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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一番好心 ...

  •   睁开眼。
      天光微亮。
      周围寂静,胸口微微胀痛,有浓浓药味从衣领处扑向鼻尖,林莫侧身微挺,一只手撑着,身子往后靠上,是自己的营帐。
      还活着。
      林莫摸索着把一旁已经冷却的茶水倒了一杯缓解了自己早已干涸的嘴唇。
      把衣领拉松了些,林莫看见粗长的绷带有微微血色。
      不是梦。
      忍着吃痛,林莫站了起来,只是要躬屈身子。
      营帐被人掀开,一个声音先入了耳:“哟!能起来了。”
      齐纵一只手端着药罐,一只手轻轻背在身后站立。
      太子?
      林莫还未开口,脚就有些微麻身子虚虚有些颤抖。
      齐纵大步迈前一只手已经牢牢握住林莫的一侧手臂。
      “坐。”齐纵又道。
      林莫坐下后,看着齐纵熟练的将药罐里的药汁缓缓逼出来,瓷碗里一碗浓稠黑色药汁冒着热气,齐纵将一帕粗布垫着瓷碗。
      “太子为何在次?”林莫问出了口。
      “阿姐知道你被刺伤,派我来此审查一番。”
      “为何是太子?”林莫有些吃惊。
      齐纵拢了拢有些庞大的袖口,眼睛盯着那瓷碗,手中一根银针已经入药汁轻触,“木兰营曾经的领兵将军被军营之人差点暗杀在暗牢中,而这暗杀之人已死,虽死无对证,但暗牢向来只听从齐青的指令,如今能传递指令之人只有何念,这不,阿姐便请旨,让本太子来查一查。”
      “她死了?”林莫震惊道。
      “死了。”齐纵轻描淡写将银针收了。
      林莫用手捂住胸口伤处,沉闷的痛楚依然清晰,暗牢里发生的一切也清晰起来。
      “喝了伤就好的快。”齐纵仔细看了一眼林莫,嘴唇发白,整个人脸色差到极致。
      那碗药汤就这么端在手中,林莫细想了一下问道:“刚才太子说,是怀疑何念,有证据吗?”
      齐纵:“你醒过来了就有证据了。”
      林莫:“什么意思?”
      齐纵拢了一下衣袖,一本正经道:“要看你如何开口,是否是何念乱用权力戕害军营之人,便能轻易坐实。”
      林莫冷了一口气,试探道:“是齐将军的意思吗?”
      齐纵摇了摇头。
      林莫端着药汤的手微微捏紧了些,低垂着眼眸轻轻吹了一口,呼道:“那太子该如何查便如何查,林莫并不知为何会被人刺伤。”
      “林护卫不相信本太子。”齐纵淡淡道。
      林莫抬头看向他,多日不见,他看上去眼神暗沉了一些,脸上神情好像固化了没有多余的痕迹,考量多疑的眼睛,此时让林莫没有任何顾虑,她身上背负着是一条为她付出沉重代价的性命,她不能否认也不能轻易将这件事坐实。
      “太子多虑了,林某只是觉得那人是不是何头派来的自己不确认,不能拿莫须有的罪名匡人一条性命。”
      短暂的沉默,齐纵把目光收回。
      林某静静闷了手中的药汤,瓷碗刚一落下,一只手心便朝着她低垂的目光伸了过来。
      一颗细小的糖块。
      林某伸手拿起那糖块,含入嘴中。
      “太子,林莫对这营中熟悉,可需帮忙?”
      齐纵站了起来,负手而立:“那就带路吧。”
      “是。”

      灯火通明的屋内,林莫站在离她尸体最近的地方看着仵作检查着。
      齐纵静静站在一处看着林莫全程几乎把目光都停在尸体的那一张有些诡异丑陋的面容上。
      仵作检查完毕后,向齐纵禀报死者是被一刀致命,身上其余都是以往旧伤。
      “一刀致命?”齐纵看了一眼林莫。
      “是,死者生前应该是被用很强的臂力压制着,生生被划破了颈部。”
      “那对方会受伤吗?”齐纵询问。
      “手臂或许会脱臼骨折。”
      “一字不漏写清楚,再呈回来。”
      “是。”

      一个声音禀报道:“太子。”
      “谁?”
      “属下是暗牢执刑人的嗔。”那人同样披着斗篷。
      齐纵转身让她走了进来,林莫看着她,发现她面容姣好,只是行走时脚有些不便。
      “尸体需要验明正身,你来查验。”
      嗔只身向前,用手轻触脸上的伤口,然后她平静转过身来,“是暗牢执刑人云拓。”
      “你们暗牢执行者三人,还有一人今断呢?”
      “回太子,今断已于前些时日自刎。”嗔道。
      “自刎?为何?”
      “不知。”
      齐纵目光追击到林莫身上,摆手让嗔先回去了。
      回到齐青的营帐中,齐纵坐在那案桌前,林莫坐在案桌另一侧,两人中间堆放着密密麻麻的军中册集。
      烛光摇曳,林莫身旁摆放着已冷却的餐食,两个人各自将审查过的册集从案桌拿下,默默又继续。
      不知何时,林莫肚子咕噜作响,摸了摸肚子,林莫轻叹了口气。
      “给。”齐纵膈着高高的册集递来了一个被手帕包着的糕点。
      林莫接过,糕点有些碎了,可味道依然很好。
      “太子还有吗?”林莫问道。
      “没了。”
      膈着一处册集,林莫看见齐纵低垂仔细检查的侧脸,开口道:“太子早些休息吧,这里交给属下。”
      “也好,是有些累了。”齐纵把眼前的册集放下,起身便往齐青的行军床上一躺。
      见齐纵躺下,林莫才有些恍惚,这里是齐青的营帐,林莫缓缓站了起来,胸口处不由疼了起来。
      熄了几站灯,林莫朝着营外的药营走去。
      营帐里还有少许灯光,林莫进入,发现无人。
      找到绷带后,阿卫端着药便来了。
      “刚刚还去你营帐找你。”阿卫从林莫手中将绷带拿过,一脸担忧看着林莫,“就算是想把事情查清楚,也好注意好自己的身体,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林莫清晰瞥见细长伤口被缝的痕迹,阿卫将药泥轻抹,按在伤口处,用细长绷带围着林莫肩部直腋下缠绕一圈。
      “你缝的很好。”林莫有些苍白的嘴唇轻轻道。
      阿卫:“之前缝那些伤员的伤口,有的张裂似拳头大小般的我都能给缝起来,你这伤口不值一提。”
      “云拓是因我而死的。”林莫缓慢将衣服吃力穿上。
      “如果不是她对人的身体了如指掌,你也差点死了。”阿卫重新燃火,温了一个药罐。
      “我最初想去暗牢找线索的时候,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让犯错之人得到相应的惩罚,可是我现在渐渐发现,我所以为的对错,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回事了。”
      阿卫:“林莫,你没有做错。”
      “可是云拓也没错。”林莫有些发愣。
      “她没错,只是为了让事情能被顺利查下去,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非死不可吗?”林莫猛的咳嗽了一下。
      阿卫连忙拍了拍林莫背部,“这是她们的规矩,暗牢行事向来如此。”
      “云拓能入归徘坊吗?”林莫自言自语道。
      “不能。”
      “你帮我盯着,什么时候出营时提前知会我。”
      “你不能去。”
      林莫望着阿卫,手指不由攥紧了。
      是啊,她不能前去,一个要将她置于死地的人,尸身要被丢弃在营外一处,这是对云拓的惩罚,也是对营中人员的告诫。
      “我知道了。”林莫沉默下来。
      阿卫将温热的药汤递回她手中。
      喝下药汤,林莫便离开了。
      那苦涩难咽的药汤完全见底,没有残留一口,阿卫盯着那瓷碗,有些发怔,林莫进入暗牢后,直到嗔打开暗牢的门,阿卫才警觉发生了什么,黑暗通道里,她们两个人急忙的脚步声,像两颗心脏跳动。
      牢房门敞着,两个人倒在地上。
      嗔第一时间去试探了两人的鼻息,都没有了,而林莫的颈部还能摸到一丝跳动,林莫胸口的刑刀并未抽出,而云拓颈部的伤口鲜血淋漓。

      营帐中,林莫已经将案桌上所有的册集都看完了,天光微亮,林莫熄灯准备离开。
      经过时,林莫看着侧卧入睡的齐纵此时蜷缩着身子,身上盖着的被子早滚到身后。
      林莫微微曲身拉来被子,扔在齐纵身上。
      可是下一秒,林莫又去将被子重现给齐纵盖上了。
      蹲下身来,林莫肆意盯着眼前蹙眉入眠的齐纵。
      心中不由感叹,这个人将来可是一国之主啊,他的正直与否,事关无数人的性命,就是这样一个人,睡觉却如此惊怯。
      大概是做多了坏事,林莫微微叹气,睡觉才会如此痛苦。
      齐纵微微一动,林莫便眼睁睁地看着他拧紧眉头粗喘着睁开了眼。
      他一动不动这样盯着林莫,林莫紧张的不敢呼吸。
      一股冰凉,齐纵的手心贴在林莫脸颊一侧,顺着脸颊,那手又滑下轻捏住林莫的下巴,大拇指顶端轻压在了林莫下嘴唇上。
      林莫慌了,心脏猛然加快跳了起来。
      而齐纵又迷迷糊糊闭上了眼,手也顺势落了下来。
      林莫这才放松下来整个人就跌落在地上,几乎是爬着滚出了营帐。

      营帐中,何念绷着身子看着齐纵坐在案桌旁。
      “何头,军营中你管得很好。”齐纵开口便是。
      何念有些吃惊看着眼前这个声名在外的太子,不自信道:“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关于林莫在暗牢被刺伤一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齐纵随手拿起了何念案桌上一本书籍翻了翻。
      “林莫没有指令私闯暗牢这件事属下不知,为何会在暗牢被执行者云拓刺伤属下也猜不出来。”
      “猜一猜。”齐纵语气平平,却让人感觉威严。
      何念:“属下认为林莫近日来大概是在查许娘自杀之事,所以想去暗牢查看一番,那个云拓至于为何没有收到指令放了林莫进暗牢又要杀她,这一点太子可审问过林头了?”
      “问了,她不知那个云拓为何杀她。”齐纵直言。
      “太子,云拓是林莫杀的吗?”何念眼皮轻抬直视齐纵。
      “仵作已经证明,是林莫所杀。”
      “属下却认为,自从林头受伤之后,好像并没有以往那样勇猛了,整个人的性子也变了许多,往日事务也忘了大半,云拓与她无缘无故,如果两人真的厮杀起来,云拓不该会被一刀致命。”
      齐纵听了,点了点头,语气认可道:“说得有理,今日何头如果无事便带本太子四处转转,多了解一番。”
      “是。”

      兜兜转转,齐纵在何念的陪同下来到了暗牢处,何念本以为齐纵要入暗牢,结果齐纵站在暗牢外看了看便挥手,眉头拧紧,整个人有些不适应般催促道:“何头,这里头便不去了,我随便问问情况便回自己营帐去了。”
      “是。”
      一整天,齐纵各种突如其来的疑惑都让何念逐渐放松了下来。
      军营事务繁杂,随随便便一件事拎出来说一番都会惹得齐纵有些惊叹,对于事事都有些好奇的齐纵,相反对于林莫被刺这件事没有太多的关心,问到问题也都是一些不相关的杂事。
      直到最后,齐纵才有些神秘地问何念,有没有什么药物能让人悄无声息般死去。
      何念警觉看着齐纵,齐纵则露出有些天真的笑容,“怎么了?”
      “太子,军营之中最忌讳用药害人,此前许娘换药一事让军营陷入了危机,所以军营之中任何药物都已经严格控制。”
      齐纵罢手道:“谁问你军营药物了,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外头药铺能买到让人悄无声息死去的药物?”
      何念听了立刻便跪了下来,十分恐惧道:“太子可要谨言慎行,这种话可不要再说让旁人听了,到时候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齐纵收回笑容,轻轻拍了拍何念的肩膀,丝毫不在意道:“好了好了,本太子知道了!”

      此时,不远处的阿卫正随着几个人员与一个白布盖身的推车朝着营外方向走去。
      齐纵瞧见了,指着阿卫的身影道:“那姑娘生的别致清冷,是营中何许人?”
      何念立刻道:“那人名唤阿卫,属于军营的药营主事之人,因驻兵无事,药营无关人员都已派去山谷一处专门照料珍贵药草种植和采集,所以阿卫手下只有药娘们熬制药物,她专门负责药物配制和监管。”
      “就她了,叫她等会来我营帐。”齐纵呵欠连天起来。
      “太子!”何念连忙道:“今日营中药营事务众多,许娘一事已经牵连了两个药娘,所以药营人睡不够,林头又受了重伤,阿卫这几日一直没有休息监管熬药事务,属下已经吩咐派她去将暗牢中的云拓安置完后便回去好好休息,太子可是有要事要办,是否能交给属下去办?”
      齐纵脸一下子变肃穆起来,眼神略冷好像要穿过何念,盯着何念那双眼沉思道:“想不到何头如此为自己下属着想,那本太子问你,如果本太子非要她呢?”
      何念低垂躬身,立刻道:“属下领命!”

      看着何念转身离去朝着阿卫奔去的身影,齐纵伸手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带着舒畅的笑意,一转过身便被眼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林莫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在这的?”齐纵四下环顾一番,周围没有其他人了。
      林莫双手环臂慢慢走近,“太子这是寂寞了?这大半晚的,还要叫人相陪,林莫可是要提醒太子一番,这军营之中,多的都是热血女子,稍有不慎,说不定落得个跟林莫一样的下场。”
      “你吓唬我。”齐纵见林莫走近了,有些抵触道。
      “太子,林莫可是一番好心。”林莫看着齐纵。
      “好心?”齐纵舒了一口气,看着林莫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齐纵伸出手一把拉住林莫,忽地大喊一声:“何头!不要那小娘子了!林头一片好心要陪本太子!散了散了!”
      “诶!”林莫被齐纵一股强大的臂力拖进怀中,挣扎着齐纵已经搂着她望齐青的营帐中走去了。
      “放开!你给我放开!”
      “不放,你的一番好心。”
      “太子!”
      “齐纵!”

      何念和各个领域驻守的士兵都瞪大了眼睛,只有阿卫,轻叹了一口气,将那差点被风要卷起来的白布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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