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她过分强大》淡起茶烟

46、第 46 章

　　在把在那个村子遇到的情况悉数告知五条悟他们之后，望月唯便起身离开了那个小小的庭院，往神社的大门走去。

　　的场静司跟着她一起。

　　“所以你还打算为明天的庆典射箭？”

　　“我不是说了吗？这因果只是让我视线模糊一段时间罢了，”望月唯语气店，声音清冽如山间清泉，“看不清并不妨碍我的箭正中靶心，”

　　“况且这是巫女所要举行的祭典，神明在上，祂不会让侍奉祂的巫女丢脸。”

　　的场静司看着她，只见长廊之下，琐碎的阳光在她素色的和服上落下点点光圈，像是为那身素净绣上了道别样的纹路，而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嘴角带笑，低垂着的眼睫又长又黑，乌黑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

　　明暗的强烈对比之下，的场静司感觉面前的人仿佛正变得透明起来，如一浅淡的烟雾，冷冷清清，像是就要消失在他的面前。

　　“对了，我有个问题早就想问你了。”望月唯回头看他，微敛着眉眼，“你来京都不是有事要忙吗？怎么还一直跟着我？”

　　还一跟就是大半天，的场静司作为的场一门的家主可是个超级大忙人，不是在在抓妖，就是在抓妖的路上，怎么现在就有时间一直跟着她这个大闲人到处逛了？

　　她喜欢在神社里到处逛，这人也跟着她到处逛，她给五条悟看水幕，这人也跟着她看，可望月唯感觉这人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那个水幕之上啊。

　　“我只是担心你的眼睛。”的场静司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一会儿，随后露出了一道望月唯没太看清的表情，便把视线看向别处，“我的事情不急，知道你没事了就好。”

　　半响，望月唯看着比她先走一步的的场静司，忽然开口，“那让我猜一猜，你来京都是不是打算找到某只强大的妖怪，把它抓住然后收作式神？”

　　的场静司往前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的表情里带上了几分诧异，“原来你对我还是心里有数的啊。”

　　“那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吗？”他的眼神微凝，略微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轻颤。

　　望月唯愣了愣，感觉自己的思绪顿时变得有些昏沉。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成年后的的场静司朝她露出身为一门之主的那一面，和平常面对她时的轻松与随意不同，此刻看向她的男人并没有刻意收敛起身上的气场，

　　虽然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但她知道，的场静司那眼尾上翘，纤长有神的眼睛此刻正锁向她，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气氛仿佛变得凝滞起来，许久，的场静司便看见那双清润却又无神的眼睛与他对上，她朝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有你的立场，有必须要这样做的责任，又哪有什么对错之分。”

　　两人的脚步就此停下，的场静司比她高出许多，垂眸便能瞧见她乌黑的发顶，精致的蝴蝶发簪松松垮垮的挽在她的低垂着的发间，她站在光的一面，朝他弯了弯眉眼。

　　“比起我的旁观和多数时候的视而不见，你为一无所知的需要被保护的人类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她斜倚着墙，松散的发丝被风吹得纷乱，“所以，我不明白你在介怀着什么？”

　　作为一名除妖师，作为一个从小就被家族寄予着期许，从小便心怀有自己信念的继承人，他有着自己的立场，有着自己对待妖怪和人类的分别，射杀妖怪、将妖怪收作式神本就是作为除妖师的的场静司的责任，

　　在他年少时望月唯就知道他将来要选择的路，在他成年后，她也清楚且理解他所在的立场，所以她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也没什么可不赞同的。

　　毕竟自己对于妖怪，也没有什么妖怪不可杀的观点，只要那些除妖师不是对她认识的那些妖怪动手就行，她对人都难有共鸣，又何谈妖怪？

　　的场静司凝望着她许久，倏地展颜一笑，他感觉自己一切的纠结都在望月那淡然的目光里，在顷刻间都变得毫无意义，

　　望月唯和那个少年有几分相像，同样会在不经意间流出一种孤独和难以靠近的疏离感，可望月唯又与那个少年不同，她温柔，却没有那个少年心中那源源不断的善良。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和你点相像的少年，”

　　“噢？”

　　望月唯感兴趣的微侧过脸。

　　“他有着强大的灵力，是个成为除妖师的好苗子，于是我邀请他加入我的场一族。”

　　“但他拒绝了我，”

　　身形高大的青年收敛了笑意，眼尾微微上翘的红眸中并未掀起任何涟漪，“他说他有自己生存的方式，然后就带着他的那只三花猫离开了。”

　　“你对他的拒绝感到可惜？”

　　“是这样没错。”

　　的场静司眉目低敛，有些无奈的弯了弯嘴角。

　　“我都有些好奇你说的那个的少年了。”

　　望月唯扭头看向站在她旁边的青年，那双澄澈但无神的眼睛里仿佛因为他的话而染上了些许星光，“既然你说那少年和我相像，那就应该预料到他也许会和我一样性子倔强，对某件事情认定了便是认定了。”

　　“你想要改变他的想法，也许会比登天还难。”

　　神社的长廊里回荡着廊角处那风铃摇曳时碰撞出的清脆铃音，可传进的场静司耳边的却是望月唯那毫无起伏的清冽声响。

　　的场静司垂下眼帘，缓缓点了点头，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以为自己能够一步登天，触碰到那皎洁的月光。

　　“但你也没必要就这么气馁嘛，”望月唯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你可是的场一门的家主，冷静强大到令妖怪惧怕的除妖师，你手下有能力的人那么多，那少年既然不愿，那你就放过他，”

　　“看他用自己所坚信的生存方式去生活，能活成什么模样。”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你就会把自己现在所感到的惋惜转变为某种其他的情绪，”

　　她离开了依靠着的红墙，理了理身上衣袖，朝他挑眉笑道，“也许是庆幸、也许是欣慰、也许是某种释然。”

　　“但无论那一天是什么样子，你现在只需要知道我对你要除妖还是收式神的做法其实没有什么意见就是了，毕竟我对你们这一行不感兴趣，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望月唯注意到那廊角处被吹乱导致缠绕在一起的风铃，她边踮起脚尖将缠绕在一起的风铃分开，边回过朝那个穿着一身素净黑色和服的男人说道。

　　“说说看？”

　　他紧盯着望月唯那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的一举一动，直到停滞了的铃声又在长廊里回荡出清脆的声响。

　　“若是遇见了令你心动的大妖，那么在你准备动手之前，请先问一问它们，”望月唯回头看他，“认不认识一个沙也伽的人。”

　　“沙也伽是谁？”

　　“是我哦，”望月唯朝他弯了弯嘴角，“那是一个大妖在捡到我时为我临时取的名字，我被丢在山林里的时候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它便把我唤作沙也伽，说这名字叫着好听。”

　　“后来我被神明大人收养，有了现在这个名字，可来神社找我玩的妖怪们，”

　　“却也依旧常唤我的那个小名。”

　　它们总在自己纠正它们的称呼时，满带笑意的看着自己，对那个小小的自己说，望月唯是神明大人和它们唯一的珍宝，是他们唯一的巫女，而沙也伽，则是希望她能成为一个乐观开朗的女孩。

　　往事流转，那一个个叫唤着自己那个名字的身影好像就这样亲切的浮现在自己面前，熟识的大妖们总是随意的叫唤着她的名字，无论是望月唯还是沙也伽。

　　可那些新认识的小妖却总不敢直视小小的她，刚刚化出人形的樱花妖瑟缩着站在神殿里，大妖们对她说，那个人类的女孩叫沙也伽，可温婉貌美的樱花妖却不敢唤她这个名字，巫女大人、巫女大人的，刚化形的樱花妖就这样唤着她，直到自己慢慢长大。

　　好像在自己那短暂且稀少的回忆里，一直有许许多多的身影正默默地陪伴着她，它们和神明大人一起，看着自己慢慢长大...也不知道它们现在怎么样了啊。

　　望月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天侑子对她说的话，侑子叫自己多找一找往日里的朋友...她站着一动不动，从愣神中回过神来。

　　也许自己是应该去找一找那些朋友了啊。

　　“沙也伽啊，”的场静司喃喃地念了句，嘴角微弯地看向她，“这可真不符合你的气质。”

　　“是吧、”望月唯也跟着勾了勾嘴角，“所以你若是遇到了那些认识沙也伽的大妖，便请你放它们走吧。”

　　“好。”

　　“你就这样答应了？”望月唯她愣了一下，诧异的抬眸，朝他问道。

　　“我就这样答应了。”

　　空气中除了那铃铛碰撞的声音，便仿佛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

　　的场静司看着那个还站在高处的身影，她头顶后方是摇曳的风铃，而她的身后则是被四边建筑框起来的蓝天，以及那格外娴静的白云。

　　“不需要条件？”

　　“不需要条件。”

　　望月唯挑了挑眉，从靠近风铃的高处跳下

　　“这可真不符合你的场家主的气质，但我还是谢谢你啦。”

　　也不知道自己和这人聊了多久，她恍然间想起了自己本来的行程，拉起这人的宽大的衣袖抬脚便迈步往前走。

　　的场静司愣了愣，忙跟上她的脚步。

　　“去哪？”

　　“你不是没事要做吗？”

　　这天上的流云好像浪花啊，望月唯没再回头看他。

　　“反正也是闲着，那就陪我去见宫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