,眼眸尤其乌黑水润,当她看着人时,眼神纯净天真,让人起不了一丝杂念。辫发上系着红绳,绳上连只小铃铛,当她偏着脑袋,又或摇头时,那铃铛便“叮叮”地响了起来。
就像个天山上下来的小神女。
巧了……方才她说哪里见过琅邪时,他心中也冒出这个念头:我是不是见过她?
琅邪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回看着他——这个侍郎大人,脸色惨兮兮的,看着好像生病了。
“嗯?没生病,”琅邪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受过伤,脸色不好看吧?”
真真公主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把所想问了出来,“那你可要好好养伤,”她认真道,“母后就是受了伤,成日躺在床上……春天的草原开了花,也不能出帐去看。”
琅邪笑道,“多谢公主关心,王后也会好起来的。”
真真摇了摇头,忽然陷入感伤,“也许不会好了……”
“真真,”哈查脸色露出不耐,“皇子大人们在此,你怎么又提这些?塔尔格已诊过无数次了,王后没病。”
“母后有病!”
“你说是什么病?”
“心病。”
哈查不以为然地冷哼,“谁说的?”
那真真公主似乎动了气,改用犬戎语对哈查说了句社么,哈查脸色一沉,也用犬戎语回了一句,真真瞪大眼,又提高了声,一来二去,兄妹俩竟旁若无人地在桌上吵了起来。
一桌子人看傻了眼,樊勤左一句“王子……”无用,右一句“公主……”也无用,眼看哈查气得头冒青烟,几次举起巴掌——倘若那不是自己妹子,想来已不知拍走几条命。
那真真公主一对上她王兄,也像变了个人,一张小脸还不如哈查巴掌大,一边高高扬起,一边还叽里呱啦说个没完,虽则一句也听不懂,但看哈查铁青的脸,想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琅邪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瞥见门口送菜小厮排了一排,才唤来一个离自己最近的,让他出门找个东西来。
等那人犹犹豫豫地找来放在琅邪手里,他立刻递给樊勤,“大殿下,您来吧。”
“……”樊勤瞪着手里那面大锣,“小邪,这,这要作何?”
琅邪朝那吵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抬了抬下巴,又朝樊勤郑重地点了点头。
樊勤为难道,“……这未免太过……失礼。”
琅邪表情凝重,“大殿下,再这么吵下去,不止姑姑辛苦做的一桌子菜会被浪费,说不定两位还会打起来,您看哈查王子,那一巴掌比真真公主头还大,要是拍下去,恐怕得把公主头骨拍碎。”
“没错啊大哥!”小王爷嗅着味儿,肚子里坏水也沸腾起来,悄悄朝琅邪挤着眼睛,“万一到时候出点什么事,他们反打咱们一耙,问为何不劝阻,父皇可是脸上无光啊!”
琅邪重重点头,伸手捂住樊勤的耳朵,“敲吧殿下。”
并以眼神示意樊诚。
樊诚立刻上道地伸手捂住琅邪的耳朵,重重点头,“敲吧敲吧大哥。”
樊勤脸颊莫名一红,看着他三弟时,又不禁嘴角抽搐,“小诚,你可别松手……”
“嗯嗯!”
“嚓————————嚓——————”
柱香时间过后,几人重又坐在席上,只其中三人一脸菜色,耳朵里似还有锣音不断回响。
樊诚一脸怨念地望着琅邪,后者却只埋头苦吃,吃得满嘴流油也不肯抬头看他一眼,另一边,樊勤自与那哈查王子推杯换盏,听那哈查鬼话连篇。
期间,琅邪瞥瞥那对着虾蟹跃跃欲试的真真公主,心道,大千世界,当真无奇不有,这么个美妙少女,竟与这络腮胡子是兄妹?这么个单纯少女,竟与这不怀好意的野心王子是兄妹?
正吃得一半,真真忽地想起,“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她耳朵还有点嗡嗡的,这会儿也就像吵架一向对着琅邪喊了一声。
“琅邪。”
真真瞪大了眼,忽地看向哈查,又朝他说了句犬戎语。
哈查听了,嘴角勾起一道轻蔑的笑。
公主又问了一声,皱起眉来。
席上三人脸色均是一变,樊诚大叫,“喂喂喂,王子公主,大家一张桌子,你俩又有什么坏话要说?”他可不想再让耳朵遭一回罪了。
真真道,“谁说你坏话了,我不过问大哥,这是不是他提起的侍郎?”
说到这,小王爷可没忘记哈查是如何挑衅的琅邪,满脸不爽,“他跟你提小九干嘛?”
“王兄说,侍郎武艺高强,却不肯与他比试,他很遗憾。”
琅邪还未说话,忽听小王爷一拍桌子,“哈查王子!想不到你竟是这号人物!”
樊勤皱眉,“小诚,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哎呀大哥,怎地你也学父皇一样,成日地体统体统,再这样下去,可没人想嫁你,”
小王爷无心之言,却让樊勤大感尴尬,琅邪同情地看了一眼大殿下,又见樊诚站起身来,高举酒杯夺了满桌目光。
“哈查王子,那日我见你单挑小九,还以为你故意找茬呢。想不到你竟真是欣赏他,我小人之心误会了你,我先干为敬!”
哈查大笑,“小王爷真是爽快人,我喜欢。”
“好,喝完酒便是朋友。我告诉你,小九他不跟你比试,不是瞧不起你,实在是受了内伤,挨不住你那大斧头。”
哈查挑眉一笑,“原来如此,本王子也看侍郎大人似是练武好手,才忍不住挑战,”向琅邪投来惋惜的目光,“是我冒犯,敬大人一杯。”
“好说好说。”
“哈,哈查王子果真爽快,我和小九先前还说您有强......啊——”眼睛一蹦,“我的脚......小九……”
“脚怎么了?”真真好奇地朝下探看。
琅邪微微一笑,小王爷哭丧着脸,“没、没事。”
樊勤沉声道,“小诚,酒量不好就少喝两杯,免得丢脸。”
大哥偏心!小王爷有苦说不出,只好继续跟刚交的朋友喝起了酒。
数杯下肚,眼见他说话已有些咬舌头,哈查又道,“听闻侍郎剑法精绝,哈查一心向往,若不能切磋,实在遗憾。”
“啊?”小王爷好似没听清,拍拍他的肩,“王子你忘了?小九没有内功,接不了你的招。”
“还是借口,”那哈查嘿地一笑,“没有内功,何不只比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