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狐假虎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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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乐游瑾从加州大学的双人宿舍搬了出来。刚听说室友要从宿舍搬出去全天侯在比弗利山庄时克里斯托弗还半信半疑，那时他们已经从别的同学那里得知乐游瑾找的家教对象就是塞缪尔家的小少爷，众人艳羡着，而克里斯托弗却总是不安。
但在最后Jin离开时，克里斯托弗却苦笑着抱住他说：“亲爱的朋友，我由衷为你开心，bless you.”
乐游瑾知道克里斯托弗在担心什么，在这片富人区环绕的学校，多的是名流家庭的学生，他们不会顾虑太多，而只有克里斯托弗和自己这样普通背景的人才明白进入权力与金钱的漩涡中心需要背负着什么压力。
校门口依然是熟悉的SUV，今天雅各布倒是没开车，马修代替他坐在驾驶位上。马修打开车门，将卡在额头上的墨镜带上，嚼着口香糖，看了看乐游瑾的行李，挑眉惊讶地问他：“你的行李只有这些了吗？提前说好，这次去比弗利山庄可是要住很长时间的。”
乐游瑾点点头，他的行李不多，两个白色26寸的行李箱和几个背包便是他两年前来美国的所有行李。车子一路驶向山丘的山腰处，马修把着方向盘说着：“德米安说你不喜欢雅各和我开车接送你上学，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么爱钱的你会拒绝他的好意。”乐游瑾头仰着枕在座位上，头发长长了些，碎发有些遮住视线，他闭目养神着，听到马修的话他回答道：“我有山地自行车可以用，反正学校就在附近。这辆车总归是德米安的专属，现在倒是变成了为我准备的私车，我无法心安理得啊马修。”
“这在我的国家叫做‘狐假虎威’，”乐游瑾揉了揉脖子笑笑，“意思是我假借着德米安的名义在洛杉矶耍威风。”
“这样有什么不可以的吗？”马修也笑，但语气并不似玩笑，“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你可以更‘狐假虎威’一点。”
谈笑间车子已经开到了一栋别墅前，但不是上次那栋简约的尖顶别墅。
“今天不去德米安家吗？”乐游瑾搬下后备箱的行李箱问。马修搬下另一个行李箱关上后备箱，敲了敲脑袋说：“忘记和你说了，平时他其实都在这排联栋别墅里住，这里住了很多人，也就是真正的塞缪尔的家。上次你住了一晚的是德米安自己的房子。”末了他又笑着添上一句：“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房子，你一定比想象中还得德米安的青睐。”
马修说这句话时用的是Apple of Demian's eye，乐游瑾扯了扯嘴角，马修说话总是这么夸张。
说话间，别墅中央的花园里有人走出来，来人是个穿着开衫和浅绿色连衣裙身形苗条的女孩儿，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太阳洒在她的皮肤上泛着漂亮的光泽，巴掌大的脸上还有些雀斑。乐游瑾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她的头发，是深色的金发，大概也是德米安的兄弟姐妹之一。
女孩儿和马修打完招呼看了看他，冲他笑，眼尾眯出了笑纹：“我知道你，Jin，欢迎来到我们的家，我叫伊芙琳。”乐游瑾嘴角微弯着，同样回以一个微笑。女孩儿凑近他了以后他才发现，这个女生的下巴上有一道不长的线形疤痕连至耳边。他垂眸，她微微露出的锁骨也有一大片疤痕，延伸着消失在连衣裙的领口处，像是烧伤的。
“我今天要先走啦，来不及见德米安了，这位黑发的帅哥请替我向他打个招呼。”她笑着一边挥手一边转身小跑向远处，像个精灵一样突然出现又消失。
“伊芙琳是德米安的堂姐，威廉的女儿，”马修看着那个青春洋溢的背影说，“很不一样吧？明明威廉听起来那么可恶阴险，而他的女儿却看起来如此阳光明媚。”
乐游瑾若有所思，问道：“她脸上和脖子上的伤......会是威廉弄伤的吗？”马修坚定地摇了摇头，嘲讽似地笑了笑：“威廉唯一的好心都给了他的女儿，烧伤是她小时候某个佣人不小心打翻汤水造成的，脸上的刀疤倒是不知道。”
走进别墅后乐游瑾才发现别墅里的人不算少，来来往往的佣人和一些穿着得体的男女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只是看了他一眼停顿一下又移开目光。
整理好行李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乐游瑾准备下楼吃饭时正好看到德米安穿着米色大衣走进大门，将手里沾着雨水的黑伞塞进门口的雨伞架。
“下午外面下雨了吗？”楼梯上的人问。
德米安抬头看他，换上家居服的Jin正从客厅中央的楼梯上下来，袖口被挽起至小臂，。
“嗯，突然下雨了。”德米安说着，脱下外套走向楼梯。
“哦对了，今天伊芙琳来过，让我替她向你打个招呼。”
德米安整理外套的手明显顿了顿，刚巧走至乐游瑾身边，乐游瑾低声问：“怎么了，她和你关系不好吗？我看马修对她评价挺高还以为她人还不错。”
他的声音轻轻地吹过耳边，细细的，有些痒，德米安捏了捏耳垂，撇了他一眼说：“倒也不是，我们关系不错，她和威廉不一样。”
“噢，说起来她长得很可爱，”乐游瑾笑笑，“你们家族的人虽然并不类似但都有着一张好看的脸。”而其中德米安尤其漂亮，乐游瑾默默地想，但不敢说出口，上次安德鲁那样阴阳怪气德米安的长相以后他不敢当着德米安的面再夸精致的脸。
德米安听到他这样说却皱了皱眉，糟糕，神通广大的德米安该不会还能读心吧，乐游瑾有些紧张。
而德米安只是轻飘飘问了句：“你喜欢她？”
乐游瑾叹了口气，德米安好像很关心自己的感情状态，每次话题总是会绕回他是否喜欢别人的问题上。
“当做你的朋友来看是喜欢的，”乐游瑾斟酌着用词说，“如果她会妨碍到你，那我就不会喜欢。”完美的答案，因为德米安的眉头终于松开，半笑不笑地：“那你可以喜欢了，她不会妨碍我们。”
乐游瑾点点头，将那个“我们”的称呼权当作是指他们的复仇计划。
“该去吃晚饭了，今天一定会有很多人向你提问，”德米安笑了笑，“老师可要小心一点呀。”俏皮的语气让乐游瑾有些恍惚，德米安原先性格有这么活泼吗。
吃饭的地方在大客厅隔壁的小客厅，长方形的木桌四边坐满了人，乐游瑾拉开德米安旁边的椅子坐下时粗略一数发现居然有十八个人，加上自己就是十九个。
各种深浅不一的金发中央唯独自己是黑发，更加显眼，乐游瑾默默吞着盘中的肉块准备应对接下来的问题。
乐游瑾左对角的女人是德米安的母亲麦德琳，她切着牛排说：“Jin，请把这里当作自己家，说起来你最近准备教德米安什么？”
“毛笔字，我会教他中文。”乐游瑾喝了口水。
德米安对面的男人是个金色长发的男人，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留到肩膀的长发被半扎起来，颇有艺术浪漫气息，他在这顿晚饭的开始就一直瞄着自己，乐游瑾感觉得到。
“还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我叫伯克，”长金发的男人温柔地微笑着，“你会画画吗？我觉得你很适合当模特，有空的时候我可以来找你吗？”他偏过头去看德米安：“德米安，我想你应该不会吝啬的对吧？我都想当他的学生了。”
德米安微笑着点点头。
完全就是营业模式啊，乐游瑾想。
乐游瑾说：“当然没问题伯克先生，但是我没什么当模特的经验。”伯克的笑容更大了些，语气也带着一丝笑意：“是吗？我还以为德米安会先找你当模特，他也很擅长画画。”乐游瑾不知道这个事情，不动声色地踢了踢桌下德米安的脚。
“还没来得及，”德米安语气淡淡的，“但是他已经看过我的画了。”此话一出饭桌上齐齐安静了一瞬又躁动起来，乐游瑾不懂为什么他们的反应比自己想象中大。
“噢，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老师，”伯克收敛起过于放肆的笑容，“连我都没亲眼看过你的画呢。”
“Jin，德米安其实比我更有艺术天赋，”伯克对乐游瑾说，“你真幸运。”
乐游瑾想起了之前德米安家里走廊上随意摆放的画框和客厅里U型的沙发，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大平层别墅室外蜿蜒的泳池。该不会都是德米安的设计吧。
饭桌最左端的一个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呵呵笑着开口：“有德米安这样的孩子当学生，什么随便找来的人当老师都轻松沾光啊。”看来是喝多了，乐游瑾想，但是他不能反驳，只能微笑着。
那个男人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泛着油光的脸已经通红，又大声说：“Jin，你真应该切腹自尽感谢这份恩情，噢切腹自尽是你们国家的文化吗？还是磕头拱手来着？总之就是记得塞缪尔家族对你的赏赐啊！”乐游瑾没有继续笑着，只是平淡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喝多了的男人已经醉得彻底，旁边的人也在劝他别喝了准备带他离开。
乐游瑾想起白天时马修告诉自己的，也许他可以更狐假虎威一点，连伯克都说自己对德米安来说是有些特别的。
乐游瑾轻笑着，清秀的脸庞略透着酒精带来的红晕，但眼神清明，缓缓开口：“先生，你记错了，我是麦德琳夫人请来的，倒也不是赏赐，只是我的能力确实配得上，罗斯金家都想找我呢，但听你这么一说，哎，看来我恐怕是无法在塞缪尔待太久。”
他挽过旁边人的肩说：“要不是德米安比安德鲁要聪明得多，还有礼貌，说不定我真去罗斯金家了。”德米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肩膀处的手，白皙的手关节分明，不知道老师教他写毛笔字时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姿势。
罗斯金，安德鲁，几个熟悉的单词冒出来以后众人的目光更加集中在了乐游瑾身上，话语里又打压了罗斯金又透露了自己随时都可以决定离开投敌的权利。
若是一开始就跟着罗斯金家倒也没什么，倘若先是来了塞缪尔家再去罗斯金家，对塞缪尔家族的名声上总归是不好的。人们也许就会从此更倾向于选择愿意诚心诚意接待这个黑发年轻人的罗斯金家族。
麦德琳夫人向佣人示意带走了那个喝醉了的中年男人，等他离开后才又笑着说：“男人真是一碰烟酒就没了脑子，别听他的，德米安和我可舍不得放一个聪明的人去罗斯金家，他们不适合你。”倒是连喝了酒的乐游瑾也一起骂了。
晚饭就这样平静地度过，德米安吃着盘中切成块的牛肉，看着旁边那个突然借自己名义炫耀骄傲起来的乐游瑾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吃完饭后两个人一起走到别墅的三楼，德米安问他：“刚刚吃饭你说话的语气可不像平时，你也沾酒就醉吗？”
“我酒量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半杯红酒就醉了，”乐游瑾有些不满，拧了拧眉，“我现在就教你一个我们国家的成语，‘狐假虎威’，意思就是......”
他指了指自己。“我，是狐狸，”又点了点德米安的心口，少年穿着的白色衬衫被按着凹进去一个痕迹。“你，是老虎。”
“狐狸假借着老虎的名义耀武扬威。”
“吓唬。”
“欺压。”
“作恶多端。”
乐游瑾低着头勾起嘴角，得意地冲德米安笑，有些长的刘海微微遮掩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笑意。“就像我们一样。”
德米安无奈地笑出声，抓住了乐游瑾软绵绵的手指，伸出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乐游瑾的脸，微微发烫，他推着乐游瑾去房间，说着：“学会了，狐狸老师，但你该休息了。”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狐假虎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