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如焰火》岚萝

20、第 20 章

　　赵筱甜见他也不说话，莫名只是在那里笑吟吟的，出于一种微妙的心虚，不敢多看他，全当他默认，拿上吃完的饭盒和文件夹便走出去。

　　“晚上见。”推门出去前，赵筱甜最后这样说道。

　　而病床上的男人也优雅而有磁性地回复，“嗯。”

　　赵筱甜逃也似地出去。

　　刚出去，就被人抓住手，一路往饮水间的方向带。

　　“你要干什么？”赵筱甜见到眼前的人居然是齐洺瑶，不免诧异。
　　她刚刚不是气冲冲地离开了吗？在这边蹲守她是要干嘛？

　　拉扯间，不免吸引旁人的注意，其中也不乏一些谴责的目光，赵筱甜迫于压力，压低声音道：“你别拉我，我跟你去就是了。”

　　齐洺瑶娇蛮地看她，“哼”了一声，很不高兴地说道：“我就知道你心虚。”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角落处的饮水间，因为离着走廊主干道有一段距离，所以在这里说话不用太担心会影响到别人。

　　赵筱甜把饭盒放到包里，脸色不是很好地询问眼前的人，“你到底要干嘛？”
　　几次接触下来，她对这个骄纵小姐的性子也算是有几分了解，不弄清楚对方的目的，恐怕要被对方纠缠不休。

　　齐洺瑶又一次旧事重提，“你这个女人真是冥顽不灵啊，明明心虚得要命，还抓着别人的未婚夫不放。”

　　赵筱甜正色道：“齐小姐，麻烦你说话放尊重一点，首先，我是因为商总救了我，要帮忙送文件才出现在这里，等到他出院我们就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其次，请你不要因为得不到他就来找别人麻烦，这很难看。”

　　“你！我需要你教我做事吗？！”齐洺瑶凤眼怒瞪，“你这种野草一样的女人，凭什么来教育我啊！”

　　说着，齐洺瑶夺过赵筱甜手里的文件夹摔到地上。

　　“喂！你做什么！”

　　赵筱甜慌忙捡起文件夹，发现上面已经有了一些裂痕，文件中有几页纸也被弄湿了。

　　翻看了一下，还好不是特别重要的内容，回去后重新复印替换一下就可以。

　　但也足够招致赵筱甜的火气。

　　她眸光微亮地看着齐洺瑶，表情平静，但眸子里分明流露怒意。

　　“恕我直言，你所谓的婚约，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这话本是实话。
　　虽然商董事长有意促成，但商遇珩本人不是没有主见的类型，相反很厌恶来自他父亲的安排。

　　他说不会接受，就是不会接受。
　　不管有没有她，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然而，齐洺瑶却把她的这句话当成了宣战书。

　　她顿时抬手指着她，面色涨红道：“你！难道你以为我会输给你不成吗？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你这种杂草一样的女人的！无知又卑鄙的愚民！”

　　赵筱甜被话这样激着，到底也冲动了，应了句：“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说完，她冷冷地走出去，也不管齐洺瑶在后面气得大叫。

　　回到君享，又是一下午的忙碌。

　　下班的时候，刘茉晴一副关心的样子过来问道：“筱甜，你还好吧？”

　　昨天赵母在走廊上的举动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看到，相比于其他人的八卦心理，刘茉晴倒是更在乎赵筱甜本人的感受。

　　从前，她总觉得赵筱甜能力特别强，尽管对她很好，却总是让她这个没爹没妈、家境很差的人感到非常自惭形秽。

　　昨天赵母这样过来一闹，她这才知道，原来赵筱甜也有这样一个泥泞不堪的出身，心理上反倒觉得跟赵筱甜的距离贴近了一些。

　　是以，眼下的这句问话格外真心。

　　赵筱甜一贯对自己人很友好亲和，也很懂感恩，会把别人对自己的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于是，面对刘茉晴的关心，她温柔地摇摇头，“我没事，谢谢你茉晴。”

　　沈菲菲和王昕凡俩人约了去剧本杀，刚下班就刺溜一下跑了，于是眼下只有她们两人一道往外走。
　　刘茉晴有点不好意思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饭盒，往赵筱甜跟前儿递。

　　“筱甜，你别嫌弃啊，我姐做的红烧肉，你带回去尝尝？”

　　赵筱甜看着她，略微愣了愣。

　　刘茉晴顿时搜肠刮肚地解释。

　　“就是，我，我一直都挺感谢你的，你帮了我那么多忙，工作上、生活上，你明明比我还小两个月，但总是像我姐一样照顾我，要不是我姐她怕生，我早该把你领回去，招待你吃顿饭了。”

　　见面前干练利落的人缓缓流露笑容，刘茉晴结巴的语句也变得自然畅快了，苹果肌抬起，一副愉快而略微腼腆的样子，继续说道：“我想着你可能心情不太好，所以回去让我姐帮忙做了她的拿手菜，想说，这样能不能安慰到你一些……”

　　说着，她开始拿眼风瞟着赵筱甜，刚刚的那种腼腆又变成了忐忑。

　　赵筱甜感谢地看着她，心头感到丝丝温情，接过饭盒道：“我感到很安慰，谢谢。”

　　刘茉晴紧张的表情顿时松下，笑嘻嘻地挽上赵筱甜的胳膊一同往外走。

　　赵筱甜察觉她亲密自然的态度，心里多少也察觉出了原因。

　　她一贯知道刘茉晴是跟姐姐生活在一起，家境跟她一样不好。

　　但差别在于，她行事尚有几分圆融，多年的磨练也让她的气质显得练达从容，让人轻易不敢小觑了她。

　　而刘茉晴却是个乖巧怕事的性子，这就加剧了她眉眼中那种畏畏缩缩的气质，容易被人看低甚至欺凌。

　　于是赵筱甜一直以来，都有意无意地帮着她。但她经常还是能察觉，刘茉晴那种自贬、自卑的态度，跟她们始终隔着一层距离，很难真正走近和交心。

　　眼下那层膈膜显而易见地消失，虽然是因为自己露短的缘故，赵筱甜却也不觉得介意，反而为刘茉晴能够变得开朗、勇于表达好意而开心。

　　大约因着两人同样有一个苦出身的关系，赵筱甜对她，终究是比对沈菲菲和王昕凡这两个泡在蜜糖罐里长大的孩子，要多一些共情和在意的。

　　赵筱甜在自己的包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可爱精致的小瓶子，“我也把我的护法神器送给你。”

　　刘茉晴眼睛睁得圆圆的，看了看那个丝带包扎着瓶口的小瓶子，又看向赵筱甜，很开心、很好奇地问道：“护法神器，那是什么？”

　　赵筱甜眼风朝下看她，瞧着她一副天真的模样，笑道：“都市白魔法，我按照那个配方调制的精油，一直都有放在我的包里面，是我面对各种事情的致胜法宝哦，你要不要？”

　　虽然不清楚所谓的都市白魔法是什么东西，但刘茉晴还是笑眼弯弯地接过了东西，因为她希望变成和赵筱甜一样厉害的人。

　　“谢谢。”刘茉晴笑得如同蜜糖似的。

　　赵筱甜也颔首带笑，“彼此彼此。”

　　刚出了电梯，就听到刘茉晴肚子咕噜噜叫，刘茉晴立刻尴尬地捂肚子，“今天下午是有点太忙了，消耗的能量有点多，不知道我姐有没有回到家，好饿噢。”

　　刘茉晴姐姐的工作，她虽然没有提过，但凭借赵筱甜的敏锐和细心，多少也能猜到。

　　她曾经依稀闻到过刘茉晴衣服上的鱼腥味。
　　过去刘茉晴还没买车，她姐因为天气恶劣过来接她回去，彼此擦肩而过的时候，赵筱甜也曾依稀看到那辆摩托车上满是泥点以及一些类似鱼鳞的东西。

　　估计是在鱼市场一类的地方工作吧。
　　总之，生活得并不容易。

　　赵筱甜从包里摸出一双一次性筷子。

　　“要不，先拿这个对付下？”

　　“啊？”刘茉晴连连摆手，“这是我送给你吃的，这怎么可以。”

　　赵筱甜拉着她到集团主楼旁边的小广场坐下，然后二话不说拆了筷子，把红烧肉和筷子都递到她眼前。

　　见刘茉晴不接，赵筱甜又敦促。

　　“不是说从这边到你家的公交要等很久，然后路线还绕路，开过去又要半小时？这样的话，不是要饿很久？反正你送给我就是随我支配嘛，那我现在分享给你。”

　　刘茉晴今天没开车，确实得坐公交回去，而且赵筱甜这番话说得言之凿凿……
　　她多少有点动心，但还是犹豫。

　　“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火红的夕阳下，面容璀璨轻灵、让人感觉到充满生命力和光彩的女人，对两人的关系做出如此善意而温暖的宣告，刘茉晴终于放下性格中的那丝内敛羞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那，等等！”

　　说着，她拿过饭盒噔噔地往食堂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又快步跑回来。

　　气喘吁吁地笑着对赵筱甜道：“我就近加热了一下，一起吃吧，还顺便打了两盒饭。”
　　说着，果然又拿出两个白色的塑料饭盒。

　　两人有说有笑地吃完了饭，完后赵筱甜一直陪着刘茉晴等到公交车，自己才回去。

　　一看手表，已经六点钟了，时间上有点赶，赵筱甜只好选择打车回去。

　　与此同时，给商遇珩那边去了个电话。

　　“喂，商总？”

　　“嗯。”

　　电话那头的声音莫名的低沉。

　　赵筱甜稍微捏紧电话，“我有点事情才刚刚要回去，可能要稍微晚点才能把饭送过去，你如果饿的话，要不就先请人帮忙在医院食堂……”

　　“我等你。”

　　赵筱甜顿了下，“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赵筱甜一边客气地请司机师傅尽量稍微快一点，一边又不自觉出神。

　　所以，刚刚接电话时的沉闷，是因为他以为她要找借口推脱不过去吗？

　　跟着又想到中午跟齐洺瑶那一时的意气之争。

　　希望不会招致什么麻烦……

　　想着这些事，短短时间内经历了数次起落、忙碌穿梭于公司和医院之间的赵筱甜看着窗外穿梭的景象，不知不觉中，靠着座椅睡着了。

　　到了家，又是一通忙活，等她急匆匆赶到医院，已经是晚上七点。
　　这时就不免庆幸刘茉晴招待她吃的那一餐，不然过来的时间可能还要晚。

　　打开病房的门，却意料之外地看到张董助也在里面。

　　赵筱甜提着分别装有饭盒和文件的两个袋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对上张董助的视线，而商遇珩倒是显得很自然。

　　张董助回身看了看商遇珩的表情，告辞道：“那遇珩，我今天就探望到这里，你的伤还要多休养几天，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随时告诉我。”

　　说罢，他果然抬步离开，擦身而过时对赵筱甜笑了笑，赵筱甜感到轻微的不自在，但也欠身点了下头。

　　病房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商遇珩的神情又变得温情起来。

　　“今天工作很忙？”

　　这话显然是询问她来迟的原因，赵筱甜坦白道：“是因为跟同事一起吃了饭才回去，有些耽搁了，不好意思。”

　　“同事？”商遇珩很会抓重点地追问。

　　不知为何，赵筱甜此刻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做出解释。

　　而她的沉默以对很快得到了对方不配合吃饭的回应。

　　赵筱甜拿着筷子，对着面前平静又似乎在生闷气的一张脸有些无奈。
　　不吃饭饿到的是他自己，而且……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么持重矜贵的一个人，一躺在病床上，竟然会流露出这种幼稚的样子。

　　跟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冷漠、桀骜的模样，简直两模两样，完全不似一个人。

　　可是……赵筱甜目光落到他僵硬的右肩处，那里硌着一个床头灯的架子，他都没有察觉到吗？

　　这一看之下，心里蓦地又软下来，伸手过去，把人给扶正，灯的支架也给收好。

　　“是茉晴，她从家里带了姐姐做的菜给我，我见她肚子饿，就邀请她一起吃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举动，还是因为她的这番话，再次伸筷子过去的时候，男人倒是变得很配合。

　　吃完饭，赵筱甜正在收拾，商遇珩忽然插话道：“下次可不可以少做一点？”

　　“额？”赵筱甜抬眼看他，这才意识到什么。

　　一个人吃三菜一汤，好像确实有些勉强了……

　　觑了觑他的脸色，所以，是不想让她失望，才努力把那些都吃完吗？

　　赵筱甜想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想到一个词，“填鸭”。

　　偷偷笑了一阵，才又应声：“好的，抱歉。”

　　而男人接下来的要求却又让她笑不出来了。

　　“如果不会太冒犯的话，可不可以麻烦你今天在这边看护我。”

　　赵筱甜一瞬间抬眼。

　　今天在这边，看护？
　　就是留宿的意思吗？

　　虽说眼下不至于考虑什么安全因素，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实在太超过了。

　　正想要开口拒绝，却听对方又振振有词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有一种跟别人不一样的直觉。”

　　“那是什么意思？”
　　经过几次近距离的照顾，虽然语言上没有过于亲密的互动，但心理上到底拉近了很多，是以赵筱甜对着他，少了不少顾虑，说话显得比先前直白了不少。

　　“就是，坏事发生之前，我会有一种预感。”

　　“概率呢？”

　　“到目前为止没错过。”

　　赵筱甜原本坚定拒绝的心思听到这里变得犹疑了，“什么样的坏事？”

　　“小时候，每一次我要被抓到箱子里之前，还有吊灯掉下来的那次，诸如此类。”

　　赵筱甜的眉心不自觉聚拢，“就算有所预感，也没法避免吗？”

　　商遇珩道：“小时候我没有留意这种感觉，是后面回想起来，才发现它跟事件的对应。而长大后虽然明白这一点，但或是因为疏忽，或是因为无法选择，那些坏事还是都发生了。”

　　所以，这次“意外”的发生，是被归到无法选择的那一类吗？

　　赵筱甜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心里不由地想，或者，大概用本能的反应来形容更恰当。

　　对着那如深海般复杂的目光，商遇珩又一次开口，“这一次的直觉格外强烈。”

　　他说完，直直地看着她，看起来是一种坦诚的求援的感觉，又莫名显得很忠诚。

　　赵筱甜的手掌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究又提起饭盒往外走。

　　走到门边时，回身交代道：“我去洗一下饭盒就回来。”
　　身后本来变得灰暗的氛围顿时又充满光彩，男人的眼睛里流露萤萤暖光，笑道：“不用出去啊，旁边就可以。”

　　赵筱甜为着自己的屈服而气势上矮了一截，有些僵硬地回答：“我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危险因素和不安全分子。”

　　男人这下笑得简直堪称愉快起来。

　　在外面巡逻了几圈，赵筱甜都没发现什么危险的犯罪分子，反倒是医院的保安把她四处打量的样子看在眼里，疑心她是那种偷病人救命钱的可恶小偷，对着她询问了一番。

　　虽是个乌龙，但赵筱甜心里也放心了些，到底这里的保全不是吃闲饭的，而且她也仔细看过了，周遭的环境挺安全的，没看到什么鬼鬼祟祟、踩点的人。

　　所以，商遇珩预感的坏事会是什么呢？

　　赵筱甜一边想，一边推开病房的门。

　　病床上，亮着床头灯的萤萤暖光，大抵是护理人员来过了。

　　而商遇珩大概是有些累了，此刻正闭着眼。

　　赵筱甜默默地坐到一边的凳子上看着他，空气很静谧，却不让人觉得暧|昧。

　　反而让人觉得很美好，甚至有些满足。
　　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如果能够停在这一刻，那也不错。

　　而后，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该不会坏人已经来过了，商遇珩他……

　　这么想着，赵筱甜猛地站起身来，探了探商遇珩的鼻息，而后手被一下子抓住，商遇珩笑望向她，“你干嘛？”

　　赵筱甜甚至都忘了抽回手，只是看着他，庆幸道：“你没事啊，吓死我了。”

　　商遇珩先是静默了几秒，然后才说：“谢谢你这么在乎我。”

　　两个人近距离地对视着，赵筱甜这时才想要抽回手，商遇珩却没有放。

　　去推，又怕影响他痊愈的进度。

　　赵筱甜只好直面他，“你该放开了。”

　　“如果我说我不放呢？”

　　“那你这个睡美人就会失去我这个王子的守护。”

　　“那还真严重。”说罢，商遇珩面庞染笑地松了手。

　　赵筱甜有些憋闷地坐在旁边，半晌才又问道：“你们家有什么仇家吗？”

　　商遇珩摇了下头，“虽然经历多少有些坎坷，但没有发生过绑架之类的恶性|事件，家里也没有交代过，所以至少明面上没有。”

　　“单独找我的话，没问题吗？”

　　商遇珩此时忽然看着她，目光轻微的狡黠。
　　“你以为我找你来是干什么？”

　　赵筱甜一时莫名，心想不就是让我帮忙抵御风险吗，难道有什么不对？

　　商遇珩看着她的表情，唇角弯了下，“你该不会觉得，我是让你来动用武力吧。你呢，负责机敏点，帮我放哨就好。毕竟我身边的这个位置，我只相信你。”

　　听到这句话，赵筱甜心中动了一瞬，眼睫低垂下来。

　　再度抬眼，便看见商遇珩真如睡美人一般，正要阖眼睡去。

　　赵筱甜有些迟疑地问：“如果真的有坏人来，你预备怎么办？”

　　商遇珩略微睁开眼看看她，又一副闲适放松的样子闭上眼。

　　“那就一起进入末日怎么样？反正我有预感，等离开医院，你就不会再理我了。那样的话，感觉停在这一刻也不错。”

　　赵筱甜的思维蓦地受到冲击，一时没有说话。

　　而商遇珩这时又睁开眼，看了看她略微发紧的面色，“我开玩笑的。”

　　两相对视间，商遇珩又收回目光，声音带笑，“别担心，坏人真的过来的话，我会负责打跑他，我只是一边肩膀受伤，还有另一边和两条腿可以用。相信我，嗯？”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移转过来，很认真地看着赵筱甜。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赵筱甜不由地也郑重地点头。

　　“那，王子小姐，请问我现在可以闭上眼睛了吗？我从昨天你离开后，一直都没太阖眼，实在有点困。”

　　赵筱甜张了张唇，连忙颔首。

　　得到她的批准，他这才睡去。

　　赵筱甜这时才想起，还有一些需要他处理的文件忘记给他了。

　　抬眼看去，那张睡脸很安静，也很好看。
　　所以……处理文件什么的，就往后放一放好了。

　　赵筱甜正在轻手轻脚地从包里拿出便利贴，忽听这时，本该睡着的人轻轻地问，“如果真的停在这一刻，你愿意吗？”

　　赵筱甜的动作顿时僵住，直到明显超过了思考的时间，也没有答话。

　　而对方也没有再问。

　　空气是静默的，面前男人的睡颜是平静的，好似接受了她没有回答的答案。

　　赵筱甜内心煎熬了一阵，终究一直牢牢地闭着嘴，直到察觉男人的呼吸略微沉下，是真的睡着了，才继续先前的动作——往签字页贴便利贴，以便他检阅。

　　一边撕下又一张便利贴，一边思绪却不由开始跑偏。

　　从昨天她离开后，他一直都没睡吗？
　　所以现在感到困意，是因为自然而然的生理因素，还是因为……

　　赵筱甜脑中蓦然开始回忆起，两人相识来的一幕幕，好像每一次……他在她身边的时候都很好睡。

　　如果这是巧合的话，那不知道，他是否有留意到这样的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么，等结束这段日子之后，他又该怎么办呢？
　　正如他所言，离开这里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接触了。

　　希望到时候，她送他的助眠精油能够帮忙起到一些作用吧……

　　在心里这样想着，思维忽然又跳转到他刚刚问的那个问题。

　　她愿意。
　　她只能暗自无声地这样回答道。

　　贴好所有的文件，赵筱甜又开始看起项目资料，与此同时，兢兢业业地恪守自己“守门员”的本分，用高度集中的感官去防备未知的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危险并没有发生，反而一直高度集中注意的状态有些消耗精力，让她感到些许疲惫。

　　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正要抬手捏一捏眉心让自己精神一些，此时病房的门忽然被轻轻叩响。

　　赵筱甜有些疑惑地起身，隔门望去，可以看到外面的人身着护士服装，不像是什么可疑人员。

　　不过……

　　见里面的人迟迟没有开门，门外的护士并没有不请自入，而是低下头，从玻璃的地方向里看了看，用目光示意里面的人帮忙开门。

　　赵筱甜认出对方之前来过，不是什么冒充的人，这才放心地把门打开一些，轻声问道：“病人睡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之前专门负责料理商先生的护理人员有事情需要离开，这边有一些候补人员的资料，你们可以从中挑选一位合适的补上。”

　　想到商遇珩中午提及的请假一事，赵筱甜当即对护士的话深信不疑。
　　“请问资料在？”

　　“在护士站，统一登记在那边，不好拿过来，需要麻烦你跟我过去一下哦。”

　　赵筱甜回身看了一眼，商遇珩仍静静地睡着，病房里也没有什么需要排除的危险物品。

　　护士站离这里只有一点点距离，简单挑选一下护理人员的话，也不需要太久。
　　而且这事也不好拖延，这里只有她可以去处理。

　　赵筱甜只好点点头，跟着对方过去。

　　然而危险恰恰发生在此时。

　　刚飞速看完护理人员的资料，打算选定其中一位，结果电力系统忽然停转，整个楼层一片漆黑。

　　坏了！
　　赵筱甜立刻意识到要出事，从护士站的台面上随手抓了个趁手的东西就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往病房跑。

　　手忙脚乱地，医院的地面又滑，她一瞬间差点栽倒，匆忙间扶住旁边的墙壁才免于一摔。

　　动作间手指不知道按到哪里，面前忽然迸发出一道强光，那强光的源头正来自她身上，她这才发现原来她拿的东西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号应急灯！

　　商遇珩，你可千万别出事！
　　赵筱甜手里紧紧地攥着应急灯的把手，往病房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