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然》细雨finerain

39、第三十九章 终是来临

　　第三十九章终是来临
　　赵思全攻下皇城后就开始为登基做各种准备。

　　一切都很忙碌，改朝换代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以至于没人注意到吕逍遥的异常。

　　在狱中，吕逍遥见到了秦定，赵思全欣赏其才华与风骨，故没有杀他，而是希望招降。

　　但秦定铮铮铁骨，坚决不降，明明狱中他如此狼狈，却又耀眼的让吕逍遥不敢直视，秦定的存在就是在告诉吕逍遥，你本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像秦定一样光荣赴死，为国捐躯。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吕逍遥看着秦定被送上断头台，他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那是秦定最好的结局。

　　吕逍遥听着文官细数前朝罪孽，看着在众人的拥护下登基为皇的赵思全，一股疲倦油然而生，他累了，或许，该结束了。

　　吕逍遥没有阻止赵思全将吕氏血脉屠戮殆尽，反正自己的父亲、妹妹和秦定也已经死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在封赏时，吕逍遥拒绝了官职，只挂名做了个无关紧要的国师，不理朝政，在皇宫找了个角落住了下来，美曰其名清修。

　　他真的累了，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他帮助赵思全终结了乱世，他也相信赵思全有能力开创盛世，一切都尘埃落定，他该找个地方歇歇，去赎罪。

　　可老天还是不放过他，上天似乎就看不惯吕逍遥，要他直面最深的痛苦。

　　那天夜里，吕逍遥又收到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你的身世已经被赵思全知晓”。

　　吕逍遥攥着手里的纸条呆呆在的站着，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怎么都这么喜欢用小纸条传消息啊”。

　　吕逍遥苦笑一声，倒也不惶恐，也没想着逃跑，破罐子破摔呗，贱命一条，爱谁要谁要。

　　如此想着，吕逍遥居然有几分轻松，他甚至有点想知道赵思全知道此事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但让吕逍遥没想到的是，来的这么快。

　　几乎是收到纸条的半个时辰后，赵思全就派人来找吕逍遥，让其面圣。

　　总不至于这个时候找自己是为了聊天吧？吕逍遥笑了笑，心里吐槽着。

　　他穿梭在皇宫中，觉得一切都很梦幻，属于他的审判这么快就来了吗？

　　二人相见后，都很沉默，往日无话不谈的二人，此时也都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吕逍遥先开口：“陛下深夜找臣，总不至于就是想欣赏臣的美貌吧？”

　　赵思全顿了顿，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盯着吕逍遥：“爱卿还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吕逍遥被这句“爱卿”恶心到了，不是，当皇帝的这么能忍？前朝余孽站在他面前还能面不改色的叫“爱卿”？

　　“所以陛下到底所为何事？”吕逍遥声音冷了冷。

　　“从上次行赏过后，朕就一直想问，为何爱卿不要重赏，只要闲职。”赵思全坐在椅子上，看着吕逍遥。

　　“陛下知道我的性子，向来闲散，当不惯什么宰相。”吕逍遥平淡的回答。

　　“你曾向朕讲述过你的志向，海晏河清，山河无恙，百姓安居乐业，你忘了？”赵思全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不妥。

　　吕逍遥嗤笑一声：“那都是骗人的。”

　　骗自己走下去，骗自己不要后悔，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可终究，骗不过了，他还是动摇了。

　　赵思全沉默了，片刻，他问：“什么意思？”

　　吕逍遥几乎要被气笑了，什么叫什么意思？他不清楚什么意思吗？

　　“我骗你的，满意了吧？！”吕逍遥终归还是无法冷静，他几乎是怒吼，“你在装什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还是说，你还要维持一个表面的和平？那你找我来干什么？”

　　吕逍遥不想管什么君君臣臣了，他就想发泄，想大喊，他压抑了这么久，他做出了这么多退让，他本来什么都不想要的，可是为什么，还是走到这一步？

　　赵思全冷冷的看着吕逍遥，一如既往的平静：“朕不明白你的意思，爱卿似乎是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吕逍遥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思全，他有时候真的佩服这个人，都到了这一步了，他居然还能如此冷静，甚至他似乎都不想追问？

　　那他这大半夜的把自己拉过来干什么？试探自己？

　　自己这不是已经都招了吗？现在又想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赵思全，我有时候真是佩服你，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吗？怎么，是不是忌惮我的功绩，怕杀了我难以服众？”

　　吕逍遥冷笑连连，此刻他一点都不想再忍，反正自己早就已经没有退路，干脆一吐为快。

　　“放肆！”赵思全面带怒色，“怎容的下你如此不敬？”

　　“哈，什么话，我这个前朝余孽不就应该这么说话吗？难道还要对你毕恭毕敬？”吕逍遥觉得自己要疯了，才敢如此不要命。

　　“倒是你，赵思全，你还和我谈志向？我记得你的志向不就是要杀光前朝皇室吗？”吕逍遥胸膛剧烈起伏。
　　“我，大周正统的继承人，周纯王唯一的血脉，就站在你面前，你怎么不杀？！”

　　“吕逍遥！”赵思全此刻再也无法冷静，愤怒点亮他的双眸，他一字一句，“你不要太过分，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敢，你当然敢！”吕逍遥站直身子，轻蔑的笑了，“你杀人无数才坐到今天的位置，当然有魄力杀了我！那你为何不杀？”

　　赵思全平复了一下呼吸，道：“朕只杀背叛之人。”

　　吕逍遥愣了愣，哦，原来如此，赵思全觉得自己没有背叛过他，觉得自己是条衷心的好狗呢。

　　赵思全会怎么想？前朝的皇子不仅没有背叛之心，反而老老实实的在自己手下做事，他是不是沾沾自喜？是不是还看不起自己？

　　毕竟赵思全还知道为自己惨死的父母报仇，而他，吕逍遥，畏畏缩缩，甚至连饶恕前朝之人的请求都没提。

　　他唯一敢做的，就是被问到该起什么年号时提出以“北平”为年号，悄悄的祭奠自己的妹妹。

　　多么忠心啊，怎么舍得杀呢？

　　“你以为我没有背叛过吗？”吕逍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此时的他只想说出来，都说出来。

　　“你当真以为攻皇城的建议是为了你的胜利而做出的？不，我当时是想让你输！是有人传话给我，我以为是秦定，谁成想，反倒便宜了你！”吕逍遥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以为朕不知道？”赵思全冷笑着看着吕逍遥，“朕论迹不论心，是想放你一条生路！怎料你如此不识好歹？！”

　　论迹不论心？吕逍遥只觉得荒唐，是啊，若真的这么说，到现在为止，他的所作所为别说当个反贼了，他简直是大梁的大功臣啊！

　　吕逍遥哑口无言了，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真是忠心耿耿，谋反什么的心里想想都觉得羞愧。

　　为什么啊？他是大周的皇子啊，他的亲人就是被眼前之人所害，这江山按道理都该是自己的啊。

　　“朕可以看在你的功绩的份上不追究，不要不识好歹。”赵思全一字一句说的艰难，他做出的让步已经太多。

　　“不识好歹？”吕逍遥歪了歪头，他似乎已经彻底疯魔，嘴角勾笑，“赵思全，是你傻还是我傻？这天下本该是我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真心辅佐你，而不是让你去冲锋陷阵，最后杀了你一劳永逸，登上皇位呢？”

　　赵思全脸色几乎瞬间就变了，没有皇帝能容忍有人觊觎自己的位置，那一刻，赵思全动了杀心。

　　吕逍遥看着面沉如水的赵思全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对，就是如此，你怎么会不想杀了我？”

　　吕逍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用虚假的话激怒赵思全？是为了证明什么吗？用赵思全的杀心证明自己这个前朝余孽当的不是那么失败？

　　太可笑了，太可悲了！

　　自己和又当又立的婊｜子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气氛焦灼之时，外面突然传来异动，脚步声，呼喊声齐出，打破了这夜晚的宁静。

　　赵思全皱眉，眯起眼睛看向吕逍遥：“怎么回事？”

　　吕逍遥愣了愣，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问他做什么？

　　还没等吕逍遥反应过来，门外传来脚步声，一道声音传来：“陛下，藏宝阁遭遇贼人，不知陛下可否安好？”

　　听这声音应该是谢秋风。

　　藏宝阁？吕逍遥一怔，自己的住处不就在藏宝阁附近吗？

　　结合那不知谁给的纸条，吕逍遥知道，自己中计了。

　　“吕逍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谋反不成？”一旁的赵思全再也沉不住气，声音冰冷的质问着。

　　吕逍遥转头看向赵思全，没什么表情，心底却一片冰凉。

　　是啊，回不去了，自赵思全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刻起，他面临的将是无穷的猜疑，不管他做了还是没做。

　　吕逍遥笑了，好啊，那既然如此，与其被冤枉，那不如由我亲自实施好了。

　　疯狂的念头在吕逍遥脑海中回荡，几乎没怎么思考，吕逍遥就聚气于掌，转瞬间袭向赵思全！

　　“对啊，如你所愿。”吕逍遥笑的癫狂。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破门而入：“陛下小心！”

　　是刚刚赶来的谢秋风！

　　他在门外就觉得不对劲，感受到里面不对劲就立马来救驾。

　　吕逍遥一掌打在谢秋风身上，谢秋风一口血吐出，倒在赵思全身上，让赵思全也连退数步。

　　看着这混乱的场景，吕逍遥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了。

　　吕逍遥失魂落魄的后退几步，他觉得自己被拉入深渊，一切都失控了，一切都混乱不堪。

　　他该怎么办？逃跑？赴死？

　　吕逍遥踉跄几步，转身就往外逃去。

　　这或许是人的本能吧，在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后，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逃避，而不是补救。

　　赵思全没有追上来，吕逍遥一路轻功跑出皇宫，随便牵了匹马就往城门奔去。

　　也幸亏皇宫骚乱，吕逍遥才能轻易躲过森严的戒备，加上守城的将领认得吕逍遥，吕逍遥随口扯了个奉命办事的谎就成功出了城门。

　　吕逍遥一路策马狂奔，狂风呼啸而过，天地间似乎只剩风声和马蹄声，还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自己逃了，或许他不该逃，他的归宿应该是以谋反的罪名被送上断头台，以慰先祖。

　　可那有什么用呢？不过自欺欺人，可事实是他连自欺欺人的勇气都没有。

　　终于，连马都跑累了，吕逍遥不得不歇息一会儿。

　　他牵着马，独自走在这广阔的天地，他无处可归，真的成为了孤家寡人了。

　　后来，吕逍遥就这么浑浑噩噩的东躲西藏着，他不想被抓回去面对故人，再后来就到了月半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