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热信息素》白银叁千两

5、她的担忧

　　看清桌上的东西后，龙三惊出一身冷汗。

　　“《帝国刑事法修正案》第十条第三小条，制作、售卖、购买、私藏针对Omega人群的诱情素最高可判处死刑。” 女人冰冷的话语让他动弹不得。“在家里玩这套，刑法是管不了。可你拿到外面来，惹出事情来了，法律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上尉，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想杀了自己儿子的心都有了，这个蠢货居然没把这事跟他说！

　　她没有多言，用手环全息投影出了一段视频：粉末袋子在男孩和女孩冲突的过程中被扯开了口，而后袭击发生。

　　“我不怕事的，就不知道你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

　　“大人！我错了！求您高抬贵手，都是那个小畜生作孽，能做、该做的补偿我们都会做到！这药是治疗用的，与诱情素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大人！”

　　她呵了一声，说道：“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男人早已失了嚣张模样，面色发白冷汗涔涔，抖得跟筛糠一样。

　　“我的要求如下——第一，现在立刻向我的爱人与女儿道歉。第二，带着你的儿子滚出白金一中，以后别再让我们看见。”

　　穆琳醒了，明晃晃的大灯照得她眼睛疼。她完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阶梯教室那扇棕黄色的大门。

　　是了，她是去那等亚伦打算一起吃晚饭。然后呢？

　　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连带后颈撕裂一般的痛楚让她无法控制自己发出声音。

　　“妈妈在呢，琳琳。”

　　是妈妈。

　　她看着女人，心中顿时涌上千般万般的委屈，她说：“妈妈我好痛啊。”

　　“妈妈在呢。” 女人俯身低头，亲了亲自己的女儿。

　　因为这次意外，穆琳错过了帝国军校保送生专项考试，顺理成章地失去保送生资格。亚伦因为错过历史期中考，第一次在年级积分排位中跌出前三。白金一中校长换人，涉事教职人员撤职处理。

　　而那个老A则默默地退了学，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穆琳觉得最近日子过的还是挺惬意的，只要排除掉每周的复建训练，以及周围人对她住院原因的刻意回避。

　　“你不能喝可乐。” 亚伦一把拦住她想要去拿饮料的手。

　　她瘪了瘪嘴，只得拿起装有热水的保温杯。现下正是龙萤花飞舞的时节，一朵小花顺着风送到了她的手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手刮过柔软的花瓣，却被里面的软刺划出了一道口子。

　　“被野狗咬了，然后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

　　他回头朝她一笑道：“乖。先好好养病，以后再说。”

　　“爸妈呢？”

　　“在医生那儿，看怎么安排你在学校的事。”

　　“噢。” 她把手中的小花放在长凳上。“其实没了保送也不是什么问题，大不了秋天走常规流程再申请也是可以的，反正机甲执行这个专业很难招满的。”

　　他身子一僵。

　　“对了，你历史期中考怎么样？又是满分？”

　　“嗯。”

　　“我就知道。我就靠你了！”

　　杰克来找穆蓉的时候，她正望着花园里说笑的儿女发呆。

　　“来，你最喜欢的可乐饼。”

　　女人点头，咬了一口。

　　“还是不打算告诉琳琳吗？”

　　“林医生说怕刺激到她，建议暂时别说。” 酥脆香甜的口感在唇齿间绽放，但此刻她没有太多心思去细细品味。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没有追究到底？”穆蓉的话打断了杰克的回忆。

　　“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这次意外的根源是诱情素。它刺激琳琳分泌生理期信息素，引来Alpha的袭击。但是妻子并没有如他期待般地严惩恶徒，仅仅是让对方道歉并转学，就此揭过。

　　“那份文件你应该没能打开。这次我去帝都，知道了很多事。大型虫潮预期在三年内会到来，白金区已经决定提高城防预算，但……”

　　她顿了一下，转了话头道：“总之，目前星源石计划执行效果一般，夏娃计划基本失败……但信鸽一派还在竭力维持。另外，国会现在计划废除单次标记。本来打算就着势头推行强制匹配的，被霍普拦住了。”

　　“你是说诱情素背后…？”

　　“没错，在现在的法条法规下还能流通这种产品……杰克，这会是个我们现在无法处理的大麻烦。我的预感很不好，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如果当初我——”

　　“8830的事不是你的错。”

　　她盯着地板，静默良久才开口道：“我只是希望孩子们不必再经历我们经历的事情。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不要再经历了，不然那些牺牲都白费了。我明白虫潮的威胁，但杰克，我真的害怕。”

　　“啊——！”模拟训练设备中被流弹击中的环形虫发出刺耳的惨叫，戚非远墨绿色的眼睛迅速锁定下一个目标，扣动扳机。

　　“啪——”

　　一击必中，百发百中。

　　机械的电子女声响起：编号10001轮训练时间到，SP07号成绩为100/100。

　　摘下笨重的虚拟成像设备，汗水染湿了他黑色的短发，顺着俊俏的脸庞流经形状优美的肌肉。

　　他甩甩头，碎发贴在额角处平添了几分慵懒，竟让那一双深沉的眉眼显出些许轻佻，这种游走在肃杀与柔美的姿态在训练厅强光的照射下更显诱人。

　　“戚哥牛逼！”

　　“你要是肯把你那些娱乐时间拿来训练，你也牛逼。” 他撞了撞来人的肩膀当做打招呼，接过水一饮而尽。

　　“别！我现在这样就挺好。” Kim连连摆手，而后偷瞄正在喝水的青年。“听说下周和乐园那边有联谊，哥你不去一去？”

　　“下周出任务辅助1号矿工队采星源石。”

　　“……” Kim楞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你不会是因为我吧？使不得使不得, Alpha和Alpha之间不行的哥——”

　　戚非远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开个玩笑。”Kim拍拍裤子跳起来，一下子想到了更恐怖的假设。

　　“你不会是在等第一匹配吧？”

　　“你对我的私生活很好奇嘛，不如跟我去一次虫潮先锋队再多了解我一下？”

　　Kim提起腿就跑了。

　　戚非远摸了摸枪口，扣紧扳机——镭射枪跟他才是第一匹配吧。

　　“啪——”十环满分。

　　穆琳出院的这一天，白金区迎来了一场暴雨。

　　她看着窗外碎珠似的雨，摸了摸被绷带缠起来的后颈，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想一会儿到家了就开始向帝国军校投递申请。”

　　可能是她刚出院太过敏感了，竟觉得车内的空气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我们到了家再说哈。” 杰克打破了沉默，捏紧方向盘一路向前。

　　车内又安静下来，亚伦低头擦了擦眼角，而穆蓉则直视前方不发一言。

　　“好吧。” 她趴在车窗处，隧道里光线反射映照的弧度在眼里跃动飞行，手指在车窗上画出直线又打出圈。

　　总有一天，她也会带着属于她的战机在天空飞出自由的线条，就像她小时候看的那场赤鹰巡回礼一样。虽然错过了保送生资格，但作为白金区最好的学生之一，赶个秋季申请应该不是问题。

　　她的想法没错确实如此，前提是她不能是个Omega。

　　当穆琳点开个人主机上的“第二性别”时，如坠冰窖，凉得她血瞬间沸腾，扑哧扑哧冒着滚烫热气连泪水都烧干了。

　　她是Omega？

　　眼睛被她擦得发疼，电脑因刷新速率过快已经白屏，但那行字母没有丝毫改变。

　　她是Omega。

　　她是Omega，那么…看了看文具盒里的赤鹰纪念徽章，那是小时候去帝都时妈妈给她买的。

　　“这个是这样系的。” 女人蹲下身，耐心地给女儿戴好徽章。“今天在现场看到赤鹰了，开心吗？”

　　女童快速点头，而后对妈妈没有把徽章系得正正的发出抗议，她抢过徽章的控制权，开始按照自己的心意摆弄它的位置。

　　穆蓉掐了掐她的小脸蛋，脸上忍不住挂起笑，“嗡嗡——”手环响了。

　　“妈妈去拿个东西，琳琳在这里等一下好吗？”

　　她乖乖点头，结果妈妈一离开就窜到了大厅的镜子面前。

　　“你刚在巡回礼上看到穆蓉上尉没？”

　　咦？是妈妈的名字诶。

　　“3S的Alpha很难不去注意吧。” 男人声音懒懒的，像一只晒着太阳的老橘猫。他的脚步朝着镜子这边靠近，她迅速躲起来，藏在衣物后面。

　　“这件图案太花了。这件更适合你些。我倒是想看她把你哥拒绝后，和一个Beta能教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听说她和那个副官收养了两个孩子。”

　　“收养的哪能和亲生的比。再说了，你哥跟她匹配度那么高，她居然拒绝？白白浪费一个可以生育赤鹰成员的机会，真和一个Beta注册了，真是晦气。从校官落到尉官，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跟那帮下贱的泥腿子混一起，丢尽世家的脸，这就是下场。”

　　“你可以再大一点声，看看议会那帮搞平权的人会不会抓你去游街。”

　　女声顿时消失。

　　他们走后，满脸泪花的女童走向老板。“老板，赤鹰小队除了能飞还能干什么啊？”

　　老板手里有活，只匆忙回了句：那是帝国最优秀的人才能去的地方。

　　“叮铃铃——”穆蓉刚走进门店，猝不及防就被一个小肉球扑了满怀。

　　她抱着妈妈哇哇大哭。

　　原来她是爸爸妈妈捡来的孩子，还是不怎么样的孩子。

　　“怎么了琳琳？”穆蓉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徽章坏了吗？”

　　“呜哇哇——！妈妈……我会很优秀很优秀的，不给你和爸爸丢人！”

　　女人失笑，亲亲她的额角。“只要你健康快乐就好了。”

　　“不！我也要进赤鹰小队！呜呜——进赤鹰小队——呜呜——”

　　“好好好。”

　　她看着那枚徽章，往事一股脑地冒了出来，只觉胃部一阵翻涌，抱起垃圾桶吐了。徽章的刺针扎进她的掌心，血珠顺着伤口冒出，疼得她快要握不住。

　　不！我不要！

　　“当——”徽章掉在地板的瞬间，少女迅速抓紧它贴在心口。

　　我不要这样！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要我放弃啊！

　　不要！绝对不要！

　　“不行，我不同意。”穆蓉听完女儿的打算，直接了当地给结论。在局面渐渐复杂的今天，穆琳作为一个Omega还打算去上帝国军校，这太危险了。

　　“妈妈——”

　　“不行就是不行，不管是机械护理还是宇宙历史都不行，放弃帝国军校吧，我不会同意的。” 穆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知道穆琳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在自己动摇之前得离开这个地方。

　　“难道妈妈你也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性别歧视者了吗？”

　　她开门的动作一滞。

　　“你告诉过我和亚伦，在我们家没有ABO，你忘记了吗？”

　　握住门把的手在颤抖。

　　“你说的话都是谎言吗？穆蓉上——”

　　“没错，我就是性别歧视。” 穆蓉转身盯着发懵的女孩。“战胜我，再来跟我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