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路子》白皮石斛

71、波及

　　71.

　　许涛在分公司巡视了一圈，眼神犀利地扫视着四周，他的步履稳健而有力，每一步都透露出他对这个公司的掌控力。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远处的许平章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许平章正在与员工交流，他身穿笔挺的西装，神情专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沉稳的气质。他并没有注意到许涛已经过来了，直到卢助理走到他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许平章转过身，眼神平静而清明地看着许涛。他向许涛微微点头，示意小卢带许涛到自己的办公室。
　　常乐跟在许平章身边，落后几人半步。
　　他注意到许平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然警惕疏离，但周身气场却似乎不是特别强硬，但从他感受到的情绪看，许平章此时心里却是带着冷意的。
　　这多重矛盾让常乐费解，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机，只是扮演着助理角色，进入办公室后自动自觉地去泡茶。
　　许涛坐在沙发上，目光直视着许平章。许平章则站在办公桌前半靠着桌边，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微笑。
　　“平章，最近势头不错。”许涛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许平章微微颔首，“谢谢许董肯定，我会继续努力。”
　　许涛点了点头，“现在不止老王，好几个老家伙都很看好你。”
　　许平章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心中却暗想：“看好我？是看好程家的股份吧。”
　　许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许平章内心的想法，他继续说道：“瑞文还是太急躁了。”
　　许平章心中冷笑，但他表面上却保持着平静的笑容，“瑞文还年轻。”
　　许涛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看着他说：“虽然还没有正式公示，但总公司的那个职位已经是你的了。”
　　许平章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垂下眼睑掩饰过去了。
　　他知道，这个职位轻松到手的原因，与他个人能力强弱关系不大，更不涉及什么父子亲情。但许涛似乎也从来没想要掩饰这一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波动，然后向许涛表示感谢：“谢谢许董的信任。”虽然还是在称呼许董，但是语气却有软化。
　　许涛看着许平章的反应，脸上露出些满意的神情。
　　然而，他并不知道，许平章心中的想法却与他截然不同。
　　常乐能感觉到许平章无论表面上态度如何变化，但心里，在面对许涛时，始终都是一片冰寒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他倒了茶就撤出了办公室，隔着门听不到里头又说了什么。然而从许平章那边源源不断传来的感受可以猜到，大概率不是什么许平章觉得舒服的话题。
　　常乐靠在门边，垂眸而立，像个快要睡着的门神。他能感觉到来自各个方向的偷瞄视线，八卦之心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无处不在。
　　感觉有人靠近，常乐立刻睁开眼。
　　卢佳被他这一瞬间带着凌厉的眼神震了一下，随即发现常助还是往常一样带着点散漫和无所谓的表情，要不是自己汗毛还立着，她会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有事？”常乐看她脸色不太好，低声问。
　　卢佳点头，带着点为难，凑近常乐耳边小声说了情况。
　　常乐有点惊讶地抬头，用眼神跟她确认，见她郑重点头，常乐缓缓吐出口气，“知道了，等会儿我跟他说。”
　　许涛离开时没让许平章送，只让卢佳陪着下了楼。
　　常乐走进办公室，看到许平章正站在窗前，盯着窗外出神。
　　许平章心中一片冰冷。他知道，自己与许涛之间的关系永远无法真正和解，他们之间的隔阂和矛盾已经根深蒂固了。
　　重要的是，不管是他还是许涛，都没有要和解的想法。看似缓和的关系，也不过是现阶段彼此都有利用价值而已。
　　他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直到是常乐进来了。
　　缓缓舒了口气，调整表情转过身，“饿不饿，晚饭都没吃好。”
　　常乐摇摇头，“我不饿，但小卢他们应该还没吃。”
　　最近公司业务暴涨，小卢和好几个部门都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了。
　　今天本来不用加班到这么晚，谁知临下班时间董事长居然突然来了，搞得谁也不敢走。
　　刚刚常乐站在门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沉默中带着点骚动的氛围，八成是着急下班加饿的。
　　许平章点点头，用内线跟卢佳说让所有人都可以下班，并且今天的加班费翻倍，另外报销所有人回家的打车费。
　　不多一会儿，整层楼就走得精光，只剩卢佳还没离开。
　　“小卢你也下班吧，”许平章说，“让岳钧送你。”
　　卢佳闻言看了眼常乐，见他点点头，这才离开。
　　许平章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等卢佳下楼了忍不住问常乐：“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有传言说许诗瑶与程凯泽分手，是因为发现他在跟贺文斐交往。”常乐直接把卢佳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了，措辞比较委婉一点，听卢佳那意思，传言说得大概是比较难听的。
　　许平章立刻皱起眉，“从哪传出来的？”
　　见常乐只挑眉不语，他也明白了，“许家。”
　　“嗯。”
　　许平章惊讶的神情只有一瞬，他点点头说：“就知道她没这么容易安分下来。”
　　“你想怎么处理？”常乐问。
　　“这是凯泽他们两人要处理的事。”许平章说。

　　然而这件事最终还是波及到了许平章。
　　先是听到风声的程松对这件事的态度很有些强硬，要求程凯泽立刻解释清楚。但程凯泽早就想跟家里坦白了，直接就承认了跟贺文斐交往的事。
　　程松大发雷霆，听梅姨说第一次动手打了程凯泽。但程凯泽挨打也没松口，面对程夫人的劝说也没有软化。
　　父子二人僵持，谁都不肯让步。
　　医院里贺文斐的人全都被撤掉了，程松还放话不允许他再上门。
　　那态度比当初面对许诗瑶的时候更加强硬。
　　程凯泽和贺文斐开始在32号院常住，而这引起了许平章的不满。
　　这房子虽然大，但只有一间主卧一间客房，其他的房间各有功用。偶尔一两天也就算了，常住肯定是不方便的。
　　于是常乐就说要回23号那边，把客房腾出来给程凯泽二人。
　　他去客房收拾东西，许平章则对着两个赖着不走的人，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不回自己房子住？”
　　虽然程凯泽因为跟家里赌气不回老宅，可贺文斐又不是自己没房子，为什么非住他这里？！
　　而且说到底，这房子已经过户给常乐了，是常乐的房子。现在倒好，把人家正经房主挤得没地方住了！
　　“文斐家太远了，去公司要开车好久，不方便。”程凯泽一点也不客气。
　　“我们也是想帮你……”贺文斐小声嘟囔着，有点心虚，“一共就两间房，我们住一间，那你俩……是吧？哪想到他会搬出去了……”
　　常乐在这住了这么久，贺文斐都忘了23号院才是他本来的住处了。
　　可这个时候再改主意也不合适。
　　不一会儿常乐背着包下来，许平章立刻跟上，说要送他过去。
　　常乐不知道就这么几步路有什么可送的，但也没拒绝。
　　可许平章看到23号内部的状态时立刻变了脸色，“这怎么住？跟我回去！”
　　院子里一片荒败，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理过了。进入室内更是简陋得让人难以置信。
　　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一些一看就不配套的旧桌椅和摆件，显然是之前的房主搬走后遗留的。
　　常乐的行李被简单地放在客厅的墙角，而另一边半旧的贵妃椅上，随意搭着一张薄薄的毯子，显然这就是他之前的床铺。
　　许平章看着这一切，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酸楚。他转过头，看着常乐，却发现常乐的表情依然平静如水，仿佛这一切都很平常。
　　“这里根本没办法住人！”许平章忍不住说道。
　　常乐却笑了笑，说：“我之前就在这住。”
　　许平章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常乐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再改变。他叹了口气，说：“那你至少得把这里收拾一下吧，怎么就住客厅呢？”
　　他快速上楼转了一圈，下来时脸更黑了。楼上几间房加起来连一张床都没有！
　　“赶紧走，32号本来就是你的了，让他俩滚出去！”
　　许平章不由分说就去拿常乐的行李，连之前一直在这里的也准备一起拿走。
　　常乐拦住他，“没事，今天先这样吧，明天再说。”
　　他其实觉得一直在许平章那里住也不是办法，趁这个时候搬出来也好。虽说他拿到了32号的产权，但那不过是为了确保聚魂阵的安全。
　　等魂魄修复好了，他还是准备物归原主的，跟另一样也属于许平章的东西一起。
　　常乐决定明天抽空去买张床回来，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你回吧。”
　　许平章看着他，眉头皱着，却没有说话，扭头出去了。
　　可没一会儿，常乐却听到有车开进院子的声音。
　　只见许平章从后备箱里大包小裹的拿出一大堆东西，在客厅里折腾起来。
　　不一会儿，就起了两张厚厚的双人充气床，然后又零零碎碎地摆上了各种露营用的大件小件。
　　“你这是要在我这露营吗？”看他不仅桌椅板凳，连锅碗瓢盆都拿出来了，常乐忍不住提醒，“最好用电炉，不然烟雾报警器会响”。
　　可许平章却好像兴致很高的样子。
　　他本来只是想让常乐这里稍微住起来能舒服一点，才把自己这些以前跟小叔一起去露营的装备拿过来的。
　　可这会儿，那些露营时候的记忆随着他组装的动作一点点重新浮现。
　　“小叔很喜欢露营。”他一边摆好折叠桌充当床头柜一边说，“人家都是挑风和日丽的日子去，他偏喜欢下雨天去。”
　　常乐走过去帮忙，“珩哥也喜欢下雨天出门。”
　　N过那种高纬高寒地区，雨季基本都在深秋，一下起来是又阴又冷。别说外来人了，连当地人都是能在家就尽量不出门，可珩哥偏喜欢这个时候往林子里钻。
　　现在想来，大概是有什么特别的回忆吧。
　　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充气床垫肯定是没有家里的床舒服，但比又短又窄的贵妃榻是强多了。
　　加上还有厚实的被子，常乐这一宿睡得还不错。
　　醒来的时候却见许平章已经先一步起来了，坐在床边发呆，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