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们 ...
-
“凭你的聪明劲，应该早就知道是我在下命令，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见我？”
“将军没派人来找我，所以我觉得将军暂时不需要我。”路比思说着，视线移向已经昏迷的“黑暗主教”先生，说出了第二条原因，“况且如果不是巴董想找人驱鬼，我也不知道您就躲藏在这间密室里。”
话题引到巴董，路法也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两个大呼小叫的地球人后道：“还不出去？稍后我再找你们算账。”
“是是是……”两人低声下气地应答，顺便把“黑暗主教”先生一起拖了出去。
路比思一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直到路法让她起来。
“多谢将军。”
“既然你现在主动来找我，那我可以不追究你一千年前的逃兵行为。”古衣的袖子抬起来，路比思知道路法伸出了手，他在号召自己。
路比思没有回应他的号召。她只是站在原地，故作轻松地将双手插进上衣口袋中，轻叹一口气：“很抱歉，将军，目前我还没有回归军团的想法，今天能过来探望一下您已经是忙里偷闲。”
路比思猜路法一定很生气，但他迟迟没吭声，或许正在沉淀情绪。良久，他才说：“是那些贪生怕死的地球人把你同化了，所以你现在偏向人类了吗，路比思？”
不是，路比思可以这么肯定地回答他。贪生怕死之辈确实不少，但那些忠义之士给她留下的印象更深刻，他们的寿命极短，却给她上了十分生动的课——但很明显现在说这些并不合适。
路比思低下头，鞋子摩擦着地面，语气轻快道：“将军，如果我真的偏向人类的话，您就不会还能藏在这间密室里了。”
“我以前就说过，收起你那些不合时宜的幽默感。”
几乎是路法话音刚落，路比思就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很抱歉，将军，我只是有些紧张。之前几次和将军的交流不是很愉快，所以我很害怕将军您不同意。”
“明知我不同意，你也不选择回归军团？”
“将军，我现在在一所小学做老师。现在正是我可爱的学生们的紧急时期，在亲眼看到他们被优秀学校录取之前，我没办法全身心投入到计划中。”
“那也只是让他们在短暂的美梦中沉浸，等我们拿到地球能晶离开这里，他们的美梦也会终结。”
“……至少他们在最终到来之前是快乐的，即使只是一顿美味的饭菜，也能回味许久。”路比思又拿起了她的那条吊坠，藏蓝色眼睛对上那颗海蓝宝石，她的眉眼变得柔和起来，“将军您常说未来终将属于我们这些年轻人，所以您极力培养我和三位队长，您的苦心我从未忘却过。”
路法也看到了路比思手里拿着的宝石吊坠，还是纯净的海蓝色。似乎是这件古老的物什唤起了他的回忆，当他开口时声音也带上了怀念：“看来路易士活得还不错。”
“他一直都教育我不要太过张扬，自己当然也是这样。只要不引起皮尔的注意，他应该能活到我们都回到阿瑞斯……我很想念他。”路比思把吊坠紧握在手中。
“只要能获得这最后一颗能晶，我们就能雪耻，你也自然能和你的父亲团聚。至于现在，我的计划里确实还用不到你。”
听到路法这么说，路比思也正经起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会留意铠甲召唤人的动向，如果遇到兄弟们有危险，我也会尽力帮忙的。”
就在路法开口前，不符合氛围的甜美铃声从路比思的口袋中响起。
路比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告诉他：“是我的学生的母亲，将军。”
“……今天就到此为止，你走吧。”
路比思简单向路法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走上台阶后她又回过头，手机铃声还在播放着甜美的歌，就好像是受到了音乐的影响，路比思露出了几千年前还是孩童时的表情：“将军，我会常来看你的，带着礼物。”
离开密室后，路比思看见巴董正怒声斥责那个司机。与自己无关的事，她也没停留一步，匆匆离开办公室后才接通电话。不出所料是来关心孩子学习的，路比思笑着同她聊了两句后，挂断电话。
进入电梯，路比思按下通往一楼的按钮，同时在心里复盘着刚刚自己的表现。不合时宜的幽默感、感情牌、攀关系，磨练了千年的演技应该没有差错，这些应该多少能打消路法对她的怀疑——至少不会怀疑她意图谋反。
在有足够的底牌之前，路比思需要尽可能地拖延，延缓归队的时间，而且她也需要试着拉拢一些信得过的同伴。
巴董和密斯林怒气冲冲地将黑暗主教和司机赶出门后，就收到了路法的传唤。刚被立了下马威，两人现在十分老实：“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查路比思人类身份的底细。”
好在这是二人应付得来的问题，刚刚那个司机交代过路比思的底细。密斯林的嘴快，她抢答说：“主人，刚刚那个司机说了，路比思是他一个朋友介绍来的同事，目前就在第一实验小学当数学老师呢。”
密斯林说完，巴董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见古衣里飞出一股白雾扑向他。那张脸惊恐的表情还没完全浮现出来，就变得威严起来。“巴董”将阿瑞斯的兵符拿在手上，画出两个符号，将两名战士召见。
“巴董”发布了命令：“沙隆斯、沙特瑞，在下一项任务开始之前监视路比思。”
“是！”
回到小区已经是晚上了，同栋楼的王大妈正打算去跳广场舞，却正好看到了挎着包缓步走过来的路比思。老一辈人对教师这个职业很尊敬，她也就拦下路比思打了个招呼：“路老师，这么晚才回来啊。”
两户人家虽不是邻居，但关系很好。路比思刚搬来的时候，王大妈给她提供了许多帮助，而路比思每天上班前都会在王大妈的丈夫的摊位上买早餐。上个世纪的大部分时间，路比思都在南北极这种渺无人烟的地方，后来又在北欧辗转了几十年，人际关系十分寡淡，当她来到这个城市后才又感受到了生活感和烟火气。
路比思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嗯，我见到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同乡朋友，和他多聊了会儿天，吃了顿晚饭。”
“那真不错啊，能在别的城市遇到同乡的朋友就是缘分啊。”
不过路比思的同乡人只会在这座城市出现，希望市不小，但她却和巴约比见了两面，她的同事也能通过一些关系让她和路法见面，也确实称得上有缘吧？
“是啊，如果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就更好了。”
王大妈从路比思的话中听出了一丝遗憾，便安慰她道：“哎，没事，很久没联系不就是道不同嘛，不相为谋，这段关系放下也没关系。人活一辈子呢，往前看。”
“嗯，谢谢王姨。”
“早点休息吧，上了一天班怪辛苦的，我也走了。”王大妈转身和她的老姐妹们一起走入吵闹的街市中。
路比思站在路灯正下方，无奈地笑了，喜欢又如何呢？
他们从来都不能和路比思感同身受，她和他们有着根本的区别，她不是地球人，无法融入，也无意融入他们。而那些与她“道不同”的朋友她永远无法放下，路比思和他们始终是同路人，她也始终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负责。
起床、洗漱、买早餐、上班，虽然昨天见了路法，但今天的日子却和以往一样，没什么不同。直到她进办公室看到孙老师，他正坐在桌旁看教案。
听到路比思的脚步声，孙老师抬起头，他推了推眼镜，笑着和她打招呼：“早啊，路老师，今天来得比较晚啊。”
路比思转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挎包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走到窗边的饮水机前一边接水一边回复：“你不适合戴眼镜的，沙隆斯。”
“孙老师”站起身，走到路比思旁边，看着窗外车来人往，他笑了笑：“本来以为自己还能伪装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被大小姐一眼就识破了。”
“除了你，将军还让别人来监视我了吗？”
“这么单刀直入？我还以为以大小姐的性格会先和我们叙叙旧呢。”
路比思转身，她的表情有些无奈：“那到吃饭的时候再说，我得确保你和那个人不会在学校引起骚乱，你会教小学生数学吗？”
沙隆斯扬了扬手中的教案，同她讲：“那你觉得我现在在干什么？”
“你的知识素养，我倒不怀疑。我怀疑的是，你真的能心平气和地同地球人小朋友交流吗？”路比思没亲历过战场，也有千年的积淀，她可以扮演成任何人都喜欢的角色，可对沙隆斯而言，他前几天刚刚毁灭了一颗星球。
“大小姐未免有些看不起我们，我和沙特瑞可都是灰冥小队的成员。”
也是。路比思耸耸肩，一手拿起了桌旁的年级课表，另一只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所以沙特瑞顶替了哪个微机课教师？”
“姓董的。”
很好，和路比思没有撞课。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路比思放下课表：“还有个问题，真的董老师和孙老师去哪了？”
沙隆斯坐回办公桌前的转椅上，冲她摆了摆手：“没死，掐晕了放他们家里躺着呢。”
他们没有杀人，这让路比思轻笑两声：“将军派你和沙特瑞来监视我，说不定是个好事。在你们的下一项任务到来前，你们应该都会以人类的姿态同我相处、同人类相处。”
路比思没有留给他说话的时间，抱起需要用到的课本和试题卷，走到他跟前：“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那就去看看吧，沙隆斯。去看看这个星球上的人们，看看他们的生活。去看看我们在过去两千年间杀死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你最后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你必须去看看他们。”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