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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求仙问道 ...


  •   哗——
      暴雨如注,泥石滚滚。
      被迫的改道使得洪水愈加狂暴,咆哮着冲向官兵们没日没夜挖好的沟渠。
      “——大人!去那边躲躲雨罢!雨太大了!再靠近恐有危险!”沟渠边不远,一个身穿朱红官袍、长着下垂眼的苦相男子吼道。
      他高举着伞把,但伞面几近散架,大雨早将两人的半边身子都湿透了,而他身旁的年轻京官仍旧眼望着摇摇欲坠的沟渠,脸色并不好看。
      “百姓都撤走了?”
      “——什么!”
      “百姓!”
      “撤走了!——安全了!”
      京官转身朝回走,官员们对视一眼,纷纷跟在他身后,脚下泥泞不堪,差役们搀扶着官员,深一脚浅一脚地拔动身子,他却下脚稳健,“再确定一遍,百姓是否都撤走了!”
      “是!”
      众人湿哒哒回到县衙,那苦脸县令正要让人进屋更衣,却见京官大人朝门口走去,皱眉道,“怎么回事?”
      门口差役正和几个泥人纠缠,其中一个个子小些的不断朝前扑来,被差役们用拳头制服丢了出去,他又再往前扑,差役们只好又拿绳索绑人。
      息延问话之时,余下几个泥人正畏缩地站在一旁观望,而那人已被绑了起来,浑身只一件浸满污泥的烂衫,瘦若柴棍,脸上被打得血淋淋的,这会儿有气无力地睁开一只眼。
      差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息延喝道,“说话!”
      那苦脸县令吓了一跳,听说这人是主动来此,从来见他办事踏实有据,平日待人亦是面如春风,从未见他发火,此时也不由愣了,忙道,“大人让你们说话,都哑巴了?”
      “大人,是这老小子带人来门口闹事,小的们只得把他关起来。”
      “闹什么?”
      “……粮……”差役还未说话,那被绑的人已有气无力地说道。
      “什么粮?”息延倏地变了脸色,“岂有此理,灾民的粮你们也敢扣?”
      “冤枉啊大人,给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是啊大人,救灾的粮昨日便已全数发了!”
      差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申辩,息延只道,“松绑,让他说。”
      “诶,大人……”苦脸县令对息延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得远离了些,才轻声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粮不是指那救灾的粮。”
      “那是什么?”息延一问,见他又露出为难之色,皱眉道,“这里头难道还有什么息某不能知道的?”
      “那倒不是,”那县令望了望他,“只是这事大人知晓了也没什么用。反正那几个小的不敢做那扣粮的事,此事不如……就这么算了。”
      “张大人,什么知道了没用,有话便说,别跟我卖关子。”
      那张大人踌躇一阵,豁出去道,“大人,这粮,是指上面要收的粮!”
      “上面要收?”息延反应过来,“你说田赋?”
      “正是。”
      息延大怒,“灾民因无粮成为灾民,你们竟还敢向他们征税?!”
      “大人,这是省上头的命令,小的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违抗啊。您不知道,这往年是收成好,皇上发了灾粮,会减些下头的税,亦可向邻省借些,也能度日,可今年,相邻几省都在受灾,上头也没有命令,小的们只有继续征税啊!”
      “所以你们把刚发下去的灾粮又收上来?百姓没粮,岂不饿死!”息延眯缝着眼,“我说齐县怎地那般多饿死灾民,原来都是如此。既如此,又何必做这表面功夫,直接免了,不少费大人许多功夫!”
      那张大人的下垂眼似乎又垂得厉害了些,更添了几分苦相。其实命令如此,他能如何?不过他是个老实人,这时垂了头,也不曾辩驳。
      息延将他撇到一旁,又走到差役面前,那两个差役以为他知晓了事由,正要继续拿人,却听他说,“放人,粮食还给他们。”
      “啊?”
      “不止他的,征来的粮全都还回去。”
      泥人们瞪大眼,差役们定住身。
      张大人忙道,“大人!这可不行啊!省里来过令,明日便要收粮了,这都是好不容易才收上来的!”
      “一切后果,由我来担。”
      息延将那人身上绳索解开,招来那几个站得远远的泥人,“劳驾送他回去,粮也都拿回去。”
      说完,他也不看众人脸色,便径自回了房。
      那差役竟不敢听他的,泥人们也不敢相信,纷纷望着县令,县令挥了挥手,“放人。”
      “大人,那粮呢?”
      张大人亦是难拿主意,“……先扣着,我再问问。”

      息延穿过中门,眼瞥见堂内坐了人,照顾他的小厮迎了上来,小声道,“大人回来了,有客来。”
      息延皱眉,“又是那帮奸商?你让他滚,就说这时节还敢做灾民的生意,小心我拿他!”
      小厮还未说话,里头那人已道,“大人好大的官威!”
      息延脸上猛掠过惊喜,几步跨进门中,“先生不是在齐县,怎么有空来?”
      那人起身拱了拱手,高高的个子,瘦长的脸,一身朴素袍子,身上还挂着药袋,“药方开了,孙某留下也无用,还是尽早到宛县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不过孙某看大人治下,宛县状况很好,怕是白来了。”
      “怎会白来!”息延喜道。又摇头,“不过我倒情愿先生白来。”
      这时那张大人进了门,“大人,这位是?”
      “张大人,这便是皇上亲封的济世太医孙妙应孙先生,救了华县瘟疫,又救了齐县,现到咱们这来了。”
      “孙太医,久仰久仰。”
      “不敢,孙妙应只是一介草民,不当太医。”
      那张大人也听过他名声,见他神态倨傲,恐怕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便也不忙说那粮食的事,只吩咐人去备酒菜。
      孙妙应瞧他一脸苦相,虽有些软弱,倒不肯奉承,又见桌上一壶劣酒,三两盘素菜,将将够三人吃个半饱,比之一路所见那些家中酒肉臭的官员,倒让他刮目相看,难得赞赏地笑了笑。

      三人简单用了一顿,派出去查看的差役们已都回来了,那张大人自有事吩咐他们,径自去了,屋中只留下息延与孙妙应。
      “京里一别,许久不见,不想再见孙先生,却是这样境地。”
      “若非大人给我书信,孙某也绝料不到,这时节息大人会舍了京里的安稳,来这荒僻小县救灾。”
      息延道,“京里也不安稳。”
      “哦?”
      “不说息某,先生又为何不肯做宫里的太医,要来这穷乡救人?”
      孙妙应含笑看他一眼,“草民与大人不同,草民行医,只要有人的地方,便可救人,大人却是在朝为官,放在这荒野之地,大材小用了。”
      “有人的地方便可救人,息某又何尝不是?”
      孙妙应摇头,“医术再高明,一双手一次也只得救一人而已。大人这双手能救几人,却是大人自己说了算。”
      息延一怔,垂首看着自己双手,“我这手和孙先生的不同,不会救人,倒会杀人。”
      他自经历了年初太子之事,大受打击,又不再得樊帝信任,已然有些心灰意冷,若非他自幼受着母亲的教训,又眼见天启这年天灾人祸不断,真想罢官一走了之,哪儿还想回那是非之地?
      “有些人杀人是为非作歹,有些人杀人却是替天行道,”孙妙应道,“大人岂不闻齐县县令雨夜遭人斩杀之事?”
      息延眼前一亮,“是了,当日先生亦在?”
      孙妙应颔首,“齐县县令身为父母官员,一遭惨死府上,齐县百姓却谁不称好,大人又以为这杀人的手如何?”
      “此人搜刮百姓救命粮食,至治下千人饿死,生灵涂炭,杀得好!杀得大快人心!”息延道,“杀人者不拘小节,堪称真英雄。息某小人行径,比不上此人。”
      孙妙应只是摇头,“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孙某瞧得分明,方才若无大人出手,那位老小哥只会被关押起来。此间县令为官不坏,却太过软弱,过不得几日,百姓自会饿死。孙某这双手有用,也得百姓活下去呀!”
      息延听他几次谈及,也不好再避开,“孙先生此行,是来劝我回京?”
      “正是。”
      “为何?”
      孙妙应也不卖关子,从怀中摸出一张折过的小纸,“大人请看。”

      息子帆接了过来,只见上头密密麻麻写了许多,而他只约莫认得其中两个,是些中药名儿,他全不明白这方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只问,“什么方子?”
      “十日前,也有一人问我,这是什么方子?”

      息子帆看他神情高深,眼底却有一丝悲意,不觉奇怪,“那到底是什么方子?又是谁问的先生?”
      孙妙应望着他,“乃是大人的故人。”
      他话音一落,一个身影便浮现在息子帆脑海中,脱口道,“他?”
      随即连连摇头,“不会。当日是刘荣追的人,长安司怎敢欺君?何况是我亲自验的尸……”
      他猛地顿住,想到自己那时神思恍惚,只是匆匆看过,见到他身上一道为自己挡剑所留的疤,便再未多看了,不由也有些不确定,“孙先生在何地遇见的他?”
      “十日前的齐县县衙,当时孙某也如大人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杀的县令!”息延大惊,“他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孙妙应叹道,“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孙某不知,他去县衙作何也未说与孙某听。只孙某猜他大半年之后还肯再出来,必也如今日大人一般,是为这粮食而去。孙某今日要说的却不是此事,而是那药方子。”
      息延看他神色凝重,也不由正了脸色,“孙先生请讲。”
      “孙某自幼随祖父学医,游走行医也已三十余载,见过种种杂症,写过种种药方,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方子。”
      “到底是什么药方?”
      “这是天下最歹毒的药方,”孙妙应感慨,“可令一朝生,可令一朝死。”

      午时,乾清宫殿门紧闭,殿内青烟缭绕,乐声起伏,宫人们手捧银盏,侍立两侧。
      数名灰衣少年闭眼盘腿坐在殿中围成圆形,最外围九人,里头五人,再里头则是一口大丹炉,丹炉南北分坐两个灰袍道人,只听少年们口中齐声唱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初时只有些微,少年们还不为所动,渐渐那动静大了,好似有人在外头强行闯入,声音愈发刺耳。
      忽地尖利地冒出一声“陛下”,少年们个个睁眼,面面相觑,咏唱稀稀拉拉卡在喉咙间,不安地朝那坐在圆圈中心的其中一个道人望去。
      那人须发已白,虽闭着眼,微皱的眉头与下垂的嘴角间却自带一股威严,丝毫不为殿门的声响干扰,“唱!”
      少年们便又唱了起来。
      “.…..冲气以为和……”
      “……皇上!皇上!罪臣司马厚求见!皇上今日若不见老臣,老臣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人之所恶,唯孤、寡……”
      “百姓疾苦,天子视而不见,圣明天子做到一半,何以要躲在宫里做个昏君!”
      “司马大人!”
      一阵慌乱之后,夹杂着一道年轻许多的声音,“……父皇,儿臣求见!父皇!见一见儿臣吧!”
      灰袍人终于睁开双眼,叹了一声,“请袁先生、诸位仙童暂先退下。”
      殿门沉重地自内打开,那道人与灰衣少年们鱼贯而出,路过门口几个身着官服的糟老头,各自手中捧着几卷折子。
      其中跪在当先的、身材格外瘦小的老头直起身来,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愤恨,似要将那道人啖肉饮血,那道人却只微微一笑,昂首走了出去。
      老家伙又将目光移向殿内,见满殿法物,道幡飘扬,一个身穿灰袍的道人坐在丹炉下,不由生出一眼窝泪来。
      “桂珺,朕不是说过,朕正修道祈福,尘世俗气惊扰不得,怎地还放外人进入?”不待臣子们说话,灰袍人已沉下嗓音。
      桂珺忙跪下身来,“奴才……”
      “皇上,是微臣执意闯来的。”司马厚道,“您瞧,这是六部押的折子,长江一带大雨、滑坡、石流……中原连续干旱……今秋必又颗粒无收……这些,都等着陛下查阅!”
      太监把折子呈到面前,灰袍人并不接来,“折子自有桂珺递进来,尔等未得传令,何以擅闯?”
      那瘦老头道,“此等迫在眉睫的大事,老臣等得起,天下苍生等不起!”
      灰袍人抬起眼眸,目光闪过一丝不悦,但随即见那老臣子在地上俯作一团,看着也有些可怜。
      他接过折子,淡淡扫了两眼便又合上,“灾民,灾情,这些事朕都知晓,该派的人朕已让人派了,该发的粮,朕也让人发了,司马大人还有何不满?”
      “臣不敢。只是这发粮不过表面功夫,下官求……”
      灰袍人反问,“谁递的折子?”
      司马厚自不去提旁人姓名,“皇上明鉴,今冬没有收成,百姓又受灾,果腹尚且困难,哪里还有余粮上交朝廷?”
      “朕还能如何?边关要打仗,宫里要用,臣子也要用,朕已令宫里缩减用度,连朕的膳食亦不如以往,司马大人,你要朕减粮,是要朕凭空变出粮食,还是要朕让出一份来?”
      “老臣敢有此心,天诛地灭!”
      “那是何意?”
      “老臣求皇上停战!”
      “嗯?”
      “皇上明鉴,边关传来捷报,那蛮王子被二殿下一箭穿喉,群臣无首,正愿割地和亲请求停战,如此良机,不可……”
      灰袍人拂袖靠坐椅中,打断他的话,“蛮子三番五次侵我汉室,却次次求和停战收场,今日若再依了它们,难保不是明日祸根。”
      “陛下,失地收复,再打下去,白骨成山呐。”
      “为明日安宁,牺牲难免。”
      司马厚抬起头来,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唯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时有些火光,“老臣不以为然!陛下岂不闻那蛮子临到阵前,不受将令之事?!”
      灰袍人目光犀利,“司马大人之意,是说我天启儿郎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天启男儿自是个个英勇无匹,只是将士们家中亦有妻儿牵挂,此战已到和时,再战下去,妻寡子孤,徒增将士心中不安,何况国内百姓尚在水深火热,天启今日已难度过,却耗费人力财力去除明日之祸,得不偿失啊陛下。”
      灰袍人又瞟他一眼,“朕说了,此非常之时,非常之事,自有非常之牺牲。”
      司马厚剖心来说的话,不料皇帝竟一字也听不进去,情急之下,声色俱厉,“皇上竟是执意要听那李偲、吴独之流奸诈之辈所言?此二人对那民间疾苦不懂分毫,一味主战只欲浑水摸鱼、中饱私囊,绝非为天启着想!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偏听至此,难道竟是要拿外患换内安?”

      桂珺抹了把汗,这司马厚虽是个忠臣,到底太过憨厚,不懂看人脸色,看陛下此时神色,聪明人合该立刻请罪,哪还像他这般咄咄逼人?
      “老臣斗胆直言,陛下轻师好战,徒添冤魂,非明君之举!”
      灰袍人抬起眼眸,他虽还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打扮,眼神却在顷刻间变得有几分阴鸷,“说来说去,你今日是来讨朕穷兵黩武、草菅人命之罪?”
      殿里空气一抽,人人屏息,司马厚身后众人都低声劝道,“司马大人……”
      而角落的樊诚这时亦抬首看着灰袍人,方才进殿时他便觉得奇怪,这时那感受愈发分明:金椅上那个人和他父皇长得一模一样,但却好像不再是他的父皇——正如他不明白温润的大哥怎会突然变成杀人犯阶下囚,他更不明白一向慈祥和蔼的父皇又怎会拥有如此凶残的表情?而那个曾令他最为不屑的老学究司马厚,此时倒未失风骨。
      司马厚望着金椅上的君王,这个侍奉过前朝杨骅的老臣,绝非因善于阿谀而能存活两朝、并得樊帝重用,他狷介耿直,却并非陶卯之流的愚忠之辈,一生信条不在于侍奉君主,而是真正无愧百姓——当日他能给樊宏举递信叛国,今日便能再对樊帝出言不敬。
      老人目光如炬,“陛下是否穷兵黩武,草菅人命,不由老臣说了算,”他直直地望着灰袍人,“可也不由史官,不由陛下说了算。”
      灰袍人眯起眼,目露危险。
      “司马大人……”
      “陛下为君,当为百姓之君,方可为仁君!可陛下对这天下百姓疾苦视而不见,却成日与那妖人一道,躲在此间炼丹修仙,”司马老人颤颤巍巍抬起手指,一一指过殿中丹炉、成堆法器道幡,痛心道,“陛下如此,与那前朝昏君杨骅有何差别?!当得起一句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大胆!”灰袍人勃然大怒,“司马厚,你以为朕不杀你?!来人,把这逆臣给朕拿下!”
      门口黑甲立刻闯入,把那司马老头衣领粗暴一拽,官帽坠地,官服散架,转眼之间,那老臣子已成了一口破袋,被几个人倒拖过门槛,口中却还不断道,“陛下……司马厚不怕死,只怕陛下被万人唾骂……”
      灰袍人脸上青筋毕露,“打入死牢!”
      “……陛下!纵使百姓目不能视清……耳不能听明……口不能言尽,可百姓心中,却不瞎不聋不哑!”
      “陛下,司马大人年事已高……”旁边一个老臣刚一开口,便得樊帝一句,“通通给朕关进去!这些逆臣,给朕查!何人递的折子?”
      “父皇!”樊诚叫道,“司马……”
      樊帝锋利的视线扫射到樊诚身上,“闭嘴!滚回你的府中!再与逆臣结交,朕一道治你的罪!”
      樊诚身体发抖,觉得他父皇陌生至极。

      殿中终于静了下来。
      殿中丹炉还在。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樊帝闭上眼,长舒一口气。再睁眼时,眼中怒意已消散大半,成了清明的悲悯。
      “将仙长与仙童们请来。”
      小太监应了声“是。”忙迈着碎步出了门。
      “桂珺,事办得如何了?”
      “回陛下,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已尽数找齐。在宫里候着呢。”
      樊帝凝重地点头,“别亏待了他们。天启能否转危为安,就靠这些孩子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求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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