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卧底被逮后》十九笙

18、深夜

　　次日，曙光初现，薄雾如纱如絮。

　　长泽一身青袍靠在马车上，腰间配有长剑，玉树临风，剑眉星目却生有一双狐狸眼，然而深邃的眼瞳里并没有半分魅气。

　　既是如此也引来不少姑娘偷看，可那些姑娘通通被他犀利的眼神吓跑了，自此就再没有姑娘来他这贴冷脸。

　　江之玥一大早就准备去丞相府，长泽看见她上了马车后，亲自驾车从后门离开了。

　　江之玥坐在马车里心里有些忐忑，她也摸不清宋予怀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少。若说半分没有，那也就不会在问仙楼里放自己一马。

　　因为走的是小路,一路上有些崎岖,反复颠簸亦如江之玥现在的心情。

　　因怕被丞相府中的人察觉，在离丞相府很远的地方江之玥下了车。

　　一路上长泽从未开口说任何话，但江之玥处于礼数向他道别。

　　而长泽这次却破天荒地开口说话了：“江姑娘请留步，主子有些事要交代给你。”

　　临行前，白慕卿特地把长泽叫去叮嘱他务必要将话带到。

　　长泽道：“青衣是丞相府中的侍卫长，亦是可信之人。”

　　侍卫长！

　　丞相府中的侍卫长居然是白慕卿的人！那白慕卿该从多久就开始布局了……

　　此番丞相病倒应该也是白慕卿设计中的一环，可江之玥还有一点想不明白：白慕卿既然想暗算任何人都易如反掌，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派自己去接近宋予怀？

　　江之玥脑中突然撞入梦中的情景，逐渐感到胆寒，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记得了。”

　　长泽点点头继续说：“江姑娘需尽快找道阴刻玉佩，还有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主子赠予你的那根银簪。”

　　江之玥摸了摸发间那根冰凉的银簪，神会意领。

　　下马车的地方离丞相府还有一段距离，接下来的路需要她自己走。

　　江之玥与长泽道别后看着马车疾驰而去，扬起的飞尘弥漫在空中，马车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在快要到丞相府的一处驿站旁有家茶馆，江之玥就坐在临街的凳子上要了一壶茶。

　　老板一眼就认出她来了，热情的招待着：“江姑娘来了，好久不见了，那位公子呢？”

　　她与宋予怀是这里的常客，二人穿着不凡不似普通人，所以老板对这两人印象深刻。

　　他身为普通百姓自不会关心那些官僚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并不知江之玥家中出了变故，见江之玥许久未来，所以才发出此问。

　　江之玥道：“家中有些事，所以这些日子就没有出门了。我如今就在等那位公子。”

　　茶馆老板客套地点了点头。

　　刚端上的茶水正热乎着，冒着热气，青绿的水面飘着几根茶叶。

　　江之玥坐的这个位子恰好位于两条街交叉的地方，可以看着两条街上形形色色的行人。

　　她赌宋予怀若是出门，一定会到这边来，所以自己就在这里等。

　　宋予怀若是不来，她便一直等下去。

　　如果父亲的事他也有一份，他就必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回想起他前世所言什么身不由己，都是借口……

　　只有丞相倒台，父亲的事才有回旋的余地。

　　残阳过天边，晚风卷落叶。

　　茶馆老板见江之玥在那坐了整整一天便开口劝：“姑娘，要不去驿站里借宿一晚，明日再等吧。”

　　江之玥有些倦色的脸上浮出：“天色尚浅，等你收摊了我也就回去了。”

　　老板见她也是个倔性子就随她坐在那了，自己忙去了。

　　晚上的生意逐渐好气来了，茶馆人气也上来了，老板忙的不亦乐乎，把手巾往肩膀上一撂笑眯眯地去招待客人了。

　　天气凉了下来，凉风从江之玥的领口灌进去，冻得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再晚些，长街上的喧嚣逐渐散去，行人也各自回家。

　　茶馆老板也在收拾准备收摊，江之玥惋叹一声，起身准备回客栈了。

　　在江之玥起身那刻，余光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那人半个身子藏于黑暗中，走路有些不稳，手里拿着酒坛，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灌，从嘴角漏出的就睡顺着脖子流下打湿了衣襟。

　　他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丞相府，凭着感觉乱撞到这里。

　　那日回到府中，丞相见计划失败大怒，掀翻了案桌，把砚台狠狠地砸向他的头，他当场头破血流，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却也不敢擦去。

　　“你个废物！那样都让白慕卿跑了！你说你，要女人女人得不到，要权势权势也没有！让你干什么事都犹豫不绝，下不去狠手。”

　　父亲怒吼的声音绕在宋予怀的耳畔，久久不散。

　　他也觉得自己没用，江之玥护不住，白慕卿也除不掉。于是他便饮酒来麻痹自己，试图短暂地忘记这些。

　　等到宋予怀走进时，江之玥确定是他后跑上去把他扶过来。

　　宋予怀模糊的视线里突然闯入了他朝思暮想的脸庞，一时间竟以为是在做梦，胡乱的伸手。

　　“宋公子，你醉了。”江之玥把费劲了力气才把他拖到客栈。

　　她给掌柜了一些银两，请了几个壮汉把喝醉的宋予怀抬到了房间里，又吩咐小二端了碗醒酒汤来。

　　江之玥捏着他的脸，硬生生地把汤灌下去了，灌完后拿手帕把他嘴角漏出的汤擦干净。

　　忙完一切后坐在床边看着宋予怀熟睡的样子，发现头上受了伤，像是被重物砸伤的，又取来一些金疮药敷了敷。

　　宋予怀睡着了还在胡言乱语喊着江之玥的名字，江之玥听见他喊自己名字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感觉。

　　第二天，宋予怀惊醒后就看见江之玥站在自己面前，惊喜万分：“之玥！”他激动地站起来上前要抱住江之玥，不料江之玥推后了两步让这个抱落了空。

　　宋予怀感觉内心空荡荡，略有尴尬，随后苦笑一声：“昨夜让你见笑了。”说着还有些紧张，他还没有从见到江之玥的喜悦中缓过神来。

　　江之玥自然能感觉他看见自己的欣喜，但脸上依旧没有半点笑容。

　　毕竟他曾经不顾自己死活，想要将自己和白慕卿一起乱箭射死。

　　宋予怀知晓江之玥脸上没有笑颜的原因，可他明白不管是什么样的解释在生死面前都是无力的。

　　很快，他也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是略带点歉意：“之玥，那天的事我可以以后再向你解释吗？”

　　“我不想在提那天的事。”江之玥直接拒绝道。

　　宋予怀觉得如果她不想面对那天的事是最好不过了，自己也不想再回想那天的事，以免两个人都尴尬。

　　“你……你怎么来了？”宋予怀的直觉告诉他江之玥是来找他的，可是他还想这么问，听江之玥亲口告诉他。

　　江之玥知道戏已开场：“白慕卿觉得我是你派去的奸细把我赶出来了。”

　　宋予怀听到她说白慕卿怀疑她是奸细，按捺不住紧张的心情：“那他可有伤你？”

　　“没有，他看在小殿下的面子上把我赶出去了。”

　　宋予怀打量着江之玥全身，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后松了口气。

　　什么温润如玉，名满京城的少师，都是幌子。宋予怀先前派去少师府的细作身份暴露后无不被白慕卿五马分尸，四肢被秘密送到丞相府中，场面之残忍无人敢看第二眼。

　　而这次白慕卿能放了江之玥，宋予怀也感到有点意外。可又想到小殿下与白慕卿关系甚好，他看在小殿下的面子上只是将江之玥赶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宋予怀贫瘠的心底突然燃起了火苗：“那小殿下呢？”

　　江之玥表现的有些难过：“他本就是一时兴起，看到我姐姐更漂亮就去喜欢她了。”

　　说完这句话江之玥在心里默默地向慕容肆道了歉。

　　慕容肆在皇宫中连打了几个喷嚏，这些日子不知怎的，课业繁重得很，抄书抄的手都酸。本想去少师府找江之玥玩，结果听白慕卿说江之玥因照顾他染了病，送到乡下的庄子里养病了。

　　苦也——

　　纸上的字是排列整齐的，可是在慕容肆眼睛里就是乱七八杂的，眼睛看进去嘴巴里吐出来。

　　宋予怀一听小殿下也不跟他抢江之玥了，内心的火苗已经烧成熊熊烈火，他仿佛又看见希望。

　　这次，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护好江之玥，只要江之玥不跟白慕卿有关，她就不会有危险。

　　宋予怀试探着问：“要不你跟我回府？你本就是我未婚妻，我父亲不会说什么的。”

　　江之玥觉得直接答应有点虚假于是等了半晌才应下了。

　　之后的几天江之玥就待在宋予怀院中的厢房里，她知道刚开始不可惹是生非，一连几天都不曾出房门半步，而这几天宋予怀也没有来过。

　　一天夜里，江之玥难以入眠，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想着心事。

　　忽然，窗户“嘎吱”响了一声，夜色里藏着一个人。

　　江之玥惊吓之余捂住了嘴，不敢发出声怕惊动了那个人。

　　“是我。”

　　这熟悉的声音……深处的记忆再次被翻出。

　　江之玥瞪大了眼睛：“大人？您怎么来了？”

　　未等白慕卿回答又响起了敲门声。

　　宋予怀敲了敲门；“之玥，睡了吗？”