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卧底被逮后》十九笙

37、 圈套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吭声。白慕卿侧着头倚着车厢，小憩片刻。江之玥被颠簸的马车摇晃着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渐渐地失去意识，沉浸在梦里。

　　梦里已入秋，庭院里铺满了红叶，风拂过，红叶飘旋，繁华凋零化入尘土。

　　她提笔写信，写写停停，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才写了寥寥几字。镇纸下压着一张信纸，信纸上亦只有寥寥几字“‘凤鸣居’可愿一见？”。

　　落款人是白慕卿。

　　在梦中，明明感觉不到疼痛，可江之玥隐隐有钻心之痛，浑身的力气被腐蚀般一点一点流失，抬不起手去落字。

　　她的手在发抖，刚要落下的笔又匆匆抬起，犹豫不决。望向旁边的邀请信，最终绝望地放下了笔。

　　江之玥悠悠转醒，手心潮湿，沾着汗水。

　　风鼓进车厢，帘子被风荡起，猎猎作响，风扶过脸庞，吹散了江之玥脸上的疲惫，她也清醒了不少。

　　身子朝前一晃，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走入青石小巷里，小巷很窄，小巷的尽头是条街。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穿过人群，望各色各样的商铺，有挂着琳琅满目的饰品的商铺，还有卖新式衣裳的制衣坊……他们一家一家望过去，发现“凤鸣居”居然夹在两座大酒楼之中，而且店面极窄，没有牌匾，只是大门上写着“凤鸣居”三字。

　　若不仔细看，就会匆匆掠过，左右两边的酒楼恰好分散了目光。

　　凤鸣居被左右的酒楼遮住了大片阳光，店内昏暗，吊着的铜盆里烧着木柴，散发出微弱的光。

　　老旧的陈设，桌子上摆着烧了一半的油灯，还有一个衣衫整齐的年轻人正在吃着热腾腾的阳春面。

　　他们找了离门最近的位置，一来可以察觉任何风吹草动，二来万一突发事，方便逃脱。老翁走来招呼二位：“客官，要点什么菜？”

　　白慕卿道：“你们这的招牌菜都上一份吧。”

　　老翁应声离开，传伙计去备菜。

　　江之玥压着声音道：“大人是否觉得有些奇怪？”

　　白慕卿点头，嘴唇微动：“注意那个年轻人。”

　　江之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那边看了两眼，那个年轻人慢条斯理地吃着，几乎是一根面一根面的吃，照他那个吃法，恐怕得吃上一个时辰。

　　“他在等我们？”

　　白慕卿道：“不知。”

　　正当二人继续说下去时，一位身着布衣荆钗的女孩端着菜来了。

　　女孩鬓角放下了一缕头发挡住了半边脸，她把头低得更甚。

　　看着桌子上陆陆续续的上满了菜，江之玥心想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做这么多菜。

　　忽然间，她感到心脏有些绞痛，不知怎的想到方才在马车里做的梦……

　　环顾四周，潮湿的墙壁，犄角旮旯处长着苔藓，墙壁上也有斑驳的锈迹。这个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在梦里好像见过。

　　一阵穿堂风，扬起女孩鬓角的头发，看见她的面容，就连白慕卿也不禁神色凌然。

　　“等等。”江之玥下意识的拉住那女孩的手，“春和？”

　　女孩畏畏缩缩的，摇头却不语。

　　问急了也只是摇头。这时，老翁过来重重敲了敲拐杖：“阿芝，下去吧。”

　　女孩抽出手转身就跑。

　　老翁丁豆大的眼睛里带着些狡猾：“二位有什么事与我说便是，不必为难打杂的。”

　　白慕卿道：“在我们之前可有一男一女来这？”

　　老翁道：“来了，一会就走了。”

　　白慕卿点点头：“知道了。”

　　老翁哼哧一声，拄着拐杖掀起布帘走向后厨。

　　白慕卿招呼着江之玥往凑近点，盯着吃面的青年的一举一动，对江之玥道：“只要听见我喊‘跑’，你就往老头的刚刚离开的地方跑。”

　　江之玥不敢多问，她发现街上的人流逐渐变得稀疏，喧嚣声似乎也逐渐溟灭。

　　她被白慕卿袖口中一抹锃亮慌了眼，白慕卿缓缓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反握藏于衣袖中。

　　这时，店里又来了个便衣男子，带着头巾书生打扮。

　　他独自进店，左顾右盼见还没有小二来，就兀自的走到白慕卿身旁：“阁下，我见店里已无位置可座，可否加张椅子让我在这座？”

　　江之玥寻声望去，感觉他有些面熟，想在他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上找到蛛丝马迹。

　　白慕卿挑挑眼皮：“你怎么不跟那边的人一起坐？”

　　“我见二位面善，应当不会拒绝我。”他随后压低了声音，讪讪道，“那位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许是因为面熟，江之玥潜意识道：“行吧，我们合用一张桌子吧。”

　　白慕卿制止：“不行，我们也不好惹。”

　　江之玥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旋即捂住了嘴。

　　那人舔着脸，仍旧不肯移动半步，甚至还双手撑在桌子上。白慕卿的手动了动，匕首手柄露出，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江之玥从桌底伸手握住他的手，温暖从她手心传来，抚平了他躁动的心。

　　白慕卿眼中杀气渐散，可手中握住匕首的力不曾减少，一旦那人有异动，他便会立刻杀之。

　　三人对峙下，又有一人进店了。

　　江之玥抬眸看去，发现居然是长泽。

　　长泽火急火燎地跑来，在白慕卿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白慕卿脸色瞬间跌至冰点，眉头紧锁。

　　长泽为难道：“来不及了。”

　　圣上口谕，传他入宫听训，却未曾说明所为何事。大监亲自传的口谕，假传口谕是死罪，抗旨不尊亦是死罪，长泽担不起。

　　“确定？”

　　长泽慎重地点头，白慕卿已经猜到是关于宋明勾结敌国一时事，宋明虽死，但恐怕已生变故，此去凶多吉少。

　　当机立断：“你在陪着江姑娘，若生意外，务必护她周全。”他将手里的匕首从桌子下塞给江之玥：“等我。不要脱离长泽的视线。”

　　他的眼神如脉脉春风，温柔而坚毅。

　　长泽立刻抽出鞘中长剑，指着那人，威胁道：“速请离开，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人嘴角上扬，手指抵着剑锋，缓缓把长剑移开：“君子动手不动口，不必动粗，我马上就走。”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边吃面的青年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面。

　　那人终于自觉地坐到了青年的对面，青年却是连头也不抬。

　　自白慕卿离开后，江之玥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心跳如密集的古典般跳动，她不由得揪紧了衣角。

　　长泽身姿挺拔，站如松柏，监视旁边那两人的一举一动。

　　布帘被撩起，女孩端着刚出炉的烧饼送来，低着头道：“爷爷说，你们在这点了很多菜，就送了两张饼。”

　　长泽目光落在女孩身上，仔细打量。

　　江之玥追着女孩闪躲的眼神，尝试地喊了一声：“春和？”

　　女孩明显慌张，转身就要离开，江之玥眼疾手快地把她拉住，起身问：“你怎么在这？”

　　她绝对不会认错，就是春和！春和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自己呢？

　　她想一问究竟，奈何春和的力气实在太大，一扯便挣脱了，然后赶紧跑开了。

　　江之玥紧跟其后，长泽慌忙追了上去，谁知方才在吃面的青年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眼看江之玥就随着女孩去了布帘之后，青年却倏忽间向长泽出招。

　　长泽避之不及，手臂被割破了一条裂口。

　　接着店里响起一阵打斗声，兵器交锋发出刺耳的声音，伴随着桌椅劈裂，扬起一阵灰尘。

　　原先耍赖的那人收起眼中的戏虐，取而代之的蛇蝎般的冷血。他趁着混乱掀起布帘，跟了进去。

　　江之玥一心只想着春和，不知不觉中卸下了提防。

　　春和突然停下脚步，江之玥一愣，听到了脚步声，再回首时，正是方才赖在位子上的人。

　　他环着手臂，傲视的模样仿佛换了一人般。

　　中计了！

　　接着隐身在四周的暗卫涌上，围住了江之玥，为首的暗卫等待着主人的命令。暗卫们穿的都是粗衣麻布，皆是小厮的打扮。

　　看来不止这家店有问题，左右的酒楼也有问题。

　　那人挥挥手：“带走。”

　　江之玥不敢置信地望着春和，眼中溢满了失望。

　　春和不敢看江之玥，站在那里咬着唇。

　　等到长泽来后，整个后院空无一人，也没有丝毫的打斗痕迹。他寻遍四处，都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他即刻下令寻找，兵分两路，分头行动，并叮嘱手下不要打草惊蛇。

　　他自己则是隐入暗处独自行动。

　　书香阁内。

　　那人用手摸索着脸颊的边缘，缓缓揭开，一张人皮面具落在手中，把玩着面具。

　　“不意外？”

　　江之玥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淡淡道：“意外。”

　　那人手上的动作一顿，明显有些错愕：“你不是早就猜到是我了吗，怎么还会意外？”

　　江之玥不咸不淡道：“猜到了宋明背后之人是你，却不想小殿下有这般一手遮天的本事。”

　　梦里的一幕幕她还记忆犹新，那人虽带着面具，看不见容貌，但眼神和行为举止却是黑衣所藏不住的。

　　假设梦里的一切都是发生过的，只有宋明背后之人就是慕容肆才说的通。

　　宋予清死的那么蹊跷，行凶之人无迹可寻，若是凶手 本就可以自由出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