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PTS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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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帐内谈话声渐渐消弭，镜流握剑起身，蓝色的丝绳甩到身侧，整兵出发的时候到了。
舜兮从椅子上一同起身，送她出帐。外面，一列巡逻云骑刚好走过，盔甲明亮，有着耀眼的光。镜流停在门口半转身，眉眼微阖看向舜兮“要一起吗？”
”好。”舜兮提步跟上。
镜流转身往前，两人并肩而行。
“握剑之初，我只想逃避紧追不舍的阴影。后来，挥剑的次数越多，斩杀的敌人足够将我淹没，我才渐渐了悟，由手中这把剑带来的信念，那里咆哮着属于自身的愤怒与不甘。”
镜流仿若打开了话匣子，声音轻轻的，快要随风消逝。
镜流眼前又见到那不见一丝日光的天，阴云层层叠叠，眼前被遮天蔽日的星星所遮掩，以及那时瘫在地上无能为力的自己。
众人的哭喊，嘶吼似乎都已离去。眼前只有那个不断造下杀孽，以不可匹敌之势往前的星星。
“敌人太过强大，所有的一切行为都是无力的，一个人连愤怒，恐惧一切情感都被那种感觉所淹没。只能徒劳地眼睁睁看毁灭的到来。”
镜流指骨泛白，握紧了掌中之剑。
“哪怕得救后，情感也会被淹没于心海，再也发不出声响。”镜流举目望远方，云骑军整齐排列，等待她的到来。
”就像是丹鼎司的医士所说的，战争后遗症。”
镜流远远地看见了熟悉几人，她举期剑挥了挥，打着招呼。
“曾经这一生我觉得最幸运的事，除了自己苟延残喘时被营救外。就是睁眼后见到我的师傅，她是我剑艺的授艺者，也是我的领路人。”
镜流眸中似有怀念，她轻叹一声“如今，据她最后一面，也有快八百年了。”
时间从不曾为某人而停留，滚滚红尘淹没了人的足迹。
舜兮微微抬眸，端倪身旁人难得的神色。剑首镜流，自出战起百战百胜，未曾一败名震内外的罗浮传奇。罗浮的大街小巷都曾传颂过她的传说。传说纷杂，却有一处一直相同。
书上无论怎样描述属于剑首的事迹，都会描述这样的场景：她一直一直一个人走，身边从未出现过她人。
不仅是镜流的性子似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及，更多的，没有人能走到她身旁去，许多人只能仰望这一抹月光。
势均力敌之人不过寥寥，再被那双清凌凌的目光一看，便不自觉变会自惭形秽，似乎关于自己的一切都在目光下无所遁形。皎洁却清冷的月色下，你敢向她袒露自己的心迹吗？你敢说自己所行至今所有事都问心无愧吗？……
栏杆处的几人正望过来，景元抱着他心心念念的那把阵刀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舜兮蓝眸带有一层浅淡的疑惑。
孤身前行几百载，镜流也会孤独吗？
似乎传说都将传奇塑造成无坚不摧的模样，从不惧怕，从不停下，瑀瑀独行在路途上，挥剑斩断一切阻碍。
可，什么是孤独？
“镜流，你可下到啦！”狐人少女飞奔而来，神情热烈就像一个小太阳，让人不自觉就会被她热烈的情绪沾染。
镜流握剑的手微松，这在一个剑士身上很少看见，剑犹如剑士的半身，这是属于持剑者最大的信任。舜兮注意到曾经不曾细心留意的细节。
镜流扶住止不住冲势扑过来的狐人少女。白珩紫色的耳尖动了动，待她站稳后。白珩转头，眉飞色舞对一侧的舜兮，热情邀请道。
“兮兮，来做我的星槎呀，绝对跟日常时的感觉不同。”面前五人都穿着贴身战甲，身姿挺拔，跟平时的常服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气宇轩昂。
“荣幸之至。”舜兮不自觉地笑出来，蓝眸中光影晃动，嘴角弯起，答应了白珩的邀请
。
“来了。”三人走到栏杆处，几人熟稔地互相打过招呼。
辰矢小队的几人聚集上前，几人全身包裹在盔甲内，周身奔涌不休的煞气昭示她们经历过众多战役。
看了看日头，舜兮随着白珩率先离去，星槎停留的地方不远但也不近，还是需要先行出发。舜兮回头看几人，靠近白珩的肩侧，低声道“估计大家气势全开，比这更吓人。”
栏杆处，镜流看向一旁的景元，叫了一人的名字“疏洛。”
辰矢小队中一身着轻甲的男子出列，声音清列“到，队长什么事？”包裹全身的盔甲下只能见到一双狭长淡黑瞳仁的狐狸眼。
“新人，你带一下。”
景元随即上前一步，大声喊道“疏洛哥。”镜流挥手让疏洛带着景元下去。
“哎，不必如此大声。小兄弟我跟你说啊，你虽然没来，但是大家都对你可好奇了。”狐狸眼男子一把揽住景元的肩膀，哥俩好的走到一旁去。
“要不是小队一直有事，我们早在今日之前就应该见过了。”声音远去，疏洛将人带到小队中，小队众人好奇地围了过来。一堵堵高大的强将少年围住，远处望去，根本看不见景元的身影。
走出不远的白珩不带好气地瞥了兮兮一眼“你以为我们都像你，手软。”她恨铁不成钢地道了一句，敌人斩的多了周身就会凝聚杀气，杀气凝聚则为煞气。
“本姑娘可是罗浮内首屈一指的飞行士。”白珩伸出大拇指骄傲地道，“请称呼我为丰饶孽物收割机。”
说人煞气多或者说气势强，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那就是大大的夸赞。
两方对战，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一人周身的煞气，煞气越浓厚这个人越难缠。像镜流，丹枫这种行伍出身，煞气早已浸透在骨子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自身的威势。
一眼往下望去，常人不敢言语，自然也生不起反抗之心。
想到此，白珩眼珠转了转，凑近舜兮耳边小声说“我听说，”她回头见栏杆处的背影没有动，继续道，呼出的气息吹动舜兮耳侧的细碎的发丝，原本长及脚裸的发被剪短，如今挽起来只到脖后。
“丹枫第一次去幽囚狱审理犯人，没控制好周身的煞气，把人吓傻了。当时什么都问不出来，幸好丹枫的云吟术也是一绝，用云吟术救回来的。”
话音还未落，白珩抬眼就见镜流轻微地摇了摇头，脸色仿若忍俊不禁的样子。
丹枫的黑历史是真的，因为镜流是当时陪同者，后来也是她也为了开解白珩就拿自己身边的人举例，亲口说给白珩听的。
噗嗤，栏杆处应星笑出了声，饶有兴致地瞅着丹枫，仿佛看不见丹枫危险的神情，他挑着眉“想不龙尊也有如此童趣的时候。”控制不好能量把人吓傻了，毛手毛脚，还以为他从出生就这般老成持重。
“应星，闭嘴。”丹枫的黑历史不多，唯有这遭是很有乐子。
那人被治好后，再一次看到如高峰朗月般的龙尊大人时，一瞬大脑应激直接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从犯人嘴里什么都没问出来，幽囚狱很少有这样的成果。
仙舟人都知道，进了幽囚狱，死人都得说话。当时的将军见此，认为不能埋没了龙尊的才干，直接跳过了审理轻犯径直让他接管一部分幽囚狱重犯的审理。
应星才不理丹枫的黑脸，龙尊大人一向矜持不苟，难以想象丹枫少年时莽撞的样子。
三声重锤响彻军营。
“咚咚咚”
“丹枫，战后好好聊聊。”应星一边挑着眉说，一边提步离去。
镜流缓步走上高台，将台下情景尽收眼底。
旌旗飘扬，猎猎风声呼呼地刮过旗帜，哗啦哗啦地声一道道穿过战阵的缝隙。各军阵准备好随时可以开拔的信息传来。
天空中，一艘艘星槎盖过天上的白日，悬停于头顶等待命令。咔嚓咔嚓声后，金人的眼睛一双双亮起来。
风声越发的急，吹动高台上镜流的白发，她与身侧的丹枫目光交接一瞬。两人身形同时猛然拔起，镜流手中利刃出鞘，剑意弥天经久未散。
冷冽的声音随同寒风传递到每人耳中“出发！”
星槎的操作台上亮起光，“出发！”
丹枫则瞬息来到战阵后，匠人早已等待多时。手中操作杆一推，巨大的金人平稳地走动起来。
金人内的通讯亮起“出发！”
为首悬停的星槎一往当先地冲出去，一直与其余人维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白珩与几艘星槎交替航行，高空悬视，陆地的云骑步兵被星槎视野全部覆盖。
亮闪闪的阵刀在军阵中不必寻找，一眼就能看到。
行驶不久，杀声震天的声音隐约能听见的距离，地面战阵速度降下。星槎的速度却再次拉满，投向前方的血色之中。
“兮兮，坐好了。”星槎极速行驶躲过袭来的流矢。有的流矢在距离星槎最近时爆炸开来，犹如罗浮过年时放的一朵朵艳丽的烟花。
如果它能不阻挡视野就更好了。
白珩对此早有经验，星槎上全部火力打开，攻击系统自动开启。她离友军的距离够远，可以无差别范围攻击。灰烟在万米高的天空中爆开，恢复视野的一瞬，星槎擦着一个长着双翼的鸟人而过。
“给我下去吧！”白珩将箭矢划过鸟人的羽翼，纷纷羽毛落下，断了翅的鸟人就这样摔落到下方的战阵中，很快失去踪影。
众多长着翅膀围堵的造翼者拦不住一个星槎，星槎飞翔的轨迹莫辩，还时不时往下方的战阵中投下爆炸箭矢。
星槎分毫未伤，敌人却直接或间接损失了不少人。
这样熟悉的场景让活过几场战役的造翼者想起了一个熟悉的飞行士——狐人白珩。只有她，有时会放弃属于飞行士的距离优势出其不意面对面刺杀，也只有她面对众多围追堵截还有余力支援下方战势。
最重要的是，高空视野辽阔，将己方战阵近收眼底，可以给身后操作金人的人目标点，造成己方更大的伤亡。
白珩可不管敌人的惊诧，很快搜索一处，弓上流光闪烁，箭矢飞溅而出，地面快速地爆出一个火花。
造翼者见着熟悉的场景，想到了什么一般，尖声叫道“小心那个疯婆娘。”白珩既然出战，另几人可能不会远。
但，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造翼者尖叫声，一声所有人熟悉的嗡鸣剑声响起，不少丰饶民，无论他属于什么种族，眼神都一瞬的放空，这是属于这一代丰饶民特有的PTSD。
“疯婆娘”本人镜流，白发红眸立在被肃清一片敌人的敌方战阵之后，大地之上横列开口，剑意森然。
“救命！前锋都死了吗？”
“她怎么跑到后面来了。你们的阻拦呢？”
“不是说还有一个系统时吗？”
丰饶民纷乱的声音喋喋不休，新来的云骑悄然投入战阵，目标明确，将伤者抬走，未伤者则融入战阵。
这是属于飞行士白珩与剑首镜流的组合技，赤裸裸地明谋。
你来阻挡我，另一人就会深入敌阵。
丰饶孽物，选一个吧。你，想面对谁？
白珩功成身退，星槎在空中拉出一条线，去别处寻找机会。至于镜流，担忧她？要是有多余的情绪或者她会同情镜流的敌人。
不过，她要前往下一片战场，忙着呢。
等此次大捷，她再替敌人默哀一秒，看在消逝的生命的份上。
包裹在黑色手套内纤细的手再次弯弓射箭，干净利落地解决一小撮敌人。
长着翅膀，可不代表你就拥有高空的制空权了。星槎高飞而去，将敌人远远撇在身后。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PTS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