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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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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书房里。
阎知梵正在辅导徐南写作业,书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管家的声音传来:“少爷,周律师来了。”
“哦?”阎知梵很惊讶,窗外天都黑了,周律师怎么会这个时间不请自来。他压下疑虑温声道:“请他来书房吧。”
管家很快领着周律师来到了书房。
徐南看见进门的周律师西装革履,看起来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知梵!我······”周律师一进门急迫地唤了一句,才看见伏案写作业的徐南,顿时收了声。
“他是徐南,自己人。”阎知梵介绍道,起身走近周之升:“之升,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周之升并不认识徐南,心里还纳闷从哪跑出来一个少年,怎么就一下子成为阎知梵自己人了。
周之升认可的自己人,只有阎知梵和崔夏而已。
他摇摇头,忧心忡忡拒绝:“我要说的事兹事体大,咱们还是换个地方细谈吧。”
阎知梵看他十分严肃,就走过来搭着他的肩:“那去酒窖喝一杯,咱们边喝边聊。”
阎知梵搭着他的肩,一路来到楼下酒窖,他开了一瓶红酒,醒了酒后给自己和周之升各倒了一杯。
而徐南见阎知梵和这个周之升十分亲密的模样,心中暗自不爽,总有一股逆反心态。这周之升越不让自己听,他还偏偏要听!
他做贼似的蹑手蹑脚下楼,将耳朵贴着酒窖的大门,隐隐可以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知梵,阎老爷子改了遗嘱!将在六十大寿时公布!”周之升急迫得将公文包里的一份文件递给阎知梵。
阎知梵看他紧迫的神情,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肯定是新遗嘱对自己极为不利。
但看完整份遗嘱,他还是气得脸色铁青,全身都在发抖。
按照新遗嘱,他除了可以得到如今住的这套庄园,以及1000w之外,整个宴氏集团将与他毫无瓜葛。
连7年来为父亲数次出生入死,苦心经营的□□生意,也全部要收回去,最终归大哥阎耀祖所有。
他知道父亲一向偏心,但今日才算彻底寒了心。
“知梵,趁着遗嘱还未公布,我们还有操作的时间······”
周之升话音还未落,被阎知梵心灰意冷得打断:“算了,这些本就是父亲的产业,他更信得过大哥能将阎氏集团发扬光大,便都给大哥吧。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有这1000W,我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周之升瞪大眼,一副极为不甘的模样:“阎知梵!你疯了!你为阎氏出生入死那么多年,招了多少仇家你心里没数吗。一旦你将生意和手下都交出去,你哪里还有自保的能力!”
“之升,我想好了,我可以隐姓埋名去国外生活。”
阎知梵自然是想和徐南同去,一想到去国外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心爱的人过田园隐居的生活,他眼角唇边的笑意,都是极为温和的,刚才的不甘与愤懑早就无影无踪了。
周之升觉得阎知梵短短几个月变得面目全非,曾经铁血的铮铮硬汉到底哪里去了。
但作为好友,他无法为阎知梵规划他的人生,叹了一口气:“要走尽快走,在这个消息还未发布之前逃命去。否则,你的一举一动,届时都要落入别有用心人的眼里。到时候恐怕想要隐退,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知道,我这几天将要紧的事情处理一下就走!”阎知梵点点头。
周之升愤慨的情绪逐渐平复,被淡淡的别离感伤替代:“知梵,我就不去送你了。”
“那是自然,你今晚通风报信就够危险了。我们自然还是得少碰面。”阎知梵端起酒杯,神情也有一些感伤:“今日一别,也不知我们兄弟二人什么时候能够再见。”
“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1】。这一杯,敬我们二十年的兄弟情!望有朝一日我们还能重逢,对酌山花开,一杯复一杯。”周之升嘴角荡漾开一抹发自肺腑的笑意,将手中的酒杯与阎知梵的酒杯轻轻一碰,两只水晶高脚杯发出悦耳的声响,回荡在酒窖中。
周之升手中的酒杯,发出刺耳的‘咔嗒’声,突兀地闯进阎知梵的耳中,下一秒,酒杯应声裂开碎掉。
阎知梵心中‘咯噔’一声。此时他并不知道,这是梦碎的声音。
锋利的玻璃渣子瞬间轻松割伤了周之升的手,伤口又淋上红酒,痛得周之升浑身一抖,松开了酒杯。
碎掉的半只高脚杯,连带着周之升的祝福,应声落地。
玻璃碎渣掉落红酒中,碎渣散得到处都是。
“你没事吧!”阎知梵抓住了周之升的手腕。
“没事,就是刮了一道小口子,红酒也许还能消毒呢。”周之升笑得浑不在意:“世人常说碎碎平安,看来,你一定能平安度过这个劫呢。”
“你还有心情说笑!”阎知梵眉头紧蹙,拉着他收拾伤口。
阎知梵拿来家用医用包,用生理盐水清洗了伤口,所幸周之升手背只是一道三公分长的浅伤口,问题不大。
阎知梵用创可贴给他包好伤口,送他去庄园门口的停车场,才发现外面不知不觉下起了小雨。
飞斜的雨丝将晴朗的夜色吞没,世间的一切变得朦胧,连眼前的周之升也被薄雨渲染,看不清面容。
周之升走到车边,还记挂着阎知梵的事,又转头问他:“对了,那个徐南是什么情况?哪里冒出来的?”
阎知梵解释道:“是阎耀祖送过来的人······”
周之升瞪大眼看着阎知梵,嘴巴里能塞得下一颗鸡蛋:“阎知梵你疯了?阎耀祖送过来的人,你和我说是自己人?”
“你听我说完,徐南应该是杜生大哥的儿子。我查过的,徐南是阎耀祖在地下拍卖行买的,估摸着,他也觉得徐南长得像杜生大哥。”
“无论如何,他也是阎耀祖安插······”
周之升话音未落,阎知梵急急又解释道:“他真想安插人来,哪能这么明目张胆送过来······徐南才15岁,还只是个孩子······”
“······”周之升张开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了一句:“人心仅一寸,却隔着肚皮。知梵,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我知道了。”阎知梵张开手抱了周之升一下:“之升,倒是你,也要保重。”
“你也是。”周之升回抱了一下阎知梵,拍了拍他的肩,扭头钻进车里,开车驶离了庄园。
雨还在下,春雨细如牛毛,不像是下雨,倒像是下雾。世界仿佛被封锁在密如网的雨幕中,无处可逃。
阎知梵不过在雨中待了几分钟,就觉得寒意侵入骨髓中,让人不适。
他大步朝庄园跑去,身后的夜雨与斜风,如影随形,似乎追逐着他的脚步。
他回到庄园,脱了黑色大衣,径直来到二楼的书房,徐南乖宝宝的模样专心在写作业,一副从未离开过书房的模样。
阎知梵回到屋里被暖气一吹,又看见徐南,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了,他从后面抱住徐南,温声问:“都听见了吧。”
“啊?听见什么?”徐南回头歪着脑袋看着阎知梵,神情带着一丝惊讶,整个人看起来懵懵懂懂,又天真无邪。
阎知梵天生耳聪目明,多少次靠着这对灵敏的耳朵,逃过了必杀之局。
他被徐南装模作样气笑了,无情地拆穿了他:“我知道你刚才在酒窖外偷听,别装了。”
“哼!”徐南皱了皱鼻子,不满道:“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我不盯紧你,万一你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怎么办。”
“对付你这个小狐狸精,我都焦头烂额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哪里敢去招惹别人。”阎知梵将徐南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我很快要一无所有逃难去了。你愿意跟着我去国外隐居吗?”
徐南刚才偷听到阎知梵要离开,其实如释重负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徐南这些日子与阎知梵相处,不能说是毫无感情的。
他每每夜深人静想到阎耀祖给自己的任务,要勾引阎知梵让他爱上自己,然后让他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中,总会于心不忍。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但阎耀祖于自己有恩,也不能不报。他时时在脑中天人交战,揪心不已。
徐南此刻以为阎耀祖想杀阎知梵,只是为了家产。
既然阎知梵放弃与阎耀祖争夺家产,那便对阎耀祖失去威胁。想必阎耀祖便不会一心想致阎知梵于死地了。自己也不用动手杀人,可以功成身退了。
简直是两全其美!
徐南勾着阎知梵的脖子,挑眉看着他:“我背井离乡6年,其实并不想再出国。如果我说不愿意和你一起走,你会让我离开吗?”
“······”阎知梵一滞,眉头紧蹙,胸口的心像被灌入铅,又凉又硬,半晌才低声劝道:“你还这么小,如何一个人生活。再说,你留在国内,也并不安全,黎轻舟不会放过你的·····”
阎知梵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理由,其实不过是不愿意与徐南分开的借口。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我是问,我说不愿意,你就放我走吗?”徐南目不转睛盯着阎知梵,声音突然冷酷起来。
阎知梵沉默了良久,半晌才艰难的开口:“当然,你是自由的。”
他说这话时,整个人有些恍惚,耳边回忆起酒窖里,高脚杯落地的声音。
声音尖锐又刺耳。他想,心碎应该也是这种声音吧。
徐南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中,有些空灵:“好,你哪一天走和我说,我来送你。”说着,徐南起身,独自离开了书房。
阎知梵腿上和怀里残留着徐南的体温,但温度很快消散在这个夜雨绵绵的夜里······
【1.选自古诗何当行】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