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如是》文禾十

45、第 45 章

　　赵时逸则哈哈笑了起来，后来就笑不出来了，说了多少好话，才给了一下笑脸。

　　秦瑜坐在屋内，看着曲掌柜和槐妈妈紧张的样子，指了指凳子让他们坐下，曲掌柜连连摆手，他只是送个信，没想到是送到太子府邸，被带刀护卫押到屋子里等着，后面让带路，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秦老爷，哪里想到一个小小的粮油铺子，居然有太子大驾光临，看着一步一个的带刀护卫，曲掌柜早失了心神。

　　还是槐妈妈胆子大些，半靠着凳子虚虚坐着，只有小丫好奇的张望。

　　另一件屋内，太子齐温谨看着一桌之隔的赵时逸，想着前些时日送来的消息和银两，确实对他很重要，他这个太子之位看似稳稳当当，实则只要没坐上那个位置一天，都是变数，谁当太子还不是那个位置上的人说了算的。

　　“银子却是那一批，说吧，想要我怎么做”。

　　“太子英明，卑职位卑，不敢妄语，齐国公世子罔顾律法，胁迫一众官员满足个人私欲，对在押罪人私自用刑，大理寺牢役极力劝阻，不期然双方拉扯中，误伤齐国公世子，不治而愈，经查明主谋徐立臣陷害朝中重臣，构陷证据，判斩立决，原大理寺少卿秦伯商诬陷入狱，现还其清白”。

　　齐温谨看着身后的太监，笑着说，“记下了吗，用不着你们这些蠢脑子想了，还不多谢赵公子”。

　　后面太监朝恩俯身称是，尖锐的嗓子说道，“杂家那帮子狗奴才都是狗脑袋，多谢赵公子了”。

　　齐温谨看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回去了”。

　　“微臣恭送太子”。

　　街道喧哗，马车内却落针可闻，朝恩看着太子闭目休息，斟酌道，“太子，赵公子这是要投诚？”

　　“投诚？”齐温谨凉薄的眼神看着他，“护国将军府世代拥立皇帝，只听一人调令，边疆周围危机四伏，小国蠢蠢欲动，没了护国将军震慑，当真都不怕了，本宫想要的可不是眼前，是要齐氏百年兴衰”。

　　“太子英明”。

　　齐温谨看着跪在面前的太监，“本宫多次与他交好，他一直不温不火，他可和本宫的二弟好着呢”。

　　“赵公子终是看明白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庭内的老家伙也该换换了，本宫看的厌烦，还不如赵家小子对本宫的胃口，他想要什么本宫清楚，本宫想要什么他也清楚”。

　　朝恩嗫嚅两句，终是没开口。

　　齐温谨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唾骂道，“不争气的奴才”。

　　朝恩恭维哆嗦着笑道，“奴才胆子小”，看着太子复有闭目，也闭了嘴，脑中惊涛骇浪的压不下去，这天是要变了，谁又想到浪荡的赵公子杀起自己的表弟来眼睛都不眨，用十万将士的饷银做了太子府的敲门砖，那可是百万两黄金呢。

　　下晌福顺和福安来接主子回府，秦瑜不舍的送他出门，赵时逸看着她如被丢弃的小猫可怜，捏了捏手心。

　　藕荷看着心惊，看着主子平静的表情，她怎么感觉还有点喜悦呢。

　　秦瑜也回了秦府，刚到了陶宜居，看着母亲喜悦的样子，想是接到了父亲出狱的消息，看着门口撤走的粗使妈妈，福嬷嬷硬气的端着盆水泼了出去，泼了两人一脚，两人不敢多言，灰溜溜的走了。

　　大理寺来了消息，秦大人晚间即可回府，秦夫人坐不住，带着福嬷嬷和青竹，丁旺去门口迎接，秦瑜想去，被母亲按住，强硬要求躺着休息。

　　秦瑜就在家安心等着母亲和父亲回来，安静了几个月的陶宜居彻底热闹甚至都称得上喧嚣了。

　　紫玉看着小姐躺在床上的样子，心疼的直掉眼泪，秦瑜看着紫叶消瘦的样子，想着陶宜居住着她们母女两个，还如此严苛，阑花苑都是丫鬟下人，必定日子不好过，拍了拍她安慰她，到惹的紫玉眼泪止不住。

　　英嬷嬷和紫叶也掉着眼泪，心疼小姐受罪。

　　只有藕荷和下面长久未见的小丫鬟喋喋不休的说着她如何施展武功躲避暗杀的人，如何躲藏攻击，听的下面小丫鬟连连称赞。

　　紫叶气愤藕荷心大，秦瑜倒觉得藕荷这样坚强挺好。

　　秦夫人在大理寺门口翘首等待，张望着里面，看着两个护卫扶着一个人出来，她的眼泪流了下来，等人走到跟前，眼前都模糊了。

　　青竹和丁旺小心的扶着老爷上了马车，看着马车内垫的厚厚的被褥，秦伯商安慰她，“看着吓人些罢了，别哭，当时想的是死了算了，可又想到死了就见不到你们了，便又挺了下来”。

　　秦夫人哭的眼睛红肿，想到这些时日的担惊受怕，“若是老爷舍弃妾身，妾身定要追随老爷而去问个明白”。

　　秦伯商本想安慰，不料一动牵扯到伤口，痛的蜷缩起来，秦夫人忙拿起帕子擦掉眼泪，不敢多言恐伤了他的心神，知道此时不是详说的时候。

　　秦伯商下了马车，看着安静的大门，哂笑了一声，进了陶宜居。

　　秦伯商进门的消息也传进了颐芳斋，张妈妈本想劝老夫人去关心一下，可看老夫人和二老爷相谈盛欢也止了口。

　　“母亲，大哥回了”。

　　老夫人摆了摆手，此前行为种种，若是知晓，但凡常人也不可忍受，既然这样便罢了，也可留了伯怀在上京。

　　二老爷也只是试探母亲的态度，看到母亲这样，便也安下心来，不是他不顾手足之情，大哥也要为他的仕途考虑呀。

　　二老爷回了莲花苑，二夫人着急上前，“老爷，母亲怎么说”。

　　“母亲什么也没说”二老爷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提醒道，“这些日子安分些，让琬儿和琲儿无事就待在屋子中”。

　　二夫人听的此言，脸上一喜，“母亲当真同意了吗”，看着老爷点头，想到这些年的奔波，终于可以在上京安定下来了，又担忧问道，“那母亲跟着....”。

　　秦仲怀不耐与她掰扯这些，不耐烦说道，“母亲自有定夺，管好自个院子即可，这些时日你安分些”，说完甩袖出了莲花苑。

　　二夫人眼睁睁看着老爷出了门，看着木然站着的木蓝，生气甩了一巴掌，怒斥，“不争气的东西，老爷出门不知道拦着点，整日跟个木头似的站着”。

　　木蓝跪地，颤着声音求饶，“夫人饶命”。

　　木香给夫人递上茶盏，劝慰道，“夫人，您别置气了，眼下还是老夫人那边更紧要些”。

　　二夫人也知晓这些，可看到老爷每每嫌弃的眼神就压抑不住自己，花无百日红，他就如此嫌弃她年老珠黄吗。

　　木蓝伏身跪在地上，眼神中压不住的恨意要喷涌而出。

　　不出两日，齐国公嫡子被害的消息传了出来，齐国公并齐夫人长跪朝堂前面，哭嚎今上为他们做主，今上大怒命三司彻查，命太子主理此案，定要给齐国公一个交代，太子领命，并俯身扶起齐国公，言词悲切。

　　朝上一众官员甚是赞叹太子风光霁月，爱民如子，齐国公看着一派嘴脸，恨意十足，想到枉死的儿子，如老了十岁似的，趔趄的站不稳，看着用力搀扶他的太子，抹掉脸上的泪水，说道，“说起来，望族幼时还跟着太子后面哥哥的喊着，太子，此事，拜托您了”。

　　太子看着对着自己深揖的齐国公，悲痛搀扶起来，“齐国公，堂弟遭此大难，您老要保重自身呢，本宫定会严查不怠，换堂弟一个公道”，在起身后把手背到身后，嫌恶的弹了弹手。

　　接下来半月有余，秦瑜留在陶宜居养起身子来，秦夫人经了此事，反而焕发了少时的精气神，里外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看老爷和女儿白胖胖的脸庞，觉得甚是满足，干劲十足，每日改着花样的让厨房做膳食，厨房也全部按照指示一点不差的交上来。

　　终于秦瑜看着自己胖起来的手，决定搬回阑花苑，秦夫人实在不舍一家人团聚的日子，秦伯商劝道，“夫人，若不是我无处可去，我也得搬离，谁受得了顿顿鸡汤，再过半个月，咱这陶宜居的大门得要拓宽两分了”。

　　一番话惹得下面丫鬟嬷嬷都捂嘴笑了起来。

　　秦夫人羞恼，终于放了话让秦瑜回了阑花苑。

　　秦瑜躺倒阑花苑的床上，长叹一口气，藕荷看着小姐一脸舒坦的日子，笑着说道，“小姐，还是您的床舒坦吧”。

　　英嬷嬷敲了藕荷一下，秦瑜笑着说道，“当然，不过时日不多了”。

　　英嬷嬷想了想说道，“小姐，难道我们搬出去吗”。

　　“应是这样”，秦瑜想着父亲近些时日让青竹整理书房，对着英嬷嬷说道，“嬷嬷，你也安排收拾阑花苑吧”。

　　藕荷似是还未想到要搬离自小生长的地方，不禁红了眼，满是不舍。

　　英嬷嬷反而劝慰道，“搬就搬吧，只要老爷，夫人和小姐带着奴婢一起走，奴婢觉得在哪里都高兴，省的在这里处处受苦”。

　　秦伯商晚间也和夫人说着此事，秦夫人想到前方觉得渺茫，“老爷....”。

　　秦伯商牵着她的手，安慰道，“二弟此次势必要留在上京，分家是避免不了的，再者若是还留在这里，我也放心不下的”。

　　秦夫人知道其中厉害，老爷让青竹给他回禀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他应是做了如此决断，想到瑜儿受到的鄙弃，也坚定下来，“好，老爷，妾身一切听您的”。

　　“跟着我受苦了”。

　　“老爷，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说这些的吗，夫妇自是一体，哪里有谁吃苦吃亏的道理”，秦夫人想到这些时日压在心底的事，犹豫说道，“老爷，我有一事，想跟您商量”。

　　直到秦夫人说完，秦伯商起先犹疑，接着悲愤，后面已痛苦难抑。

　　秦夫人听着老爷压抑的哭声，眼泪泛了出来，哽咽说道，“老爷....”。

　　秦伯商自幼便知不得母亲喜爱，母亲更偏爱二弟和小妹一些，起先也不忿难过，可哭诉了几次，母亲越发冷淡，便也歇了心思，后面在外求学住在了国子监，时时不敢行差踏错，可到头来偏爱的依旧偏爱，不屑的依旧不屑，还连累的妻女如此，他何其失败。

　　在妻子入睡沉稳之时，秦伯商睁开了猩红的眼，想着自幼的事情，一件件在眼前走过，想到最后下定了决心，后闭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