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身份 ...
-
“....你们在这里呀。”
轻柔的、幽幽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在空荡的走廊传来回音，显得令人毛骨悚然。
二人心里一惊，猛地回头，发现是那位黄发麻花辫的女侍者，幽灵一样出现在他们背后，脸上依旧带着那礼貌的微笑。
见到二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女侍者神色如常，笑了笑：“能帮个忙吗？走廊尽头那间房间需要清扫。”
——安第斯愣了愣。
他看向女侍者，下意识道：“你....”
女侍者比了个嘘的手势，微笑道：“会付给你们报酬的，先生们。有劳便有得。”
意有所指。
安第斯沉下心来。
他和雷欧再次对视一眼，答应了下来，跟在女侍者的背后，见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雷欧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余光瞥见安第斯无动于衷，不由得大感敬佩。
安第斯没在意他的小动作，紧跟着女侍者走进室内，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倒在一旁椅子上、面目全非的尸体，比西装男人描述得更可怕，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来帮忙吧。”
女侍者看了那具尸体一眼，没什么表情，仿佛司空见惯：“好的，先生，麻烦你将他搬到床上，我要开始擦地板了。”
听到对方的话，雷欧强忍着恶心，看向地面，发现尸体正下方的地面，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如同被灼热的光线灼烧后留下的印记，隐隐是一把十字剑的形状。
注意到他的视线，女侍者淡淡地看了一眼：“果然是受到了‘审判’呢。”
“审判？”雷欧顺着对方的话问道。
女侍者打了水，跪在地上开始擦拭那些血点：“这座城有自己的规则，违反了规则，便会受到神明的惩戒。当然，神是仁慈的，祂会将那些罪名公之于众，告诉我们何可为何不为。”
就是指教堂门口的布告吗....安第斯皱起眉。他将尸体放到床上，又在女侍者的吩咐下把对方用床单包起来，抬到门口。期间，雷欧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该干点什么，拿来抹布，笨手笨脚地擦起桌子，期间无数次忍住下意识的干呕。
在三人的努力下，打扫工作很快结束。女侍者向他们鞠了一躬，道谢后，给他们一人手中放了一枚银币。
“这是你们应得的报酬。”她说，神色平静地告辞了，不忘关上门。
二人得到酬劳，并没有因此欣喜，而是看了一眼九点多的时间，赶紧回到了自己房间旁。站在房门口分别时，雷欧欲言又止：“....我们真不能睡一起吗？我保证我不打呼...呃，我不保证。”
他紧急改口，以免自己因为这搞笑的一句话脑袋爆炸。
安第斯看他一眼：“一般来说，住在自己的房间是最保险的，因为无论你还是我开的都是‘单人间’，如果让两个人入住，打破那种规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雷欧焉了：“你说的是....”
安第斯打开怀表看了一眼：“今天就先别聊了，赶快进去洗漱，十点无论如何也得躺到床上，最好能直接入睡....这估计会很困难。”
雷欧崩溃地扶额：“这都什么事啊...唉，总之，你保重。”
他打开房门，正准备进去，忽地想起什么，猛地回头，问道：“你真的相信这座城里那些人吗？”
安第斯听出了他的隐藏之意。
无论是刻意给雷欧打赏的听众，还是故意给他们交流机会的旅馆众人，以及带他们进入案发现场的黄发女侍者，似乎都在以一种隐晦的方式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便利。雷欧这番话，便是提醒安第斯，不可放松警惕，给予全然信任。
安第斯虽然明白这点，但也还是谢过了对方的好意：“也许吧。放心，我明白的。”
雷欧点点头。他们很快就各自关上了门，开始洗漱，主要是把这一身的血腥味洗去。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十点之前躺在了床上，但入睡却意料之中的失败了。安第斯心里有些忐忑，闭着眼睛数着秒数，等待可能的情况发生。
四秒，三秒，两秒，一秒——
“啊！！”
随着十点的到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窗户传入，从不远的街道上传来。安第斯心里一凉，意识到什么，紧接着又听到更多的惨叫，来自从更远的地方，被距离镀上了一层模糊，却不改惊悚。
....十点没有回到住所的人，都会违反“诫令”，受到惩罚。
果然是，恐怖城啊。
他心情沉重，本就微薄的睡意这下被尽数驱散，本想一夜不眠思考现状，却又想到梦境行者埃洛伊可能的入梦，便试图强迫自己睡着。
然而，即使有着这样的觉悟，依旧抵挡不了混乱的心绪。他从白天见到的血色教堂，想到那具无头尸体的恐怖状况，想到住在隔壁的吟游诗人雷欧，最后，脑海被某个黑发的少年神甫充斥，心绪纷杂。
不知道伊诺森现在在哪，是否安全，那孩子性格那样鲁莽，不知道能否适应这里，避开诫令.....安第斯胡思乱想着，又一边刻意让自己维持平稳呼吸，放任潜意识，熬到半宿，终于勉强睡去，却一夜无梦。
屋外，夜色沉沉，不见月光。
--
与此同时，城镇的另一边，靠近郊区的一座庄园内。
午夜，万物静默。花园内，修剪整齐的玫瑰丛沐浴着黑暗，安静无声，偶尔因为晚风而微微晃动，也不会惊扰任何听众。
花丛簇拥的，是一座三层高的宅邸。即使隐在夜色中，也能依稀看出设计得如何优雅华丽。宅邸最高的尖顶上，有一枚十字剑，其下挂着旗帜，上面绘着玫瑰和剑的图案，无疑是属于贵族的象征。
如果拿这个标志，去询问这座城里的任何一个居民，他们大多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统领城镇的索雷特家族的徽记。那是一个公正、温柔而谦逊的贵族世家，他们是神的慈悲与柔情，是神为这不义的世间，留下的最后一朵玫瑰。
今夜，本不过是索雷特家族一个普通的夜晚，直到某个地方传来花瓶碎裂的脆响，才让整个庄园惊讶醒来。从声音响起的地方，陆陆续续亮起几盏灯，到最后，灯火通明。仆人们举着火炬四处排查走动，而有一个女仆听到动静，便敲了敲某个半掩着门的房间。
“....伊诺森少爷，抱歉，吵醒您了吗？”
房间内，大床上，听到敲门声的少年浑身僵硬，双手抓紧被褥，瞳孔因为警惕而缩紧。
他没回答，门口的女仆便也耐心地等候，直到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发生了什么？”
女仆没有贸然入内，而是站在门口，恭敬地说：“庄园里一个花瓶打碎了，管家已经查看过了，可能是溜进来的猫。”
“猫...”少年下意识地重复，忽地噤了声。女仆倒也没有在意他的沉默，只是又道：“我们会确认可能的危险，保证您的安全。请您安心休息吧，明天还要去猎场呢。”
名为伊诺森·索雷特的贵族少爷没有回答她，女仆倒也不需要回答，对着半掩的门微微行礼，便转身稍微走远些，继续守在门外待命。她所不知道的是，门内，正上演着相当精彩的画面——
黑头发的贵族少爷，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衣，赤脚踩在床边，手上抓着从枕头下摸出来的匕首，僵硬而警戒地和窗台上的那个生物对峙——
那是一条腹部白色，背部黑色伴有银色环状花纹的蛇，双眸猩红冰冷，在模糊的夜色中，更显可怕危险。
常识并不缺乏的伊诺森，自然能知道眼前这是银环蛇，有剧毒，这令他警铃大作，差点就要喊出声求救。
然而，令他不解的是，对方撬开窗户爬进他室内后，却并没做出什么攻击性动作，甚至还不解地歪了歪头，让他生生止住了这声呼喊，转而将震惊都吞进肚子里。
等女仆的声音在门外消失，伊诺森莫名其妙松了口气，意识到比起毒蛇，他更害怕的是门外“忠心耿耿”的仆从，生怕对方察觉到不对，立刻将他就地处决。
他转而将目光移向眼前的银环蛇，张了张嘴，犹豫地问：“你是...？”
问完他才觉得自己是昏了头，居然试图和一只动物交流。
银环蛇如他所想，依旧不解地歪着头，充满疑惑。它猩红的蛇瞳隐在夜色中，带着冷血动物的冰冷嗜血，应该是诡异的，此刻却莫名其妙让伊诺森感到了一丝熟悉。
这种熟悉，让少年迟疑片刻，再次发问：“你认识我？”
对方依旧没听懂，但依稀感到了眼前人的警惕，忽地跳下窗台，靠近了些。在伊诺森瞬间就握紧匕首的动作中，那银环蛇慢慢地朝他逼近，然后，伸出尾尖——
在地板上画了个笑脸。
伊诺森：？
他陷入迷惑，就见银环蛇在地上，围着那个不存在的笑脸转了个圈，然后画了个箭头，和尾尖一起指向伊诺森。
伊诺森看着它。
它看着伊诺森。
面面相觑中，伊诺森缓缓皱起眉，心中莫名产生一个直觉般的猜想：“你想对我微笑表示友好？”
这句不知为何，银环蛇听懂了，赞同地点点头。
伊诺森嘴角抽动。他不自觉放下手中匕首，一时间心绪复杂，不由得想起许多细节，从之前对战圣骑士布鲁斯时地底拱出的不明动物，到迷雾森林中伸出援手的蛇群。某个猜测，一点点构筑成形，在心中凝聚情绪，还没等生出感慨，就被无语掩盖，最后甚至尽数转变为自暴自弃：
“.....安第斯？”
他问，声音微哑的。
银环蛇想了想，先是犹豫地在地面花了一个问号，一个半圆，然后点了点头。
点、了、点、头。
伊诺森：.......
少年神甫捂住了脸，深深叹了口气。
——安第斯，你能不能，藏好一点啊！！！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身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