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卧底被逮后》十九笙

4、男人

　　江之玥绕过羊肠小道朝自己的屋子走去，脚下的青石也有些湿滑。不经意的抬眸间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二夫人。

　　她沿着自己方才走过的路去了白慕卿的书房。

　　“二夫人请留步。”书房门口的侍卫伸手阻拦，“夫人请稍候，容我前去禀报。”

　　侍卫称呼“二夫人”也算是给足了面子。现在的二夫人不过是凭借着胞弟的地位才能端正地站在这，本质上仍然是戴罪之身。

　　不一会，侍卫从书房内室里出来，他向二夫人微微行礼道：“少师邀您一起叙叙旧。”

　　二夫人揪着手中的丝帕，有些踟躇，犹豫之下还是迈开了那一步。待她走进书房时，一股幽香扑面而来，房中布置虽简单朴素，却也不失风雅。

　　靠墙四周的紫檀木架上摆堆满了古籍，架几案上摆着四足圆顶香炉，香炉里冒出袅袅青烟，玉屏上映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她绕过围屏来到内室，看见一袭青衣的白慕卿站在窗边，身旁案桌上还有一盘余温未散的菜肴。

　　白慕卿见见脚步声转过身来，浅笑道：“二夫人，不知近日在此地住的可还习惯？”

　　“多谢大人照拂。不知修然近况如何？”

　　计修然，二夫人的胞弟，也是当朝的礼部尚书。同是为太子办事，白慕卿与计修然也算是同僚。不过白慕卿虽为少师，但手中并无大权。

　　白慕卿：“计大人最近忙于朝中事务，怕是抽不开身来探望您了。”他理了理衣袖，不以为然地继续说：“您还是不要为计大人操心了，眼下应当不给他添乱才是。”

　　二夫人见被他一下猜中心思，尬笑了两声：“确实......是我心急了。”

　　“我深知镇国将军品行，定不会做出通敌卖国之事。有朝一日，将军定能蒙冤昭雪，夫人安心待在府上便好。”白慕卿并不在意计修然的威胁，却也不能这么快撕破脸皮，提醒几句也就罢了。

　　江之玥路上忖量着二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些天与江千云也没有来往，话也没说上几句，不过以二夫人急于翻身的性子来看，怕是在少师府上板凳都没坐热就想跑了。

　　上辈子二夫人妄想江千云攀附上白慕卿，江之玥也在丞相府听婢女们闲谈时听得一些秘闻，有人说是这白慕卿私下里早就与江千云好上了，又有人说白慕卿就是想借着江二夫人拉拢计修然。

　　不过江之玥最后听到的统一口径不是江千云怎么样了，而是二夫人死了，且死相极其惨烈。

　　据说是某天从少师府后门抬出了一具用草席包住的尸体，尸体高度腐烂，爬满了蝇虫。旁人靠着衣物辨认出了尸体的身份。

　　这一世虽从江之玥重生那刻起历史发生了分叉，但若如原先历史按部就班的走完，二夫人也逃不过这个结局。

　　回到了自己所居之处的院子里，看见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便问道：“小倩，这是怎么了？”

　　那婢女手上的活也没放下，边整理便回答道：“连安总管回来了，马上就要来检查我们的院子了......"

　　她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脸色也极差。

　　“慢慢说，慢慢说。”江之玥拿起手帕打算帮她擦擦额上的汗水。

　　婢女躲过了江之玥的手帕，反而嫌弃她碍事：“要是被他发现哪里不够洁净，我们是会被罚死的！”

　　罚死？江之玥吓得花容失色，不可思议道：“这样啊，不是说大人从不严惩下属嘛？”

　　“大人是大人，总管是总管！”婢女忙得不可开交，嗔怒道：“快去帮忙吧，二小姐。”她特地将“二小姐”三字加重，不知是在讽刺，还是在打趣。

　　随后将手上的扫帚递给江之玥：“你去扫扫园中的落叶吧，我去忙其他的了。”

　　江之玥看着手里被塞过来的扫帚，回过神来，赶紧跑到院子的角落扫起地来。

　　看着她们这么怕这个总管，江之玥心里既没低，也摸不着边。素未谋面根本不知对方是什么样的角色。

　　扫着扫着江之玥被一声叫喊吓了一跳，那声音洪亮而有穿透力。寻声看过去，别的侍女早已跑去，自己却慢了一拍，放下手中的扫帚赶过去。

　　所有的侍女毕恭毕敬地站成一排，而站在她们前面的就是闻声色变的连安总管。

　　连安总管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束着与府中小厮一样的发髻，皮肤黝黑，脸上还有狰狞的刀疤还有深浅不一的沟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他身旁还站着刚刚与她道别的王双喜。后来江之玥才知道这个总管曾是白慕卿身旁最得力的侍卫，后来为了保护白慕卿受了伤，腰上落疾，才被调到府中做了总管。

　　连安仔细审视面前的每个人，从头到脚，目光扫到江之玥时顿了顿，江之玥感到他的目光像一把白刃在自己周身游走，加上他个子极高，从上而下俯视的压迫感十足。

　　“最右边的，你是谁？”连安才刚刚回到府中，故而之前并未见过江之玥。

　　江之玥忙答道：“罪女江之玥。”

　　听到她自称“罪女”，连安便知晓了她的身份。同为罪女的江千云和江氏可在另外一个院子享受着。

　　“不管是谁，来了府里就要守规矩，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既是无人照拂，就要靠自己。”连安走进，特地瞥了一眼她，“靠别人，是没用的。”

　　江之玥听着话一愣，好像是在提点自己。

　　别的侍女朝江之玥投来同情的目光，她和江千云真是同人不同命。

　　连安表情依旧很严肃，对江之玥说：“今晚你就搬到西院去吧。”

　　这下其他人对江之玥的同情更甚，而江之玥自己却不以为然。

　　搬个住所而已，和谁住都一样。

　　直到夜幕将至，月光将竹影剪映在外内，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万物的轮廓若隐若现。

　　江之玥也搬的差不多了。现在住的屋子里只有两张床，不似之前那么拥挤，打算点燃桌上的蜡烛时，突然感到背后阴风阵阵，猛地回头看见一个庞大的人影，脸上还有一条像蜈蚣一样的疤痕。

　　“谁——”

　　“谁允许你大声喧哗！”

　　这是白日里熟悉的声音......

　　江之玥定睛一看，居然是连安总管！

　　她急忙的道歉：“对不起，总管。不知总管深夜至此有何事要吩咐。”

　　大半夜的跑这来，江之玥魂都要吓飞了。

　　连安道：“初次便罢，下次再犯必不轻饶！”

　　“是，是。”

　　连安叹了口气：“不早了，休息吧。大人明日招你前去。”

　　说完，连安就朝帘子边的那张榻走去。连安看样子今夜就要在这里歇息了，江之玥慌神了，“总管......”

　　连安停下脚步回望，道：“何事？”

　　江之玥一时语塞，想说的话仿佛都堵在了胸口，等了半天就憋出了几个字：“住......住一间房？”

　　连安藏在黑暗下的脸上有些愠色：“以你现在的身份，莫不是还想一个人住？我白日里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听连安提高了语调，江之玥不明觉厉，可也不想过于懦弱，反问道：“总管身为七尺男儿，与我住一间房合适吗？”

　　七尺男儿？

　　连安听后眼皮直跳：“滚去睡觉。”说完头也不回的回到榻上解衣躺下，只留江之玥一个人站在那傻楞着。

　　最后还是江之玥硬站在那困得不行了灰溜溜的回榻休息。

　　第二天，晨曦微露，江之玥就醒来了，发现对边的榻上空无一人，原来连安早就走了，也并未吵醒自己。

　　总管不愧是总管。

　　早半个时辰醒来的连安此时正在白慕卿身边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江之玥前脚去正厅见白慕卿，连安后脚就从里面出来了。二人擦肩而过，连安径目不斜视，反倒是江之玥回头看了看连安。

　　感觉他的脸好像拉得很长，不会是昨夜自己顶撞了他记到现在吧。

　　白慕卿坐在少师椅上等待着江之玥，手中把玩着垂到椅子上的头发。见江之玥来了，起身走向前。

　　“大人。”

　　白慕卿面带笑容道：“江姑娘，宋公子听闻你在我府上数日有余，正好我将在府上设宴，也邀请了宋公子，到时你们亦可以叙叙旧。”

　　这个叙旧打的江之玥猝不及防，直觉告诉她，这次宴会是个争取白慕卿信任的好机会。

　　江之玥坦然道：“我定不负您所望，好好招待客人。”

　　这个分界线画的够清楚了吧。

　　“江姑娘这段时间在府上受苦了。”白慕卿客套起来了。

　　虽是罪臣之女，万一哪天镇国公翻案了，江之玥依旧是江家二小姐。因此，旁人也都不敢欺负她。除了......连安......

　　江之玥挺直腰板，回想起昨晚的事，她必须为自己讨回公道：“谢大人关心，不过为何要让我与男子同住一间房？于情于理也不合适吧。”

　　白慕卿欲言又止，转念想到了什么，不禁笑逐颜开：“江姑娘怕是误会了，连安她是个姑娘。”

　　晴天霹雳，姑娘？

　　那明明就是比男人还男人，怎么是姑娘。

　　白慕卿笑起来的凤眼眼尾舒展开，显得笑颜更加柔和，“真的是姑娘，并且是一个能力十分强的姑娘。”

　　江之玥顿时哑口无言，难怪方才脸拉的那么长。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江之玥抬头傻楞的看着白慕卿，眨巴着水灵的眼睛，突然发现白慕卿居然比她高那么多，看久了脖子都有些酸了。

　　白慕卿眼中笑意更旺：“江姑娘，昨日你送来的菜肴虽说有些苦涩，但有调理身体之效。我便让炊事也做了一份能够采阴补阳的粥，特邀姑娘来尝尝。”

　　采阴补阳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