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歌》陈家其其

12、第 12 章

　　H岛的冬季很短暂，大衣还没□□洗过几次，春天就已经在海面上徘徊了。阳光温暖地照进房间，甚至有些热烈，她把客厅的窗帘拉了起来，悄悄从缝隙中溜进的柔风中，薄荷的清凉暗示着究竟还是在冬季。

　　“喂你好，外卖到了但是他说不是”
　　“啊？你送到隔壁了吧”
　　“不是1803吗”
　　“1801” 陈桑妮打开大门，听见电话中的声音变得立体，外卖小哥在走廊的另一端拎着她的咖啡，他前面站着一位头顶鸡窝头很明显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男子，神情懵懂无辜
　　“你写的1803”小哥向走廊这跑来
　　“是吗，我看看”她拿起手机打开订单界面
　　“嗯你写错了，记得改回来”
　　“哦不好意思啊”

　　外卖小哥走后订单页面才加载完成，自己写错的门牌号大大方方地弹出。她吐了吐舌头，好像习惯了自己的“脱线”。坐上Q弹柔软的墨绿色沙发，优哉游哉地从包装精致的外卖袋里取出咖啡——SOE 招牌拿铁。拼配的意式浓缩混合浓郁的牛奶，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她以为味道会更浓烈一些。袋子底下放张一张淡蓝色的小卡片，样式是这家店的缩小版LOGO，背面写着“就把今天过得轻松惬意吧”，她微笑着对着空气回了一句“好哒”。将卡片卡在桌上放着的玫瑰身体乳前，它们的颜色竟出奇地相配，好像这盒身体乳前面本该就这么立着一张卡片似得。她很惊喜，没别的理由，她很喜欢生活中发生的一些小巧合，她认为这是宇宙跟她的小互动。

　　吸了一口拿铁，打开电脑开始写下一期视频的脚本跟分镜头。一般情况下还需要在加上一些剪辑的思路，好控制作品整体的走向以及在拍摄过程中讲跑题。但对于剪辑她向来都是看感觉，当下的这一刻应该要继续怎么样了，只有在你真正面对视频的那一刻才知道，这个提前预想不出，计划出的效果也很僵硬。至于拍摄过程中的跑题，她也很欢迎，如果一件事讲着讲着就自然讲到了其他东西，那么这个“其他”也应是这件事的另一个维度，所以并不存在跑题一说。就像是生活中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当下的这一刻发生的，提前计划应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预设遇见了什么样的事情应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都是自以为是的做法。因为一切并不遵循着应不应该，所有事情冥冥之中自由因果。我们最多只能决定今早喝什么样的咖啡，挑哪件令你感到舒适的衣服，以一副怎么样的精神状态，去体验今天将要发生的一切。
　　很长一段时间客厅内只有手指敲击电脑键盘的生意，咖啡喝了一半，并已经完全融化了。左边书柜上的紫玉兰开花了，枝形优美，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紫玉兰的花语：幸福，美丽，充满希望。

　　“啊！一点半了啊”
　　沉浸在工作中的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早上就像咽下一块巧克力那样丝滑地过去了。但她并不感到忙碌，反而很享受。她没有任何“上班”“工作”的概念。她只知道创作的冲动是一种恩赐，并不是她需要做什么事，而是有些事情需要经由她发生。放开心态就能产生正面的能量，能量的循环就能为她带来金钱上的收益。社会的运转并非靠人才们的聪明才智，靠的是“大愿”，一种希望众生皆圆满的大爱，一种存在状态。这般理解更多来自她所生长民族的传统文化，“厚德载物”，老天不会让心境明亮的人饿肚子的。

　　换上一件橘色连衣裙，挑了一只几乎看不见颜色的淡粉色口红，准备出门觅食。
　　来到家附近的烘焙店，三明治，黄油曲奇，紫米芋泥盒子，布丁杯，手工酸奶。她听从“胃老大”的指引把看中的点心摆放在餐盘上，每个来到这家店的人都像染上了“面包症”那般把餐盘摆的满满的，这种架势其他店要在周年庆的时候才会出现。收银员像是在对待什么贵重之物，每一个经过她手的面包点心她都要慢悠悠地看过一遍，再慢悠悠地在电脑上输入它们的编号。明明前面只排了一个人，却等了五分钟。
　　“哇！”
　　热乎乎的布丁杯里藏着的不是浸泡过蛋液的面包，而是软糯的芋泥！伴着奶香味她发出一声惊呼。三两口就把将近小四寸的布丁杯清空！大喝一口拿铁，并不浓厚的味道好像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时刻，淡淡的咖啡香清空了嘴里的芋泥跟奶香，为下一口三明治最准备。一块吐司大小的三明治被切成了四块，因为它们足足有五层那么厚！她只吃了一下快，思绪喷涌的时刻食欲总是很文静，没多久她已经有了微微的饱腹感，把剩下的东西都放进冰箱里。拉开窗帘，阳光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打开电脑继续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紫玉兰的清香随着花苞的盛开愈加浓烈。

　　18:18PM
　　肩膀传来微微地僵硬感，她扭了扭脖子，窗外的天空淡蓝中透着点油画橙，还夹杂着一些嫩粉。落地窗中间大大的“福”字下面，画着的两只猫咪依旧幸福地亲吻着。一股巨大的喜乐在她体内流淌，这股喜乐中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成分，更多的是平静，满足。桌上的“佛洛依德”娇嫩地立在花瓶里，只有一朵。跟它一起来的那批鲜花原有20朵，因为春运的压力她收到时全被暴力摧毁了。唯独它，被减去了枝叶，只剩大约手指这么长的一小截，藏在其他玫瑰簇拥在一起与方形包装形成的死角里。好像这么多玫瑰的牺牲都是为了把它安全护送到达。本以为一枝花放瓶里会显得单薄，但现在看来，对于花来说，美丽这件事跟数量无关。

　　她望着天空，细细体验着这一刻。

　　“喵喵喵喵喵喵喵”
　　“喂”
　　“喂，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呢”
　　“那我现在去接你”
　　“好”
　　人跟人之间的能量场很奇妙，明明才见了几次面，却熟悉得像认识了几百年。

　　“今天去吃啥好吃呢？”女人声音明亮柔和，亮橘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的皮肤有一种不符合海岛居民的净透感
　　“烤串！”韩楚风兴致高昂

　　犇羴鱻巨好吃烤肉店

　　“欢迎来到巨香巨好吃的三个牛！三个羊！三个鱼！”老板娘一身黑色紧身服家大红围裙
　　“哟！韩总来了！！！”抬头看见韩楚风熟悉地寒暄起来
　　“老板娘，还是老几样，别放辣，再加几道素菜。手工酸奶不放糖，最后上”
　　“好嘞韩总！！！哟！这位美人是？？”
　　“陈小姐，我朋友”
　　“朋友？？这么好看当朋友处啊韩总？你缺朋友啊？”在场众人哄笑
　　“赶紧上菜！”

　　“姑娘什么名啊？”
　　“陈桑妮”
　　“这么好听的名字啊，声音也好听。韩总好福气啊！”
　　女人柔媚的脸上露出娇羞的表情
　　“你不去烤串啊？这么闲”
　　“有大新闻我还烤什么串啊！！”说完顺势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桑妮你第一次来姐给你介绍介绍啊，我们家主打一个混血烤串”
　　“混血烤串？”她好奇的样子在韩楚风看来像一只猫
　　“我们家用新疆的馕坑烤呼伦贝尔的羊肉，用山东淄博的吃法！绝对是你从没吃过的味道”
　　“你怎么突然之间这么能说会道啊”韩楚风脸上露出少有的放松
　　“这不是美人来了我给好好推荐推荐吗！没人吃的开心，带她来的人不是跟着沾光吗！你说是吧韩总”众人哄笑
　　“咱家还有手工酸奶敖！都是自己做的特别纯正解腻，韩总刚点的无糖的姐建议喝点甜的，因为纯正的酸奶非常酸，跟你们一般喝的酸奶不一样”
　　“那加点蜂蜜就行了，别加糖，她不爱吃你们家这种齁甜口的”
　　“哎哟！这么了解人家啊，看不出来我们韩总还是暖男啊！”众人哄笑

　　“老板娘买单！”
　　“诶！来了！”对话暂停，老板娘奔向收银台，手指快速地在计算器上敲打了几下
　　“多找你1块凑满8.8哈，吉利数字”
　　“好，谢谢姨”
　　“我打死你！叫姐！！”
　　“噢姐！谢谢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板娘洪亮的笑声像大草原的肥羊飞奔在这间小店上空

　　韩楚风看着眼前这位亮橘色美人，表情明媚眼神好奇又欣喜地打量四周的环境。忍不住凑上前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庞大的身躯突然挡住了女人的视线，她有些意外但并不觉得突兀，只是朝后靠了靠，好让他不至于坐在边边。一股熟悉的木质香飘来。
　　“来咯～”
　　一盘盘滋滋冒油地烤串陆续降落在桌面上，老板娘非常有节奏感地一一介绍着来自羊身上不同部位的“串”们，或许是游牧民族的种族天赋，让人感觉她此刻在进行什么新型说唱。
　　“慢慢享用哈，有什么叫姐敖”
　　“好，谢谢姐”
　　“谢谢姐”桑妮微弱的声音慢一拍地跟在后面
　　“哎哟还夫唱妇随的呢！！不谢不谢” 众人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