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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情之所钟 ...

  •   信步而来,直至看见“摛藻堂”三个字,八阿哥怔怔停下,摇头苦笑。原来,他的心和他的步子,已是忠实着另一个人!
      御景亭里人影一晃,八阿哥犹豫了一下,往边上一拐,绕到了堆秀山后面,沿着一条小径往上走了一段,亭内两人说话的声音传入耳中。
      “都说良主子不爱理人,我看着挺风趣健谈。”
      “兴许,良主子今儿高兴呗。”
      “是啊。八爷在,良主子就高兴吧。看着八爷份上,也得对你好点。”
      “你只管混说!看下回我还管你不?”
      “好么,不说了。可是,楚言,你打算过么?就在慈宁宫呆一辈子?我看着,八爷对你是极好的。”
      “多谢你替我打算!直接把我往真老虎口里塞,倒更痛快些!”
      “也是。八福晋可不是个善主儿!”
      “你慢慢在这儿替我打算,我先走了!”
      “哎,别!我再不说这些了。”
      冰玉拉住楚言不住央告求饶,不期看见亭外站的那个人影,连忙松开手,福了一福,口中说:“我还忘了,该去给密主子请安。”跑下前面的石阶,一溜烟不见了。
      楚言惊疑不定,回身看见那人,又是尴尬又是气恼,不知他悄悄听去她们多少私话。
      八阿哥默默望着她,心中怅然,不管有心还是无情,以她的傲气,是不会回报他的情意的。宝珠手段如何,他最清楚,自己又何尝忍心,让她受那份罪!她就该是活泼自在,若是强求,到头来两败俱伤,情以何堪!
      “楚言!楚言!”一阵大呼小叫打断了两人间沉重的静默。
      十阿哥兴冲冲地跑上堆秀山:“楚言,你当真在这里!我——你怎么了?八哥也在。八哥,你骂楚言了?”
      八阿哥定下神,淡淡一笑:“没。只是我没想到亭内有人,不小心吓了她一跳。”
      楚言裣衽行礼:“奴婢给十爷请安。十爷吉祥!”
      十阿哥手足无措:“唉,你怎么,我,你别这样!你去了慈宁宫,怎么就客套起来了?”
      楚言低着头,语气轻快:“奴婢听说十福晋有身孕了,恭喜十爷就要做阿玛了!”
      十阿哥如被打了一记闷棍,紫胀着面皮,嗫嚅半天,吐不出话来。他该如何对她解释?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那是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他心有所属,却又如何做得来柳下惠?况且,那一日,他听说绿珠撺掇了八嫂去和楚言为难,本是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绿珠剽悍,竟与他撕扯扭打起来。扭着扯着,也不知怎的,就打到床上去了。后来几次,他想起来生气,再动手,结果还是一样!
      见她态度冷淡疏离,十阿哥心中懊悔着恼,又恨自己笨嘴拙舌,顾不得八阿哥在旁,上前两步就来拉她:“楚言,你别恼!你听我说——”
      楚言往旁退了两步,避了开去,神态恭谨异常:“奴婢不敢!听说,有了身孕的人最怕动气伤神。爷有空,倒该多陪陪福晋。至于奴婢,只想平平安安混日子!”
      也不看那两人什么神情,垂首屈膝:“奴婢告退。”径自走开。
      十阿哥愣了半天,心急如焚,大冷天竟出了一身热汗,抬脚要追:“楚言,你别走,你听我说——”
      八阿哥脸色青白,过来牢牢抓住十阿哥的一只胳膊:“老十,别闹了!这些话被别人听见,不是又要害她吃苦?让她去罢!”
      十阿哥看看八阿哥,又看看那道渐行渐远的纤细身影,左右为难,央求说:“八哥,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八阿哥叹了口气,郑重地看着同样不能自拔的弟弟:“当真喜欢,就别逼她,让她去罢!她若是不快活,你能快活么?”
      “我,我——”十阿哥张口结舌,最终咬住唇,眼中落下一滴泪。

      怀湘被指给了五阿哥做侧福晋,跌破了许多人的眼镜。
      怀湘要出宫搬到亲戚家,准备婚事,楚言过去送行。照规矩,怀湘可以带走一个小宫女。知道楚言担心绣绣,怀湘问要不要让她把绣绣带到五贝勒府去。
      楚言摇摇头:“你嫁进五阿哥府,跟前也该有个用得着的人。绣绣留在宫里,未必会有什么事儿。”
      五阿哥虽然没有参与夺嫡,雍正上台后日子并不好过,也是早死。况且,他府里已经有了三个女人,怀湘的日子怕也不会太舒心。楚言不由怀疑自己撮合他二人,到底做得对不对:“怀湘,如果嫁给五爷,会有很多烦心的事情,而且,不能白头到老,你,会后悔么?”
      怀湘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情之所钟,无怨无悔。”
      楚言微微一震,是啊,情就是情,夹杂了太多的顾虑想法,反倒不纯粹了。
      “楚言,”怀湘有些想问她知不知道五爷的心意,转念一想,何苦再给她添烦恼,转而笑劝:“如今,太后宠你,你若是心烦起来,找个人打打骂骂也是容易,别什么都自个儿闷在心里。”
      楚言粲然一笑:“正好,我这些日子看张华不顺眼,哪天心烦,就过来骂他!”

      鸭子告诉小猪,有用的才能生存,无用的被屠杀。
      单单会讲故事,能哄太后开心,还不能算有用。楚言将慈宁宫的情况滤了一遍,决定帮着照顾太后的膳食医药。这些本是彩云经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楚言仔细查对慈宁宫几位主子平时吃的药,再向太医们询问核实,心中已经有数。
      太后她们的身体都还好,有的也只是现代常见的老年病,富贵病。中医的说法稀奇古怪,听来着实让人糊涂,其实,不外乎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这几样,在现代,对这些病的研究已经很透彻,即使像她这样,道听途说,了解的也已经比那些太医要深要透。
      她和太医打交道的情形,经过太后和冰玉的宣传,早已是人尽皆知,私下里的笑料。中医是黑匣子模糊系统学说,太医们一时不能接受科学化数量化思考,也不奇怪,至少还是对她的存在给予极大重视。现在,每回给太后太妃诊脉,都要来三位太医,轮流搭完脉,三人到一边嘀嘀咕咕,呈上方子的时候,已经打好腹稿,应付她的各种问题。老人家见到自己得到足够重视,当然欣慰满意,对楚言更添几分喜爱。有一回,康熙来看太后,要过方子去看了,又问了两句,对太后笑道:“佟丫头错有错着,依朕看来,太医们近来倒也精进了!”
      话虽如此,楚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决定她自己还是不要生病的好,万一,太医院有谁记恨在心,趁机下药呢?
      汤药对于高血压糖尿病见效甚微,重要的是要改变膳食结构,多运动。现在她们的饮食就太精细,太油腻,味太重,太缺少纤维。楚言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插手厨房,把一日三餐慢慢往健康的方向推进!她心仪的西式糕点,也离得不太远了吧!
      得到太后允许,楚言踌躇满志,要在厨房造一个西式炉子,两个烤箱。
      初一十五是太后去佛堂礼佛的日子,知道楚言耐不住佛堂的清静,太后往往放她半天假。
      这日,楚言脑中漂浮着各式蛋糕点心,咽着口水,手中画着炉子和烤箱的设计图。
      何七手下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姑娘,九爷让人传话,他在千秋亭等着姑娘。”

      九阿哥询问她的是有关生意上的决定。
      从云南运木材进京,走水路下长江,再沿运河北上,直至通州上岸,定下买家以后,或者对方来提货,或者送上门去。大半的路程,木材被捆扎起来,漂在水上,用船拖着走。九阿哥脑子灵活,见到木材见空隙甚大,等到长江中下游,水流平缓了,就在其中夹带了一些上好瓷器,在济南和天津转手给当地的瓷器商人,所得的利润已经平了路上的花销。那些商人在当地或者京城卖出去,仍有不少赚头。
      九阿哥因而动了心,想要再开一间瓷器店,也不至于肥水流去外人田。
      楚言沉吟半天,认真说出她的看法,瓷器易碎易损,又有官窑在先,比木材要难做很多,他们并没有优势。况且,开个瓷器铺,需要不少投入,这笔银子就不能用来贩卖木材了。倒不如先在木材市场赚个钵满,立定脚跟,再做其他打算。从南方弄来的瓷器,放出风声去,多找几个买家,挑一个好价钱,也就是了。
      九阿哥想了想,颇以为然,说八阿哥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的生意,现在是九阿哥占八成,八阿哥和楚言各占了一成。九阿哥是实际的经营者,八阿哥帮忙打通关节,楚言只偶尔顾问一下,心里还是有些惭愧。九阿哥学得很快,新年过后,自动又发了一次短债,大概因为上一次钱来得容易,不但上次买的人接着要买,还有其他人表示愿意支持,甚至愿意入股。九阿哥趁机把利息降到了一分七,终于也抖了一次,心里对这个小丫头倒也佩服。
      九阿哥踌躇满志,略略规划了一下未来,这样下去,一两年里就能把原来京城最大的木材商人刘胖子冯麻子给挤出去,取而代之。
      听说那两个人与太子的心腹凌普有些关系,楚言心中一跳,做生意也会牵扯进他们兄弟之间的斗争!
      看出她的担心,九阿哥不以为意地一笑:“怕什么!各凭本事!生意上,他们斗不过我们,朝堂上,八哥也不会输给太子!还有你这个福星,去年中秋,太子不是想防着我?结果,反而被你替我讨来圣旨!太子风光了十多年,朝堂上京城里,哪件好事不沾点边?怕他,就什么也别做了!”
      “九爷还是小心点吧,别太轻敌!人家就不能去云南搬木材了?”
      九阿哥得意地一笑,胸有成竹:“太子是眼红,可是,断断不敢明着去云南弄木材。除非,他不想当太子了!这两年,皇阿玛——”
      打住话头,微微一笑:“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楚言也是微微一笑,不作声。康熙是疼爱太子,现下,最防的恐怕也是他。太子成年,而且能力不错,可是,康熙尚且年富力强,哪里愿意就做了太上皇!重用八阿哥,就是一种制衡。政治家爱玩平衡,可是,拿自己的儿子们来玩,就有点太那个了。太子可怜!八阿哥可怜!康熙自己又何尝不可怜!
      九阿哥看了看她,突然问:“你和八哥,是怎么回事儿?”
      楚言一僵,站起来就要走:“九爷要是没有别的事要商量,我先走了。”
      九阿哥毫不避嫌,一把拉住她的一只胳膊,脸上笑着,眼神却极严肃:“别急!我这不还正跟你商量事儿么?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八哥有没有心?”
      楚言板下脸,冷冷地说:“怎么?九爷还想用刑不成?”
      九阿哥使劲地瞅着她,神情也冷了下来:“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五哥,你不要。老十,你不要。八哥,你也不要。你到底要什么?你知不知道,太子跟皇上讨过你,要你做他的侧妃。你难道愿意跟他?”
      楚言惊怒之下,口不择言:“奴婢几时得罪了九爷?九爷竟要致奴婢于死地?奴婢什么身份?皇城根菜园子里的菜,也轮不到奴婢来挑呢!”
      九阿哥说出那话,也有些后悔,再听她这两句,也上了火气,冷笑道:“好!好利的一张嘴!我难得想做回好人,替人着想,竟遇上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
      楚言还以冷笑:“奴婢原是不知好歹的!九爷做回好人,就是要管奴婢的私事?劝九爷还是做一辈子坏蛋罢!”
      九阿哥气得浑身发抖,一摔手,指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我不管你!由你自生自灭去!”往外就走。
      楚言脸色苍白,心突突直跳,脑子里嗡嗡乱响。太子向皇上要她?皇上说了什么?五阿哥?十阿哥?有些事情,心中有所感觉是一回事,被人剖开了,放到跟前,又是另一回事。她该怎么办?谁能帮她?
      冷不防,眼前逼过来一张俊美的大脸。
      九阿哥又折了回来,逼着她问:“你是真不知道八哥对你的心?还是装糊涂?还是看着那么个人,为你心碎,为你重病,心中得意?”
      楚言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一脸惊恐,咬着唇,狠狠一推,抬脚就跑。
      九阿哥原是狠下心,今日非要逼出她的真心,哪里就肯放过她,一个大步,已将楚言狠狠钳住。
      楚言臂上剧痛,跳着脚叫他放开。
      九阿哥冷笑:“别叫!叫也没用!真把人叫来了,大不了,我把你抬回去!我也不会碰你。只要五哥,八哥,老十他们过府的时候,你好生伺候着就行!”
      楚言大怒,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扇了过来,却又落入他的魔掌。
      楚言气昏了头,倒是不敢再叫,手上拼命挣扎,抬腿屈膝就往他的要害顶去。
      九阿哥不意她如此泼辣,闷哼一声,也起了凶性,一把将她按倒地上,紧紧压住。满人子弟都是自幼熟习弓马,九阿哥武艺虽不出众,对付楚言这么个女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楚言平生第一次不得不意识到男女的差别。多出三百年的智慧又如何?心思机巧又如何?口才出众又如何?面对暴力,她只是一个无力自保的弱女子。
      见她铁青着个脸,眼中喷火,下唇已经咬出血来,浑身绷得紧紧的,九阿哥居然怡然一笑:“你这个样子,八哥和老十看了,必要心疼。老十多半还要和我干上一架。八哥也必定恨我。你容貌不出挑,心又狠,脾气又坏,还算有脑子有见识,可哪像个女人?我就不明白,他们怎么个个把你当成宝贝,捧着护着,越发助长了你的气焰。早要来我这么一下,不就太平了?”
      楚言咬着牙,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怒道:“你杀了我就罢,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九阿哥一挑眉,笑得温和无害:“我怎会杀你?你又怎么不放过我?坏我的生意,不也是坏你的财路?难不成,想和我纠缠一辈子?我对你可没心思!”
      倒也怕激得她真起了性子,日后不好相处,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口中说:“你若肯好好听我说话,何至于此?起来!咱们斯斯文文坐着说话!”一边自己先站起来,理理衣裳,走过去坐下。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楚言倒是怕了他的蛮劲,不敢再跑,乖乖过去坐好。只要文斗,输的就不会是她!
      九阿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上回,八哥生病的事儿,你知道吗?”
      楚言咬着牙,一声不吭,眼神冰冷。
      “不说?”九阿哥一笑:“你不说,我说。我问过陈诚,那天一早,八哥就赶来见你,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自己知道。晚上,八哥来找我喝酒。他一向自律,上门找人喝酒,还是头一回。他也不理我,自顾闷头喝了许多,没多久就醉了。人说酒后吐真言,你想不想知道八哥说了什么真心话?”
      “不想!”
      九阿哥笑得颇为玩味:“你的心可真够硬的。兴许,你心里也明白,只是不想听?我偏不让你如意!告诉你,八哥喝醉了以后,口口声声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见她仍是一脸淡然,有些气恼起来,刻意学了八阿哥的语气:“楚言,我对不住你!楚言,我的心,你可明白?楚言,我不求什么,只要你对我笑一笑。楚言,我不逼你。楚言,是我错在先!楚言,我心里好苦。楚言——”
      楚言很想捂上耳朵,并且大喝一声,闭嘴!但她只是淡淡地坐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
      “你——”九阿哥很是挫败,又不甘心,于是微微一笑,柔声道:“万花楼有个头牌,面貌依稀与你有三分相像,我把她接了来,让她服侍八哥。”
      楚言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人。
      九阿哥不错眼珠子地盯着她的表情:“我的话,你听得懂?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家小姐!那女人,论容貌比你强,柔媚入骨,见过八哥两次,也有几分痴想。她原籍也是江南,学起你说话,也有几分相像。八哥果然把她当成了你,揽在怀里,倾诉相思之苦。”
      楚言心中恶寒,眼中流露出鄙夷。
      “这半年来,八哥也不肯出来玩,也不大去宝珠那里,真真让我这个做弟弟的为他心疼。八哥何等身份何等人才,竟为了一个不懂他心的女人,虚掷大好时光,我看不过去!八哥喝下了一杯加了春药的酒,我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那女人不知哪里不对,竟被八哥看穿。八哥推开她,跑到院子里,用雪擦脸,又跑到井台边,打起井水就往身上浇。数九寒冬,哪个人经得起这么折腾,就这么病了。还死活拦着我,不许和你说。你说,八哥是不是痴心的很?”
      “奴婢以为八爷倒霉的很!况且,这种事要说出来,八爷九爷脸上都不好看吧。”楚言恢复了平静,冷冷一笑。
      九阿哥点点头:“我们脸上是不好看。你呢?”
      “九爷好手段!先是算计八爷,把八爷弄得病了,如今,怕万一皇上怪罪下来,预备着要把这盆脏水往奴婢头上泼。九爷打得好主意,只怕皇上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你——”九阿哥气急:“你到底有心没心?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奴婢没有这份心!九爷不也没把奴婢当女人?”楚言平静地站起来:“九爷的话都说完了?请容奴婢告退。”
      “佟楚言!你,你好!你好得很!”九阿哥气急败坏,怒气冲冲地走了。

      不想这个样子回慈宁宫,楚言漫无目的地溜出了神武门,脚步不由自主地到了北海边上。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刚解冻的湖水,微微发青,清澈宜人,微风拂过,荡起阵阵细波。
      楚言捡了块石头坐下,望着那一池春水,忍了许久的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她只知道心中酸楚,想哭,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为了那个人,还是为自己?是为了心中的一团乱麻,还是为了眼前的不知所措?理智可以压制住感情,可是她的心,该如何恢复澄明无羁?
      她想了很多,逃了很久,把自己逼得很紧。可是,局面竟是越来越乱,她的命运竟是系在康熙的一念之间,太后很疼她,事到临头又能帮她多少?又能护她多久?她真的非得要用一个男人来挡住一群男人?
      楚言心里乱糟糟的,转过许多念头,却抓不住任何一个,眼泪如冲垮堤坝的洪水,倾泻而下,呜呜咽咽,不受控制。
      “你是哪一处的?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哭成这样?”随着几句温和的话语,身边蹲下一个人:“你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楚言,怎么是你?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
      望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红肿失神的双眼,十三阿哥心中一紧,再也维持不住那份沉着洒脱,又惊又疑,手足无措。
      看见他明澈的眼睛里满是关怀担心,楚言心中微暖,想说句什么,不等开口,又是一串泪珠下来,只得从新对了湖面,先哭个尽兴。
      十三阿哥找遍全身,摸不出一条帕子,只能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后背,笨拙地劝着:“别哭,不哭了,谁欺负你,我们告诉太后去,让太后骂他。”
      楚言心想,九阿哥要到了太后跟前,还不定说出什么话来,她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却也渐渐收住泪,撩起冰凉的湖水,洗了个脸,蓦然间,又想起那个人,心里又是一酸,恨绝了九阿哥。
      十三阿哥察言观色,过来拉着她笑道:“这附近有一片桃花,开得正好。走,咱们看花去!”
      楚言听凭他拉着自己,一路走去,果然繁花似锦,春光无限。景山脚下那片桃林更是云蒸霞蔚,落英缤纷。
      十三阿哥一路指指点点,不住夸张惊叹,百般做作逗她发笑。
      楚言满腹愁肠,竟被他轻轻拨到一边,眼里心里只剩下这满园春色,沉迷道:“果然人间胜景,要是再有两位武林高手在这漫天桃花中饮酒比剑,活脱脱就是武侠第一境界!”桃花岛的春天就是这样的吧。
      十三阿哥见她神情终于轻快起来,放下心,虽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凑着趣笑道:“武林高手是没有,我这个低手,倒有些技痒,那天晚上喝醉了,没舞成剑,今儿补上。”
      想起他那夜喝的十三大杯,二人相视一笑。
      十三阿哥抬手折下一段桃枝,轻轻一抖,笑问:“我的桃花剑如何?”
      楚言点头笑道:“以木代剑,点到即止,已是一流高手!”
      十三阿哥得意地一笑,舞将起来,一会儿,缓下剑式,口中说:“你不与我对舞,好歹唱首歌来,助助兴啊!”
      楚言一愣,再开看满目落花,那首《葬花词》脱口而出:“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一捧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不叫污掉陷渠沟。……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十三阿哥早已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她,竟似痴了。
      楚言也不理他,只管依了那个调子,把一整首词都给唱了出来。当初,看了几遍《红楼梦》都不是很喜欢林黛玉,她喜欢的是湘云的爽朗,探春的利落,宝钗的得体,不能理解黛玉整日悲花伤秋,消极抑郁,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这首《葬花词》也是为了打赌才背下。却原来,到了这地步,她也只能悲叹两声,抒发情怀,其他,一筹莫展!
      林外传来一声叹息:“词是好词!只是,正是春光大好,何故发此悲音?”
      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不知怎么凑到了一起,正走过来,见到是他们两个,也有些意外。
      三阿哥笑问:“这词是你做的?”
      “不是。”楚言一摊手:“奴婢手上何曾有花锄?”
      五阿哥看见她两眼红肿,眼角尚有泪痕,也是关切:“你怎么哭了?又有谁欺负你?”
      楚言眼珠一转,直指十三阿哥:“他!十三爷逼奴婢唱歌,奴婢若是不唱,就要拿枝条打奴婢!”
      其他四人都是大惊。十三阿哥看看手中的桃枝,慌了手脚:“我,三哥,四哥,五哥,我——”
      三阿哥看看楚言,看看十三阿哥,怀疑不定:“十三弟怎会打你?”
      楚言低了头,心中闷笑,倒也有些愧疚,口里喃喃道:“也没真打。”
      五阿哥心眼实在,虽然觉得不合情理,仍是好言劝慰:“十三弟必是逗你玩耍,你不要害怕!”
      四阿哥紧抿着嘴,两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楚言,落到十三阿哥身上。
      十三阿哥如芒刺在背,急着辩解:“四哥,我真的没——我只是想舞剑,叫她唱歌助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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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道!可怜的女主被人欺负了,一群也算娘家人的人还在叫好?!
      不过,9提供了很多information哦。

      To shasha:本文是流水账啊!楚言本不是细腻的人,野蛮vs秀气说了,“楚言的生活真复杂啊,难得她还应付得来”,因为她想得比较少啊!
      To 夜雨:楚言嫁10估计是大老婆,绿珠是小么。
      To点点:夜雨的留言回答了你的问题。

      几点事实:
      一口气看到这里的,有哪个回头补分了?不爽!
      无论我怎么搅,都有死活沉在水底不冒泡的深海鱼,服了!
      本章前两次更新共得留言135条(含若干0分一条负分),so far共得点击4885次,毛估留言率是0.0276。
      马儿最近伏案工作时间太长,后背酸痛,有肩周炎的危机,考虑歇歇,放慢速度。

      8的苦戏到头了。预告:
      下章《守望》 (进行中)
      下下章《爱情条件》(or 《惊魂》? )
      下下下章《黑马王子》(or《心若浮云》?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睿智的读者留言,I am working hard for you guys!尤其woodhead和健美茶的话,感动!
    接受健美茶的建议,删掉了与楚言有关的言论,把分析的乐趣留给看客,我只管讲故事。等哪一天你们请我发言了,再说!
    =======================
    Surprised? surprised!
    我猜想,nobody would like this part, huh? 老九人气剧跌?
    非常感谢浅浅1983,你猜得有点不对,我是要把楚言往情往不那么理智上引导,又怕大家太失望,才写了那些东西。上次更新,本来贴了一番话,还是蛮重要的,糊里糊涂也给删了,下面找回来:
    关于楚言的小文,放上去之前,是犹豫了一下的,朦胧猜想的感觉最有趣,很多事说白了,就没了意思!
    也许我在出人意料,胡搅蛮缠方面比较成功,很少人花心思去看去想我想表达的那么一点点人文思想和对人生的思考,我也是寂寞的!
    下面几章会有不少让人大跌眼镜的地方,如何处理得不突兀,心里没底,也想给大家一点底。
    点击率高分高当然很好。这类穿越文,读者常常会对女主感同身受,希望她去古代所向披靡,爽是爽了,未免会把皇帝阿哥处理得白痴。木木说得很好,这些人都不简单,他们在琢磨人和被人琢磨中长大,心机怎么可能不深沉。《导读楚言》想说的是,楚言去的还是那个宫廷,不是乌托邦。
    楚言是有心计的,但是她浑身上下并没有一点阴谋的味道,前文已经写过她对康熙雍正的几次小算计。那两个人精之所以会一笑了之,甚至顺了她的意,就是因为她的算计有些冲动有些孩子气有些善意,甚至有些温暖,很少欲望。所以,康熙对她的评语,始终是有趣二字。所以,4只会追问她哪里学来的混账话。他们不会去深想她的大智慧大抱负长远打算,女人之于他们,至多不过如此!
    《步步》想表达的是:事实是丑陋的,即使丑陋也要真实。《步步》是影响我构思最深的文,我想表达的是:丑陋的事实底下,也许掩盖着曾经的美好,也许还有美好。
    所以,对他们每一个人,都尽量从好的一面着手。唯一的例外是太子,也已经借4之口为他平反。对8尤其如此,夜雨的分析很对,冰说的也对,越看8的生平越觉得有无穷可能,着迷!那样的身世,那样的经历,那样的人望,那样的才华,以善为x轴,以恶为y轴,真实的8有可能是这个平面上任何一条曲线。我大概是挑了其中最浪漫最人性的一条来写的。相比之下,对4会客观很多。这两个人物,是互为衬托的,有时明写一个暗写另一个,一时红花绿叶,一时绿叶红花。当然,我的手法不成熟,效果如何,不得而知。
    因为在4和8身上花了太多精力,13和14会显得单薄,正在想能不能补救。
    这篇,不是小白文,而且,绝对不会有番外。
    皇帝是皇帝,也许哪天,我一高兴,贴一篇《万恶之源话康熙》上来。阿哥是阿哥,但是,楚言是他们特别的存在,会在她面前隐恶扬善。楚言装傻的本事一流,闻见不对绕着走。所以,39到45年发生的大事情,会提到,一笔带过,阴谋的味道还是很浅的。
    浅浅1983,谢谢厚爱和直言!其实,一天上来关心一次也就够了,正事要紧!
    十四五岁的天真顽皮的古典外表,巧妙地包裹着成熟的现代心智,面对一群蒙在鼓里的古人,连我都要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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